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鎖文 (18)
兄妹做些什麽呢?這一生,她的幸福已随着慕龍毅離去的時刻,全都被帶走了。在這世上,她唯一的生存寄托就是親人與還債。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終于走出了那個陰冷無邊的走廊,站在酒店的花圃邊,陽光也格外溫柔,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她慢慢閉上眼睛,眼前的星星點點,漸漸幻化出那個記憶深處熟悉又思念的臉龐,她的心口不由得陣陣刺痛,冰冷無際,淡淡的花香伴着微風由鼻尖進入,卻被深深的堵在了喉間,嘶啞的叫了兩個字“龍毅”。外界的一切美好仿佛都與她沒有關系了,心是凄涼的,心也是腥臭的,陽光不能穿透,花香更不能彌漫。
她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如此灰暗的人生裏,如此反複的利用一個珍惜她的男生,究竟是抱着怎樣的心态呢,她這輩子注定是要下地獄的,難道是想在垂死針紮時,找一根救命稻草繩?可是她又豈能不知,草繩何其輕脆,又豈能承受她如此的‘用心良苦’,到最後,不過是掉的更深,摔得更徹底罷了。
沉重的會議室,彌漫着悲傷的氣流,哭聲停滞了,時間仿若也在這一刻停止了,露沁的眼神空洞無力,這一刻,她忽然有種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只要死去了,就不會再有痛苦了,只要死去了,就會忘記了,忘記曾經的歡愉,曾經的苦難,就不會再有失去了。
可是,她又怎能如此的甘心,甘心就此認命。曾經那麽大的傷痛,她也咬緊牙關挺過來了,這一次,她也必須挺過去,在這個世上,她還有未完成的事情,她最愛的哥哥,還受着曲輕拂的脅迫與控制,她的眼神瞬間恢複了生氣,吃力的站起身來,一步步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酒店的出口。
寬闊的廣場前,一輛血紅色的邁巴赫靜靜的立着,在初夏的陽光照射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透過車身,隐約出現一個熟悉的臉龐。
露沁站在酒店的大理石臺階上,久久凝望着不遠處的跑車。
該是怎樣一種心情呢?心裏翻湧起陣陣暖流,此時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也許只有他了吧。
眼睛被昂貴的玻璃折射的強光刺得錐痛,她閉上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溢出。
一時間竟不想睜開眼,不想自己軟弱的再去依靠他人的肩膀,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再次動搖。
從今以後,在她的生命裏,不會也決不允許再有愛情了。
從今以後,她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雨澄楓。
從今以後,她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替哥贖回自由。
然後.....這個世界便容不下她的存在了。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俊朗的身形出現在眼前,她直直的望向葉景,晶藍的眼球閃着星星般耀眼的光芒。
這一刻,她笑了,是那樣的輕松自然,無所顧忌。
葉景看着她的笑顏,心口猛地刺痛起來,究竟有多久沒看見她這樣的笑意了,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刻嗎,還是....還是..........................在那個可怕的下午,微風輕輕的吹動地上的青草,墓園的繁花絢爛的綻放,空氣中流動着清新舒爽的花香。
她就那樣的笑着,如此的天真無邪,像朝陽般溫暖的照進他心底最深處的那片黑色沼澤裏,讓他如此的欣喜若狂,毫無防備。
明知是深淵,明知是陷阱,他卻毫無顧忌的淪陷了,在他戀上她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要承受她下給他的蠱。
當刀子狠狠□□他腹部的那刻,他依舊咬牙接受着,承受着一切的惡果,依舊緊緊的環抱住她,依舊深深愛着她。
在這個世界,他只允許她,能如此輕易的親近他,能如此□□裸的傷他。
.................如今,面對同樣的笑容,他一如既往的淪陷了,不管下一刻,等待他的将會是怎樣殘酷的命運,他也無悔的接受了,因為,只有這一刻,她才會如此主動的親近他,只有這一刻,她才會需要他。
然後,他會下地獄,被她無情的推進去。
露沁的嘴角微動,似乎要說些什麽。
葉景打斷了她醞釀的神情,“什麽也不必說,跟我走。”就在她對他笑的那刻,她就已經贏了。
露沁就這樣被她擁着,被他霸道的攔在懷裏。她知道,只有這樣,才是最快的辦法,只有這樣,一切的噩夢才會早早的結束。
殊不知,噩夢才剛剛開始。
豪華的酒店裏。
一場□□裸的纏綿盛宴剛剛退卻,褪去的衣服,淩亂的撒在地板的每個角落。
曲輕拂臉部的暈紅還未褪去,勃頸處的吻痕還歷歷在目,猩紅的嘴唇顯露出一條大大的傷口。
她将雪白的被褥掀了掀,翻過身子,躺在程宇輝剛剛睡過的地方,手心裏流動着一股暖流,被褥上散發着他的味道。
那味道,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心底,融進她的每一滴血液。
可是,那樣溫暖的熟悉的味道,可以融進她的血液,卻溫暖不了她那顆冰冷的心。
又一次,她利用他,又一次,她違背着自己的良心。
又一次,她流淚了,又一次為自己的肮髒與龌蹉覺得惡心。
那一刻,他究竟是答應了她,還是徹底放棄了她呢,她走這一步棋,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可是,這一刻,她已別無選擇了,就讓他徹底離開她吧,永永遠遠都不要再受她利用了。
.....................站在走廊的出口,曲輕拂撥通了程宇輝的電話。
她将他約至以往熟悉的酒店裏,上演着以往的纏綿,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纏綿,更加的歇斯底裏,瘋狂無極。
她吃力的将頭從他的身體裏擡出,熱情的親吻他的耳朵,“輝,你還愛我嗎?”
程宇輝盡情的享受着她的挑逗,輕聲說道,“你永遠是我的最愛。”
“那麽,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會答應嗎?”曲輕拂雙手撫摸着他堅實光滑的胸膛,聲音如棉花糖般慢慢的溫柔下去。
程宇輝繼續親吻她的脖頸,男性猛烈的喘息聲回蕩在空氣中,仿若整個空氣都彌漫着濃濃的迷香,令他無法理智的停下對她的掠奪,“好,只要你現在好好對我,別的什麽都依你。”
曲輕拂閉上眼睛,忘我的回應他強烈的欲望。
‘對不起,如果這樣能達到目的,我會好好對你’□□的藥效愈來愈烈,他反反複複的在她的身體裏游走,每一寸肌膚都在欲望燃起的空間裏,被強烈的啃噬着,如同她的心一樣,在越來越慢的節奏裏,慢慢的沉淪,沉入深不見底的大海裏。
良久,激情終于平息下來,他滿足的望着她,“曲姐,今天的你,真的好美。”
而她,卻絲毫未看見他此刻幸福的神情,更沒聽進他此刻溫柔的話語,只是淡淡的說,“去追求葉思。”
他的瞳孔瞬間放大,臉色瞬間暗沉下來,他狠狠的将她壓在身下,眼睛裏是滿滿的荒謬與怒氣,“這是你要我做的事,這就是你找我出來的原因麽,這就是你在酒裏下迷情藥的目的。”
曲輕拂望着他,淡淡的說道,“對,這就是我跟你上床的目的。”
此刻的他,更多的是心痛,四年了,這個他全心全意對待了四年的女子,竟要如此殘忍的去踐踏他的真心,“為什麽,是為了曲鴻威嗎?”
“是,我答應過他,我會幫他奪回游微雨的愛,我也會幫他解除那段可笑的聯姻。”她的話語依舊沒有一絲生氣,冷的讓人畏懼。
他的心瞬間沉入無底的黑洞,壓在床上的雙掌微微的顫抖起來,“我于你而言,就真的這麽卑賤嗎?就活該被你踐踏,活該淪為拯救別人的犧牲品?”
“對不起,這個世界,我可以對不起所有人,可以傷害每一個人,但我必須要保護我的家人。”曲輕拂的眼睛突然睜大,死死的望着他,“如果,你不答應,那麽我們就此分手,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聽完他的話,程宇輝的雙手無力的癱軟下去,整個身體死死的壓住她,他微微擡起頭,猛地咬上她薄如花瓣的下唇。腥紅的血液慢慢的從他們的唇瓣溢出,分不清究竟是誰流出的。
片刻後,他快速的起身,拾起地邊上撒落的衣物,快速的套上,箭步離去。
猛烈的關門聲傳入曲輕拂的耳朵,她的心也仿若被上了無邊的枷鎖,永永遠遠都将背負着罪惡,煉獄般的活下去。
..................幾日後,究竟是幾日呢?曲輕拂也搞不太清楚。
她走在那條熟悉的道路上,望着滿山茂密的叢林,心情也舒緩不少。
華月堂的景色的确不錯,至少比那個繁華無比的枷鎖牢籠要強。
假山上的溪水依舊歡快的流淌着,荷葉漸漸的浮出水面。這樣清澈的溪水,恐怕也洗不淨她的污穢肮髒吧。
雙潭醫院的道路依舊,只是數月不見,院牆裏的野花再經過整個冬天的醞釀,都肆無忌憚的綻放出鮮豔的花朵兒。
醫院的重症監護室。
雨澄楓半躺在床上,手裏緊緊的握住那份彩色簡報,頁面上清晰的映着兩個熟悉的身影,畫面的下方用大黑色清晰勾勒出幾個大字‘葉氏集團少總裁不日将與露沁小姐完婚’。
曲輕拂慢慢的走近他,在他的床邊坐下,“這麽急找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雨澄楓将報紙合上,“你究竟想要怎樣,你這樣會将她逼上絕路的。”
“我沒有逼她,也沒有一個人敢逼她,既然這是她的選擇,我們就祝福她吧,”她将桌邊的藥端上,繼續說道,“你不是也說,這個世界上,葉景是最在乎她的人嗎?”
“沁兒做了這麽大的決定,連我都沒告訴,”他的臉色蒼白,無限的擔憂,“她不是真心的,沁兒如果真心願意嫁與葉景,她絕不會瞞我的。從小到大,她的性格,我太了解了。”
“當初,是你自己要放她去葉景身邊的,我如願的将她送到他身邊,其它的事,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曲輕拂将吹好的藥勺放入雨澄楓的口邊,“你都這樣了,就不要再替她操心了。”
雨澄楓避開她的藥匙,嘆聲說道,“當初的我,不惜以自己作為籌碼,将沁兒送到葉景身邊,如今看來,是我錯了,他兩的恩怨太深,不是我能化解的。”
曲輕拂的心不由的震撼了一下,這樣的關心,自己曾經也有過,不過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拂愛吟
曾經年少的那個時期,也有那麽一個俊朗的少年,輾轉于她的世界,編制着那些美好而幸福的夢境。
只是一切都是用真心醞釀的悲傷!
一切的幸福,于曲輕拂而言,不過是一場随時會散場的電影,福薄的她,終究是要親手去将它摧毀。
于她而言,慕龍毅的出現,是天使,亦是噩夢!
...........................十四歲那年,她與堂妹曲幽蓮來到慕家的小別院。
父親與伯父帶着堂弟曲鴻威去韓國出差,她與堂妹就這樣被送到慕家暫住。
那時的慕龍毅青澀俊美,眼裏是少年般單純的美好情愫,而那雙含情脈脈的雙眼投遞的對象,毫無防備的射向她,讓她塵封多年的心,游動着幸福的小泡沫,那一刻,她竟答應了他那個年少輕狂的誓言。
他看着眼前美麗可人的曲輕拂,眼裏是無限的愛慕疼惜,“輕拂,待我成年之際,娶你為妻好嗎?”
曲輕拂望着慕龍毅,有些興奮的說不出話來,自母親走後,就只有他是真心的守護與關心她,在她心裏,早就認定他是她唯一可以依托終身的人,“好啊,誰違背誓言,就罰誰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
當晚,夜色明亮的出奇,漫天星河閃閃入眸,庭院外的荷塘邊,肆意生長着幾株野百合,香氣濃烈無比,清新舒爽。
慕龍毅拉緊她的小手,遙望着滿天繁星,“輕拂,我好害怕有一天,我會不在你身邊,會來不及用一生的時光去愛你。”
曲輕拂轉頭望向他,眼裏含着慘淡的淚花,不是感動,而是害怕。他的人生是那樣的純白無暇,未來也将不可估計的光明,而她早已在多年前就被宿命捆綁,已經沒有資格再去擁抱愛情了,“龍毅,相愛的兩個人,不一定都能走到最後,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請一定要記得今晚我說的話。愛我請等我!”
..............................................曲輕拂的右手緊緊握住藥勺,眼神裏流淌着悲傷的氣流,周圍的一切仿若被那眼裏逆流的悲傷灌注,暗沉沉的。
最終,慕龍毅還是離開了她。究竟還是沒能等到她,沒能等她将一切的孽緣了解,沒能等她一起幸福。
也許是注定了的,從答應父親的那刻起,她便與幸福絕緣了。
可是,慕龍毅又怎會知道,當初的她是多麽的愛他呢?
他又怎會知道,五歲那年的第一次相遇,她便深深不知歸情。
...................................那時的他,擁有孩童時代最美的容顏。
慕憧将曲誠請入書房,然後轉身,對着年少的慕龍毅,“毅兒,帶着妹妹去玩,不要讓妹妹覺得孤單,我與你曲伯伯有事要談。”
慕龍毅用手撓撓小腦袋,“爸爸,可是弟弟是病人,我必須要先照顧他,妹妹我也會照顧好的,你與曲伯伯放心吧。”
當時的曲輕拂,望着這個比她大幾個月的小男孩,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一股久違的親切感湧上心頭。
花圃的薔薇花火紅絢爛,曲輕拂伸手想摘,卻被慕龍毅攔住了,“妹妹,這花不能碰,帶刺,會傷着你的。”
曲輕拂回頭望他,“可是我想将她摘下來戴在頭上。”
慕龍毅思索了片刻,然後直接走到花前,用力的摘下最耀眼的那朵薔薇花,“妹妹,我幫你摘下來了。”
一旁的慕龍勳驚叫,“哥哥,你手流血了。”
曲輕拂慢慢的走上前去,有些愧疚,“哥哥,你是個傻瓜,明知道它會刺傷你,你還為我摘下幹嘛?”
慕龍毅笑了,那笑容比天使還要迷人,“妹妹不是喜歡嗎?”
..................................................兒時的事,至今回憶起來,曲輕拂的嘴角仍會出現一抹笑意。那些年少時期的幸福時光,全數都是那個男子給的,可是好景不長,她親手摧毀了他們的愛情,她殘忍的摧殘他的真心,無情的将他逼上絕路。
花樣的少年,最美麗的年華,卻被她無情的推向了地獄。
這一輩子,她又豈能忘記他,忘記那個兒時為她折花受傷的傻氣孩童,忘記那個曾經視她比自己生命更重的男子。
“我要出院,沁兒在這麽下去,我擔心她會再次受到傷害。”雨澄楓看着陷入沉思的曲輕拂,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終于将她從遙遠的遐想拉回現實,手中的藥碗被手心的震撼晃動,蕩起一圈圈的暗褐色波紋,“不行,這個時期,你怎麽能出院,白醫生不是說了嗎,你現在的狀況很不穩定,随時都有生命危險。”
雨澄楓沉聲說道,“反正是死,我可不想死在這裏,在我的生命裏,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沁兒,如果要眼看着她墜入困境而無動于衷,我情願死去。”
曲輕拂拗不過他,暗暗的說道,“如果你死了,這些年,我受的苦,我造的孽,該向誰去讨回呢。”
她起身離去,他就要死了,她努力了這麽久,放棄了那麽多,可他終究還是要死去,那麽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何意義呢。
葉氏集團。
☆、愛的告白
豪華的辦公室裏,葉景手裏握着好幾本婚禮策劃書。
他與露沁掙紮了這麽多年,終于有了個不錯的結局。
盡管這場婚姻的本身也是一場見不得光的交易,可他仍禁不住這樣□□裸的誘人條件,毅然的應下她提出的條件。
他原本以為,為了她,自己可以放棄一切。名利權勢于他不過是過眼雲煙,從不會放在心上,小叔查潤斯也是個商場精英,将整個路達集團交到他的手上,也并非是件壞事,何況小叔向來溫和,從不與他争名奪利,反倒是自己小心眼,将他視為競争對手。
可是,如果一旦失去了現在的一切,他還能守住她嗎?
響亮的敲門聲響起。
成管家莊重的走進,手裏握着一份資料。
他慢慢的走近葉景,将資料遞到他手上,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特地去了趟當年郁紅死的那家醫院,按你的吩咐将白醫生的家人請到事先安排的別墅裏,白企明這人雖然剛正,但對家人卻是十分溺愛的,所以這是他提供的資料。”
葉景看着那些資料,手掌猛地握緊,“原來是她,果然是曲輕拂做的,那個女人害我與沁兒誤會了這麽多年,她害我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親人,我絕不會放過她。”他快速的起身,“馬上通知程董,我要在最快的時間收購華宇酒店。”
成管家有些急促的說道,“可是少爺,你不是答應過露小姐要放過華宇大酒店嗎?”眼看着這些年少爺與露小姐的紛紛擾擾,總想着能讓他倆平息誤會,好好的在一起。現今少爺這樣做,不就将與露小姐好不容易拉近的距又推開了嗎?
葉景走至門口,側過臉頰,冰冷俊美,驚豔到有些蒼涼,“這事我自有分寸,先不要告訴沁兒。”
卧室裏,溫暖的燈光明亮的照耀着,家具全都是新制的,室內萦繞着一股股清新的檀木香味,新粉刷的牆壁散發着松油酯味道。
聽見輕柔的開門聲,露沁側臉望去,清秀的小臉有些單薄消瘦,她的目光投射進他晶藍的瞳孔裏,抿嘴微笑着。
那淺淺盈笑,像百合花一樣舒爽迷人,“你忙完了。”她慢慢的從沙發上起身,走至他的跟前,輕柔的将他的外套脫掉,挂至更衣間。
葉景此刻說不出是何滋味,眼前的她是如此的真實,卻又是那麽的虛無缥缈,她溫順的像只小綿羊,客氣的讓他有些害怕。
他走到她身旁,伸手環保住她,額頭輕輕的下垂,溫柔的抵至她的右肩上,鼻尖嘴唇碰觸到她長長的發絲,飄過縷縷薄荷清香,他慢慢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直直的,有些濕潤。“沁兒,不要離開我,能不能試着愛我一次,一次就好。”
露沁的心劃過一絲不經意的顫抖,心口泛着酸澀的味道,為什麽再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會有種不想拒絕的沖動,他離她是如此的近,可是她卻不敢再将心靠近,她不能被這種軟綿綿的情話打動,不能陷入自己設下的溫柔陷阱,他與她,永永遠遠都只應該是陌路,“你累了,我去給你沏杯茶。”她松開他的懷抱,快步離開。
葉景的雙手慢慢的垂下,空落落的,這個世界,還是只剩下孤獨的他,獨自穿梭于這個沉重的世界,他傾盡了所有,最終卻只換得一副冰冷的軀殼,上天給了他生命,卻從未有一刻厚待于他,輾轉在複雜的人世間,他已忘記了該如何去幸福,從往至今,唯一的寄托,不過是這個多年前養父母家的妹妹罷了。
可如今,還是要失去了吧。
那日................................葉景将露沁帶回葉氏集團,親自照料,數日的細心呵護,終于緩解她心中的傷痛。
可他,心中卻是深深的妒忌,那個姓慕的男人,使得她如此的憔悴聊到,傷心不已。她又何曾放過一絲一毫的心思在他的身上呢?他費盡心機的将她挽回自己身邊,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比自己還愛她的男子嗎?
可是就算有,他也不會放任那個男子的存在吧。
那些日子,那些和她獨處的日子,讓他是那樣的不舍與懷念,就像是黑暗生命裏燃起的一絲曙光,讓他是如此迫不急的想要幸福。
露沁半躺在新制的大床上,望着眼前美麗的臉龐,柔聲說道,“大哥,你能不能放棄收購華宇,能不能?”她的話語有些空洞無力,所有的交易都用完了,她還能幹什麽呢?
葉景微笑着,“好,我上次帶你去‘水晶愛心街’,就已經被你打敗了,這是我欠你的。”放棄吧,放棄了路達集團繼承人的位置,他就只剩下她了,“不過,我有個條件...嫁給我。”
露沁的手指微動,确實被他的話語吓住了,可是瞬間又鎮定下來,當初随他來到這裏,連死的心都想過了,這樣的條件又算得了什麽,楓哥從小到大為她付出了那麽多,是時候回報了,“大哥,你喜歡我嗎?如果你喜歡我,我就答應嫁給你。”
葉景望着她無比鎮定的神情,有些恍惚的出神,如此爽快的答應,做出那麽大的決定,那麽大的犧牲,就只是為了雨澄楓嗎?
可是,就算是這樣,就算她虛與委蛇的懷抱是刺猬,他也不想放手,就這樣吧,就讓他們相互折磨,一世糾纏吧。或許有一天,她也會真的愛上他,“沁兒,我現在說的話希望你牢牢記住,我愛你,從很早很早就愛上你了,我可以放棄一切的繁華,名利,朋友甚至家人,只為擁有你。”
.......................................時間過得如此之快,轉瞬間,她已來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十幾日了,而他也答應在他倆結婚之後,就注資華宇,為其度過難關,所以,她最愛的哥哥,即将掙脫曲輕拂的魔抓,重新過上自由而光芒的生活。
只要再過些日子,只要她嫁給了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的恩怨都會結束的。
日子波瀾壯闊了這麽久,即将平靜了吧。
☆、是新生的開始,還是噩夢的開始
閑暇了好些時日,露沁的心也變得寧靜下來。
在這所豪華別院裏住久了,人也變得慵懶起來,逃離了以往的腥風血雨,沒有了傷害、背叛、疼痛、無奈,她突然覺得生活也是這般的舒适。
掙紮了這麽久,她終于妥協了,她向這個世界妥協了,她不想再背負着仇恨、傷痛過日子了,既然葉景能滿足她所有的心願,那就試一次吧。
試着讓自己幸福一次吧!
正前方的液晶熒幕裏正上演着無比甜蜜的畫面,看着電視裏完美的大結局時刻,她的心也閃過一絲絲的興奮。
門鈴響起,她猛地回頭,期待的望向出口的琉璃石材門,快步起身,跑至門前,迅速的打開,“忘記帶鑰匙了嗎?”她擡起頭,一股失落感從腳跟一直蔓延到心口,“成管家,你怎麽來了?”
“露小姐,少爺要出差一周,一小時後的機票,飛往韓國。”成管家望見露沁臉上有些慌亂失落的表情,又繼續說道,“少爺是臨時出差的,等他空閑了就會聯系你的。他怕你寂寞,特意将雨澄楓先生接來這裏陪你,現在估計快到了。”
雖然他說走就走的習慣讓她很難接受,可是哥到來的消息卻讓她高興不已,上次離別,與哥已經快四月未見了,真是無比的想念。“成管家,替我謝謝他,請你轉告他,讓他好好工作,我會安心等他回來的。”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連她自己都驚呆了,到底是從哪個時刻開始的呢,她竟是如此的眷戀依賴他。
中午時分,雨澄楓被那輛血紅的邁巴赫送進別院,露沁欣喜的站在後院的停車場。
久別後,第一次見到哥,心裏竟翻湧着酸楚,數月不見,哥竟然變得那樣的消瘦,俊朗的臉頰單薄的只剩下骨頭了。
難道是自己上次的不告而別使得哥焦慮成現在這個樣子嗎?還是自己臨別時的話語傷得他至此種地步?
顧不上過多的遐想,她一把投進他的懷裏,“哥,你怎麽那麽不愛惜自己,你看你都瘦成啥樣了,到底出什麽事了,難道是水土不服?”
雨澄楓笑道,“好妹妹,哥沒事,只是前不久生了一場病。”
“嚴重嗎?”她從他的懷裏撐起,凝望着他月牙般的雙眼,“肯定很嚴重,都把你折磨成這個樣子了,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你病了,如果你早點說,我就可以回去照顧你,絕不會讓你掉一斤肉的。”
雨澄楓繼續笑着,像仙童般迷人,“傻妹妹,哥只是瘦了點兒,只要今後吃好點,很快就補回來了。”
露沁将他拉進屋內,興奮的說道,“不行,今天我得親自下廚,做一頓大餐慰勞你。”
傍晚時分。天色還未暗下去,周圍的路燈卻亮起來了,星星也按耐不住寂寞,早早的從雲層中擠出來。
露沁拉着雨澄楓的手,漫步在別院不遠處的公園裏。這種感覺來的好懷念,從小到大,這樣安穩舒适的感覺就只有雨澄楓才能給她,“哥,我要結婚了。”
雨澄楓的手掌微微的顫抖起來,想到之前與葉景的談話,以及曲輕拂告訴他的真相,他真的不敢想象将來會發生什麽事,當初自己為了讓沁兒有個好的歸屬,毅然将她推至葉景身邊,如今看來,完全是個錯誤。
...............................................雙潭醫院裏。葉景站在病床前,晶藍的眼睛閃着看不真切的詭異,“二弟,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雨澄楓半靠床頭,逆光裏的倩影,深邃的仿佛要飄起來,“大哥,你知道嗎?小時候,你對家裏人總是十分的客氣,你會熱心的幫媽媽幹活,會甜甜的躺在爸爸的懷裏撒嬌,會無微不至的照顧沁兒,可是,你卻對我很冷淡,像個陌路人一樣,我曾經也無數次試着去親近你,卻都被你冰冷的回絕,”雨澄楓的嘴唇在逆光裏,像紫色的薔薇花瓣,單薄的有些吓人,“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後來我找到原因了,可是我卻不能将沁兒的愛分享給你,因為在你之前,我就喜歡上她了,盡管如此,我還是很喜歡你,我做夢都希望有一天,你能叫我一聲弟弟,你會像兄長一樣的去喜歡我,愛護我。”雨澄楓的眼角微眯,笑容傾城無邪,“沒想到,我等這一聲‘二弟’,竟等了十幾年。”
葉景的心也陷入沉思,那些塵封的往事,本以為自己會忘得一幹二淨,可是腦海裏卻會清晰的閃爍兒時的畫面,“所以,你将沁兒送到我的身邊,你篤定我不會傷害她?”
雨澄楓回過頭,眼神黯沉下去,“是我錯了,你一定會傷害她,你心中的怨念太深,報複欲太強,你不可能會為了沁兒舍棄一切的。”
葉景的雙目猛地睜大,“露爸不是我殺的,郁媽我更不會,這一切全是曲輕拂幹的,是那個蛇蠍女子做的。你說我怎麽可能會放棄複仇,怎麽可能會放過她?”
雨澄楓表情無奈的搖搖頭,“可你答應沁兒的事呢?你忍心告訴她真相嗎?大哥,有時候極度的複仇心理會讓你迷了雙眼,最後會傷着自己的。”該告訴他當年的黑暗計劃其實幕後另有黑手嗎?該告訴他那個超控一切的人其實就是他的父親葉昆嗎?
“不管是誰,我都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那些年我受的苦,我遭的罪,必須要有人來償還。”葉景轉身,颀長的身影折射在光滑的地板上,有種濃濃的黑暗霧氣萦繞其間,“二弟,你身體不好,就別操心這些事了,要知道,一旦你有什麽閃失,最難過的人會是沁兒。”
......................................................那日與葉景的談話,至今還歷歷在目。
可是,如今的他已經改變不了什麽了,如果他揭露這一場醜惡的真相,最後受傷最深的還是沁兒,只希望葉景能履行對自己的承諾,能将這一場悲劇扼殺在搖籃裏,他只得默默的期待,葉景會為了沁兒,而放棄那致命的報複計劃。“沁兒,你開心嗎?如果你不喜歡葉景,沒有人會勉強你的。”他忽然将她的身子微轉,注視着她美麗的雙眸,“如果你是為了我,為了我的自由,你大可不必這樣,因為...”因為他就要死了,他不想在死前讓她背負那麽重的擔子。
露沁的眼睛閃着晶瑩的淚花,“哥,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