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些東西前輩可以随便用。”轟像是在與他做着不得了的交易，還拖出了他在會議上不輕易退步的氣勢，“我可以留在這裏的，對吧。”
排隊是值得用一袋子東西交換的特權嗎？
綠谷不禁嘆氣，又伸手把站在身側的轟，拉進了一人寬的隊伍中。
“前輩是甜甜圈之神啊！”
“他家的原味砂糖真是絕了！
去的時候囑咐了一盒，還要AA制的那種，回來的時候變成了四盒，還讓辦公室裏每個人都分到了一枚甜甜圈。拎着它們回來的綠谷無疑成為了大家眼中的神明，上班前的辦公室瞬間炸開了鍋，盡管綠谷在其中不斷解釋“請客的是轟課長”，似乎也無濟于事，發出的聲音被各種感謝與贊嘆所淹沒。
內田說：“為什麽前輩會和課長在一起買甜甜圈……”
上鳴又想給人八卦，被綠谷中途攔截下來：“只是剛好碰到了！……因為轟課長說他回家拿了一趟東西！”
人群中紛紛發出“原來如此”的聲音，上鳴還打算掙紮，被綠谷用手肘重重撞了脊背後才安分下來。綠谷拿着大盒子裏剩下的甜甜圈，心想他和轟在辦公室門口分別，那人把東西交給他就果斷離開，因此沒能分到排隊數小時的戰果，于是躲開喧嘩人群，穿過走廊，來到了那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單間辦公室門口。
敲門後綠谷走了進去，手裏是裝着兩枚甜甜圈的紙袋，好像還剩了個巧克力堅果和一個原味砂糖，他只顧着給大家解釋甜甜圈的由來了，自己都沒來得及吃一個……待會兒把甜甜圈放下、和轟君說明一下就快點回去吧，綠谷想，希望大家有留下自己的那份，不至于白眼狼到那種地步去。
辦公室裏開着冷氣，轟在裏面正打算穿上外套，綠谷一來他停下動作，看着對方将兩個外觀畫了笑臉的紙袋放在桌上。
綠谷說：“轟課長也吃吧，很好吃的。”
轟眨眨眼睛道：“……我忘了。”
“一個是招牌的原味砂糖，還有一個是巧克力堅果……甜食的飽腹感會很強吧。”綠谷撥弄紙袋袋口，給轟介紹兩種口味，“畢竟中午只吃了一個飯團——這麽一想，甜甜圈好像是買對了。”
對方順從地來到紙袋、或者說綠谷身邊，随意抓了其中一個在手上，淺棕色面包圈上覆着的一層透明砂糖殼，還散發着誘人的黃油香氣，轟不在乎在下屬面前的吃相如何，立刻咬下一大口，糖屑不意外沾上嘴角，他也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擦去，最後伸出舌頭舔走。
“……好吃。”
“是最受好評的經典口味……”長相完美的人連吃東西的樣子都如此好看，在意識到造物主對每個人的不公平後，綠谷舔舔嘴唇，他承認自己被對方的模樣弄到也很想吃甜甜圈了，但又自知不回去的話是吃不到的。
綠谷嗅着空氣中甜甜圈的香味，又在其中讀出了一絲alpha信息素。平淡的氣味幾乎要被覆蓋，可又能讓人準确分辨出來，大概是靠近雨後泥土，又像是還未完全綻放的櫻花——啊、又變成更甜的味道了。不禁微笑着，綠谷沉浸在轟交給他的氣味謎題中……而現在的味道是，苦澀的巧克力、焦香的杏仁、還有甜甜的椰子——
轟已經吃完了第一個，正把剩下的巧克力堅果湊在綠谷嘴邊：“要吃嗎？”
“啊。”
“不吃嗎？”轟收回手，他給綠谷回答的時間短得可憐，“……這個也不錯。”
綠谷也不知道自己對離開的甜食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再這樣下去就要瘋了，他為什麽要在辦公室觀看別人吃甜甜圈，就因為alpha長得好看且自己十分喜歡嗎？他也好想回自己的位置上……
話說回來，他們那晚過得如此尴尬，現在為何又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一起？
綠谷愣在原地，轟見狀，又把剩下一半的甜甜圈，再次放在他面前。
“……吃嗎？”
這一次，綠谷想也沒想，就着食物還在對方手上的狀态，微微伸長脖子，不客氣咬下杏仁最多的部分。
得來不易的甜味于口中綻放，松軟柔韌的面包圈配合苦味恰當的巧克力塗層，以及咬碎後會回甘的烘焙杏仁，幾種口感相得益彰，綠谷睜大眼睛，用欣喜的口氣說出“真的很好吃”。
Alpha盯着他被甜味點綴過的表情，忽然換了只手握住剩下的部分，而帶着巧克力與砂糖的食指慢慢探向了綠谷的嘴唇，那手指修長卻不纖細，透白又非柔弱，一如那人透着力量的結實身軀，當它觸到嘴唇時綠谷才發現它不是冰涼的，宛如轟眼中迅速點燃的熱火，很燙，似乎要把他給融化了。
轟以手指撬開綠谷的嘴唇，咬下并叼着甜甜圈一角的動作透着致命的性感。
而他很快把甜味送到了綠谷嘴邊，等後者的牙齒嵌好後，再用舌頭将表面濕潤的甜甜圈推進那人口中。
說是冷不防也好，說是有準備只是沒及時推開也好，轟壓進綠谷并加深親吻。面包碎塊在高溫中逐漸融化，在唾液的攪拌中變得黏稠，巧克力與堅果的香味為濕吻增添了過多的甜蜜，甜到舌尖都開始麻木，甜到老實人的腦袋都暈暈乎乎，綠谷朝後退，那人又朝前逼迫，一只手拉住綠谷手後強勢地往自己的方向扯，将omega帶進懷裏。
随着綠谷喉嚨滾動一下，點心融化消失，甜味轉酸存在于二人口間，暫時拉開距離的時候他們都忍不住啓口呼吸，唾液暧昧着勾纏在一起。綠谷臉頰因為對方的吐息而發着紅，燙得他自己都伸手摁住半邊，轟用手背擦了嘴角，再來一次的動作卻被對方擋住，alpha忍得難過，只好重重咽了一下。
他們不久前才在這裏做過，就在附近的那張沙發上，綠谷想每次都在辦公室辦事莫不是轟的惡趣味，可這次時間堪堪倒是真的，加上有人目睹他拿了東西來這邊，如果上班時間到了他還未出現，怕是真的要被其他人懷疑和上司搞什麽狗血的辦公室偷會。
轟看他專注思考，皺起眉頭，掙紮好久才徹底與綠谷拉開距離。
綠谷看他單手擋住臉頰，只想要點時間恢複冷靜的模樣，有一次的心軟便會有第二次的妥協，在內心嘆息後，他主動靠近那渾身都帶着糖果氣息的alpha，趁那人不備，往嘴唇上親了一下。
“下班後……轟君來我家吃飯吧？”
綠谷說完後笑了笑，兩根拇指在底下搓撚着，活了那麽久還沒對誰說過這種露骨的暗示，對方又是他喜歡的對象，初次嘗試難免讓老實人興奮得滿臉通紅。
但也有混在其中的一丁點害怕，上次于家中離別并不愉快，綠谷害怕轟想起那段回憶，盡管他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導致了那種不歡而散的結局。
“……我想吃炸豬排。”
上次沒能吃到，轟做出的回答竟還如此執着。
綠谷喜出望外，很快回答：“包在我身上吧！”
從辦公室回自己座位的路上，綠谷重重摁着左胸下的那塊皮膚，空氣裏早沒有熟悉alpha的信息素氣味，心髒撲通撲通卻跳得劇烈，令人愈發手足無措。這怕是沒談過幾次戀愛的人才會有的笨拙反應，他忍不住自嘲。
……
轟焦凍真的是為了命中唯一的番，才選擇和自己談戀愛的嗎？
下午上班時綠谷敲着鍵盤，似為了打斷他好不容易找回的思路，這些念頭倒自顧自地從腦海裏閃過，一點責任也不負，迫使心中新存下疑惑的omega為它努力翻找記憶。
他想起轟焦凍的模樣，紅白分色的柔順短發，左眼處的大片舊傷疤，還有一雙在陽光下會變透明的玻璃眼眸，除去傷疤，這是無論哪個omega都不忍心拒絕的臉孔。而自己相貌平平，天生圓臉，眼睛倒是大得有神，可高中和大學卻都被同性用可愛一詞微妙的稱贊過，這麽看來，實在無法達到會被他人一見鐘情的程度。
工作認真？這倒是個不錯的優點，但泛濫如同“你的笑容很吸引人”般，只要花點心思，誰都能帶上這麽個标簽。
加上不會散發信息素的身體構造——綠谷在電腦前嘆氣，心想他如果是被轟君真心喜歡着，而非那人擅自産生的誤會——
這也太天方夜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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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落空的教訓，綠谷一改平時最晚離開的态度，離下班十分鐘前收拾好東西，又在下班時間剛到的下一秒，去辦公室帶走了紅白頭發的課長。他們在下屬的唏噓中雙雙離開辦公室，嗅到犯罪氣息的年輕人很快湊團嘀咕，但沒人抓到決定性證據，只好猜測綠谷前輩和轟課長八成是下班後拼酒去了。
在超市的路上，綠谷一直在思考冰箱裏的存貨，和做炸豬排需要的食材，換做采購日的周末，他會把這些名目寫在紙條上，現在卻沒那個時間。而到了超市，綠谷領着轟一路疾走至肉類冷櫃，上次豬肉賣空也許是進貨失誤，這次去了，買了兩人份豬排用的肉，還能看到滿滿的存貨擺在那裏。
買完肉後，綠谷像是戰争結束後的士兵，長長呼氣後問推着購物車的轟，晚上除了炸豬排外，他還有什麽想要吃的配菜。
“……荞麥面。”
“可那是主食，不是配菜。”綠谷丢了瓶炸豬排醬進車裏，理所應當反駁對方的建議，“要不還是卷心菜沙拉……實在不行就單單味增湯……”
“……冷豆腐。”
轟拿起冷櫃裏的內酯豆腐，轉手交給綠谷。
“涼拌豆腐嗎……”他托腮思考，“網上好像有個食譜，說淋上醬油後加泡菜會更好吃……”
“我覺得柴魚片和蔥的傳統搭配更好。”
綠谷對轟是個傳統的和式愛好者一點都不感到奇怪，那人似乎與和風有着絕佳的相性：“那就按照轟君的做，家裏的柴魚片也快沒了正好可以買點，而且的确也好久沒吃豆腐了。”
接着又草草撿了幾樣零食，期間綠谷對轟提了兩句晚飯後的計劃——那部他本來彌補推薦大河劇的錯，打算在上次和轟一起看的動作電影。轟聽後也只是點點頭，然表情上看不出他實際想不想做，但綠谷對此還算習慣，并且真切認為，假如轟不願意做，依他性格，絕對會丢下不帶絲毫客套禮貌的大實話，然後掉頭離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