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秉着為人才提供肥沃土壤的原則，顧念悠毫不猶豫地查了點名冊，然後把李界的聯絡方式給了陸離。陸離拿到了之後，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把紙片往口袋裏一塞，便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顧念悠想，他可能需要一點觀察的時間，畢竟當初學長可是觀察了一年才定下陸離的。所以她也沒有刨根究底，還大方地時不時把李界的學習情況向陸離報告，比如：他這次考試考了多少分啦，他對于建築感興趣的點在哪兒啦，他通常得高分是在那一塊兒啦之類的。

陸離每次也都很認真地聽完她的報告，令她覺得，他是真的想要挖掘這個人才。

二月十四情人節，也恰好是這個學期的最後一天，校園裏人來人往，異常熱鬧，走來走去都是行李箱摩擦地面的聲音。顧念悠收拾好桌面，準備惬意地回家過寒假，剛起身，就看到吳老師推門而入，手裏還拿着個心形的盒子。

顧念悠不由感嘆，別看吳老師五十多歲了，生活情趣還是不減當年啊！剛想開口開個玩笑，就看到吳老師一伸手，把盒子遞給了她，笑道：“不知道誰放在門口窗臺上了，如今的小年輕啊，這麽腼腆，我們那年代都直截了當給的呢。”

“嗯？”顧念悠接過一看，是一盒巧克力，可是根本沒有寫是給誰的。顧念悠尴尬地笑了笑，“這個……沒寫給誰啊，吳老師，會不會是給您的？”

“哎喲，你可折煞我了，我都五十多歲人了，你覺得可能嗎？”

“那……會不會是經過的人不小心放在窗臺的？”

“我們這種走廊盡頭偏僻到要死的辦公室，你覺得一般人會來嗎？”

吳老師講話，總是一針見血，顧念悠心一沉，手裏的巧克力似乎有千斤重，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最終，顧念悠還是把巧克力放在了辦公室沒有帶走，坐上陸離的車的瞬間，顧念悠就坦白相告：“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能生氣。”

“如果是收到情人節禮物啥的，就不用說了，我不會生氣。”陸離目視着前方，專心開車，連頭都沒有偏一下。

“哎？你真的不生氣？”

陸離搖了搖頭，“我要是這都生氣，過去二十幾年，我應該已經被氣死了。”

顧念悠忍不住輕笑，過去幾年，她都把禮物秘密處理掉的啊！還以為他不知道呢……

“不過又是不知道誰送的，你說，和上次送姜湯的會是同一個人嗎？”顧念悠郁悶地嘟嘴，心想：這年頭的男人，都太不幹脆了！送就送嘛，匿名算什麽，害得她都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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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這句話，陸離的目光突然一沉，握着方向盤的手，似乎都重了一分力氣。

“今天情人節，想怎麽過？”陸離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變了話題。

“嗯……我想想……”顧念悠陷入了沉思，大學之前，他們沒過過情人節，因為無名無分，大學開始的兩年，他們沒有時間過情人節，等有時間過情人節的時候，他出國了。所以，這是二十多年來，他倆第一次過情人節，也是顧念悠第一次過情人節。可以想見，對于一個沒有經驗的人來說，怎麽可能知道，怎樣過情人節才是最好的方式？

想了很久，還是沒想出方式，顧念悠憂傷地看向她，問道：“一般電視劇電影裏是怎麽過的？”

“吃飯、看電影、然後……”陸離想了想，直截了當地吐出兩個字：“開房。”

顧念悠囧，臉色通紅，惱羞成怒地斥道：“難道就沒有別的流程麽！”

“當然有。”陸離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回憶，“吃飯，然後直接開房。當然，在很多電影裏，第一個步驟也是省略的。”

“你看的都是些什麽電影啊！”顧念悠羞窘地斥道。

“白色情人節、藍色情人節……還有，美國電影情人節、泰國電影情人節……”陸離笑笑，加了一句，“都是你拉着我陪你看的。”

顧念悠囧，似乎是的，但裏面哪有這種情節？！

“算了，我問下陸叔叔好了。”畢竟他爸年輕時可謂風流倜傥，追女生花樣百出，過了好幾十年情人節，總歸有經驗了。

陸離用一種“你傻啊？”的表情瞥了她一眼，嘲笑道：“我爸就不用問了，他的回答絕對只有兩個字，就是我剛才說K字母打頭的兩個字。”

顧念悠一想也是，聽她爸提起過，陸叔叔曾經的風流史，可是三天三夜都講不完，想了想，她最終下了決定：“那我問我爸。”

就在她撥電話的那一刻，陸離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機，笑道：“你爸不會理我們的，這樣吧，既然你想不出，就由我來決定吧。”

顧念悠這才想起，今天是情人節，也叫“顧梓修眼裏只有老婆，其他人都是大白菜，誰打擾砍誰”節，于是默默放下手機，贊同了他的決定。

陸離笑笑，車子沿着往常的道路行駛，顧念悠看着窗外的風景，覺得越來越熟悉，直到确定了他想去的地點，才囧囧地問：“回家嗎？”

“是，也不是。”陸離神秘地笑笑。

車子沿着熟悉的道路，開過了她家，又開過了他家，卻始終沒有停下，顧念悠茫然地望了他好幾眼，他卻始終神秘地笑着，沒有說一句話。

很快的，車子停在了一棟小別墅的門口，顧念悠下了車，擡頭仰望整座房子，越看，越覺得熟悉。

離家很近、木制的圍欄、童話般的歐式小別墅、冬天覆蓋一片白雪可以打雪仗，春天則盛開各色鮮花的小花園、花園旁邊流淌的小河……

這……不就是她初中時候寫的作文《夢想的家》裏的場景嗎？！

她為什麽會記得這麽清楚？因為，這篇，是她一生中唯一一篇滿分50只得了20分的作文。

因為，當時大多數人面對這道題目，寫的都是“我夢想的家，不需要多麽壯觀，只要家裏有爸爸有媽媽，一家人和和美美、永不吵架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我夢想的家”這種煽情的立意，只有她，特別實誠地把把心裏想要的家的樣式描述了出來。

最終，她的作文被認為離題。

顧念悠那時候死都沒想通，不是說“夢想的家”嗎？既然是夢想，不就是現在還沒擁有的嗎？一家人不吵架、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什麽的，不是現實嗎？怎麽能叫做夢想？

直到長大後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家庭，都像她家一樣幸福的，也是長大後才明白，原來寫作文，也是有潛規則的。從此，她的一顆少女心，便收了起來。

可是沒想到，這麽多年後，他卻把她少女時的幻想，變成了現實。

“你……你什麽時候弄的？”顧念悠眨了眨眼睛，眼睛裏滿是濕意。

“回國時候偶然發現的，建築本身完全沒改，只是把圍欄和花園改造了一下。”陸離走到她身後，從背後，溫柔地摟住了她的腰，頭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情人節禮物，喜歡嗎？”

顧念悠死命地點頭，她不知道有多喜歡，“你是聖誕老公公嗎？我小時候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聖誕老公公可以送我這份禮物的。”

陸離輕笑了一聲，繼續問道：“那……你願意把自己送給聖誕老公公嗎？”

“嗯？”

顧念悠疑惑地轉過身，只見他伸手，從口袋裏緩緩地掏出了一個東西，遞到她面前，打開的瞬間，顧念悠才發現，原來是兩枚戒指。

兩枚圓環式樣的戒指，造型低調中帶着一絲特色，各自鑲嵌着一顆小小的鑽石，圓環的裏面，一枚刻了“念”，一枚刻了“離”。

“之前說過，我會再向你求一次婚，可是遲遲沒有行動。”陸離笑着單膝跪地，把戒指呈到她面前，眼神中湧動着深情，“現在，嘟嘟，你願意嫁給我嗎？”

顧念悠完全愣住了，直到感覺冰冷的臉色滑過一股溫熱，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麽哭了。

笑着擦去臉上的淚水，顧念悠點頭如搗蒜，不知道點了多少次，她才反應過來，輕斥道：“念離念離，好不吉利。”

陸離站起身，把刻着“離”字的戒指，套入她的左手中指，不大不小，正好。戴完了戒指，才想起她的話，于是又從另一只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用紅線串着的小圓環，比戒指小一些，顧念悠湊近一看，才發現這個圓環的裏面，竟然刻了一個“不”字。

“以後，這個給我們的小孩。”陸離笑着把圓環放入她的手心，将她的手握緊，“代表着我們一家人，不念離。”

顧念悠已經淚流滿面，曾經她以為，自己和陸離已經算老夫老妻了，不管再遇到什麽煽情場面，應該也不會過度激動才對，現在才發現，不管感情過了多少年，一旦他發動攻勢，她照舊會潰不成軍。

滿臉淚水地點頭，顧念悠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淚水都擦在了他的外套上，他也不介意，只是眼鏡澀澀的，強抑着淚水，動作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

顧念悠埋在她的懷裏，很久才平靜了情緒，悶悶地道：“你第一年的情人節就給了兩個這麽震撼的禮物，以後壓力多大啊。”

陸離笑笑，調侃道：“等我娶了你之後，還需要送情人節禮物嗎？”

顧念悠陡然擡頭，故作惱怒，“為什麽不需要？！”

“你有看到釣魚的人，在釣到魚以後還給魚喂食的嗎？”

看到她郁悶的表情，陸離這才笑出了聲，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好啦，開玩笑的，我保證，以後每一年的情人節，我都不會讓你失望。”

顧念悠這才破涕為笑，一拍腦袋懊悔道：“可是我都沒給你準備情人節禮物……”

原本想着兩個人一起過就可以了，不需要什麽禮物的，現在他松了這麽震撼的禮物，她卻沒有，多愧疚。

“沒關系。”陸離不介意地搖了搖頭，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你把自己送給了我，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顧念悠羞澀地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斥道：“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會哄女生開心。”

陸離笑笑，心想：如果說一個男人一生中要對十個女人說情話，不帶重樣的對每個女人說十句，那麽就是一百句。而他，卻是從這一百句裏，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地選出了十句，都說給了一個人聽，這麽精挑細選，還會說不好嗎？

“進去看看吧。”牽着她的手，陸離帶着她往小別墅的門口走。

顧念悠含着淚光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沉默了好幾秒，擡頭，眼神茫然地問道：“不對啊！你怎麽會看到我初中時候的作文？”

她記得那次因為分數太低，被她視作了恥辱，那張試卷一拿回家，就被她壓箱底了來着。

“呃，這個不重要。”陸離笑笑，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進了屋，看她一下子被裏面的裝潢吸引，不再追根究底，他這才放下了心。

他總不能告訴她，其實，那次她的作文，被當做反面教材，被他們班語文老師在班級裏當衆閱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