第67章
張成業很忙，一邊是加大了量的燒瓦工作，一邊是村裏的莊稼。
去年雨水過多，有些地方還發生了水災，今年就跟去年相反，沒什麽雨下，不過好在沒有到旱災的地步，基本能夠滿足莊稼的的需求，就是在某些地塊，需要人力澆水，多出了不少汗。
另一頭，謝睿也很忙，因為杜高志的這一檔子事，他回城的事定下了，如無意外的話，他年底就要回去了。
村裏燒瓦這方面，他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傅，其他人還沒有能力獨立完成，他要抓緊機會，把自己的成績書寫的更漂亮一些，另外，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就可以去找大隊長“互惠互利”了。
他要是離開，沒有接班人的話，這燒瓦的活計估計就要一落千丈了，就這麽走了，不厚道，但是如果他願意把這門手藝教會其他村民，那麽，大隊長，乃至整個村的村民，都會記着他的好。
知道了謝睿的想法，張成業那可不就忙活起來，他有意識的傳授燒瓦的手藝，這一門交易當然做得，不就是照顧牛棚的人，這有什麽問題，別的地方做不到，但是在這一畝三分地，讓他們過得舒服一點他還是能做到的。人選也要好好甄選，這要好好學會，要聰明，口緊，向着他們村，不過也不能拖太久，學會需要時間，不是誰都像謝睿一般，那麽快就能掌握的。
張貴從山裏往回走，有些興奮。
他剛剛和自己的幾個朋友去了一趟山裏，沒有什麽大的收獲，不過每個人沒有空手，他分到一只不大的鳥，總算沒有白來。
不過本來他是分不到這一只鳥的，但因為他媳婦幫他姐的女兒在城裏找了份臨時工的消息傳了出去之後，他的這些小夥伴對他的另眼相看，他分到了。
原先大家都知道他娶了個漂亮媳婦，娶了個有縫紉機，帶有大筆嫁妝的知青媳婦，現在還是一個跟城裏有關系的媳婦，這可不是讓他們羨慕了嗎？
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求到他們的身上，會下意識的給他多一點好處，還不用他自己主動開口。
讓你們當初都笑話我，笑話我對一個女知青着了魔，現在只能羨慕了，後悔了吧。
不過再後悔也沒用，他的媳婦是他的。
走到山腳下的時候，他遇到了兩個侄子，是安國和定國他們兩個，拿着個籃子正在挖竹筍。
他湊上前去看了看：“這竹筍有點老了吧。”
他突然出聲，吓了張安國和張定國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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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定國：“小叔，你怎麽走路沒有聲音的啊？吓了我們一跳。”
張貴哈哈哈笑，他故意的。
他笑過之後回到正題：“這竹筍比較老了，拿回去很苦，別白費功夫了。”
張安國抹了一把汗，他拿着竹制的小鐵鍬，花得力氣可不小：“不會，用這種做酸筍，很好吃。”
哦，這樣嗎？他是知道二嫂做醬的手藝是一絕，但是做酸筍也很好吃麽，他不知道。
他把手裏扭斷脖子的小鳥放到一邊：“你們讓開，我來幫你們。”
他的力氣不是兩個小孩可以比的，沒一會兒就拔了好幾根出來。
“等你們酸筍做好了，送一點給小叔，知道嗎？讓小叔好好嘗嘗。”
張安國沒有直接應下，也沒有直接拒絕，他看了看這幾個竹筍：“小叔你要酸筍就這麽點啊，這還不夠我們自己吃的呢。”
“喲，你這小子夠精明啊。”張貴狠狠的撸了一把他的頭發，把他頭頂撸成了一團雞毛。
“是個不吃虧的，好樣的，來，小叔再多拔幾根……”
“小叔，加油，這裏還有。”
“小叔，這裏也有。”
張貴也抹了把汗：“這下應該夠了吧。”
看到這麽多，張安國和張定國笑眯了眼：“夠啦夠啦，那小叔你幫我們拿回家去吧，這麽多我們拿不了。
張貴：“……”
他這侄子是哪學的這麽機靈的？他的兒子以後也多學學，就這機靈勁，不吃虧。
還別說，他一口氣弄了這麽多，真有些重，憑兩個小孩子，要拿回家肯定要分次來拿的。
“小叔小叔，你進山就得了這只鳥嗎？”
張貴嘿了一聲：“定國你這話說的，有收獲就不錯了。”
“不是啊，山裏還有很多好東西的，除了肉之外，比如說野果啊，山貨啊，反正你來都來了，這裏竹筍有好些比較嫩的，你等一下也拿回去幾根，可以炒一盆菜。我跟你說，你這樣收獲滿滿的回去，小嬸嬸肯定更高興。”
明明年紀小小，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讓他有種被他媽在耳朵邊說教的感覺，他忍不住側頭看了眼張安國。
“你怎麽知道的？”
張安國說的理所當然：“因為每次媽媽拿這些回來，我們也很高興啊。”
張貴：“……”
哦，原來他想太多了。
這明明就是小孩子懂得了一件事，就喜歡在大人面前裝模作樣的裝大人裝成熟啊。
竹筍這東西，實在不難得，還有不少人不喜歡那一種苦澀味道，所以他們這樣拿着走在路上，連多問一句的人都沒有，這在他們看來跟普通的野菜有什麽區別嗎？
沒有。
所以有什麽好問的，還不如問：“你們怎麽在一起呀？”
“你這當叔叔的給侄子幫忙啊，果然成家了就懂事了。”以前可沒見他這麽體貼過。
“你們感情不錯啊……”
他們走到半道上的時候，遇到了張衛國，他是特意過去幫兩個弟弟忙的，看到他們回來就跟在旁邊一起慢慢往家走。
“小叔。”他在他身邊看了看，沒看到什麽，難道他在山裏空手回來，總不可能是特意去幫忙拿東西的吧？
張貴看周圍沒人，小聲說了一句：“別找了，就一只小鳥，我揣兜裏了，你看不見。”
張衛國：“哦，好吧。”
果然不是特意去幫忙的，他就說。
他們去到蘇茴家的時候，蘇茴也剛從學校回來不久，正在做午飯，聽到動靜出來一看，張貴沖她擺擺手：“二嫂，我幫着把這些東西拿過來，改天酸筍做好了，送我一點嘗嘗鮮吧。”
看了下那遠超他們平時挖回來的量，蘇茴點頭：“好，做好了我讓他們給你送些過去。”
他既然挖了這麽些竹筍，她多做一些也不費什麽功夫。
他放下籃子就打算回去，張安國：“小叔，等等，你忘了，那幾個竹筍回去做菜啊。”
張貴哈哈一笑：“真忘了。”
他走了，張保國問弟弟們：“你們怎麽跟小叔一起回來？碰巧遇到了嗎？”
“不是，小叔他進山了，下山的時候遇到我們的。”
張保國：“剛剛好像沒看到他有什麽收獲，空手回來的？”
張衛國：“他兜裏有一只小鳥。”
好吧，由此可見那只小鳥的有多小，畢竟他都沒發現。
蘇茴看他們叽叽喳喳，叮囑了一句：“你們把竹筍洗幹淨。”
“好咧！”
另一頭，張貴回去，一下地就回來做飯的周小晴正在廚房忙碌，他們的兒子則是由張鳳華姐妹看着。
她看到張貴回來，全身一打量，張貴立刻掏出口袋裏的小鳥：“今天沒啥收獲，就這一只小鳥，我現在把它毛拔了，等下放廚房小火煨着，晚上喝湯，這裏還有幾個竹筍還挺嫩，可以清炒。”
他看了下周小晴的神色，她臉上那是滿意的神色，立刻接過竹筍，開始下刀。
他已經洗幹淨了，樣子還挺滿意。
看來小侄子說的是對的，就算沒有肉，帶點別的東西回家，家裏人也會高興。
他倚在廚房的門邊，立刻就被周小晴使喚幹活了：“你在那幹站着幹嘛？還不快幫忙燒火。”
他立刻過去幫忙燒火：“春枝那事有沒有消息？”
周小晴：“有什麽消息，她現在才去了5天，沒有那麽快回來。”
張貴嘿嘿一笑：“她這剛去，肯定有些不習慣吧，要不我們去瞧瞧她，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紡織廠呢，只在門外邊瞧過。”他之前想進去不給進，有門衛守着。
周小晴看了他一眼，明白了：“行啊。”
她也去瞧瞧她在那裏做的怎麽樣，要是有什麽問題就領回家好了。
“那我們明天中午去吧，早上多做一點飯菜，不用多費工夫。”
“好。”
第二天中午，匆匆從地裏回來之後，他們吃了點早上多做的飯菜就去了鎮上，動作快一點，完全可以一個來回，還不耽誤下午的活。
他們直接去了紡織廠，在門衛那裏說了找誰之後，他看了周小晴一會：“我還記得你，你來過，你在這等會兒，我去給你叫人。”
門衛老大爺看着不起眼，但是整個紡織廠對，誰是誰，那是門清，就連新進來的春枝也同樣知道的，知道她宿舍在哪？
在哪裏上班？
現在是他們的休息時間，不耽誤活計，他就去找人了。
要是在上工的時間，那就要攔一攔了。
五天的功夫，沒多大變化，只能看出春枝臉上有些興奮。
她從來沒有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待過，從小到大沒有離開過家，不安的情緒一直沒有徹底消除，聽到自己小舅和小舅媽過來看她，就歡快的小跑着出來了。
“春枝，你現在怎麽樣？”張貴上下打量了一眼，春枝穿着工廠特制的廠服，半長的頭發紮在腦後，臉上有着興奮漫起的紅暈，眼裏也閃爍着光芒，看上去過得不錯。
“還習慣嗎？”
“習慣，這裏有個大姐挺照顧我的，她跟劉嬸子是朋友，指點我怎麽幹活，我住在員工宿舍，也還好。”
這方面其實不太好，因為她們都不太樂意跟她交流。因為她們要麽是正式員工，要麽是可以長期待在這的臨時工，跟她這種只是來頂班的臨時工是不一樣的。
不過她們除了不理自己，也不會做什麽，那是打劉嬸子的臉，而且因為自己真的很忙，忙着幹活，累了，一回去洗漱完倒頭就睡，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做別的，體會實在不深。
而她工作的地方，都是上了年紀的大姐大媽，她們不會這麽無視，讓她難堪，那裏才是她待最長時間的地方，加上這裏還包吃包住，飯堂很多工人都習慣了，說不出什麽好來，但是她就宛如掉進了天堂。
不是過年過節她根本就吃不到細糧，更別說隔三差五的還能沾到一點蛋花，或者是零星的幾點油星，她已經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肉了，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吃過一小塊，有一次打菜的阿姨手抖，給了她一小片手指甲大小、片得薄薄的肉片，她把那肉含在嘴裏，磨蹭了很久才舍得吞下去。
就沖着這吃的，還有她之前沒有見過的機器，那麽多的布料，還有會自己亮的電燈等等，她覺得來這裏幾天，實在是太好了。
對着小舅媽和小舅舅笑的特別的真誠：“多虧了小舅媽，我來這裏學到了很多，謝謝你。”
周小晴挑眉：“過得還好就行。”
張貴：“你跟我說說裏面是怎麽樣的，我可以進去看看嗎？”他問門衛，門衛擺擺手：“不行不能進去，閑人免進，知道不？”如果是正式員工通融一下沒問題，不過是個臨時頂班的，他就懶得費那功夫了。
周小晴暗地裏撇了撇嘴，她上次可是跟着劉大姐進去過的，那時候他可沒有這麽說，問了名字做了登記就讓她們進去啊。
這不過是看菜下碟罷了。
不能進去啊，張貴有些失望，他也挺想看看裏面的機器的。
“我家那邊還好嗎，沒有發生什麽事吧？”
張貴：“你媽這幾天也沒過來，她是放心的，你有什麽話傳給她？我給你傳過去。”
“就說我在這裏一切都好，讓她們放心。”
張貴點點頭：“好，我會把話帶到的，還有，那事你抓緊點。”因為有門衛大爺在旁邊，他沒有說透，不過春枝确實懂得小舅舅在說什麽，臉紅的低下頭去。
中午的休息時間補償，一聲鈴聲響起，春枝也顧不得許多：“要上工了，我要去幹活了。”
張貴忙擺手：“你去吧去吧。”
兩人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張貴心裏有些想法，看着穿着工人廠服的春枝，說自己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小晴，我們能在鎮上找個工作嗎，臨時工也行啊，穿上廠服，多威風。”他眼巴巴的看着周小晴。
周小晴沒好氣：“你當我沒想過啊，我也想，我可煩下地了，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根本沒招人的，就是招人，都是城裏戶口，不是城裏戶口的，那都是有過硬的關系，我們都沒有。”她不想回城當工人嗎？不是老家，這個鎮上也行啊，都是不用下地幹活的，但是沒有門路。
張貴長長的嘆了一聲氣。
想脫去農門捧個鐵飯碗，難啊。
張衛國去爺爺那邊玩耍的時候也聽到了，表姐看來在那裏過的還可以。
大伯娘看到他在，問他：“你就一個人啊？你哥哥弟弟呢？”
張衛國側頭：“他們去玩了。”
“怎麽你不在一起？”
張衛國：“他們要去掏泥鳅，我不想去。”
“聽到了嗎，你表姐在廠裏适應的很好，過幾年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或許也能去呢，不靠你小嬸嬸，市裏的那個周叔叔也能幫忙，是嗎？雖然不怎麽往來，但是他是個念恩的，到時候你媽媽求一求他，鎮上的工作不一定，在市裏找個工作，哪怕是臨時工，都能讓你們家改善了，是吧？”
張衛國看着大伯娘期待的眼神，沉默了。
大伯娘這是想從他這裏套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