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不是該換成中午發? (9)
是時樾也實在是看不過眼了,掏出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漬。
萬俟竹音很不優雅地打了個飽嗝,王晉晟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将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拍,一字一頓道:“我說表妹,表哥也不要求你像個淑女一樣溫柔賢惠、優雅大方、儀态萬千,但你好歹給我有點女人的樣子呀,你這樣在朝着成為漢子的路上一條道走到黑,以後是會被表妹夫嫌棄的。”
誰知,他才剛說完,時樾就很有眼力見地接了一句:“我不嫌棄。”然後,看了一眼萬俟竹音,在她微眯的眼睛注視下補充道,“我很喜歡。”
衆人:“……”
你好歹是妖界之主呀,即便是在人界的身份也是兩國親王啊,當衆表現得這麽妻奴,你好意思嗎?好意思嗎?
萬俟竹音滿意地拍了拍時樾,然後瞥向王晉晟,“你懂個屁,能吃是福沒聽過啊!”
王晉晟嘴角抽了抽,人家那是能吃,不是狂吃好不好!能吃也不代表吃得儀态全無呀!
無話可說,王晉晟只好同情地看了眼時樾,低頭吃飯,眼不見為淨。
萬俟竹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就準備去皇城,時樾也跟着站了起來,盯着她眼睑下淡淡的青影,皺眉問道:“真的沒問題嗎?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真的沒事,放心,我不會勉強自己的。”萬俟竹音點點頭道,“戰鬥才剛剛開始而已,我連月亮上的那位都還沒見過呢,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就讓自己倒下的。”丫的,沒有親手抽那死女人一頓,将她扒皮拆骨,她怎麽能讓自己倒下呢!
時樾垂眸看着她,有些無奈,他從來就拿她沒有辦法不是嗎,“走吧,将你送過去後我也該走了,我會拜托新月送你回來的。”
“你有事要出遠門?”萬俟竹音問道,他才剛剛将元神和妖丹融合好,這麽着急出門是發生了什麽事嗎?自己在他那裏幾乎是毫無秘密,什麽事他都幾乎是第一時間知道的,相比較起來,他的事情自己卻幾乎都不知道,一方面是她沒有在他身邊放人,一方面也确實是自己對他不夠關注。
這一次時樾沒有隐瞞她,遵守着之前答應她的承諾,低聲道:“瀚雪國那邊的骸骨出了點問題,奕辛一個人解決不了,我得趕過去處理一下。”
王晉晟聞言微微蹙眉,“需要我跟你一塊兒去嗎?”
骸骨!?
什麽骸骨?
屋裏的除了時樾、萬俟竹音和王晉晟之外,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懵。
萬俟竹音微微揚眉,意味深長地看了王晉晟一眼。
時樾搖搖頭,“不用,你留在這裏幫音音的忙,京都這裏也開始要亂起來了,三清觀那邊還需要你們多留意一點,我怕士祺他一個人控制不住場面。”望月那邊雖說暫時穩住了,可她向來疑心重,說不準就會派人下來探查一番,更何況現在又冒出來一個似乎是魔界餘孽的家夥,骸骨的事更不能出一點點的意外。
王晉晟皺眉思索片刻,點頭道:“好,這邊我會盡量穩住,你自己小心點。”
突然冒出來的這股力量打破了他們原先的所有計劃,這讓他們不得不改變策略,還必須要分散出大量的人手來重點關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神秘人物。
兩人附耳低聲又交談了幾句,時樾才帶着萬俟竹音離開前往皇城。
烏雲之上,噬月已經恢複了鬥形,這一次,烏雲不再是慢悠悠地飄着,而是極速前進,銀絲随風飄揚,就像光一樣在夜空中劃過。
萬俟竹音擡眸看着那飄揚的銀絲,突然問道:“王晉晟他,是什麽人?”她對王晉晟有一種很莫名的熟悉感,從第一次見到王晉晟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那時她還以為這可能是因為莫竹音在小時候見過王晉晟的緣故,直到第二次再見,她才确定這是屬于自己的感覺,而不是來自莫竹音的記憶。
噬月靜默了一下,沉聲道:“他以前,是你的人。”
她的人……
只有這樣而已嗎?
萬俟竹音知道噬月還有所隐瞞,只是他不說自然有他不說的道理,萬俟竹音點點頭也只得暫且放下,又問道:“瀚雪國那邊的三清觀裏的骸骨不是假的嗎?怎麽還會有麻煩?”
她總覺得瀚雪國跟噬月之間有着不淺關聯,畢竟,他的身份裏,還跟瀚雪國沾着邊。而且,她一直很好奇,他這身份裏的父親和爺爺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人,如果是假的,到底是誰有那個膽子敢讓他喊一聲父王?
噬月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還記得士祺告訴過你的白山的七個弟子嘛?”
那七個被狼妖救了,後來又在狼妖死後跟着白山老人離開成了他入室弟子的小孩?萬俟竹音點點頭,“記得,他們不是一直都在瀚雪國替你保管淨化骸骨麽,難道是他們出了什麽事?”
“出事的不是他們,而是你的骸骨。”噬月沉聲道,“原本已經被淨化得差不多的骸骨,昨日突然就被瘴母污染,就連白山的七個弟子也身中瘴氣之毒,自身難保。”
“瘴母?”萬俟竹音眉頭緊鎖,突然就想到一個人,她問道,“莫語芯還在莫府裏嗎?”
昨晚一直在國師府裏監視着的區吳回萬俟府禀報後就跟着她一起去了紀王府,之後事情太多她也就忘了莫語芯的事了,要不是噬月突然說起瘴母,她只怕還要忙完了慕容廷深和紀宇謙的事之後才能想起這麽一號人物來。
噬月道:“還在,她一直就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房間,臉上的傷也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處理,完全就是遵照着太醫的藥方在換藥治療,讓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萬俟竹音挑了挑眉,她可不會因為莫語芯最近變老實了就真的認為她是一個普通人。
不過,“楚陽國距離瀚雪國很遠吧,若是你的話,能在一天之內趕到嗎?”
噬月知道她的意思,也就照實說道:“以鬥形的形态,釋放出所有的妖力是可以的。”
“你妖力全開也得花上一天,那莫語芯确實不可能這麽快就出現在那裏,除非是……”萬俟竹音和噬月對視一眼,同時說出三個字,“召喚術!”
所謂的召喚術,其實就是通過某種方式訂下主從契約的雙方,主方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通過契約召喚從方,而從方無論身處多遠的地方,都會立即出現在主方的眼前。這其實就跟她召喚式神差不多。她和式神制訂的血契是以她的鮮血來成為媒介的,她用自己的血束縛妖怪,讓妖怪幫助她保護她,同時她也是以血為誓,絕不會背叛式神。
可以驅動召喚術的契約有很多種,每一種制訂契約的方式和內容都不同,這一般都是由主方來制訂的,但有一點相同的是,一般契約的制訂都是對主方較有利的,從方需要獻上自己認為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主方,例如靈魂、壽命、肉身、情感等,以此交換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多數都是財富、權力、力量或永久的生命,每一個從方奉獻和想要的都不一樣,不過,無一例外的,每一個從方最後都會徹底被主方控制住。
若是莫語芯真的出現在了瀚雪國,那只能說明,莫語芯和某一個力量強大的人訂下過契約,這也就解釋了莫語芯那些制造瘴母的能力到底是怎麽來的了。
而如果在國師府裏被監視的确确實實是莫語芯,那麽,“莫語芯她還有什麽同夥?”萬俟竹音問道,她越來越覺得莫語芯真的是越來越難猜透的一個人了,她身上的秘密似乎比第五石燕還要多。
噬月輕擰着眉頭道:“這一點我還真沒有查探到,我之前會注意到她也只是因為你遲早要回國師府的緣故,才會對國師府的人做過一番監視調查,莫語芯一直很謹慎,在你說她會制作瘴母之前,我都只是以為她不過是個智多近妖的聰明難纏的普通女孩,甚至一直都沒有發現她有一絲絲的力量的存在。”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之前對于莫語芯的一切了解,幾乎都是虛假的,是莫語芯表現出來願意讓他們看到的一面。
萬俟竹音還在沉思着,皇城卻已經到了,烏雲直接飄向了新月皇後所在的鳳臺宮,兩個結界相融合,兩人輕易地就進入了鳳臺宮殿內。
“不知兩位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深夜突然闖入是有何事?”噬月摟着萬俟竹音剛落地,一道涼涼的聲音便自兩人身後響起。
噬月緩緩轉身,看着眼前依舊熟悉卻又變得陌生的人,笑道:“新月,好久不見。”
“若不是為了她,只怕你永遠都不會出現在身為天人的我的面前吧。”新月的語氣依舊很淡,萬俟竹音卻沒有忽略她在視線和噬月對上之時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和傷感,哎呀呀,這不會又是一個小迷妹吧?
察覺到萬俟竹音的打量,新月只是淡淡地瞥過去一眼,視線便再次落在噬月的身上,問道:“說吧,這次親自過來找我是有什麽大不了的急事?畢竟,這幾千年來,可都是你身邊的那兩只笨鳥或是這女人的舊部過來通傳的,我還真是好奇,是什麽樣的大事能讓天尊您,哦不,你現在已經是妖帝了,跑這麽一趟,來見一個恨不得将他們滅了族的天人。”
啧啧,好大的怨氣呀!萬俟竹音面色如常地站在一邊看戲,突然也就不急着找慕容廷深了。
噬月嘆了口氣道:“新月,你應該知道我恨的針對的并不是所有的天人,更不是整個神族。”
他想要對付的,從來就只有望月和她那幾個死忠的部下,他想要做的,也從來只有一件,讓竹音成功重生。
新月一窒,這一些她都知道,要不然她也不會背着自己的姐姐,偷偷和他合作,幫他完成心願。一來是她知道,若噬月的計劃失敗了,竹音歷經千世輪回最後墜入虛空不再複存,那麽,迎接神族的,就真的只有毀滅一途了;二來是因為她也覺得,當年是望月做錯了,身為天人,身為天尊的部下,即便天尊真的不該和一個妖怪相愛,也輪不到她去質疑反對。
當年她的姐姐利用天人們對天尊的敬愛和尊敬,極力抹黑竹音,甚至誘導白羽和奕辛,設下陷阱,讓竹音以為她是想要殺掉月離,颠覆神權自己成為新的天尊,其實她哪裏知道,在大荒裏,針對她的埋伏早已設好,就等着她落入圈套。
進,則她死;退,則月離死。
最終,竹音還是選擇了犧牲自己救下愛人。只可惜呀,她那早已為愛成狂的姐姐還是沒能如願,失去愛人的月離寧願抛卻天尊的身份,甘願為妖,代替竹音成為新的妖帝,改名噬月。
結果當然是讓望月更嫉妒怨恨了,對着竹音的屍體扒皮割肉挖心拆骨,利用她的血肉去殘害妖族,将她的心髒打入輪回,甚至以自己的元神為祭向竹音下了言靈咒,還為了鎮住她在她的骸骨上刻下詛咒分散四周。
望月所做的這一切,別說是噬月,就連她這個做妹妹的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為了将她姐姐拉回正途,為了整個神族,也為了她曾經的月離哥哥,她都一定要令竹音成功重生。
這麽多年了,她知道噬月仍是無法面對,自己最愛護的族人陰謀殺害了自己最深愛的女人。這讓他根本就無法面對任何一個天人,即便是站在他那邊的她也一樣。
收回胡思亂想的思緒,新月淡然道:“我想你也不是來敘舊的,有什麽事就快說吧。”
☆、一百六十二 圈套(二更)
噬月指了指邊上的萬俟竹音,淡淡地說道:“詳細的情形音音會跟你說的,瀚雪國那邊出了事我還得趕過去,音音身上還有傷,一會兒完事還得勞煩新月親自送她回去。”
這話說的,怎麽聽怎麽覺得充滿了欠揍的意味。
面對着院中突然沉滞下來的氛圍,萬俟竹音感覺自己的尴尬症都犯了。
新月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朝噬月一揮手冷聲道:“要滾就趕緊滾吧。”
萬俟竹音:“……”
這兩人還真是,一樣的別扭,明明就想要好好相處的,偏偏就不能好好說話。
噬月習慣性地揉揉萬俟竹音的頭,低聲說道:“要是撐不住了就跟新月說一聲讓她代勞,別看她一臉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樣子,其實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兩個女人再次無語,你丫這到底是貶損呢?還是貶損呢?還是貶損呢?
新月磨了磨牙指着院門狠聲道:“說完了嗎?說完了趕緊給我滾!”
然而得到的還是無視,噬月拍拍萬俟竹音的腦袋,囑咐道:“我走了,自己小心點。”
萬俟竹音從懷裏掏出一沓子紫色的符咒,說道:“這個你拿着,到時候只要貼在中了瘴母毒的人的肚臍眼上,将他體內的毒引導至肚臍這個氣門,就能将毒解開了。”
噬月接過符咒,點頭道:“嗯,走了。”
說完,他側頭淡淡看了新月一眼,動了動嘴皮,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躍上烏雲直接走了。
新月看着轉眼間已經飄遠的人影,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萬俟竹音分明看清,有些幽暗的院子裏,新月一雙沉靜的眼眸裏帶着幾分夾雜着了悟和傷感的黯然。
我去,招惹完人把爛攤子丢給她就走了?
這種時候她該做出什麽反應?
安慰人什麽的她一點不擅長好不好!
萬俟竹音還沒想好該怎麽做呢,新月若無其事地開口了:“有什麽事進屋再說吧。”
殿內,端着一杯茶水在喝的新月聽了萬俟竹音的來意,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差點把自己給嗆死。
“你…你說什麽?麻煩你再說一遍。”新月一邊撫着胸口喘氣,一邊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不然怎麽會聽到這麽荒唐的事?
萬俟竹音被她這态度一激,有些不悅地皺眉,“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這是一個很完美的計劃啊。”
新月輕哼一聲,道:“你讓我梳妝打扮,親自上門去色誘慕容廷深,然後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你再出手驅除他體內的戾氣!?萬俟竹音,你是瘋了才會想出這麽一個計劃的嗎?還有,在慕容廷深戾氣驅除暈倒後搬空他寝殿值錢的東西,你這是缺錢缺瘋了!?”
“什麽色誘,真是粗俗!”萬俟竹音低聲咕哝道,“那叫美人計好不好,只是讓你抛幾個媚眼,稍微露那麽一丢丢的肩膀就行,只要吸引了慕容廷深的注意力,讓他處于毫無防備的狀态就好。你也知道我受了重傷,來硬的我怕自己後力不繼被法術反噬,而且我現在可是失蹤人口,不能出現在他的眼前,如此,便只能拜托你了。”
新月:“……”
什麽美人計,她根本就聽不出這和色誘有什麽區別!
這女人跟噬月還真是絕配,兩個用起人來都是不用白不用,還一副理所當然毫無謝意的樣子,真當她欠他們的呀!
好吧,是欠了,還欠的不少,估計得要還到這女人徹底重生的那一天。
按捺住心底的吐槽,新月耐住性子問道:“打暈了不行嗎?”
萬俟竹音沉吟了片刻,悶聲道:“打暈了多沒意思呀!”
新月眼皮子一擡,射向萬俟竹音的眼神猶如冰刀,萬俟竹音忍不住低聲悶笑,“好了,開個玩笑而已,那麽潛入他的寝殿內打暈他的事就交給你了。”
說完,她擡手拍了拍新月的肩膀,以示鼓勵。
新月:“……”
不過被她這麽一鬧,自己方才心底的那股子郁悶倒是消散不見了,這女人是故意以這種方式來開導自己的吧。
如此想着,新月的臉色也和緩了幾分,剛想開口,萬俟竹音一臉認真地叮囑:“那個是不是要多帶幾個人去啊,你也知道,搬東西這種事還是人越多越好的,我還是個傷患,太操勞了不好。”
新月捏着茶杯的手緊了緊,她閉着眼睛深吸兩口氣,道:“萬俟竹音你真是……”
萬俟竹音撇了撇嘴打斷她,“你也知道我的府邸都被燒了,重建一個府邸可是很費錢的。”
新月:“……好吧。”
最近慕容廷深越來越難掌控,總是對她陽奉陰違,也剛好趁着這個機會讓他明白,他仰以為重的影衛隊不過就是些廢物,還有,第五石燕給他的那幾顆妖丹,更是毫無用處的雞肋!
只有一下子将他那膨脹的信心徹底打垮,他才會再次成為那條對她言聽計從的狗。
眼下的情形越來越複雜了,噬月的元神都被發現了,姐姐已經決定派人下來暗中查探,要是慕容廷深也在這時候弄出些什麽亂子,他們還真是不好處理。
兩人商量好計劃分工,便起身出發前往慕容廷深的寝殿。
新月的鳳臺宮裏有一條暗道是可以通往慕容廷深的寝殿的,這還是慕容廷深在修建鳳臺宮時令人修建的,而那些工匠在完工後都被慕容廷深滅了口,等于這條暗道除了他和新月,沒有任何人知道。
兩人通過長長的昏暗的暗道,很快來到了出口,新月擡手剛想要按下開關,萬俟竹音突然想起點什麽,一手按住新月的手,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慕容廷深的身體好像出了點什麽變化,他現在很大的可能已經被體內的妖丹完全控制住了,你要小心點。”
新月皺了皺眉,據她所知,慕容廷深體內的妖丹根本就還沒有融合煉成,不可能這麽快就将他變成宿主的呀。至于慕容廷深身體的變化,她昨夜才見過他,也并無所覺。
不管怎麽樣,萬俟竹音既然這麽說肯定是有所發現了,她點頭道:“我知道了。”
石門打開的瞬間新月擡手按住萬俟竹音的肩膀,示意她留在這裏等着。
萬俟竹音只好停下腳步,目送新月走出去,在石門關上的同時放出靈識感知寝殿內的動靜,不知為何,就在門打開的那一瞬,她有一絲很不舒服的感覺,就仿佛,寝殿裏有着什麽讓她不安的東西。
新月踏出暗道進入寝殿後也覺出了不對勁,寝殿裏沒有影衛隊的氣息!
像慕容廷深那樣疑心重又怕死的人,即便是在被禁衛軍保護起來的皇宮也都不放心,在自己的寝殿睡覺時都要裏三層外三層地讓影衛嚴密守着的,可是,今晚竟然是一個影衛都沒有?
而且,寝殿裏隐隐蔓延着一股子詭異的味道,就像是沼氣混合着腐肉的味道一樣。
“陛下?”新月一邊警惕地往裏走着,一邊放出靈識擴大搜尋的範圍,然而,還是沒有搜尋到一點影衛隊的氣息。
暗道的出口就在龍床斜右後方的屏風後,新月沒走幾步就看見幔帳之內慕容廷深隐約可見的身影,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慕容廷深應該是半撐着身子靠在床頭上看着書。透過朦胧的幔帳,新月看見他被剃光的頭上包着一條明黃色的布巾,越是走近,新月就越是覺得,那股子詭異的味道就是從慕容廷深那明黃色的布巾裏傳出來的。
新月暗暗在掌上運氣戒備着,走過去一手掀開幔帳,“陛下……啊——”
剛掀開幔帳,新月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出了一聲尖叫,她連忙擡手捂住嘴,将尖叫聲給咽了回去。
只見床上靠躺着的慕容廷深自已然沒有了呼吸,全身上下的皮膚都已經開始腐爛了,躺着的地方甚至都滲出了惡臭的血水,臉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高高凸起,四周萦繞着幾絲黑氣,而他包裹着腦袋的黃色布巾早已被腐臭的血水浸透,上面還不斷地散發着黑氣,随着新月的靠近一下子爆發出來。
新月捂着嘴緊緊盯着那條布巾,只見它抖動了幾下,松散開來掉落在床上,露出了慕容廷深光頭上破開的一個腐爛的大洞,而那些氣味和黑氣就是從那個破洞裏散發出來的。
是自己疏忽了,萬俟竹音說得沒錯,看慕容廷深這個樣子,死了起碼得有十天!而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這到底是誰幹的?究竟是什麽人能避過自己的眼線和靈網,闖入到皇城殺了慕容廷深!?
“護駕!有刺客!護駕,護駕!”就在新月怔愣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陣或驚恐或威嚴的喊聲,伴随而來的還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起來估計不少于三五百人。
這是,陷阱!
新月的心裏“咯噔”一下,松開幔帳就想要退回到暗道裏離開,然而,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她的眼角餘光觑見,從慕容廷深腦袋裏冒出來的黑氣突然扭成一縷縷,像觸手般朝着她迅速襲來,速度之快讓她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站住別動!”
伴随着萬俟竹音的聲音響起,赤紅的紅蓮之火熊熊燃燒着撲面而來,在新月的面前繞過去撲向那黑氣。
這是,紅蓮之火!
火焰仍然源源不斷地自萬俟竹音的體內爆發出來,新月怔愣得瞪大眼睛看着萬俟竹音,直到頭發燒焦的味道傳來,她才反應過來,将飄散的發絲攏好。
“噗通”一聲,萬俟竹音單膝跪在地上,體內不再爆發出火焰,前方與黑氣纏鬥着的紅蓮也一下子弱了下來。
她的內傷複發了!?
新月心底一驚,低聲喊了一句:“可以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好了。”
話落,新月躍于空中,左手解開纏在右手手腕上的一根月白色的紗帶,随即右手手掌張開,只見一個月牙般的符咒出現在她的掌心中,一道刺眼的光芒自那符咒中射出,紅蓮“轟”的一聲瞬間再次猛烈起來。
只見那黑氣節節敗退,很快紅蓮就燒到了床上,床上腐爛的慕容廷深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火海,連同那些黑氣一同被燒毀淨化。
“起火啦!快來救火呀,陛下還在寝殿裏,快救火!”外面的腳步聲已近至門口,萬全尖細的嗓音隔着門仍然十分清晰,禁衛軍用力地撞着大門,發出“砰砰”的聲音。
新月動作利落地再次将紗帶纏在右手手腕上,跑過去扶起萬俟竹音就往暗道裏跑去。
“咻——”一陣破空的聲音撕裂空氣傳入兩人耳裏,萬俟竹音眼疾手快地推開新月,一支羽箭自暗處極速而來,劃破了萬俟竹音的左臂,“叮”的一聲沒入進暗道的石門上。
好大的力氣!
萬俟竹音捂着手臂,小心不讓血滴落到地面上,掃視一眼石門上的箭,輕喊道:“快進去!”
新月此時也反應過來了,看到萬俟竹音手臂上的傷,在心裏暗罵了自己好幾句,然後在進入暗道之前用力拔出羽箭。
萬俟竹音的血不可以留下來!
剛進入暗道,萬俟竹音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流出,她拿出一道紫色符咒置于傷口之上,念出咒語後卻發現根本就沒用!
“沒用的。”新月将手裏拿着那支箭遞給萬俟竹音,一手再次解開纏繞在右手的紗帶,右掌覆在萬俟竹音的傷口之上,“這是破魔箭,專門針對法術而設,除了神殿裏的咒術,任何法術都不能治愈它造成的傷口。”
萬俟竹音愕然,垂眸看了看手裏的箭,也就是說,神族的人來了!?
像是看出了萬俟竹音的疑問,新月繼續說道:“這應該是祭司院裏的破魔箭,望月姐姐她為了借助人類的力量減弱妖族的力量,曾經教過人類的祭司制作破魔箭的方法。”
“你姐姐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想要将妖族趕盡殺絕呀,為了個男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都能做出來。”萬俟竹音冷嘲一聲,随即又覺得自己這樣遷怒不好,輕聲說了句,“對不起,我不是……”
新月淡淡打斷她,“沒關系,你說的沒錯,我也覺得她像入了魔似的,除了如何對付妖族,別的什麽事她都不管了。也許,她真的已經不再适合領導神族了。”
萬俟竹音默了默,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幾息之後,萬俟竹音感覺到傷口一陣滾燙後就愈合了,新月扶起她,一邊快步往前走一邊說道:“快走吧,今晚這根本就是一個等着我進去的圈套,這個暗道很可能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如果不是萬俟竹音及時趕到,方才那些黑氣只怕就要侵入到她的體內了。
萬俟竹音說道:“方才那些黑氣看起來很像曾經侵入到我體內的戾氣,可是裏面又好像還多了一些什麽,與普通的戾氣不一樣。”
戾氣?
新月微微蹙眉,淡淡道:“那是屍毒,對于普通人來說沒什麽影響,可是對于擁有靈力和神力的人來說,那就是世間上最毒的毒藥,最重要的是,屍毒無解,它會徹底封印住人類的靈力和天人的神力,然後中毒之人就只能看着自己慢慢地虛弱下去,直至死亡。”
“所以說,那就是專門針對你的?慕容廷深起碼死了有十天了,如果真是針對你的,那背後之人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新月搖頭,“應該不會,我來人界的事只有望月姐姐和我的幾個心腹知道,我的心腹不會背叛我,如果真的曝露了,那就只能是……”
萬俟竹音眼底迸發出火花,咬牙道:“望月!”
☆、一百六十三 駕崩(一更)
新月心裏其實也也有所感,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如今被萬俟竹音一語道破,她竟也有一種松了口氣、掙脫枷鎖的感覺,就好像是因此而将心底埋藏壓抑的愧疚感一掃而空了般,也為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找到了一個理由。
一路再無言,新月扶着萬俟竹音很快回到鳳臺宮,還沒來得及喘上幾口氣,忽聞一道悠悠揚揚的鐘聲響徹雲霄。
這是,宣布帝王駕崩的鐘聲!
萬俟竹音心裏雖然早已有了猜測,但此時真的得到證實,她反而有點接受不了。
慕容廷深是該死沒錯,但絕不該是在這個時機這個地方死去!
戰神紀王紀宇謙剛剛死去,雖然為了避免影響戰事,更為了不讓紀家在這個時候鬧事而暫時隐瞞了下來,但那晚的事畢竟還是有不少軍中的人看見了,紀王已死的事根本就瞞不了多久;再則,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打破了慕容廷深和萬俟軒逸之間的信任,再加上先前噬月的人的挑撥,萬俟軒逸極有可能會改變先前的策略,放棄攻打瀚雪國,改而先吞并掉一下子沒了帝王和主帥的楚陽國。
最令萬俟竹音頭疼的還是,這些年來慕容廷深醉心于修煉,加上他一下子吸收了好幾顆妖丹,壓制了他本身的欲望,除了他登基前的一個兒子,就只有最初登基那幾年相繼生下兩個皇子三個公主之外。問題是,這三個皇子,大皇子十九歲,年齡倒是沒問題了,不至于太小了而淪為傀儡,可惜呀,他身體虛弱,三天兩頭就病倒榻上,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二皇子十六歲,年紀也還行,就是不知他是不是從小被吓大的,随随便便一個黑影就能将他給吓暈厥過去;三皇子十五歲,應該算是三個皇子中最有出息最正常的一個了,可惜,這貨是第五石燕的迷弟,只要是第五石燕說的,比他那皇帝老子說的都管用,讓他登基就等于是将整個楚陽國的江山拱手送給了第五石燕。
這也正是為什麽萬俟竹音明知道慕容廷深和她母親的死有關也忍着不出手殺了慕容廷深的原因。
慕容廷深一死,只怕楚陽國要大亂呀。
“現在沒有時間讓你在這裏深思了,慕容廷深這一駕崩,只怕宮裏就要戒嚴了,那些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的人也會趁亂起來興風作浪,你一個失蹤人口,身份敏感……”新月拉着萬俟竹音的手就往殿外走,空氣中一絲氣流的變化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同時也讓兩人停了下來。
新月與萬俟竹音對視一眼,朝着院外昏暗的樹叢低喝一聲:“誰在那裏?出來!”
随着新月的那一聲響起,萬俟竹音的指尖裏銀光一閃,朝着新月看去的那個地方迅速飛射出幾枚銀針,只聽“叮叮”幾聲,銀針被刀擋了回去,紮入萬俟竹音腳尖五步前的石板裏,随後三道人影從樹叢中躍了出來,跪在地上俯首行了一禮,“屬下參見皇後娘娘,參見郡主。”
“是你們?”新月和萬俟竹音皆是一愣,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影衛隊的三名隊長,影一、影二和影三。
他們的氣息怎麽會突然間改變的?也難怪方才她們都沒有注意到是他們三個。
兩人對視一眼,新月開口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陛下駕崩的事你們知道嗎?還有,其他的影衛隊成員呢?”
一連三個問題問出,新月并沒有放松警惕,垂在身側的兩只手暗暗運氣,萬俟竹音雙手指尖亦是捏着幾枚銀針戒備着。這三個人,尤其是影一,靈力還是不弱的,而且,她還隐隐感覺到這三人有些不太一樣了。
他們的體內,若有若無地散發着妖氣。
這讓她們兩個想到方才慕容廷深的屍體,那裏面可是一顆妖丹都不剩了,難道……
影一擡頭直視新月,面無表情地冷聲說道:“陛下他……”
盡管他一直表現得很冷靜,新月和萬俟竹音還是從他幽深的眸子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痛苦。影一緊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恢複了一片清明,“陛下他從今天下朝之後就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對勁了,他要影二秘密将影衛隊裏的密醫從暗道裏帶進了寝殿,當密醫到達寝殿之時陛下的身體就開始腐爛了,陛下知道自己已經回天乏術,拟好傳位聖旨後,當即就讓密醫在他死後将他體內妖丹拿出來讓我們四個吸收掉,然後命我們将影衛隊隐藏起來,再來找皇後娘娘您,陛下說,希望娘娘您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替他好好守護住楚陽國,以後,影衛隊就是屬于娘娘的了。”
新月和萬俟竹音對視一眼,皆是對慕容廷深這人多了分敬佩。
既然都知道自己已經藥石無靈了,與其浪費時間去吊住一口氣,還不如盡快宣布遺言,安排好一切事宜。不過,最讓她們感到驚訝的是,慕容廷深竟然會将體內的妖丹交給影一他們,還讓他們吸收掉以提升他們的力量。看來,對于慕容廷深來說,最親的人不是新月,不是他的一衆妃嫔,不是他的子女,而是影一他們。
至于他的遺言,她們也就聽聽得了,慕容廷深要真是一個心懷天下的皇帝,就不會連連征戰、苛捐重稅不管百姓的死活了。他會那麽說,不過就是想要新月将和他的協議延續到他的兒子身上去,不要讓七大世家的人趁機奪取了皇權。
“陛下臨死之前還有何吩咐?”新月可不相信以慕容廷深那樣小肚雞腸的人會在死前放過害死自己的人。
果不其然,一旁的影二也擡起頭來看着新月,說道:“陛下還說,請娘娘務必要殺了第五石燕這個奸賊,第五石燕不除,只怕楚陽國将不太平。”
萬俟竹音這一下有點興趣了,問道:“你們查到第五石燕的什麽秘密了?”
影二看向萬俟竹音有些遲疑,新月道:“說吧,貞賢是本宮的人。”
“……”萬俟竹音無語地瞥了新月一眼,自己什麽時候成她的人了?她問過噬月了嘛,那妖孽答應了麽?
看了看新月和萬俟竹音,影二側首又看了一眼影一,見影一微微點了點頭,他才說道:“影衛隊裏有一個擅長遁地的隊員,前幾年在監視第五石燕之時無意中發現了在祭司院下方有一個深達三十餘丈的地宮,裏面的牆壁上用鮮血畫滿了符咒,最恐怖的還是,那地宮裏頭遍布了四十九跟柱子,柱子上皆綁着被活活剝去人皮的女子,鮮血淋漓,身上那血不斷地往下淌着,順着柱子流到地上,沿着地上的溝槽,流經一個很奇怪的圖案,最後在那圖案的中心彙入到了地底下去了。”
萬俟竹音聽後只覺得毛骨悚然,新月的臉色卻是大變,急聲問道:“那血最後是流到了哪裏他探查到了嗎?”
影二搖了搖頭,“他嘗試過往下遁入想要追尋那血流的目的地,只是才遁了不足一丈,他的身體就不聽指揮,而且感覺到一股熔岩般的炙熱自地下傳來,他連忙調轉回頭,好不容易才從地底下逃了出來。”
“這件事陛下知道?”
“是的,陛下吩咐那人畫了一張地宮的圖,然後就收了起來。當時是屬下與那人一起前往監視第五石燕的,之後陛下就讓我們不必再去管那個地宮,還嚴令我們不許聲張此事。”
萬俟竹音聽到此,不得不佩服,慕容廷深還是挺聰明的,明白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的道理,只要第五石燕不妨礙到他的江山大業,他也不會去管第五石燕是不是在修煉些什麽殘忍的邪術,反正,第五石燕能力越強,越能替他找到些妖力強大的妖丹。
可惜呀,他忘記了,當第五石燕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連他這個帝王也能輕易幹掉。
不說慕容廷深的死是不是第五石燕親手幹的,但她可以肯定,這事和第五石燕絕對脫不了關系。
只是,第五石燕的那個地宮裏的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新月她會這麽緊張?
新月已經顧不得向萬俟竹音解釋了,只聽她又問道:“那幅圖現在還在你們的手裏嗎?”
影二的描述和她在神殿裏看到的一種禁術實在是太像了,她必須盡快确認清楚,否則,別說是楚陽國,只怕三界都會受到牽連。
“圖紙現在就在我的身上,可是,當年遁入地下發現這一切的那人已經在三年前死了。”影二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白紙,恭恭敬敬地雙手高高舉于身前。
新月右手向着那紙輕輕一吸,那紙就到了她的手中,她急忙打開一看,臉色更加陰沉難看了。
萬俟竹音好奇地湊過去一看,也是被那畫面裏四十九根柱子的排布,還有地上那個奇怪的圖形吸引住目光。
這柱子的排布,還有那個圖案,感覺都有點熟悉呀,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砰砰砰——”一陣巨大刺耳的敲門聲自鳳臺宮的宮門響起,随後是殿內內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新月迅速将手裏的圖紙疊好塞進萬俟竹音的懷裏,推了她一把道:“影二影三,我命你們兩個安全護送貞賢郡主出宮,至于影一,你陪着我留在宮裏應付這些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就讓我們來看看,陛下死後,到底有多少人想趁亂奪權的。”
“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嗎?”萬俟竹音收好那紙,不無擔憂地問道。
她知道新月很強沒錯,可畢竟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方才在慕容廷深的寝殿裏她就差點被暗算了。
再說了,慕容廷深現在已死,就算新月是皇後,但到底後宮不得幹政,她要做些什麽終歸是沒那麽方便。
這慕容廷深還真是,活着的時候害了不少人和妖怪,死了也不讓人省心啊。
新月領着他們往她寝殿裏走去,在她床後的一面牆上按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開關,一堵門就打開了,她将萬俟竹音推了進去,影二影三面面相觑,想了想也跟了進去。
“你出去之後盡快将那圖紙送給他,別的都不用多說,他自然會清楚明白的。”新月最後再叮囑了一句,不等萬俟竹音回應就迅速關上了門。
門外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新月朝影一揮了揮手,影一遲疑了一下,很快消失隐于黑暗之中。
就在他剛退開的那一刻,新月的寝殿門被敲響了,在她還未出聲之前門便被粗魯地推開了,發出了砰的一聲,烏泱泱一群人湧了進來。
“母後。”人群中,一個身穿紫金袍子的少年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新月,點了一下頭就算了行了一禮,顯然并不把她放在眼裏,“父皇駕崩如此大事,母後怎麽不帶領後宮中的妃嫔前去為父皇哭喪吊唁?”
此人正是三皇子慕容信,而在他邊上的,毫無意外,正是傷重未愈的第五石燕。
慕容廷深剛一死就想來逼宮?那也得看看她願不願意!
“我道是誰這麽粗魯,竟不經通傳就善闖後宮,還敢随意闖入本宮的寝殿,原來是三皇子殿下呀。”新月學着他的語氣說話,“陛下駕崩,三皇子不去陛下跟前盡孝嚎上兩嗓子,就不怕陛下泉下有知罵你不孝?”
慕容信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是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新月道:“兒臣聽聞父皇是被賊人潛入宮中刺殺身亡,現在宮裏的禁衛軍正在全力緝兇,兒臣怕那賊人會傷害到母後,遂親自領了一隊禁衛軍過來保護母後,此刻他們就守在鳳臺宮外,母後放心,別說是刺客,就是一只蒼蠅也都飛不進來的。”
保護?這分明就是變相的軟禁!
新月垂眸撫了撫左手尾指上的指套,片刻後,擡眸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慕容信,視線若有似無地在第五石燕的身上轉了轉,說道:“既然三皇子喜歡替本宮看家,本宮也就只能領了你的這份情了,可惜本宮現在還有急事要離開,就不陪三皇子你了。”
說完,新月轉身頭也不回就往門口走去。
慕容信的臉色陰沉下來,伸出手就想要拉住新月。
“大膽!”新月突然怒喝一聲,輕巧地避開慕容信的手,擡起右手對着他的臉就是一巴掌,無名指和尾指上的指套劃過慕容信的臉,将他那尚算得上俊俏、嫩白細滑的臉頰劃出了兩道深深的血痕。
慕容信被那一巴掌打得頭暈目眩,耳朵嗡嗡作響,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臉上火辣辣的疼讓他一陣惱火,下意識地就擡手去摸臉頰。指尖剛一碰到臉,就觸到一陣溫熱濕潤,他放下手低頭一看,竟是滿手的鮮血!
“你……”慕容信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第五石燕拉住了他,只怕他會恨不得馬上沖過去就給新月幾巴掌。
“我什麽我?你跟着太傅讀了這麽多年書,卻連孝經都沒有讀過是不是?”新月眉頭輕揚,“本宮是當今皇後,一國之母,是誰教你能夠随随便便就對本宮有什麽的不敬的?”
慕容信瞪着新月的眸子都快能冒出火來了。
他恨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直霸占着父皇的愛,他的母妃又怎麽會一直備受冷落,他們居住的藻華宮又怎麽會像冷宮般的冷清?人人都說當今聖上獨寵新月皇後,就連後進來的敏貴妃那也是沒法比的。慕容信不相信,他一直努力用功地讀書,他想總有一天父皇能夠看見他的努力,然後因為他而再次看見母妃,能夠分給母妃一點憐惜疼寵。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無論他多麽出色,直到母妃郁郁而終的那一刻,父皇始終沒有踏入過藻華宮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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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淩兒今天要去醫院看病,二更可能會晚一點,
請親們見諒哈!
☆、一百六十四 宮刑(二更)
慕容信快要瘋了。
他等這一天等了好幾年了,好不容易終于等到父皇駕崩了,這個女人沒有了庇護。可是,為什麽到了眼下這一刻,這女人還是明顯沒把他放在眼裏。她不怕他,所以覺得即便是現在肆意折辱他,他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該說她天真還是愚蠢?
她以為新皇登基還有她這個沒有娘家勢力的皇後什麽事?她該不會以為自己還能當太後吧?
“新月皇後,你也就現在還能嚣張一會兒了,以後有你好看的!”
啪!
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慕容信另一邊的臉上,新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本宮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麽?沒規矩。”
隐于暗處的影一看得有些瞠目結舌,皇後娘娘她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呃,威武霸氣的?在他的印象中,皇後娘娘她一直都是冷冷清清不愛說話,即便不是身出名門世家,那一身仿佛與生俱來的高貴冷豔依舊壓倒一衆所謂的世家小姐,甚至比起敏貴妃來還要更有氣度。
“你!”慕容信狠狠地盯着新月,看起來像是要撲上來跟新月打一架。新月揚起下巴,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無名指和尾指上的指套靈巧的挑動着,“怎麽?想打架啊?”
影一:“……。”這調調,真特麽像個女流氓。
雖然心裏暗暗吐槽,但影一還是提高了警惕,随時準備下去保護新月。
“三皇子,現在不是跟她耍嘴皮子的時候。”第五石燕在慕容信的耳邊低語,“我們只要将她軟禁在這裏,等國師那邊辦妥了,她就不再是皇後了,到時候三皇子想怎麽做都行。”
慕容信怨恨扭曲的臉頰稍稍緩和了些,他冷笑道:“哼,本皇子不跟你一般見識,反正這鳳臺宮你也待不久了,你就好好在這享受你人生中最後的時光吧。”
這個蠢貨!
第五石燕眼底閃過一抹冷嘲,慕容廷深才剛死他就迫不及待地要來看新月的笑話,也不想想,新月這麽一個一無背景,二無靈力的人,可以說是毫無利用價值,就是這麽一個人,竟然能讓慕容廷深那個唯利益至上的人寵愛了二十年,這女人又怎麽可能是個簡單的角色!
新月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
她明明就是這個後宮最受寵最有資格說話的女人,可是,她卻一直甘于窩在鳳臺宮裏,不僅将掌管六宮的權力交給了敏貴妃,更是從來不出席各種的宴會酒席,記憶中,好像除了慕容廷深登基的那一天她盛裝出現在人前過外,就再也沒有看見過這位皇後的身影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慕容信的這一番愚蠢的舉動才會正合了他的意,讓他跟着過來看看這個神秘的新月皇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些年來,慕容廷深有很多的想法和決策他都覺得不可能會是慕容廷深自己的意願,那麽,在這世上還有誰能夠左右慕容廷深這麽一個自大狂傲,獨斷專行的人呢?第五石燕覺得,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了。
然而,就這麽看,他還真是看不出新月和別的女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都怪萬俟竹音那個女人,要不是她将自己打傷至此,他又怎麽會連靈識都放不出來!
新月言笑晏晏道:“怎麽,你還想廢了我不成?”
“本皇子何止要廢了你,”慕容信冷笑道,“本皇子還要殺了你,将你的頭砍下來供奉到母妃的墳前,以告母妃在天之靈!”
新月做顫抖狀,“哎呀呀,本宮好怕呀。”
慕容信被她那假的不能再假的表情刺激到,剛要發作,就聽到新月慢悠悠道:“你該不會以為陛下駕崩了就能輪到你登基了吧,你可不要忘了,你的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呢,按照立嫡立長的規矩,你是哪一條可都不沾邊的。還是說,三皇子你要來強的,想要反了祖宗的規矩?”
這個女人果然如母妃說的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讓人厭惡的氣息!
慕容信面容扭曲,在第五石燕還來不及阻止前脫口就說道:“本皇子就是要越過那兩個廢物登基又怎麽了?試問哪一朝哪一代會選一個病秧子或一個膽小鬼當皇帝的?除了出生比他們晚,本皇子有哪裏比他們差?憑什麽我就不能坐上那一把龍椅!”
新月淡淡道:“就憑我不喜歡你。”
第五石燕一皺眉,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然他還來不及想明白,慕容信就已經暴跳如雷了。
“就憑你?”慕容信後退一步以防再被掌掴,一手指着新月怪笑道,“哈哈哈,你自己都快自身難保了,你還想阻止我登基,不怕告訴你,國師早就在宮外聯系好所有在朝的權臣,以刺殺父皇的罪名廢了你的後位,打入天牢。至于本皇子,大祭司和國師也已經做出了選擇,有他們兩個的支持,你覺得本皇子還在乎你這未來廢後的喜不喜歡?”
說完,慕容信一臉獰笑地看着新月,就等着看她露出害怕後悔的表情,哭着求他高擡貴手放過她。
誰知新月不過是嗤之以鼻,似笑非笑地看了第五石燕一眼,“哦?原來第五大祭司和國師都是支持三皇子繼位的麽?”
第五石燕終于覺得不太好了,他一巴掌拍死慕容信這個蠢貨的心都有了!自己就不該跟着他過來鳳臺宮湊這個熱鬧的,反正新月這個女人簡不簡單,等莫明賢那邊完事後再看看她的反應就知道了,他又何必這麽快跟着慕容信這急着落井下石的笨蛋來這,弄得現在騎虎難下了呢!
沒有辦法,第五石燕只好硬着頭皮說道:“皇後娘娘,無可否認,在三位皇子中,确實是三皇子最适合繼位的。”
之前他在萬俟府中了計,被毀了好不容易才在慕容廷深那取得的信任,他正愁着該怎麽解決呢,慕容廷深就突然死了。這雖然有點浪費,但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否則,他這大祭司的地位怕是要不保。
現在有很多的事情還需要借助大祭司這身份來辦,要真是讓慕容廷深活着罷了他的官,那麻煩還真不小。
而且,還有一個意外驚喜就是,寝殿裏燒過的痕跡他也去看過,如無意外,應該是萬俟竹音那個女人體內放出來的火。
看來她還活的好好的呀,自己受了這麽重的傷,連靈識都放不出來,她卻還能自如進出皇宮,還能放火燒死了慕容廷深!這就是他和她之間的差距麽,無論他怎麽努力都還是追不上她?
新月撫弄着精美絕倫的指套,看着第五石燕眼底明明滅滅的變幻,冷笑一聲,連靈力還還沒有恢複就敢到她的面前放肆!
該套的話都套出來了,新月也就不再客氣,突然板起臉冷喝一聲:“影衛隊,聽本宮指令,将這夥大逆不道的逆賊給本宮都綁起來!”
随着新月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在衆人面前一閃,落到了新月皇後的身邊。
影一!?
慕容信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覆着黑色面巾的男人,脫口而出:“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和其他的影衛隊一樣早就死了嗎?
話未說完,慕容信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将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然而,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字,也足夠讓跟随他一起來的禁衛軍統領靳韓調轉槍頭,抽出腰間的佩劍架在慕容信的脖子上。
第五石燕此時是悔的腸子都青了,聽慕容信的這番話不難猜出,慕容廷深就是他殺的,而且他還暗中對影衛隊下手,只可惜,連影衛隊的一根頭發都沒有傷到。
這個蠢貨不只是蠢,還一點能力都沒有,比起他老子真是差遠了!
與此同時,外面也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靳韓沉聲吩咐邊上的副官道:“你出去讓所有人放下武器住手!”
“是,靳将軍。”副官聽令急忙小跑了出去。
慕容信這時也回過神來了,瞪着靳韓吼道:“靳韓你這是什麽意思,想要以下犯上嗎?”
“想要以下犯上的人是你!”新月看死人似的看着慕容信,冷飕飕地說道,“楚陽國歷代以來,影衛隊代表的是什麽你不清楚嗎?就這豬腦袋還想學人逼宮,我該誇你勇氣可嘉呢還是該說你天真爛漫呢?”
這一下,不僅是慕容信,就連第五石燕都是臉色難看至極。
影衛隊是帝王專屬的暗衛,雖然沒有任何的官職,但影衛隊三個隊長的權力卻是淩駕于一個實權一品大員之上的,甚至比皇子還要更受帝王看重。楚陽國建國之初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帝王駕崩後,誰擁有影衛隊的指揮權,誰就是下一任的帝王。
眼下這樣的情況,影一根本就是唯新月命是從,這也就是說,慕容廷深在死之前将影衛隊交給了新月,這也等于是将皇位交給了這女人!?
這怎麽可能?
第五石燕看着新月的眼眸裏滿是不可思議,慕容廷深真的就這麽愛這個女人,為了不在自己死後讓這女人受一點點的委屈傷害,不是留下遺旨封她為太後,而是直接讓她繼位成為女帝麽?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可以讓慕容廷深為她做到這一步?
第五石燕想不明白,慕容信也一樣想不明白,他甚至不顧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劍,激動地上前邁出一步,一條紅痕立馬出現在他的脖子上,一縷鮮血即時流了下來。要不是靳韓反應快,只怕他就要血濺三尺了。
“靳将軍你不要被這女人蒙騙了!”慕容信先是對着靳韓痛心疾首地喊道,然後又指着新月大吼道:“這不可能,父皇怎麽會将楚陽國的江山交到你這妖女的手上!不可能!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和影一之間有什麽見不得光的奸情,沒錯,就是這樣,是你們兩個勾搭成奸,合謀殺了父皇……”
啪啪啪!
一連好幾個耳光打在慕容信本就有些紅腫的臉上,打得他整個人都懵了,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似的,根本就認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你……”他看着眼前的影一,一張嘴滿口的牙和着血掉了一地,也不知是受不了這刺激,還是被影一打的,慕容信兩眼一翻,一頭歪倒在靳韓的肩膀上,暈了過去。
新月不屑地掃視了慕容信一眼,冷聲道:“靳将軍,将這亂臣賊子拉下去好好看守,待會兒本宮要親自去好好審問一番。”
說這話的時候,她淩厲的眼神射向一旁的第五石燕,讓他頭皮一緊,心底暗道一聲糟糕!
這好不容易翻盤的機會就這麽被慕容信給毀了!
他怎麽就會聽信了莫明賢和慕容信這兩個蠢貨的話了呢!
那邊,靳韓将慕容信交給身後兩個禁衛軍,單膝跪在地上,恭敬應道:“卑職遵命。”
“去吧。”新月揮了揮手。
靳韓站起身領着身後的兩個禁衛軍退出內殿,退到門口時,他聽到新月冷冷的一句:“第五大祭司,你有什麽話要說的嗎?”一滴冷汗順着他的鬓角滑落下來,此時他才驚覺到自己的後背一片濕漉漉的,還好他跟着慕容信沒有犯渾,也還好他反應夠快抽劍制住了慕容信,要不然,他恐怕就要跟裏面的第五石燕一樣了。
第五石燕感覺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的不妙。靈力還沒有恢複,妖丹雖然完全吸收了,可因為是剛與靈力相融合的,也因為受傷受到牽連而沒有辦法使出來。
其實第五石燕也并不十分恐懼,因為他知道新月不敢殺了他。他不僅僅是楚陽國地位最高的大祭司,還是第五家的下一任家主,無論他是失蹤了還是被人給殺了,在以靈力至上的蒼澤大陸上都不是一件小事,不管是第五家還是百姓們都一定會要求朝廷詳查的。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除了覺得不妙之外,心底更多的是憤怒。
自從萬俟竹音那個女人出現之後,他就一直做什麽都不順!不僅失去了前鬼和白山的骸骨,就連他費了那麽多時間盯着的冉遺和土蜘蛛的妖丹也都落到了她的手上,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布下的好好的一個局,不僅沒有讓萬俟竹音入局,反而是把他自己給套了進去。
一個萬俟竹音就夠讓他頭疼的了,現在再來一個新月皇後,再加上一個原本就一直壓在他頭頂上的莫語芯,他這輩子到底是不是和女人犯沖?
第五石燕暗暗磨了磨牙,淡淡道:“微臣不過是聽信了三皇子和莫國師的片面之言,才會想着和三皇子過來問清楚事情的原委,既然現在誤會解開了,微臣一個外臣也不好繼續待在後宮這樣的地方,微臣這就告退。”
看他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新月就不爽了,也難怪萬俟竹音那女人一看見他就想殺了他,這男人果然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子欠揍的氣息。
“且慢,”新月慢悠悠地踱步到軟蹋前坐了下來,看着第五石燕冷聲道,“第五大祭司你當我這鳳臺宮是什麽地方,這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第五石燕冷笑道:“不然,你還敢殺了本尊不成?”
新月搖搖頭,“我不敢。”
第五石燕還沒來得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聽到新月悠悠道:“影一,根據楚陽國的律例,外臣無故闖入後宮,驚擾了皇後和一衆妃嫔,按律該當如何?”
影一黑色面巾下的嘴角抽了抽,還是俯身沉聲應道:“回娘娘,按律當行宮刑,徒三年。”
☆、一百六十五 廢了他(一更)
第五石燕面容扭曲,暗處卻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該不會是真想要閹了他吧?”
這個聲音是……
第五石燕一驚,擡眸就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過去,果然是失蹤了一天一夜的萬俟竹音!
她怎麽會在這裏?
新月也看了過去,皺着眉說:“不是讓你先走嗎,你怎麽又回來了?”
萬俟竹音淺笑着慢悠悠地踱步過去,一屁股坐在新月的邊上,笑道:“我要是不回來,怎麽能看到這麽精彩的一幕,第五大祭司從此以後可就要變成第五公公了,這麽重要的見證歷史的一刻我怎麽可以不在場。”
說着,她朝第五石燕遞過去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問道:“你說對吧,第五,公公?”
第五石燕面色鐵青,他咬牙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和新月皇後是舊識?”
難道這兩個人是一路的!?
怎麽可能?這兩個人,一個一直在深宮,一個一直在東臨縣,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的人,怎麽會是一夥的呢?
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麽牽連?
難道,難道是……
宣北親王時樾!?
看了看第五石燕那像調色盤一樣變幻得精彩紛呈的臉色,新月道:“舊識麽……”這還真是舊識沒錯,都認識好幾千年了。
萬俟竹音點頭道:“沒錯,我們兩個就是好基友。”
一邊說,她還一邊親熱地湊過去擡起手搭在新月的肩膀上,一手對着第五石燕比了個标準的剪刀手。
第五石燕:“……”
新月:“……”
誰來把這腦子有病的女人拉走!
影一似乎也維持不了他一貫冷冰冰的作風,擡手在嘴邊輕咳一聲,道:“娘娘,郡主,時間不早了,是不是該先處理了這個男人?”
新月和萬俟竹音對視一眼,做出一派嚴肅認真的神色。
萬俟竹音道:“先讓我揍他一頓出出氣。”
新月點點頭道:“我也這麽覺得,不過,還是讓他寫個認罪書來看看。”
萬俟竹音皺眉,“那東西有用嗎?萬一他事後死口不認帳怎麽辦?”
畢竟,白紙黑字這種玩意只是針對平民百姓的,像第五石燕這樣位高權重又極富民望的人,這種所謂的認罪書說等他回去之後推翻就推翻了。
新月不以為然,“那就讓他用自己的血來寫,到時候再讓他按下個血指印就行了。”
“對呀!”萬俟竹音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影一,來來來,你先抓住他,扒了他的衣服……”
“……你這樣你未婚夫知道嗎?”新月嗤之以鼻,這大色女果然不改當年豪放的做派,連個沒靈魂的死人都不放過想要猥亵一番。
萬俟竹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想什麽呢你,我是想着用他這身大祭司的官服寫更有說服力而已。”
影一:“……”他什麽也沒聽到,他什麽都不知道!
第五石燕終于覺得忍無可忍,轉身一躍而起想要沖破窗戶逃出去。但是眼前的三人怎麽可能就這麽放他離開,尤其是萬俟竹音,恨不能現在就扒了他的皮。他才剛動,一條鞭子,一把長刀和兩枚指套就朝着他招呼過來了。
可憐第五石燕以一敵三,不過片刻就被揍得鼻青臉腫。
看着原本英挺的臉被揍得都快要認不出來了,萬俟竹音十分解氣地一腳踩在第五石燕的背上,拉緊纏在他脖子上的鞭子,冷聲道:“你個王八蛋總算落到本小姐手裏了,姑奶奶要是不折磨死你姑奶奶就跟你姓!”
“啧啧,第五竹音可一點都不好聽呀!”新月眨了眨眼睛,不認同道。
萬俟竹音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你就這麽不看好自己麽,憑我們兩個,再加上影一這後備,還對付不了這半殘了的臭男人麽!”
影一:“……”
為什麽他是後備?還有,後備是什麽鬼東西?
新月:“……”
關她什麽事,發誓的又不是她。
萬俟竹音沒好氣地看着眼前兩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咬牙道:“好啦,快過來幫忙,先讓他寫認罪書,然後把他閹了挂出去城門口給人欣賞!”
“你還真打算把他閹了呀?”她只是開玩笑的好嗎?
就現在這樣的局勢,慕容廷深剛死,她可不想将第五家逼得太緊,一個不好讓七大世家聯合起來造反,那楚陽國可就要亂了。
萬俟竹音瞥了她一眼,“這不是你的主意嗎,怎麽才一轉眼的功夫你就慫了?”
新月道:“真要把他廢了,第五家可不會善罷甘休。”
萬俟竹音道:“繼任者這種東西,沒了還可以再選,只要第五石燕沒有了那一身讓第五家引以為傲的靈力,你覺得第五家還會為了一個廢物站出來和皇權作對?你在這皇宮裏呆了這麽久,難道還不明白麽?親情這種東西,在深宮豪門裏是最不值錢的。”
像王旭之那樣對王晉晟發自真心的疼愛的,在這些豪門世家裏怕是極為罕見的了吧。
新月點點頭,“那倒是。”這也就是她不願意出席各種宴會,不願意插手六宮事宜的緣故,這些所謂的皇親貴族自私虛僞的嘴臉實在是太讓人惡心。
萬俟竹音朝她和影一招了招手,“先別感慨了,趕緊過來幫忙扒了他的衣服讓他寫認罪書。”
再折騰下去天都要亮了。
第五石燕脖子上被鞭子緊緊纏着,他雙手用力扒拉着鞭子,艱難地說道:“你們……第五家不會放過你們的。”
萬俟竹音冷冷地看着他,手上一個巧勁松開他的脖子,随即是“啪”地一聲,鞭子狠辣無情地抽打在第五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