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7.05.作品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這日日年年，歲月飛轉，已然是五百年後。
被貶下凡間的金蟬子騎着白馬來到五指山下，他的雙眼空洞，露出令人的憐憫的眼神，就像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旅人。
在人間輪回九世，每一世記憶都被清除的一幹二淨，九世的艱難、困苦、喜樂、哀傷都像是成了別人的故事，別人的人生，而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可悲的是，這九世，他都是和尚，一個成不了佛的和尚。
渡人？
他長長的打着卷的睫毛微微顫動，想起了那個在如來手下領到這個任務的自己，心裏依舊沒有太多的感覺。
那個人的交代自己的事，自己來到人間的任務，他仰頭望着碧藍如洗的天空。
佛祖，第十世了，你究竟除了讓我渡人成佛之外，到底要我悟什麽呢？
他無數次問到，直到如今，他連問的興趣都沒有。
他從馬上躍下，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
任何的被稱為人類的情感，随着十世光陰的打磨，在他臉上都看不到。
“您就是觀音說的那個什麽唐僧嗎？”猴子看着身披袈裟的來人，語氣謙卑問到。
“恩。”金蟬子看了一眼猴子，眼底沒有半分波瀾。
渡人成佛，千百年來都是平常，唯一有差異的大概就是所渡的人不一樣吧。
他伸手接下了五指山上的封條，看着封條上熟悉的字跡，往後退了幾步。
不是那個人，即便再不一樣，也都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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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蟬子做完一切，淡定的坐到一邊，等着這猴兒自己出來。
“師父！就憑你能将俺老孫放出來，俺老孫就認你這個師父！”猴子從五指山下掙脫，重得自由的感覺，真是渾身的舒爽沖着金蟬子爽快的拜師。
“恩。”金蟬子依舊是同樣的一個字。
“師父，您這……這就上路了？！”猴子看着自家新認的師父二話不說直接上馬前行，問了一句。
金蟬子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走自己的路。
“诶師父，俺老孫跟你商量個事呗。”猴子撓了撓腮，翻了一個跟鬥躍到金蟬子面前，說到。
“何事？”金蟬子拉了缰繩駐馬看着他。
“俺可以去溜一眼俺媳婦麽，想通知她俺老孫放出來了，俺老孫有點想她了……”猴子越說聲音越低到後面雙頰還帶了微紅。
“任意。”金蟬子絲毫沒有因為猴子所說的話有所好奇，他依舊拽着馬的缰繩向前走。
看來佛祖讓我渡的這個人，紅塵未斷，金蟬子想到這裏，覺得自己猛的受了一擊。
紅塵未斷，佛祖是警告自己麽？
“謝師父，俺老孫一會就回來，絕不耽擱！”猴子對着金蟬子說完，飛在半空中，雙眼堅定的看着金蟬子說到：“俺老孫答應了觀音拜了你為師，就會護你一路平安取經。你等着俺老孫。”猴子說話駕了筋鬥雲立馬往天庭趕。
一想到要見到自家小媳婦了，猴子簡直開心的不要不要的。
“孫悟空！”猴子飛到一半看到太上老君一手提着裝丹藥的葫蘆，叫喚自己。
“咋的啦，老妖精？”猴子頓了頓步子，問到。
“你是要去看哪吒吧，你這個樣子是不是有點猥瑣？”太上老君抱着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猴子一番，最終揮了揮衣袖，展開手中的紫竹骨的扇子，對着猴子搖了搖頭。
“哪吒是不會在意的，俺老孫什麽樣子在俺媳婦眼裏都是很不錯的。”猴子雖然這麽說，心底卻有點發虛。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樣子，一只被壓在山下五百年的猴子，多年未有所食，已然成了真正的瘦猴了，想必是沒有幾分英俊可言的。
說實話，在被壓在山下的那些年，猴子想了很多，可是不管想什麽，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會想到哪吒勸誡自己，放自己走時雙眼裏的無奈與憐憫。想他被在如來佛祖的手掌壓住時哪吒悲痛欲絕的備水一戰的樣子。想他在天池邊的縮小了身形蹲在荷葉上望哪吒游泳發呆的自己。
所有的思戀，像是突然襲來的潮水般淹沒自己，灌到自己的每一寸肌骨內，日日夜夜，五百年。
可是，五百年，他卻怕了。
即便哪吒後來所做的一切讓猴子覺得自家媳婦是喜歡自己的，可是如今被壓的太久關的太久，他也會覺得是大夢一場，會怕是自己的錯覺。
他想就這樣站在哪吒面前，看她雙眼裏，是喜歡還是嫌棄。若是喜歡，他自然求之不得，若是嫌棄，他也要問問自己，是否這樣的自己，還能肆無忌憚的對于哪吒叫出媳婦。
“雖然這麽說，但是還是有點特殊比較好。”太上老君圍着猴子轉了一圈打斷了猴子的思緒說到。
“所以呢，老妖精，你想幹啥就直說咯。”猴子倚在雲上，回過神望着太上老君的臉，說。
“我這裏有一個金頭冠，雖有些粗糙，但是也還不錯。我知道你為何不打扮好了見哪吒，但是你要知道，即便要試她，這也是你在那次之後第一次見她，你總要花點心思不是？”太上老君揮了揮拂塵，一枚金色的頭冠出現在他手中，頭冠簡單粗糙，卻對猴子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呦，老妖精，你今天吃錯藥了吧，對俺老孫這麽好？”猴子拔了根猴毛變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唇中問到，心裏明白老君的話說的并無道理。
“放心，哪吒她師父正感謝你收了她這個妖，已經提前付了這金冠的銀子了。”太上老君狡黠的笑了笑，将金環遞到猴子手上。
猴子拿在手中看不個所以然，最終帶在頭上高高興興的去找哪吒。
話說哪吒這個時候去了西海，猴子一去天庭撲了個空，只得興致缺缺的回到人間。
他一個筋鬥雲飛回原地，金蟬子已然不在，他開了火眼金睛，追到金蟬子的足跡，立馬跟了上去。
只見金蟬子盤坐在一條河邊的涼石上，推着手中的珠串，念念有詞。
“師父，師父，俺老孫回來了。”猴子跳到金蟬子面前，臉上半點的失落也沒有，連聲喚到。
金蟬子睜開雙眼目光稍稍停留在猴子頭上的金冠上，微微點了點頭。
“師父，您這……馬呢？”猴子溜了一眼四周，沒有看到那匹白色的馬只。
“吃了。”
“吃了，不是說出家人不吃肉麽，師父你這是……”猴子語氣微停，腦袋裏靈光一現，突然明白了什麽，他對着金蟬子豎起大拇指說到：“師父厲害啊，您這吃了都不帶吐骨頭的，毀屍滅跡徹徹底底的，俺老孫佩服，給您點個贊。”
猴子打心底佩服金蟬子，心底覺得自家師父就是典型的幻想中的酒肉穿腸過，佛祖住心中，平日看起來一小白臉實際上殺人不見血的超級大僧人。
“不是我，是它。”金蟬子微微偏了偏頭看了看河流說到。
“啥……”猴子不由自主的咧開了嘴，他反應過來後立馬合上，喚出如意金箍棒，握在手中，對着金蟬子說到：“師父，等着俺老孫，俺老孫這就去收了這河妖！”
猴子拿着金箍棒飛到半空中，對着河流大吓一聲，提着金箍棒直插入河流，不停的旋轉，轉的一河的水宛如翻江倒海。
不肖一刻，河流裏飛出一個白衣少年，原本皺着的眉，在看到猴子的那一刻舒展開來。
“诶，大聖！”白衣的少年立馬飛身到猴子的對面，用匆滿崇敬的目光看着猴子。
咋的，還在這窮僻壤碰到癡迷俺老孫的人了？
猴子撓頭，看着少年想。
不過，這個少年，像是有點面熟。
“大聖！”少年的聲音更加的充滿熱情。
“你是……？”
“我是丸子。”少年說到。
“哦，”猴子聽了點了點頭：“啥……你是丸子，那個小不點？”
“是我。”丸子勾了勾唇。
“所以你看到了我師父的馬了嗎？”猴子想了想，貌似沒有寒暄的必要，直接問到。
“馬，白色的嗎？”丸子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對的，一只白色的馬。”猴子覺得果然是身有熟人好辦事。
“被……被我吃了。”丸子心虛的說到。
“我去！”猴子拿起金箍棒就往丸子頭上招呼，卻在落下的那一刻硬生生的停住，猴子低頭看着丸子說到：“說你為啥吃我師父的白馬？”
“每月這裏的百姓都丢點吃的給我，我以為那馬也是給我吃的來着。”
“嘚，這麽說還是向是我師父的不是了？”
“沒有沒有，當然不是。不過話說大聖你師父是誰，阿關關也說要我在這裏等個人來着。”
“是我，沒錯。”金蟬子依舊帶着他迷茫的仿佛看不清前方的雙眼走過來，說到。
“您是唐僧？”丸子跪下問道。
“恩。”金蟬子低頭看着丸子，雙眼裏依舊沒有一點好奇。
一個也是渡，兩個也是渡，既然渡不了自己想渡的人，再多也是一樣。
一樣的無聊，沒有意思。
“師父，我吃了您的馬……”丸子低頭不知如何說出口。
“那你就當我的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