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知道烏書記等人同陰婆婆說了什麽話,反正離開的時候陰婆婆親自送了出來,烏書記還笑着再三和陰婆婆打招呼,讓她留步。
這群人還在村長家吃了一頓午飯,雖然飯菜沒有城裏的精致,倒也是雞鴨魚肉樣樣不缺,農家風味十足。
酒足飯飽後,這一行人才在村長等人殷切的目光中坐上小汽車絕塵而去。
他們一走,村長馬上拉長了臉,開始指揮“藏在山洞裏的女人跑了,大家進山去搜!”
整個村子的成年人都動了起來,只有孩子們拖着鼻涕瘋跑着。
這些孩子看見花槐,想朝她扔石子和泥巴,桂花從花槐的影子裏探出半個身體,鬼臉都沒做一個,就把這些孩子全吓跑了。
花槐道“他們不會找到她們吧?”
桂花道“不會,那裏村裏人都不願去,誰也不知道那裏有個山洞,只要她們不出來。”
佳璐這幾個小姑娘在山洞裏昏昏欲睡了一天,她們怕的狠了,愣是沒一個人敢出去,花槐給了她們一些幹糧,但是沒水,她們口渴的厲害,即便這樣,她們也不敢走出這個山洞一步。
在她們的眼裏,那些村民比桂花這個鬼可怕多了。
搜尋到晚上還是沒結果,村長等人陰着臉回來,慶嫂子不安道“村長,這人要是找不回來,金爺那裏不好交代啊。就怕以後……”
村長恨恨道“跑不了,我讓人在下山的路上看着了!一露頭我們就能知道,你怕個什麽,再不濟,我們還有陰婆婆在,到時候請她老人家出手,鬼都能給找回來!”
大家沒了聲音,找了半天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特別是月英的三個兒子,臉上頹喪的比死了親爹都難過。
老二和老三還在暗自嘀咕,“早知道人會跑,一早睡了,也沒那麽吃虧,現在人影都不見了,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天色晚了,村長讓大夥兒散去,自己想了想,還是去了陰婆婆家。
月英的媳婦像個木頭一樣站在陰暗處一動不動,毫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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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婆婆眯着眼坐在太師椅裏,手上一串小葉紫檀木手串,顆顆摩挲的瑩潤透亮,她一邊摸着手串,一邊道“天晚了,我也不好作法,明天吧,明天我替你把人找出來。”
村長千恩萬謝的走了,等到村長離開,陰婆婆回到室內,看着屋子的瓶瓶罐罐,這些罐子都有一個熱水壺這麽高,封了口,裏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麽,陰婆婆一雙枯樹皮一樣的手輕輕摸到了罐子上。
花槐和外婆早早吃了晚飯休息了,她忽然隐約聽到了一陣嬰兒的哭聲,這種聲音花槐熟悉的很,那是嬰靈的聲音。
花槐忽然坐了起來,她招來桂花,“我要去探一下陰婆婆的屋子,你替我守着這裏,不許任何東西進來!”桂花連連點頭。
接着花槐給自己的院子布置了一個陣法,用來阻擋外物入侵。然後她盤腿打坐,不一會兒她元神出竅,然後花槐直直去了陰婆婆家。
陰婆婆家的防護對花槐來講壓根不頂用,她一腳跨了進去,耳邊全是陰風呼嘯,還夾着微弱的嬰靈哭聲。
花槐幾步就到了那個放置瓶瓶罐罐的房間,在普通人看來這裏不過是一個個罐子,一個屋子裏擺滿了罐子看起來有些滲人。在花槐眼裏,這些罐子裏全是身體殘缺的嬰靈,她們都被束縛在罐子裏,渾身被什麽東西緊緊捆着,那些東西甚至紮進了魂體裏。
其中有一個嬰靈是個男孩,他渾身全是釘子,不停的冒血,他還在痛苦掙紮。
花槐眉頭緊皺,接着她開始雙手結印,清亮的金光在她雙手間閃爍,結印完畢,花槐往前一推,那些嬰靈身上的的缺口都在緩慢恢複,那些捆綁的線還有那個男嬰靈身上的釘子全都不見了。
嬰靈們圍住了花槐,花槐低聲道“我把你們送去地府,讓你們能早日投胎,好嗎?”
有的嬰靈在啃手指,有的在啃腳丫,她們都在笑。其中一個大一些的嬰靈道“姐姐,我們不能就這麽走了,等我們報了仇再去地府好不好?新來的弟弟說,他的媽媽也被這裏的大壞蛋害了,我們想報仇。”
這一句話出來,全體的嬰靈忽然全都擡起了頭,眼睛裏開始流血,不約而同道“報仇,報仇,我們要報仇!”
花槐看了她們一眼,“行,這是你們的選擇,記住,想要順利投胎,就不能傷及無辜。”
破掉了陰婆婆禁锢嬰靈的法術,花槐轉身離開,反正已經做了,她在村子裏溜達了一圈,把那些魂魄不全的地縛靈全都松了綁,這些恢複神智的地縛靈不約而同選擇了報仇。
花槐天亮時才回到自己的身體,一回來她胸口發悶,臉色慘白,一頭倒了下去,桂花吓了一跳,花槐低聲道“沒事,我就是虧損的厲害,過幾天會好的,你先回去吧。”
元神出竅再加上施法解了這麽多鬼魂的困境,饒是花槐一時間也架不住這麽大的損耗,她再一次哀嘆人類身體的羸弱。
一大早,村民們就圍在了村長家,村長帶着人去找陰婆婆,陰婆婆今天覺得心神不寧,具體又說不出什麽地方不好來,昨天烏書記還拿了一批藥丸去,給了她一大筆錢呢。
陰婆婆拿了自己的法器,一串骨珠還有一個蓋着的小銅缽。不知道陰婆婆幹了些什麽,她帶着骨珠和小銅缽出來,然後對村長道“跟我走。”
陰婆婆根據手上骨珠的熱度,指示着方向,很快他們一行人就到了關押佳璐她們的第一個洞穴口。
村長道“她們一開始關在這裏,現在不見了。”
陰婆婆催促着嬰靈給她找人,這時候她手上的骨珠忽然全部發燙起來,陰婆婆一聲尖叫,把骨珠甩脫了手。
村長他們都吓了一跳,記憶裏陰婆婆就沒這麽失态過。
陰婆婆也發現不對了,她陰沉着臉,揭開手裏的銅缽蓋子,讓一個村民去撿骨珠,村民戰戰兢兢的把骨珠給陰婆婆拿過來。
陰婆婆把骨珠放進銅缽,銅缽裏不知道是什麽液體,骨珠放進去發出嗤嗤的聲響,大家恍惚聽見一陣嬰兒的哭聲,每個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陽光照耀下的樹林驀然就有了幾分深冷寒意,連陽光都似乎淡了幾分,很快天上有了一片陰雲,陽光徹底沒了。
這下村民們身上都覺得發毛了,這時候林子裏傳來幾聲嘻嘻的笑聲。
幾個男人精神一震,“在那裏!”說着不約而同的撲了過去,陰婆婆的臉色卻難看的要命。
等花槐看到村長一行人慌張的回村,那時候已經快中午了,村裏一片人心惶惶,聽旁人說,陰婆婆死了,在衆人面前忽然之間面色鐵青,那個銅缽從手裏翻到了地上,她雙手一會兒掐着自己喉嚨,一會兒胡亂抓扯。
然後她跑進了那個山洞,衆人慌張的跟了進去,山洞裏并不平坦,村裏人走慣了還好,陰婆婆這麽發瘋似的跑進去,腳下一滑,幾乎是用滾的,就滾了下去。
當村人找到陰婆婆的時候,她已經雙眼圓,口鼻冒血,死的不能再死了。村長抖着手腳讓村民把陰婆婆擡回了村。
以往村裏和諧的氣氛似乎瞬間變了,當然花槐從來不覺得村裏的氣氛和諧過,只是現在更加古怪。
小孩子拖着鼻涕東奔西跑原本是常态,今天被喝罵着,都關在了家裏,似乎家家戶戶都有所顧忌,不願再讓孩子們在村子裏亂跑。
村民之間談話都壓低了嗓音,湊過去只能聽見零星幾個字,什麽小孩哭聲,怨鬼索命之類,最後還是村長出面,喝令不許話說八道,先給陰婆婆辦喪事再說。
村長也沒忘掉佳璐他們,派了幾個男人進山繼續尋找,剩下的料理陰婆婆的後事,村裏幾乎家家戶戶都出動了,只有外婆冷冷的看了陰婆婆的屋子一樣,低頭呸了一聲,罵了一句“活該!”自己該幹嘛幹嘛去了。
花槐想想那些女孩子吃的喝的不能斷,于是拿了個布兜出門。給陰婆婆辦喪事,家家都去幫忙,很快喪棚什麽的搭了起來,各種吃的喝的也開始準備起來,花槐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拿,誰也沒工夫管她。
拿了一兜的吃喝,看看旁邊還有一條陰婆婆平時用的薄羊毛毯子,花槐随手也抽走了。
接着她把桂花叫來,讓她把東西帶給佳璐她們。
桂花很為難,“姐姐,我根本拿不起來,這是陽間的東西,我只能在你幫助下拿一些紙筆之類的輕巧東西。”
這倒也是,人死了變鬼,鬼不可能比人還厲害,除非是修煉過,或者有別的原因的厲鬼怨鬼,那就另當別論。不可能活着是個普通人,死了倒變成一個無所不能的鬼,那不可能嘛。
花槐也頭疼,這該怎麽辦,沒吃喝,佳璐她們只能等死。她是能給桂花渡一些靈氣,讓她能拿起這些東西,但是昨天她自己都脫了力,本身的法力也消耗沒了,還得慢慢回複呢。
花槐不知不覺轉悠到陰婆婆屋門口,這裏熱鬧的很,人來人往的。
月英婆子的大兒媳木呆呆的站在一邊,面容枯槁,要不是眼珠子間或一輪,就像個死人了,她不時被村民呵斥,趕來趕去。最後她站在了門口一顆皂角樹後面,就這麽直挺挺的站着,無聲無息。
花槐定睛一看,這女人的魂魄都沒了,剩下的不過是一副軀殼,再過十天半個月,這幅軀殼的生機消耗殆盡,也就徹底死亡了。
花槐輕輕拍了一下根生媳婦,這個女人就避着人慢慢跟着花槐。
到了家,花槐對桂花道“給你找一副臨時的肉身,你先用着,把這個東西給佳璐她們送過去,小心點,別被人給發現了。”
桂花鑽進了根生媳婦的身體,活動了一下手腳,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臉上顯出一份活潑的神情。
桂花接過花槐的包袱,然後躲避着村裏人,去找佳璐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