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下一次跟随采買車出去,花槐不看下棋了,她施法把小晨收進了木牌,然後讓桂花一邊問路,一邊帶着她找小晨家住在哪裏。

原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是桂花從小就生活在山村,唯一一次自己出遠門還是死後順着唯一一條山路去山腳下的鎮子上寄快遞,這種城市的道路,她根本不熟悉,小晨離開了公園只能待在木牌裏,他屬于孤魂野鬼,死了一年多了,離開公園,魂魄就不穩定,也不能在大太陽底下晃蕩,只能縮在木牌裏。可他指的路桂花壓根不知道,于是就胡亂指揮花槐走。

花槐在一個地方繞了三圈,總算發現不對了,她蹲在馬路邊上,“你們給我把路指對了,要不然我不走了,累死我了!”

花槐今天沒帶錢,走了半天路,又累又渴,望着奶茶店不停的咽口水,兩個鬼在木牌裏拌嘴,一個說你指的路不對,一個說是你帶錯了路。

花槐蹲在馬路邊畫圈圈,感覺人來人往不方便,她就挪挪挪,不知不覺挪到了橋底下,這裏是一群真瞎或者裝瞎的算命先生在擺攤。

花槐蹲一邊看了半天,發現總有人會停下來問一些話,然後就會給算命先生一些錢,渴的有些受不了的花槐覺得這個自己也能幹啊,她也就和這一群算命先生排排坐了。

可這裏誰會挑一個一看就還沒成年的小姑娘算命呢,大家都以為這小姑娘蹲這裏歇腳看人算命呢。

沒人找花槐算命,她這個憨頭就去截胡,看着一個挎着美女過來算命的男人在一邊聽那個“瞎子”不停的誇他,這個挂着金項鏈,帶着金表的男人不時露出得意的笑,一邊還對女伴道“聽到了吧,老子就是個富貴命。”

花槐不會擺卦算命,但她會看氣,運轉道家心法注于雙目,看到了這個男人身上的財氣已經呈現弱勢,後續甚至還有牢獄之災的氣夾雜在裏面。

花槐就開口了,“這位……大叔,我觀你最近財運不佳,恐有牢獄之災,莫要聽信這些人信口開河,還是以積德行善為要。”

氣氛瞬間就凝固了,那個年輕的算命先生甚至忍不住低頭從墨鏡的上沿看了花槐一下,然後把小凳子挪的離花槐遠一些。

而這個男人的面色頓時變了,他瞪着花槐,“你這個……”他想罵人來着,可看看身邊的女伴,還有這裏是大街上,估計自己嘴裏髒話一出來,說不定人家以為他欺負小姑娘呢。

所以他鐵青着臉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你懂什麽就在這裏信口開河,信不信老子揍你!”

女伴一看不對勁,趕緊拉扯着男人走了,看着對方殺氣騰騰的模樣,那個算命先生就沒敢開口要卦金,很是怨念的瞟了花槐一眼。

然後他客氣道“小姑娘,你能不能別坐我旁邊。”再來一個生意,你要是還在一邊攪和,叫他今天怎麽辦。

花槐有些委屈,“我又沒說錯,是你在胡說八道騙人。我口渴了,想賺錢買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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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看着蹲一邊不挪窩的花槐,他是既不能把花槐趕走,也沒別的地兒讓他搬走,今天出攤的地方都固定了,他離開這裏今天也沒地方擺攤。

想來想去,算命的掏出五塊錢,“我請你喝水,你趕緊走吧。”

花槐指了指最近的奶茶店,“那裏最便宜的布丁小杯奶茶要八塊。”

算命先生“……”合着我這是遇上不要臉讨飯的來着?

看着這姑娘一臉期待的模樣,算命的自認倒黴,又摸了三個硬幣出來,“給,喝你的布丁奶茶去吧。”權當我買個清淨。

花槐高興的奔去買奶茶,然後吸溜着又回來了。

算命的差點裝不下去,墨鏡都遮不住他憤怒的眼神,“你怎麽又回來了!”

花槐道“啊,你放心,我不會在和你的客人開口說話了,哪怕你算的再不對我也不會開口。這不是我這裏一個想要回家的小鬼不認識路嗎,我等他認清楚了路就走。”

小晨十分不服氣,“我認識路,是桂花姐姐瞎指揮。”

桂花堅決不肯背鍋,“就是你指的不對,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帶着姐姐走的。”

花槐絲毫不去管兩個鬼因為指路的問題在木牌裏吵架,她已經舒服的享受起了奶茶。

算命的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一定是精神病院出來的,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和她說話,“小鬼?你帶了孩子出門?人呢?”

花槐奇怪道“說了小鬼哪會是人啊。”

算命的“……呵呵呵,也是哦。”精神病人不能刺激,他默默的挪的離花槐更遠一些,旁邊的人不幹了,怒道“李越,你毛病呢,一個勁擠過來,過去點!”

李越很委屈,今天好容易開了張,被個女神經病攪和了不說,自己還賠了一杯奶茶,今天看樣子要玩完。

花槐喝完了一杯奶茶兩個鬼還沒掰扯完,她不耐煩了,“要不然我還是回公園,下一次你摸準了路再說。”

小晨不願意了,他都等了一年多了,好容易來了能帶他走的人,要是下次花槐不來了,他怎麽辦?

李越在一邊聽花槐自言自語,心裏想着神經病果然就是神經病,嘴上卻嘴快道“那你知道地址嗎,知道了地址不就好辦了嗎?”

說完就想打自己一嘴巴,叫你啰嗦。

花槐倒是真問了小晨,然後她問李越要了紙筆,寫下了小晨家的地址,然後一臉期待“這個地址你認識嗎?”

李越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槐用繁體字豎着寫的地址,然後呆滞的點點頭,“就在這附近。”

花槐站起來,“那就好了,你帶我過去吧,小鬼瞎指路,我都兜半天了。”

李越有些迷糊,“我什麽要帶你去?”

花槐很理所當然,“因為我不認識,你認識呀。”

李越就這樣稀裏糊塗帶着花槐到了這個佳苑小區。到了小區門口心裏還在反問自己,“我這是被下降頭了,怎麽就帶着一個女神經病來了這裏?”

這個小區應該是個老小區,門口能裝監控探頭就不錯了,門衛是不管人來人往的。花槐擡腳往裏走,李越忍不住跟了上去。

接着陰影,小晨從木牌裏探出一個腦袋,指着方向讓花槐走,“這裏,這裏轉彎,對,對,就是這一座房子,上樓啊,六樓!”

李越越看花槐越覺得奇怪,她走走停停,似乎正的在聽人指揮。

李越的膽子也不是吓大的,他雖然坐在橋底下騙人,對真有本事的人也嘆服,以前還想着,等有錢了一定去名山大川尋訪名師,然後學成一身真本領,實實在在當個天師。

難道今天時來運轉,眼前這個女神精病,果真是個有本事的?

兩人一路爬到了六樓,花槐敲門半天才有人過來應門,是個面容憔悴的女人,拉來一小截門縫道“你們找誰?”

花槐道“你是小晨的媽媽吧?”

那女人眼色一暗,“是,你有什麽事?”

花槐道“小晨想見你一面,托我把他帶回來,你要不要見?”

那個女人如遭雷擊,哆嗦着下巴看着花槐,“你,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花槐奇怪道“他想見你一面,然後才能安心去投胎,你見不見呢?”

那女人慌慌張張開了門,“晨晨在哪裏?在哪裏?”

花槐和李越進門,屋子裏有些亂,卻并不髒,還有好些兒童玩具擺在牆角,似乎這個家裏還在等着孩子回家。

李越一眼就看到了屋子裏一張大大的黑白照片,裏面是個咧嘴而笑的小男孩,李越忽然腿就抖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興奮的。

女人有些手足無措,目光帶着希望的看着李越,因為李越的模樣看起來更像“大師”。花槐麽,一個小姑娘罷了。

“大師我要做些什麽?能不能讓孩子他爸也見見孩子?”女人顫抖着道。

花槐看着站在一邊的小晨,小晨點點頭,“能行的話,我也想見見我爸爸。”

花槐道“可以,你讓小晨爸爸回來吧,我們先布置一下。”

也沒什麽好布置的,就是拉上窗簾,準備香案,等下用來讓小晨顯形。

小晨爸爸接到妻子的電話,心裏一陣無名火竄出來,兒子意外沒了一年多,老婆至今還沒走出來,他作為男人,還等撐起這一個家,可自有那些不要臉的利用這些事來忽悠老婆,一開始為着妻子能放寬心,他捏着鼻子也認了。

可都這麽久了,還有人摸上門騙錢,實在可惡!于是他請了假風風火火的往家趕。

推開家門,只見一室昏暗,居然還點起了蠟燭,把個家弄得無端暗影瞳瞳起來。晨爸爸強壓着火氣,目光如刀一般刮向李越,“這位大師,你怎麽來到我們家的?”大師兩個字他咬的特別重。

李越頭皮發麻,這和他真沒關系,他就是一個帶路的,一時好奇覺得花槐手裏可能有點能耐,于是就留下來看一眼,沒想到這對夫妻都把他認成了大師。

好在這個小姑娘壓根不計較。

花槐看人回來,就直接道,“既然人到齊了,那我就把小晨叫給你們看看。”說着花槐拿了一根早就備在一邊的針,示意小晨父母各取中指上的一滴血,滴在她臨時畫的符上。

晨爸爸原本滿腔的怒火,可一看老婆希冀的目光,他只能暫且忍下,等到這兩個騙子出門,他再計較。

兩滴血滴在符上,花槐手一抖點燃了符,這一手小晨父母倒沒覺着有什麽稀奇,大師麽,這一招都會。

李越倒是有些動容,這一手拿來騙人他也會,不外乎這個符上做些手腳,然後自己手腳在靈敏一些,像變魔術一樣就成了。

可是這個符是花槐拿着人家家裏的紙現畫的,不存在做手腳的可能,且小姑娘袖子裏什麽也沒有,這一手絕對是真功夫!

符漸漸燒完,在這對夫妻面前,一個小孩的虛影慢慢出現了,一點點變得凝實起來,晨媽媽已經捂住了嘴,渾身顫抖起來,晨爸爸也有些呆。

等到小晨完全顯形,花槐道“你們有話快些說,小晨只能顯形半個時辰。”

小晨如今的模樣和以往一樣,他沖着父母道“媽媽,爸爸!”

晨媽媽眼淚珠子一樣的滾下來,想伸手去抱兒子,兩手卻在兒子的身體裏化了過去,花槐道“鬼魂沒有實體,你們也被光哭了,有話說話吧。”

晨爸爸還不信,四處去找花槐帶來的投影儀。

小晨道“爸爸,你找什麽呢?”

晨爸爸結結巴巴道“我,我……”

也不等爸爸回答,小晨沖着媽媽撒嬌,“媽媽,我一直在公園那裏等你,你卻一直沒來過,我還想和你說說話呢。”

晨媽媽眼淚就沒斷過,“兒子,我的兒子……”

李越已經徹底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晨,這就是鬼?看起來和人也沒什麽不同啊,我能摸一摸嗎?他剛擡起手,就被花槐擋住了,“他們是血親,接近小晨沒事,你不行,離遠些。”

李越乖乖的離遠些。

晨爸爸終于相信眼前這個是自己兒子了,因為小晨說出了兩人之間的小秘密,這個男人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這一個小時走的飛快,花槐提醒道“時間不多了。”

小晨趕緊道“爸爸媽媽,我要走了,這回是真的走了,你們千萬不要再傷心下去,媽媽你給我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吧,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再當你們的兒子。”

晨媽媽哭倒在丈夫懷裏。

小晨道“爸爸,你要照顧好媽媽,你以前一直告訴我,男子漢就要照顧好女孩子,你別讓媽媽一直哭一直哭了,媽媽一哭,我也就不得安寧。”

晨媽媽使勁憋住眼淚,可惜眼淚完全不聽她的。

一個小時到,小晨的聲音一點點的消失,他揮舞着小手和父母道別,晨媽媽拼命去抓,什麽也沒抓到。

花槐看了一眼出現在小晨身邊的陰差,鬼魂沒了執念,陰差就會前來領路。

晨媽媽紅腫着眼睛向花槐道謝,“小晨,小晨還在嗎?”

花槐道“還在,不過他要跟着陰差走了,他讓你不要哭,他說他喜歡看你笑。”

夫妻倆抱在一起,花槐上前兩步推開窗,小晨跟着陰差走出去,回頭依戀的看了父母一樣,對花槐道“謝謝你,姐姐。”

桂花在木牌裏探頭探腦,已經跟着哭了一大通,她正想求花槐把小晨留下來,陰差忽然對着桂花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桂花忽的鑽進木牌,再也不願冒頭了。

花槐道“你別吓她了。”

陰差牽着小晨的手,笑道“我沒吓她啊,有人給她燒了紙,都在地府裏存着,問她什麽時候去拿呢。”

花槐道“放着吧,等她想要了再說。”

陰差帶着小晨徹底離開了,花槐拉開窗簾,打開燈,一室的光明。

這對夫妻也調整的差不多了,如今再看晨媽媽,憔悴依舊,眼神卻沒那麽壓抑了。她認真的向花槐道謝,現在也看出來了有本事的是這個小姑娘,和旁邊那個木頭不相幹。

晨爸爸掏口袋,“大師,我們應該給您多少錢?”

花槐傻眼,這個要收錢嗎?她剛要搖頭,李越趕緊上前,“這是一份緣法,如果沒這個緣法,你們就是求上門也沒用,有了緣法我們才上門的,看着給就行,不能定價!”

晨爸爸更加肅然起敬,口袋裏兩千多塊,他全掏了出來,晨媽媽還從自己錢包裏拿了三千塊,一共湊了五千塊給花槐,然後千恩萬謝的把他們送走,臨了還求了一張李越的名片,把李越和花槐認為一夥,這是很正常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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