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綠谷吃了一勺炒飯，含糊不清對人道謝：“唔……謝謝，上鳴君。”
“你最近在和轟交往吧。”
“噗！！”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餘下飯粒塞不進食管，綠谷冷不防把食物朝前吐，舉動看起來實在不算文明。
“唔哇，這反應看來是真的了！”上鳴一點點抖掉粘在襯衣上的飯粒，“早知道和耳郎打賭了……嘶，一千日元啊，真虧！”
綠谷邊喝水，邊看他一個人表演：“你、你在說什麽……？”
“所以，就是轟和你玩辦公室戀愛的事情。”至今單身的上鳴倒舉拇指戳向桌面，“就算你想瞞過別人，你也沒辦法騙過我單身26年的眼光——是說，擅自脫單的你可是我的敵人啊，是比老板還要可怕的敵人啊！”
綠谷以為那天晚上的當事人不止轟一個，所以上鳴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現在看來，一切應該還很安全。
上鳴卷起意大利面，放進嘴裏前又質問他：“嗯？到底是不是我講的那樣？”
“不是這樣的。”
綠谷摸着後腦回答：“我和轟課長只是……最近關系比較好而已。”
“不要因為被說是敵人，就拒絕坦白啊，綠谷。”上鳴安慰他，“你們前幾天那麽黏糊，稍微注意點的人應該都會和我一個想法。”
“黏、黏糊？”綠谷目光飄忽，“我和課長才沒有……”
“轟課長粘在你身上的視線，加上最近幾天，綠谷你總是心神不寧。”上鳴說，“安啦，轟那種優質alpha，你趕緊把到手，也算給我們這些alpha減小競争壓力。”
“粘……優質、把……手？”
“你真的是個正兒八經的老實人啊，綠谷。”望着綠谷依舊不太清楚的模樣，上鳴幾乎要放棄向他尋求真相，“話說耳郎他們那層的alpha啊，還跑來和我打聽過轟的尺寸，報酬是三萬塊——這個能不能拜托你，綠谷。”
即使一直都處在回答和不回答的暧昧立場上，露骨的話還是激起了綠谷想要反抗的念頭，是說，他也沒對上鳴承認，自己和轟在一起了吧？
“為什麽你們要打那種賭？”
“因為西山那家夥暗戀的omega喜歡轟，”上鳴回答得不以為然，“如果轟的尺寸不行，他就有可能半路截胡——真是個單純又變态的家夥，他把omega當什麽了。”
就算你問我也——綠谷又默默吃了一勺炒飯，至于上鳴提出的關于轟的……尺、尺寸？哪裏的？身高體重上次公司體檢才量過的吧，那是鞋碼？腰圍？總不能是那裏的……可除了那裏之外還有什麽是能當做不公開秘密的啊……
綠谷想起上次在辦公室給人用嘴做，就着嘴裏還有米飯的情況下，下意識捂住了當時做久後酸澀得很的下颌，再緩緩松開，又接了一口紅瓷碗裏的味增湯。
“想知道答案，上鳴君就去問課長本人吧。”
上鳴依舊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真的假的，開玩笑吧？！”
“我又沒有和課長交往。”或者說算不上，對，一個月的戀愛哪叫什麽交往。
上鳴玩味地對他說：“你又這樣……”
“如果上鳴君再這樣猜測下去，我會生氣哦。”兩勺吃完了盤中所有的米飯，綠谷喝完味增湯後，用紙巾擦幹淨嘴角，再把那枚布丁放回了對方的餐盤裏。
看到黃頭發的alpha皺起眉頭，壓扁嘴唇露出了失落神情，一向是公司裏最善解人意前輩的綠谷又心軟了。但老實人清楚，倘若現在向上鳴坦白，就等于朝整棟寫字樓的人公開了他和轟的關系。
綠谷又拿走了布丁，放進口袋後他說：“但尺寸的事……我、我會想辦法。”
說完後綠谷端起餐盤，放在清潔區後小快步離開了自助餐廳，留下座位裏的上鳴電氣一個人。
“不是交往，卻又可以想辦法……到底是什麽關系啦。”他無奈地抱怨着，并開始低頭扒拉盤子裏的面條。
這樣僵持下去才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距離那晚後又再過了一天，當綠谷面對電腦屏幕卻遲遲打不出第一個字，面對空白A4紙又無從下筆，閉上眼後還被那晚的回憶給滿滿塞了腦子，覺察到現下狀态根本無法正常工作，他認為，不管自己是不是和轟君在交往，也總有一個人要做出改變了。
單獨談話無疑是最好的手段，但上班時間不行，午休尚在考慮範圍內，可綠谷上午偏偏被同辦公室的一幫人拉去玩中午誰去排甜甜圈的猜拳游戲，他一連輸了四人，按照規則直接打成了必去不可的倒黴鬼，唯一補償是一盒12個的甜甜圈，他能用一份價格的錢吃兩個。即使需要排隊的面包圈真的很好吃，也無法彌補綠谷即将站在原地兩小時，還不能擅自離開所造成的心理陰影。
“我們再選一個人吧，不然前輩也太孤單了。”
受過綠谷照顧的同事們沒料到前輩運氣差到極致，面面相觑後又舉起右手，願賭服輸的老實人在一旁揮手做客氣，倒沒想到那幫平時不見乖巧，現在只做表面功夫的家夥們，真的停了第二輪猜拳。
這可比排隊兩小時産生的心理陰影還大啊，綠谷心想。
于是，他午休時刻跑去了一站距離的甜甜圈專門店，下班時間是十二點，店家兩點準時開業，綠谷想他買完甜甜圈後還剩半小時，還得坐車回去，掐着時間去便利店買午餐，再回到公司打卡上班。
綠谷出了車站，按照地圖定位走了幾分鐘，排隊的人遠遠的就能看到，長長的一條人龍，堆疊在店家事先拉好的緩沖帶間，黑壓壓一片。
站在隊尾後，他給其中一個後輩發了找到店鋪的信息。游戲輸掉只是偶然，其實綠谷也很少參與過類似于今天的猜拳活動，也許之前辦公室的大家仍有顧忌他前輩的身份，現如今膽大起來，也會大大方方拉他進來玩……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好事，是和大家變得更親近的證明。
想到這裏綠谷又釋然地笑笑，準備用SNS排解等待途中的枯燥時，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綠谷前輩。”
“……轟君？！”
綠谷轉過身，面對拍了他肩膀又老實站在他身後的轟，那人也穿着上班時的西裝，沒有外套，袖子早已捋上手肘，右手拎的是便利店的塑料袋，當轟看向綠谷，兩只眼睛分別是天藍與淺灰，不算太深，陽光下看居然泛着半透明的玻璃質感。
“前輩在這裏幹什麽？”
“啊……”綠谷發現他竟然盯着轟的眼睛恍了神，醒過來後羞愧地低下頭，“這家店的甜甜圈很有名，”他擡起頭，手指關着門的店家招牌，“猜拳輸了也沒辦法……願賭服輸，就來這裏排隊。”
轟偏過頭看了一眼綠谷指的地方，又再縮回來。也不知道他愛不愛甜食，有了上次的失敗經歷，綠谷生怕自己又說了什麽觸到對方雷區的話，他幹脆等轟來發起話題，站在隊伍裏，兩只眼睛四處亂瞟。
但他依舊忍不住：“轟君呢？”
對方回答：“……去家裏拿了點東西。”
綠谷低頭看了眼那人手裏的塑料袋，看不清內容物，不過是便利店的，外觀還很新。
綠谷又想起昨天上鳴說過的話——轟焦凍粘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忽然被自己無端的猜測吓到，轟君應該不會在撒謊吧？他們最近可是在互相逃避哦，雖然不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麽……
“總而言之，天氣這麽熱，轟君先回辦公室吧。”綠谷仰頭看了天空，正值夏季尾聲，天氣倒還是炎熱的。雖然出來時特意脫了外套，但長袖襯衣和西裝褲的穿着，和前後清涼裝扮的年輕人相比，是在是悶熱過頭了。
轟對他搖搖頭道：“我陪你一起等。”
“不用啦，排隊很枯燥的。”還有一個小時，綠谷說，“而且不知道還要多久——如果轟君遲到就不好了，你可是上司，需要給大家做榜樣。”
那人還是搖頭：“這無所謂。”
“我說啊——”
“……而且，我想前輩會需要這個。”
轟拉開塑料袋，朝綠谷展現裏面裝的東西：奶油金槍魚的三角飯團和冰麥茶都是兩份，防暑貼，防曬油，還有一把足夠裝下兩人的黑膠遮陽傘。
這附近可沒有便利店，綠谷清點完內容後快速掃視周圍，但要說發現了自己在太陽底下站着，轟才趕去電車站內的便利店買了這些東西，倒也能說的過去。
但綠谷仍決定什麽都不要細問。
“這些東西前輩可以随便用。”轟像是在與他做着不得了的交易，還拖出了他在會議上不輕易退步的氣勢，“我可以留在這裏的，對吧。”
排隊是值得用一袋子東西交換的特權嗎？
綠谷不禁嘆氣，又伸手把站在身側的轟，拉進了一人寬的隊伍中。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