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于是在高中的三年，除了學習，啦啦隊，成了顧念悠唯一的工作。原以為這會是一項壓力，卻不想這幾乎成了她高中三年唯一的娛樂項目，并且每次訓練，都能看到他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飒爽英姿，顧念悠突然覺得，當初參加啦啦隊，真是一個明智得不能更明智的決定。

高中的三年，無聊、枯燥、壓力山大，但越是繁忙，似乎，時間也過得越快。

轉眼之間，高考都結束了，所有高三生都像被放出了籠的猛獸，原以為能張開大嘴嘶吼，令世人顫抖一番，直跪在大腿下喊爺爺救命。卻不想，其實也就是在家吃吃吃、睡睡睡、等等等，而已。

反而，最愁的，是家長。比如最近，顧、陸兩家就陷入了深深的煩惱之中，一是因為擇校問題，顧念悠和陸離的成績差挺多，如果高考沒有一個發揮失常，一個超常發揮的話，基本是不可能考到一個大學的。第二是專業問題，尤其是陸家，陸以鳴一直希望陸離能子承父業，學習金融，畢竟他是獨生子，但是陸離卻似乎志不在此，反而說想選建築系。

所以，陸以鳴最近是真的愁，愁得頭發都白了幾根。想着陸離不會聽他的，但總歸會聽聽未來岳父的，陸以鳴特地找了個空閑，來拜托顧梓修。

九個人，一桌飯，就和小時候一樣。

顧淵聽完了陸以鳴的抱怨，釋然地笑笑，拿着酒杯指了指陸以鳴，勸道：“以鳴啊，你這就不開明了啊，我這種年紀都明白要讓孩子自由發展的道理，想學建築就讓他學呀。”

陸離從頭到尾都在悶頭吃飯，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倒是顧念悠聽到爺爺的話，雙眼放光地擡起了頭，滿臉笑意地問道：“爺爺，你的意思是，不管我選什麽專業，你都會支持嗎？”

顧淵可能也是喝酒喝多了，說話開始有點不經過大腦，聽到孫女的問題，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啦，這個怎麽能逼迫，強扭的瓜不甜。”

坐在顧淵旁邊的那個曾經被強扭的瓜，十分不屑地搖了搖頭。

陸以鳴似乎看出了點什麽，笑着問顧念悠：“念念，你想報什麽？”

“呃，那個……”雖然得到了爺爺拍胸脯保證，但顧念悠還是有點膽怯，猶豫了一會兒，直截了當地回答：“考古。”

。 。 。

飯桌上的人，似乎都像被都教授施了超能力，一動不動的，整整停頓了有三秒，一陣沉寂過後，顧淵咽了口唾沫，語氣帶着點顫抖地回道：“那個，嘟嘟啊，我覺得……你要是不想學金融，和小離一樣，學建築，也是不錯的。”

“對對對，實在不成的話，文學系也可以吧，适合女生。”縱然開明如易子悠，此時也是覺得有些驚悚。

顧梓修放下手裏的酒杯，遲遲沒有說話，似乎在做一些很重要的心理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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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陸以鳴，簡直覺得陸離已經貼心得不能更貼心了，別說建築，就算法律、醫學，他也釋然了。碰了碰陸離的手臂，陸以鳴壓低聲音道：“呃，你勸勸？”

陸離擡頭看了眼顧念悠，她的眼神，讓他覺得有些窒息，不過一秒鐘，他便又低下了頭，聲音低低地回道：“我覺得挺好的。”

顧梓修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直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才開口：“專業這種事，不能代表什麽，說得再現實點，不管她選擇什麽專業，都不必擔心将來的就業，既然如此，我希望她的大學生活，至少是開心而不後悔的。”

陸以鳴聽了，心裏确實是通了點，但是擡眼的瞬間，瞥到易子悠身旁小小年紀的顧以昕，頓時又郁悶了，直吼道：“你他媽還有兒子啊！！！當然不用擔心！我呢？！我的事業要怎麽辦？”

顧梓修挑眉輕笑道：“你也可以給我兒子啊。”

顧以昕聽到爸爸說要給他什麽東西，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趴在桌上，拿着筷子啪啪啪地敲桌，開心地喊着：“好啊好啊。”

陸以鳴看到他可愛的樣子，也只能無奈輕笑，啧啧了兩聲，推了推黎若筠的手臂建議道：“哎，你說……要不要我去外面找個姑娘再生一個？”

“你去啊。”黎若筠這麽多年來，也聽慣了他的玩笑，一邊夾着菜，一邊不甚在意地回：“只要你找得到，我當場去買個棺材送到她家，以此悼念她大無畏的自我犧牲精神，順便也可以送你一個。”

聽見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陸以鳴也不要臉地笑笑，摟住了她的腰。似乎是顧梓修的話效力太大，也可能是顧念悠的選擇實在太過驚悚，讓陸以鳴意識到了兒子尚存的貼心，也怕要是再逼，他一狠心選了更神奇的專業怎麽辦，所以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專業的事情，交給他們自由選擇。

但是半個月後，當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陸以鳴又開始愁了，這下愁的，是學校。

因為陸離的高考分數比顧念悠低了三十幾分，所以倆人根本不可能考到同一所學校，雖然他這個分數，已經能考上一個不錯的重點大學，但對于顧念悠來說，那并不算好。但是令陸以鳴驚訝的是，在得知分數的那一刻，陸離完全沒有愁苦的表情，反而淡定得不能更淡定，只說了一句：“還行。”便似乎把這件事翻了篇。

陸以鳴倒是奇怪了，這兒子，怎麽突然像是對顧念悠放手了似的？于是在填志願的前一天晚上，陸以鳴特地和陸離進行了談話。

“要不要幫你幫你換個學校？”他相信，要是他介入的話，換個學校，應該不是難事。

“不必了。”陸離躺在床上，靜靜地看着天花板。

“你以前不是說，即使是習慣，也要一直待在她身邊，不給她習慣別人的機會？”

陸離無奈一笑，感覺燈光刺眼，照的眼睛酸酸的，伸手擋住眼睛，緩緩地道：“那是小時候的天真想法……大了之後，反而不敢了。”

“什麽意思？”

“爸，我不可能把她鎖在我身邊一輩子，不讓她接觸任何異性，我很怕，這樣下去，我們結婚了，但是結婚後，她卻遇到了那個，真正讓她心動的人，你說怎麽辦？那時候的我，是該繼續把她鎖在身邊，還是紳士地退出？這兩個，我都做不到。與其這樣，我想，還不如先給彼此一段空白期，這，似乎也像老天要給我們的考驗。”

“你不怕萬一……”

“如果真有那個萬一，即使現在不發生，将來也會發生，現在發生了，我想，彼此還比較好接受。”

陸以鳴嘆了口氣，盯着兒子看了很久很久，才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你真的才高三畢業？”

“爸。”陸離無語地瞪了他一眼，翻了個身，準備睡了。

陸以鳴看了眼兒子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他這兒子，和他媽媽太像，這樣的人，別人看着很成熟、很穩重、很自信，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心裏積壓了多少煩悶。

一個暑假的時間，顧念悠沒有對這件事發表任何的看法，甚至，沒有幾年前以為他要出國時候的傷心難過，她只是默默地填好了志願，而後，便開始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似的每天找他出去玩。

陸離從來不忍拒絕她的要求，但是每次出去，對于他，就像是一次折磨，她的冷靜，代表了她的長大，這明明是他所期待的，卻更是他所害怕的。

他試探性地問過：“你志願填了什麽？”

顧念悠一邊啃着雞排，一邊看着無聊的喜劇片，一邊笑一邊回答：“就A大啊。”

A大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其考古專業，更是連續不知多少年在全國排名第一。A大與他将要去的N大相差大概一千公裏，坐飛機的話大約耗時兩個小時。也就兩個小時而已，陸離在心裏默默安慰了一下自己。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以一種開玩笑的語氣和表情，調侃道：“離得這麽遠，會想我嗎？”

“嗯？”顧念悠擡頭看了他一眼，無語地回答：“不還有寒暑假嘛，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又不是小孩子了，需要時時刻刻粘着。陸離笑笑，沒有說話，她或許，是真的長大了。

她不再需要習慣他、不再需要依賴他的這一天，終于來了嗎？竟然，這麽早，可是，他竟然還沒有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