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個星期六,蘇亭亭很難得地睡到自然醒。

甫一睜開眼,她就看見自己被人抱在懷裏,她的下巴抵在寬厚的肩膀上,手腳被人纏得緊緊的。

曾清賢的氣息環繞在她四周,讓她忍不住嘆息。

幸福的感覺就是這樣嗎?

“醒了?”他的聲音飽含着濃濃睡意。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沒打算改變兩人的姿勢。

她甚至向他的懷裏更靠近一些,汲取他的溫暖,雖然窗外陽光普照,一點都不冷。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不是老喊着睡不飽——啊哈!”他打了個大呵欠,只手在她後腦勺摸啊摸的。

她輕輕閉上眼睛,嘴裏吐着自己也聽不懂的咕哝。

“愛撒嬌。”依偎的胸膛傳來震動,是他在笑。

“不行啊?”她大大方方收緊自己的手。

她的臉皮好像增厚了不少?果然近墨者黑啊!

可是光是這樣擁抱着,就覺得好幸福,她實在舍不得放手。

咕嚕!一種非常熟悉的噪音在緊緊相依的身體中間響起。

三秒鐘之後,兩個人都迸出大笑。

“看來你的肚皮覺得這樣不行。”曾清賢拉開兩人距離,笑看滿臉通紅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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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可愛讓他情不自禁在她臉上印下無數細碎的吻。

可愛的女人。他的女人。

“嘿,家裏還有吃的嗎?”他的笑容幾乎要把蘇亭亭給當場融化了。

他說得好像他們已經組織好一個家了,而她只覺得這個說法很不賴。

“好像還有吐司跟蛋?”她不确定地說道。

“我去看看。”他拍了下她的屁股就下了床。

懷抱的空虛讓她忍不住想抱怨,不過在看見他僅穿着一條內褲的完美臀部之後,她的嘴邊只剩下傻傻的笑。

蘇亭亭對自己翻了個白眼,在床上賴了老半天又滾動兩圈之後才甘願下床梳洗。

這時候,空氣裏已經飄來陣陣蛋香。

她從房間裏探出頭,發現他已經在廚房裏忙碌,忍不住取笑:“髒鬼,不先刷牙?”

“這樣你刷完牙就有早餐可以吃還不好?”正舞動着鍋鏟的曾清賢頭也不回地說。

啧,他贏了。

她拍拍熱燙的臉頰,笑嘻嘻地鑽進浴室。

啾啾啾……模拟鳥叫的門鈴聲赫然響起。

“誰啊?”剛把兩顆荷包蛋端上桌的曾清賢皺了下眉,胡亂套上牛仔褲就去開門。

門外是一對老夫婦,看見他的表情好像看見鬼一樣。

“你們找……”

“爸!媽!”蘇亭亭的驚叫聲打斷了曾清賢的話頭。

這兩個是她爸她媽?

認知到這個事實,曾清賢的全身瞬間僵硬,蘇亭亭只得推開他讓自己的爸媽進門。

這時候,曾清賢才如夢初醒般轉回去,然後像一陣風一樣走回蘇亭亭的房間。

一轉眼,他已經穿戴整齊——其實就是穿上他的T恤。

他重新走回客廳,對着兩名長輩露出微笑。

“伯父、伯母。”

蘇爸爸立刻對他笑一笑,蘇媽媽卻是吭也不吭一聲。

看來,情況有點棘手。

“媽——”蘇亭亭拚命想緩和氣氛。

“他是誰?”蘇媽媽終于願意拿正眼看曾清賢了,只是那目光絕對是稱不上喜愛的。

“他是我男朋友……”蘇亭亭咬着嘴,看得出來非常緊張。

“你說他是誰?”蘇媽媽站起來,逼得蘇亭亭跟她對視。

“他是我男朋友……”她又重複了一次。

曾清賢有點驚喜,他第一次聽到她這麽清楚承認他是她男朋友,而且還是在她父母面前,這讓他情不自禁揚起笑容。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歪了蘇亭亭的臉,也打掉了曾清賢的笑。

“你做什麽?”曾清賢沖上去擋在蘇亭亭面前,沖着她媽媽怒吼。

她竟然敢打他決定要捧在掌心呵護一輩子的寶貝?

蘇媽媽後退一步,臉上有着驚恐,随即又挺直背脊上前,喊道:“你這個流氓,想怎樣?想打我是不是?”

“媽!他不是流氓!”蘇亭亭哭着想沖上前,可是曾清賢死活不讓她再跑到她媽媽面前挨打。

“身上一堆刺青,不是流氓是什麽?”蘇媽媽的思想就是這樣。

“有話好好說,你把亭亭吓壞了……”蘇爸爸拉着老婆勸道。

“你女兒都讓人家給欺負了,你還無動于衷?”

“他沒欺負我!”

“你給我閉嘴!什麽人不好交?交這種不三不四的——”蘇媽媽忽然打住,卻不是因為看到曾清賢陰郁的臉孔的關系,她抽了一口氣,扭頭質問女兒:“是不是他逼你跟他在一起?”

“不是!不是!”蘇亭亭猛烈地搖着頭。

“不是?那你怎麽會跟他這種人在一起?”

“我這種人是哪種人?”曾清賢終于忍不住了。

“流氓!社會敗類!”蘇媽媽罵得不留餘地。

“老婆!”蘇爸爸低斥了聲,連忙跟曾清賢點頭賠不是。

“我有說錯嗎?不然你說說看,你是在做什麽的?什麽來歷?”

“我是水電工。住在樓下。”

“水、水電工?”蘇媽媽愣了一下,又惡狠狠瞪着自己的女兒,“我們這樣盡心盡力栽培你,你非得找個工人自毀前程?”

“工人又怎麽樣?他工作很努力……對我也很好……”蘇亭亭已經哭到打嗝了。

曾清賢心疼地摟緊她,給她安慰跟力量。

“那是一時的,他不可能給你幸福!”

“為什麽不可能?你甚至不願意給他機會去試!”

“我怎麽能拿我女兒的幸福去試?”蘇媽媽的眼裏也全是淚水。

為人母的擔憂都讓所有人看在眼底,曾清賢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低頭看着蘇亭亭臉上斑駁的淚痕,忽然感到一陣椎心的疼痛。

幸福仿佛已經遠去。

那一天到了最後,曾清賢也只能默默離開一團混亂的現場,而蘇亭亭的爸媽一住就是一星期,在這一星期內,他們迅速幫蘇亭亭換了個新家。

可是兩位老人家再怎麽樣也不可能長久住下來,千叮咛萬囑咐之後,就回南部去了。

一在車站送走了父母,蘇亭亭幾乎是立刻就狂奔去找曾清賢。

她以為他會跟她一樣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見到對方,卻沒想到會撞見令自己心碎的一幕。

她先是看見一個婀娜的身影在水電行忙進忙出,對方見到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曾清賢從裏頭走了出來,看見她也先是一愣,随即當着她的面摟住那個女人。

“你……她是誰?”蘇亭亭咬緊下唇,拒絕相信這是真的。

“我女朋友。”不論是他的話還是他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都讓她心驚膽戰。

不可能的!

“你真壞!玩到人家找上門來了?”曾清賢懷裏的女人嬌滴滴地推了他一把。

“唉,我早該知道她玩不起。真麻煩!”他露出一臉後悔。

蘇亭亭幾乎要哭出來,可是她沒有。她隐約覺得不對勁。

他的改變來得太突然,太生硬,她幾乎可以猜想得到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可不可以讓我們談談?”她深吸一口氣,乞求着他懷裏的女人。

幸好,那個女人沒有拒絕她,爽快地離開了。

蘇亭亭緩緩踱步到曾清賢面前,後者卻是一聲不吭走回店裏,她只好跟着走進去。

才剛一踏進去,她就被他抵在牆上吻住了。

盡管唇舌被粗暴地蹂躏,她的心裏依然感到一陣狂喜。

她就知道他不會不要她!

像是要證明她的想法一樣,他鎖上大門,随即把她抓回來吻得又深又狂,他的舌尖挑弄出更多津液,讓彼此瘋狂地吞咽。

她在這樣的吻裏迅速化為一攤水,主動勾着他的脖子要得更多更多。

他的嘴裏逸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她聽到了卻不願深究,只有更緊地攀住他,ji/情地索讨他的愛撫。

……

通常,他們在ji/情過後會緊緊相擁,在對方懷裏平複高/chao的餘韻。可是這一次,他一下子就從她的身體退出來,讓她孤單地扶着牆勉強站着。

“你真的讓我很舒服。”曾清賢一手擡起她迷茫的臉蛋,在她嘴上重重親了一記。

他的态度讓她又開始不安,然而在她抓住他的手的時候,他卻無情地将她揮開。

“好了,你快走吧!我女朋友萬一又跑來就糟了!”

“什麽?”

“你剛剛不是都見過我女朋友啦?要是她知道我趁機跟你這樣,肯定又要跟我吵。之前就是因為她太愛吃醋管太多,我才跟她分手。不過我後來發現還是她最好,所以不好意思啦!剛剛那就算是我們分手的最後——”

啪!

蘇亭亭終于忍無可忍,重重賞了他一巴掌。

“你搞什麽?”他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感覺疼痛。

可是她不怕,因為怎樣都比不上她心底的痛!

他怎麽忍心這麽傷害她?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眼淚填滿了她的眼睛,然後順着蒼白的臉頰成串落下。

曾清賢放開她的手,撇過臉,聲音粗嗄道:“我剛剛說的你是哪一句聽不懂?我們結束了!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

“你為什麽要放棄?就因為我媽媽說——”

“對!我不想被人看不起行不行?”

“她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擔心我——”

“所以呢?你要我怎麽做?洗掉刺青還是換工作?”他瞪着她低吼。

“不論什麽,你都不需要改變,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可以——”

“夠了!你為什麽不好好想想你媽媽說的話?或許她是對的。找個像歐文那樣的男人或許才是你的幸福。”

啪!

蘇亭亭竟然又打了他第二次。

她什麽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忍受他親手将她推給別人。

“我說過,不是誰都可以親我,同樣的,也不是誰都可以愛我,而我也甘願被他所愛!”她哭喊着,頭一次這麽失控。

“你——”他的眼神柔軟了下來。

“為什麽你不去想怎麽說服我媽媽?她不是一個勢利的人,她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給我幸福?我來這裏就是想告訴你,我們可以一起努力,讓媽媽看到你對我的好,她一定很快就會理解。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想得太天真了。”

“我——”

“算了,就這樣吧,我累了。就像你說的,我會當這是一場游戲,現在游戲結束了。”

蘇亭亭閉上眼睛,讓最後的兩汪淚水滑下臉頰,然後她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跑出曾清賢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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