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深院重逢
“哈哈哈,都莫要着急,一個小小的女娃娃罷了,不必因為她傷了大家和氣,既然芊橦開口,你我還是要給她幾分薄面的,更何況那夏之心如今已是她徒弟,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心山,不妨我們就成全她便是,日後夏之心若再出差池到時再嚴懲也不遲,你看如何?”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直以看戲姿态不發一言的蒼世突然大笑說道,語氣輕松随意,絲毫不受眼下緊張氣氛的影響。
對此出乎意料的一言,瀾馳不禁側目撇了蒼世一眼,他雖不清楚蒼世此言的目的,可緊繃的心卻因此而稍微放寬了一點,如此一來也許不必與奕心山硬碰硬。
芊橦望向蒼世投去感激的笑容,蒼世滿是深意的快速打量了她一眼,便靠在椅背上等奕心山作答。“心山,既然大家都願意給夏之心一個機會,這次不妨就此作罷,讓她在芊橦身邊潛心修煉便是,依我看來她的品性不差,幾十年來夜以繼日的為神官大人集血,就算這九重天之上修為深厚的仙君恐怕也難以堅持做到,此舉實在難得。”就不發聲的伏晗終于按耐不住,也起身走到奕心山面前相勸。
奕心山本欲發作,可他畢竟見多識廣經歷過無數風浪,眼下除了不吭聲的芸桦,其他所有人都不認同嚴懲夏之心,他深知若自己一意堅持,恐怕會得罪許多人,如此一來怕是會不歡而散,到時不但得罪了芊橦,更主要的是掃了蒼世的面子,為了一個妖女的确不值。他順勢仰頭大笑,高聲說道:“蒼世仙尊開口我怎能不給面子,好,就如你所言往事概不追究,即日起夏之心便留在芊橦的鏡吟仙島修煉,這九重天任她來去自由,我倒要看看她有幾分能耐,不過醜話說在前,他日倘若夏之心再生差池,任何人都不許包庇她,否則,呵呵...”奕心山陰冷的笑聲在大殿之中回蕩,守在殿外的然笙聽在耳中,身上泛起無數雞皮疙瘩,這位仙尊...他不喜歡。
清風襲過院落,花草樹木随風淡舞,吹過芳香一片。瀾馳破天荒的穿了一襲冰藍色外袍,慵懶的閉眼半躺在院中池邊,神色悠閑淡然,似睡非睡。
站在他身邊的然笙一會憤憤不平,一個哀聲戚戚,不斷的抱怨着,瀾馳也不打斷他,任由他在耳邊念叨着往事種種,直到然笙問了句:“大仙君,為何在那大殿之上,芊橦仙君據理力争勇鬥奕心山的時候,你不發一言啞似的坐在下面,難不成你怕他了?”
瀾馳聞言微微的挑了挑眉,依舊閉着眼,薄唇微張吐出幾句:“然笙,你不知道避嫌二字嗎?與她撇的越清離的越遠,猜疑也就越少,忍得了一時才會守得了一世,有芊橦在我急什麽?”瀾馳手枕在腦後,清隽俊美的面容依舊沒有一絲血色,卻在藍袍襯托之下周身散發出高雅的氣息,然笙瞧見他這副模樣也不禁一怔,心中暗自羨慕這世間怎會有人生得如此好看。
“然笙,你若閑着無事去神山告訴谕嵦,好生養傷,無事莫要來九重天,免得遭人生疑。”瀾馳淡淡的說出一句,面色卻悄悄的泛起一絲笑意。
然笙撇撇嘴,小聲嘟囔道:“何來生疑之說,夏之心為神官大人集血三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就算他來這探望她也是有情可原光明正大,想是有些人醋意漸濃吧?”
話音剛落,瀾馳倏地睜開了眼睛,深邃雙眸似利箭般望向然笙,那臉上淡淡的笑意還在,可看在然笙眼裏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知說錯了話趕忙跪倒,滿是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大仙君,是我多嘴,你罰我吧。”
瀾馳輕輕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重新閉上了眼睛,他輕聲道:“然笙,要記得言多必失幾個字,很多禍事都是從口而出的,你要千萬小心,尤其是跟她有關的事情。”
然笙趕忙連連點頭稱是,吓得慘白的小臉又重新有了血色,他從地上起身,躬身施禮便欲離去。瀾馳那淡然的聲音卻再次從身後響起:“然笙,這幾十年中你可察覺身體有異樣之處?”
然笙不解回頭,“異樣?沒有啊。”他上下拍打着自己,伸拳踢腿一番折騰,“你看好着呢,就是,功力不見長,我這靈力淺薄得很,恐怕這輩子就是這點出息啦,大仙君你可莫要嫌棄我,我可是你最親的人喲。”
瀾馳不再言語,然笙識趣的轉身離開。
瀾馳收起臉上的笑意坐了起來,他望着然笙遠去的背影微微皺起了眉頭,雖然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測,可是那晚的情形讓他不得不懷疑,如果猜測成真,只能說暗中的那人又下了一步将他逼上絕路的狠棋。
樹蔭斑駁殘影之下,他脫掉外袍露出觸目驚心滿是傷痕的上身,緩步走入一汪池水之中,直至水沒過頭頂,修長的身影靜靜的消失在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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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吟仙島終日仙霧缭繞,景色如畫很是宜人,雖然不大卻也是鮮有的曠世清幽之地,夏之心自打來了這裏很快便适應了過來,長久以來深藏在心中的那份惶恐不安之感逐漸的消失,她開始覺得心靜無比,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那份執念也淡化了很多。
芊橦人甚為随和極好說話,與夏之心在一起并沒有嚴厲威壓之感,相反倒像是姐姐一般打心眼裏的關心她,剛開始夏之心還有幾分拘束,慢慢的她則放松下來不再表現的拘謹,每日裏跟随芊橦潛心修煉,撫琴作畫,賞花品茶,沒有了煩惱日子自然過得很是惬意。
只是,那件事,她還是時不時的會想起,偶爾失神發呆的時候眼睛也會不自覺的瞟向遠處空中輝煌宮殿,她知道,她一直惦記的那個人在那裏。
芊橦自是曉得她的心思,但也沒法說破,也不該由她來說破,只是看在眼裏有些心疼,轉眼間一月有餘,九重天不再有人來找麻煩,之前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夏之心卻開始有些心神不寧,她不止一次的問芊橦,神官大人沒有她的血這一月是如何度過的,可否安好?
芊橦笑而不語,她打量着夏之心認真的臉龐,那美麗的臉上寫滿了堅定伶俐,一雙滿含渴望的清澈雙眸讓她無法回絕,她終開口答道:“這世間萬物皆相輔相成,沒有走不通的路更沒有解不了的方,神官大人的傷為瀾馳所為,除了你的血可以助他痊愈,自是另有它法的,解鈴還須系鈴人,你為何不去瀾馳那裏問問,萬一有你想要的答案呢?”
夏之心頓時怔在原地,似水雙眸因為吃驚而睜的大大的,她喃喃自語道:“去找他?”她曾經在心中幻想出無數次見面的情形,哭着笑着一萬種的假設,卻唯獨沒有想到是為了谕嵦而去,雖然如今的瀾馳陌生得可怕,但是她知道,這個人是沁卿無疑,就算他不承認,谕嵦不說,芊橦不說,世間所有人都不說,但神秘不可一世的蔑墨不會騙她,那個要找的人近在咫尺。
芊橦見她猶豫的樣子,笑問道:“怎麽,不想去?看來神官大人在你眼中也不過如此嘛,不去算了,随我種花去。”
夏之心瞬間便回過神來,微微笑道:“去,我去向他讨教救谕嵦的方法,師父不必替我擔心,我去去就回。”她鮮少的露出笑容,朝着芊橦揮了揮手,便禦風向着詠汲仙宮行去。
清淨的院落之中,瀾馳依舊如往常般在池邊的玉石桌邊作畫,然笙杵着下巴在那心不在焉的磨着墨,嘴巴不閑着的問道:“大仙君,你看那幾位仙尊天天忙着四處滅火,就連那毛頭楚熠也不曾閑着,你為何如此這般自在,每天在此畫畫?畫的什麽啊,白花花的一片我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跟雲唐天君告了假養傷,那點點火他們自己能處理不差我一個,楚熠身份不凡,你方才的那番話在我這裏說說無妨,可若是出了這院落,可要管好自己的嘴了,不然後果難......”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停了下來,難以置信的望向不遠處,那熟悉的輕軟氣息是他這幾十年來用盡所有力氣想忘也忘不掉的,夏之心,她緣何會來這裏?
他不禁嘴角上揚泛起一抹邪魅笑容,頗具深意的起身向外迎去。
夏之心一襲清麗白衣薄紗長裙,飄揚的裙擺随風舞動,妖冶如昔的花紋依舊醒目,她飛身落于院門前稍有些猶豫,随即便上前輕輕推開院門,入院的那一瞬間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映下倒影,如詩如畫的九重天幽靜密院中,佳人與美景正相襯。
再擡眼之際,夏之心眸中原來的忐忑之色決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定自然,甚至還有一絲期待,她一邊望着滿園的景致,一邊向林子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