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中秋日晚,蕭承洲與其他幾個兄弟在昭元帝的帶領下, 齊登宮牆, 對月祈禱。
豫王走在最後面,他老實在自家王府裏待了快一個月, 趁着中秋團圓, 玉妃幾經央求, 昭元帝終于同意豫王出來了。
見着蕭承洲, 豫王先是與他道歉,之後還臉皮頗厚地找他說話, 好像完全不記得他做過的事一般, 試圖營造出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至于蕭承洲, 哪怕當着昭元帝, 他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對豫王愛搭不理。這叫豫王不忿, 搶兄弟老婆這事兒确實不光彩, 但是豫王覺得該反省的他已經反省了, 再說他也得到了懲罰,丢了手上差事不說,他母妃更連降兩等, 這些盡夠了,蕭承洲怎麽還蹬鼻子上臉, 給他臉色看呢?
然這一幕落在昭元帝眼裏,就叫他滿意。若蕭承洲若無其事地與豫王交談, 昭元帝則會認為他心機深沉;若蕭承洲厲色以對,那昭元帝又會覺得蕭承洲是損失了些顏面,但若對血緣兄弟一直不依不饒的,則心胸狹隘,以後會不會伺機報複?
蕭承洲這樣的表現剛剛好,既不會叫昭元帝不喜,又不會讓昭元帝忌憚。
中秋晚宴上,皇後娘娘說着說着,便說起了蕭承洲的婚事,諷刺玉妃母子倆是順帶的,主要還是想用婚事拉攏蕭承洲。之前她可是知道的,在段玉韻和豫王之事沒暴露出來時,蕭承洲對自己的婚事是有多麽迫不及待。縱觀古今,有多少做皇子王爺的,年過二十還不成親?在這樣緊迫的情況下她把這事兒提出來,不管是蕭承洲還是昭元帝,同意的可能性都比以前大多了。
就如以前她說要給蕭承洲選适齡的女孩,昭元帝不同意,自己選了人給指了婚,但上次她提及,昭元帝态度卻模棱兩可,沒直接拒絕,就表示已經在猶豫了。
皇後笑着對昭元帝說:“那孩子皇上你也見過,小時候也經常進宮來看臣妾的。”
昭元帝撩了撩眼皮,“工部侍郎邱勇家的那個姑娘?”
皇後眼中一喜,緩緩給昭元帝斟酒,“陛下您還記得她呢,晴晴去年剛及笄,先前家中想多留她兩年,是以今年才開始談及婚事。老三年紀雖然比她大了些,但年紀大,會疼人,将她指給老三,臣妾這個做姨母的也放心。”
昭元帝沒碰酒杯,擡眼看向下面正在淺飲的蕭承洲:“老三,這是你的婚事,你有什麽想法?
放下酒杯,蕭承洲起身回道:“禀父皇,兒臣如今,暫無心婚事。”
“胡鬧。”昭元帝淡淡呵斥了一句。
蕭承洲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裏,看着有幾分倔強。
昭元帝對他這副姿态好似十分頭疼,無奈地揮手讓他坐下,“行啦,父皇知道你心中還有氣,只是人生大事,懈怠不得。朕就再容你逍遙一段時日,這期間你也可以看看誰家有你合意的姑娘,若可以便來與朕說,朕下旨給你們賜婚。”
蕭承洲垂首,“多謝父皇。”
皇後面皮就僵硬了一下,明白蕭承洲對這婚事無意,昭元帝雖沒直接拒絕,但瞧着也不喜歡。
晚宴到一半,蕭承洲推說身體不舒服,請求先行離開。在場的人對他這要求都沒感到意外,畢竟豫王在場,對着那張讨嫌的臉吃不下飯乃是正常。
昭元帝也沒說什麽,放他走了。
出了宮門,馬車行駛一段路,眼前的光線便可見的明亮了起來。
除了京源河兩邊,其他街道也有些零散的攤子挂着燈籠,蕭承洲經過一個攤子,看到上面挂着的兔子燈籠,着人去買了一盞回來,他摸了摸兔子耳朵,輕輕彈了彈,嘴角挂上輕松的笑。
到了順寧莊園,蕭承洲提着燈籠下馬車,他下意識地往與謝彥約定好的小樓看去,然後便看到上面趴着的人影。那人趴在圍欄上,懶洋洋,百無聊賴的樣子,但看到他出現後,立即直起腰,雙手激動地舉起來不停沖他揮舞。
“洲~哥!”
遠遠地,蕭承洲聽到了謝彥那熟悉的充滿活力的聲音。
月光下,蕭承洲眼角漾起一抹笑意。提着燈籠,他迫不及待地進了莊園。他一邊走一邊擡頭看,就見謝彥撐着圍欄往下望,與他的眼神對視上後,便笑着揮手,等到他來到小樓樓梯下,快要消失在謝彥視野裏時,他就聽謝彥喊道:“洲哥,我來接你!”
蕭承洲上樓,上面傳來蹬蹬下樓地腳步聲。共有三層樓,蕭承洲走到第二層,便看到興沖沖跑下來的謝彥。
“洲哥!”謝彥看到蕭承洲腳步也沒停,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蕭承洲,又因興奮跑得太快,頓時腳下一滑。
這樓梯欄杆不過半人高,一個不慎就可能摔下去。蕭承洲正想叫謝彥慢點,就見他身形一晃,吓得他神色一驚,忙上去将謝彥拉回來。
将人圈在懷裏,蕭承洲不忍責怪:“我不會消失不見,下次你不用這麽激動,你若摔傷哪裏,豈不是要我心疼?”
以往與鄭鵬他們打鬧,摟摟抱抱純屬尋常,被蕭承洲抱着,謝彥也沒覺得別扭,他道:“我這不是看到你太激動了嘛。不是有句話,叫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今日也是這會兒才見到呢。”
周圍還有下屬,蕭承洲沒想到謝彥這樣的熱烈大膽,朦胧的燈光下,蕭承洲耳朵尖不明顯的泛紅,他輕聲道:“我亦如此。”
謝彥站穩後,就想從蕭承洲懷裏離開,掙了一下居然沒掙脫,他正奇怪,一眼看到身旁被蕭承洲提着的燈籠。
蕭承洲緩緩放開他,把兔子燈籠遞給他,“送你。”
“是兔子!我屬兔呢。”謝彥接過去仔細看了看,見兔子兩頰塗着兩抹紅色胭脂,笑道:“還是只女兔子。”
買的時候蕭承洲沒注意,他道:“明年中秋,我會記得送你一只男兔子。”
“嗯,那倒是更好。”謝彥點頭,明年中秋,這不就是對自己一個祝福嘛,蕭承洲明年還想與他過中秋,說明未來一年自己的小命應該是能得到保障的。
小樓只是兩人相約碰頭的地方,會面之後,兩人還是要去京源河兩邊逛逛的,不過礙于蕭承洲的身份,會選人少些的地方待着。
京源河離順寧莊園有一段距離,兩人乘坐同輛馬車,在快要靠近燈會街道時提前下了,謝彥提着兔子燈籠,與蕭承洲并肩徐步。
出宮後,蕭承洲就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看起來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少爺,走在人群裏,不怎麽惹眼。街道邊很多猜燈謎的攤子,幾乎每個攤子前都圍了不少人,許多攤子還時不時傳來叫好聲。
謝彥肚子裏沒幾兩墨水,讓他猜謎只能抓瞎,蕭承洲倒是會,不過人太多不适合擠過去,所以就都沒去湊這個熱鬧
路過一家賣生肖燈籠的小攤兒時,謝彥停在那裏掰着手指嘀嘀咕咕算了一陣,然後掏錢買了一盞大公雞燈籠遞給蕭承洲:“洲哥,這個是我送你的。”
蕭承洲比謝彥大六歲,生肖屬雞,謝彥買的正正好。
蕭承洲比謝彥穩重成熟多了,提一個燈籠看着有點不合适,但他還是接了過去,真摯道:“謝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謝彥自誇道,“我爹教的,做人要懂得禮尚往來。”他暗示蕭承洲,“你送我燈籠,我也送你燈籠,我對你好,洲哥你也要對我好哦。”
這副讨價還價的模樣,逗得蕭承洲捏了捏他的臉,“我會對你好的。”
謝彥就滿足了,兩人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人比較少的河梯,謝彥買了一堆河燈,拉着蕭承洲挨個放,并且每放一個,謝彥都會小聲許願,但很有小心機地讓蕭承洲聽到,“保佑我洲哥無病無災,健康平安,長命百歲。”
最好能長命百歲呀,這樣他也能壽終正寝啦。
蕭承洲聽他不厭其煩地許着相同的願望,連家人和其他朋友都沒提及,心下感動不已:謝彥是這世間唯一一個對他這般好的人,無人及他半分。
謝彥放河燈的姿勢已經很熟練了,畢竟之前和家人放了一波,然後又和鄭鵬他們放了一波,現在和蕭承洲這個都是第三波啦!
放走最後一盞河燈,謝彥起身,動了動蹲太久有點發酸的腿,轉頭對蕭承洲道:“好啦,放完了。我估摸着快到放煙花的時候了,洲哥咱們上去,找個地方看煙花去。”
京都城裏,除了每月二十五的煙火會,每逢什麽熱鬧的節日,商家們也會湊在一起放放煙花一起慶祝
蕭承洲剛要說好,便聽遠處一聲炸響,周圍響起歡呼聲,燃放煙花的時間已經到了。
“哎呀,已經開始了!”謝彥擡頭看着天空絢麗的煙火,也就沒準備走了,與蕭承洲站在河梯上,臨水觀賞。
他在看煙火,煙火之外卻有人在看他。
經由煙火照亮的天空下,明明滅滅的光不停在謝彥臉側閃過,煙花不停在他眼眸中炸開,猶如一片燦爛奇異的迷離星海。
謝彥回頭,見蕭承洲盯着他不眨眼,笑着伸手在蕭承洲眼前揮了揮。
蕭承洲下意識握住謝彥的手。
謝彥微怔了一下,看看兩人交握的手,不解地看向蕭承洲,“洲哥,怎麽啦?”
煙火不停炸響,謝彥的聲音也時大時小,他只能往蕭承洲身邊湊近了些。
蕭承洲目光在謝彥的雙唇來回逡巡,終還是只附耳對謝彥道:“看煙花。”
耳廓被蕭承洲溫熱的唇碰了一下,謝彥不适地歪了一下頭,他沒多想,只以為是蕭承洲不注意碰到的。他掙了兩下蕭承洲的手,見蕭承洲沒有松開的意思,以為蕭承洲跟他玩鬧。頭頂又是一朵煙花炸開,是謝彥之前沒看過的花形,謝彥立即被吸引走了注意力,轉頭驚呼着繼續看去了。
拉着謝彥軟乎乎的手,蕭承洲的視線終于舍得從謝彥身上移開,卻只施舍給天邊的明月。
他想,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作者有話要說:
蕭承洲:今晚的月色真美。【瘋狂暗示瘋狂暗示】
謝彥:一般般啦,沒有煙花好看。
蕭承洲:說你愛我。【仗蠱欺人.jpg】
謝彥:我愛你。【苦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