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6)

自言自語說了句“好久沒在家吃飯了。”

夏童心猛然一揪,喉頭發緊,她好想說以後我天天給你做飯。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低下頭假裝喝牛奶,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

沈南似乎吃得很開心,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吃完飯,夏童忙着收拾碗筷,沈南坐在餐椅上,閑閑地靠着椅背,目光跟着她轉。

“以後都要這樣。”沈南突然說話。

夏童端着盤子,扭頭看向大爺似的沈南,“啊?”

“一起吃飯。”夏童愣了一下,沈南也愣了一下,他接着補充,“這三天,一起吃飯。我不習慣我吃飯,別人看着。”他說完,将目光轉向一邊,不再盯着她不放。

夏童端着盤子進了廚房,洗了碗筷,開始擺放剛才買來的食材。

她将冰箱裏那些可以常溫保存的速食食品搬出來,看了看滿地的方便面,方便罐頭,她想将它們都扔了,但沈南大概不會同意。夏童找了一個空櫥櫃,将這些方便食品一個個擺放進去。

“這個也放裏面?”

沈南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了她旁邊,拿着一盒魚罐頭,很認真地咨詢她的意見。

夏童回頭,見沈南很認真地望着她,她心裏突然就慌了起來。她手忙腳亂地放好方便面,然後接過沈南手裏的罐頭放進去。

“我收拾就好了。”

她不看他,眼睛假裝很忙,拼命在罐頭和櫥櫃間飄來飄去。

“我幫你,會快點。”

“那、那你把蔬菜放冰箱吧。”

“哦,”沈南乖乖地點頭,把裝蔬菜的塑料袋扒拉過來,将裏面的東西一樣樣擺出來。他拿起一捆芹菜,問:“這個放哪兒?”

夏童邊整理櫥櫃,邊回答:“放保鮮裏,對了,塑料袋打開,不然要捂壞了。”

沈南照着她說的,将芹菜放好,又開始擺放其它蔬菜。

“對了,你先把雞蛋放好,免得不小心打碎了。”夏童忙活着手上的事情,已經忘了剛才的不自在,“知道雞蛋放哪兒嗎?冰箱門那兒,看見了嗎?”

沈南嗯了一聲,拿着一枚雞蛋發呆。

他看着她的背影,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他心裏有微妙的悸動。

這世上,可能只有她能那麽理所當然的将他指揮得團團轉。

這世上,他也只願意被她指揮得團團轉,還滿心歡喜。

收拾完冰箱,夏童讓沈南去客廳休息,她自己則檢查沈南收拾的到不到位。

她翻看着冰箱,伸出頭沖客廳喊:“哎,你中午想吃什麽?”

她沒叫他沈總,語氣是那麽随意自然。夏童喊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連忙補上了表示尊重的稱呼:“沈總。”

沈南好像沒注意到這些,慢悠悠晃到廚房,在冰箱裏挑來撿去,然後拿出幾個西紅柿和雞蛋,交到夏童手裏,“我想吃西紅柿炒雞蛋,嗯,還有火腿煎蛋。”

夏童腦子裏轟一下就炸開了,他是故意的,他在試探她。

夏童捧着西紅柿雞蛋,逃似地小跑着去了料理臺。

沈南好像沒有發現夏童的局促,跟着她走了進去。他拿起放在一邊的西紅柿,很正經地問:“削皮嗎?”

“都可以。”

在狹小的空間裏跟他相處,讓夏童有些不自在,她的兩只手四處瞎忙,兩只眼也到處飄,就是不肯停在沈南身上。

就在夏童想找借口将沈南趕出去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有人來了,我去開門。”夏童好像得救了一般,靈巧地避過沈南,一溜煙跑去了院子。

夏童從可視門禁裏看見外面站着一個女人,戴着墨鏡和棒球帽,她将帽檐壓得很低,從門禁裏看不見她的臉。

她打扮特別時尚,大熱天穿着長袖外套,下面卻是牛仔熱褲,只露出一點點褲沿,兩條大長腿格外惹眼。

“你是?”

女人把帽檐推上去一點,将墨鏡拉下來,露出一雙眼,挺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我,蔣雲一。”

作者有話要說: 沈南:買菜不帶我,不開心,要抱抱。

☆、chapter51

電動門打開,蔣雲一一腳跨了進來,她長舒一口氣,劈手摘了帽子和墨鏡,順勢遞給夏童,“沈南請阿姨了?”

夏童看着遞過來的帽子和墨鏡,沒有動。蔣雲一雖然畫着大濃妝,但也能看出來保養得很好,又妖又嬌,身材前凸後翹,怪不得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哎,你怎麽回事兒?”見半天沒人給她拿帽子和墨鏡,蔣雲一不滿瞪向夏童。

在看向夏童的瞬間,她猛然睜大了眼,微張着嘴,有些吃驚,“你……”

夏童直視她,笑了笑,剛準備說話,眼前卻閃過一道人影,沈南站在了她面前。

他一手拉住夏童,将她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身後。

沈南有些不滿地皺着眉,“你來幹什麽?”

蔣雲一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走出來,她指着沈南身後,結結巴巴:“她、她……你新請的阿姨?”

她驚疑不定地望着沈南,沈南的臉色越發難看。

沈南沉着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夏童就從他身後走出來了。

田佳夕!?

蔣雲一愣在原地,一直打量着她,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她不太敢确定,那個名字在她口中徘徊了很久,始終沒有說出來。

夏童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金芒電臺主播夏童。”

蔣雲一慢半拍反應過來,有些嫌棄似的伸出手,稍微碰了一下夏童的手,就趕緊收了回去,“夏童?”

夏童也不在意她輕慢的舉動,十分自然地笑着,“對,夏童,不是沈南家請的阿姨,是他目前的緋聞女友。”

夏童說着話,回頭看了沈南一眼。她的臉上還挂着笑,沈南愣了愣,勾起嘴角,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轉瞬即逝,但還是被蔣雲一捕捉到了,她有些驚訝,質問沈南:“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你跟這女人到底什麽關系?”

這次還是夏童開口,“這是我們的私事,不太方便對別人說。”

“我沒問你,我問沈南!”蔣雲一顯然動了怒,她提高了音量,上前一步,挽住了沈南的手。

沈南輕輕一揮,躲開她,淡淡道:“她不是回答了嗎?”

“你們聊吧,”夏童擡頭看沈南,“我去看着火,一會兒菜該糊了。談完了就進來吃飯。”

夏童有一種強烈的沖動,現在應該替沈南再整理一下衣領什麽的,不過她忍住了。她雖然跟蔣雲一鬥氣,但她也不想真的招惹沈南。

蔣雲一難以置信地問:“你們,你們同居了?”

她這話,不知道是問沈南還是問夏童。一直搶着說話的夏童,這時候倒不出聲了,她轉身進了屋,做飯去了。

這熊孩子挺壞。

沈南用餘光掃了一眼那道小小的身影,眼角出現了難以察覺的笑意。他也沒有回答蔣雲一的問題。

夏童在廚房裏邊做飯邊想心事,不一會兒沈南和蔣雲一也走了進來。兩人走到餐廳,沈南倒了水給蔣雲一,兩人就直接倚着餐桌聊天。

廚房是開放式的,夏童剛好能看見餐廳,但離着些距離,聽不清他們說什麽,只覺得聊得挺開心。

沈南背對着餐桌,稍微坐在餐桌上,雙手支在兩旁,蔣雲一站在他對面,不時笑得花枝亂顫。是真的花枝亂顫,顫得幾乎站不住,好幾次重心不穩,碰到沈南。

夏童看不見沈南的表情,但感覺也是笑得挺開心。

炒完了西紅柿雞蛋,夏童端着菜去餐廳,她“剛巧”從兩人中間穿過,将菜放在餐桌上。

放好菜,夏童直起腰,看着沈南,“還有一道菜,馬上可以吃飯了。”說完,她又看向蔣雲一,“蔣小姐要留下來跟我們吃飯嗎?”

蔣雲一剛才還笑成花兒的一張臉,瞬間陰了下來,“不用,我減肥。”

“那就不勉強了,你們聊,我去炒菜。”

夏童再次離開,蔣雲一似乎已經失去了聊天的興趣,跟沈南聊了一會兒,就走了。

沈南沒去送她,他靠着餐椅,順勢扭過頭,目光追着廚房那個忙碌的身影打轉。

飯菜都擺上桌了,沈南還沒有坐下的意思,他一直盯着夏童看。

夏童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問:“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很好看。”

沈南說得一本正經,夏童更不自在了,“那你老盯着我。”

“我覺得,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什麽解釋?”夏童詫異。

“剛才,”沈南停頓一下,摸摸下巴,好像在思考,“表現的像個賢惠的小媳婦兒。”

夏童感覺自己的臉騰一下就燒了起來,她擰着衣角,心慌意亂。她只想跟蔣雲一鬥氣,并不想招惹沈南。

“嗯?沒話說?”

沈南說完,轉了個身,從背對着桌子,變成面對着桌子。他雙手撐在桌沿上,剛好将夏童圈在他和餐桌之間。

夏童緊張地往後退,雙手死死摳住桌沿。

沈南挑眉,忽然笑了一下,“小媳婦兒除了賢惠以外,還得幹點別的事兒。”

他又開始用那種又痞又暧昧的語氣。

夏童緊張得發抖,伸出手想要推開他。

沈南的手機忽然響了。

夏童長舒一口氣,大聲提醒:“沈總,您電話響了!”

“知道了,”沈南挺不滿地沉下臉,“那麽大聲幹什麽,我有耳朵。”

沈南像個賭氣的孩子,氣呼呼走了,可憐的拖鞋君又被踩得噼啪響。

沈南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于越。他握着手機,走到餐廳外,道:“你先吃飯,我去接個電話。”說完,上樓接電話去了。

吃完飯,夏童在廚房收拾。沈南上樓換了身衣服,下樓走到廚房外,看了夏童一會兒,才開口:“有點事,出去一下。”

夏童正在洗碗,聽見動靜,擡頭,順手撩了一下眼前的碎發。

她看着他,下意識問:“什麽時候回來?”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

家的感覺,小夫妻的對話。

兩人都能感受到,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夏童有點慌張,擦了擦手,跑出廚房,急忙解釋:“我是說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好像越描越黑了,夏童漲紅了臉,開始無措。沈南穿上了西裝襯衫,頭發梳了上去,沉着臉,氣勢逼人,夏童看着他,更加緊張。

“嗯。”沈南看着她,笑了,那股逼人的氣勢煙消雲散。

會所離小區不算太遠,沈南開車不出半小時就到了。他剛把車停好,就接到了于越的電話。

“到了。”

“你上頂層,弄了個包間。”

“嗯。”

沈南挂了電話,直接從地下室坐電梯上了頂層。

包間裏除了于越,還有兩人——徐子鳴和蔣雲一。沈南打開門,只掃了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立刻沉下臉,轉身要走,卻被于越上前拉住了。

“南哥你這是幹什麽,趕緊的,三缺一。”

沈南跟着他進去了,不悅道:“我不打麻将。”

“誰說打麻将?三缺一,吹牛B啊。”

沈南不想跟他瞎貧,走過去把車鑰匙扔茶幾上,一屁股坐在按摩椅上,淡淡掃了三人一眼,“這是政治談話呢,還是刑逼?”

“嗨,你這話說的,”于越走過去,坐在扶手上,一把攬住沈南的肩,“當兄弟的多傷心。”

“少貧,有話就說,有屁就趕緊的放。”

“行,那我就放了。”于越嘻嘻哈哈地站起來,搬來把凳子,坐在沈南對面,“你藏着一女人呢?”

沈南瞟了蔣雲一一眼,又轉向于越,“真放屁呢?”

“你好歹也是大集團總裁,注意文明好不好!”

“總裁也得吃喝拉撒。”

“你是不是把夏童弄回去了?”

徐子鳴終于沉不住氣,走了過來。他環胸站在一旁,居高臨下望着沈南。

沈南挺不爽地站起來,直視他,“所以呢?”

“唉,你倆幹什麽呀這是!掐架啊!”于越趕緊跳起來擋在兩人中間,“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這是我的私事,跟誰也沒必要交代。你們這是審問犯人呢?”

“不是,你聽我說。這段時間我陪着蚊子去米蘭了,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麽了。剛才我跟子鳴聊天,說起你的緋聞女友,然後子鳴說她有可能是……是……”說到那個名字,伶牙俐齒的于越也開始結巴。

“田佳夕。”

沈南淡淡吐出這三個字,另外三人都不敢出聲,靜靜看他的反應。

沈南挑挑眉,挺無所謂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徐子鳴沖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你以為誰不知道你只是裝的無所謂,你真無所謂,真放下了,你還會接近她?”

“放手。”沈南冷冷瞥他。

“你真放下了,你就敞開了跟我們談談啊!而不是現在這樣,一提起她,你不是暴怒,就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讓你放手!”

沈南握住徐子鳴手腕,往下一扭,拽開了他的手。徐子鳴還不死心,又去揪他,兩人眼見就要打起來。

“我操,你們幹什麽!”于越上前攔兩人,“六年前為了田佳夕,你倆打了幾架,現在為了夏童,還打?”

兩人被于越和蔣雲一拉開,一人一邊,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于越站在中間,大聲宣布:“行,不管是田佳夕還是夏童,今天誰也不提了。我們難得聚一次,少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喝酒!”

沈南雖然裝作很不在乎的樣子,但誰都看得出來,不管是過去的田佳夕,還是現在的夏童,都是他的禁忌。不止是今天不能提,以後都不能提。

沈宅。

夏童支在餐桌上打瞌睡,眼皮越來越沉,手臂發軟,撲通一下,額頭撞上了桌沿。

“好疼!”夏童喊一聲,清醒了過來。

她看着餐桌上還沒動過的菜,有些失神。

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已經完全失去了最初鮮嫩的色澤。

沈南還沒有回來,夏童看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不敢給他打電話或發信息,怕打擾他工作,夏童寫了張紙條放在餐桌,然後替他放好窗簾,獨自離開。

☆、chapter52

喝了點酒,沒辦法開車,沈南把助理叫了過來。

于越臉皮比較厚,聲稱自己沒開車,硬要跟沈南一起。

上了車,兩人擠後座了,沈南挺嫌棄地踢了踢他,“你不會自己打車啊?”

“深更半夜的,”于越挺無賴地又擠進來一點,“畢竟我長這麽帥,又是公司老總,容易被劫。劫財劫色,都不好。”

“滾。”沈南淡淡吐出一個字,然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于越擰開一瓶水喝,潤了潤嗓子,開始開始自己的任務。

“沈南,現在就咱倆,我們說點認真的。”

沈南微微側頭,懶懶地擡了一下眼皮,算是看他了。

“說。”

“你跟老徐沒必要鬧這麽僵,他都是為了你。”

沈南似乎很累,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随意地嗯了一聲。

“我知道,他從最開始就對田佳夕有意見,可能帶了些偏見,你倆就為這合不來。其實田佳夕的事,你如果不想跟老徐說,你可以跟我說說。”于越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措辭,“雖然六年前她不辭而別,我挺看不上的,但是我們家蚊子堅持稱她是好姑娘,所以我對她,也不算有偏見。”

于越覺得話還沒說到位,不能打動沈南,他正想着該怎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卻聽見沈南冷笑了一聲。

“好姑娘?真希望她不要辜負倪雯。”

于越有些驚訝,這是六年來,沈南第一次表現出對田佳夕的情緒,以前不小心提起這個人,他都裝出一副很理智,很無所謂的樣子。

“你恨她?”

“怎麽可能不恨?戴了一堆的綠帽子,難道我要選擇原諒她?”

于越啞口,沈南自嘲的模樣讓人挺心疼。

“那夏童呢?”

“不知道,”沈南閉眼靠在椅背上,“很像田佳夕。”

于越能理解他,這六年,他遇上與田佳夕相似的人都會多關注一點,有些甚至會去接觸一下。不過很快,他就覺得她們不是田佳夕,然後離得遠遠的。他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不動聲色,但于越他們将他那微小的關注都看在了眼裏。他一直不曾忘記田佳夕。

“那她到底是不是?”

沈南沉默了,不再說話。

等了很久,于越逼問,“你自己心裏都還沒有答案吧?你今天問老徐,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我現在問你,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你怎麽辦?”

沈南的心猛地就緊縮了一下,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一想到這個假設,他的心就空落落的,不甘又不舍。

內心深處對田佳夕那份有些犯賤的情感,他怎麽也無法不加掩飾的展現在別人面前,就連他自己,也不願意去直面那份情感。真的就像六年前他說的情話那樣,就算你紮我兩刀,我也不會還手,我也還會愛你。

田佳夕,田佳夕!她就是他的毒、瘾,害人不淺,又戒除不了。

這六年,有多少個夜晚他無法入睡。他不斷想起她,又要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理性和感性不斷拉鋸,折騰得他精疲力盡。

他不肯承認還想着她,他不願承認自己放不下那樣的女人。他在內心深處嫌棄自己沒出息,鄙視自己犯賤,但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他還想着她。他只要一停下來,大腦就不受控制。這六年,他一直與自己對抗,一直折磨自己,不肯承認,卻又不斷想起。

在這個微醺的深夜,他終于敢直視自己的內心一次,沒錯,他還愛着田佳夕,即使她給他戴了綠帽子,即使她把他當猴耍。他就是這麽犯賤,他終于敢真正承認自己的犯賤,因為這麽多年自己跟自己拉鋸,他太累了,他必須向他的感性,向他的內心投降。

但他不能把他慘敗的樣子展示給別人,包括田佳夕。

“如果不是,正好,我也該找個女人了。”他閉着眼,神情淡定,聲音沉穩,看不出一絲內心的波動。

“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你會跟她交往?”

沈南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你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還是把她當成田佳夕的替代品?”

沈南開始不耐煩,“我快三十了,不是十七八的純情小夥,沒那麽純粹的愛情,看上了,就一起睡。”

“能不能文明點了?睡睡睡的,你丫真是牲口啊。”

“跟很多文明的人比起來,我應該算潔身自好了。”

“對對對,您老潔身自好,在這一波老總裏,贏得了光榮的性無能稱號。”

“滾下去!”

沈南擡腿要踢他,于越趕緊抱大腿。

“別動怒別動怒,這一頁翻過,我們說點別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夏童是田佳夕,怎麽辦?”

怎麽辦?他哪兒知道怎麽辦!他有一萬種報複別人的方法,但是放在田佳夕身上,一個都不能用。報複輕了,不能洩憤,報複重了,怕她受不了,居然還怕她哭!

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哭起來能要他命。他是報複田佳夕呢,還是報複他自己呢!

沈南煩躁得想跳車,他就是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只要田佳夕過來,他就得乖乖把臉放在地上讓她踩。

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她不是田佳夕,”沈南臉上依舊平靜如水,“我查過了,從出生到現在。”

于越點頭,“老徐也說過,不過他還是有所懷疑。他說那個夏童跟田佳夕雖然是兩種性格,但有些時候會讓人覺得她們是同一個人。”

沈南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夏童和田佳夕确實不太一樣,田佳夕像個公主,柔弱溫順但是驕傲堅強,她還不懂生存法則,固執不肯認輸;夏童像混在官場的騎士,她的堅強放在了表面,像騎士一樣無堅不摧,她學會了生存法則,圓滑變通。

兩個似乎完全不一樣的人,但在某些時候,卻有微妙的重合。

沈南不知道怎麽去判斷,相信證據,還是相信自己的感受。

“人有相似,我跟老徐都查過了,她不是田佳夕,出不了錯。”

于越點頭,“過段時間蚊子從米蘭回來了,咱們四個吃頓飯,讓蚊子跟她聊聊?”

他還想查探夏童。

這六年,沈南遇到的,與田佳夕相似的姑娘不少,但只有這個夏童,跟他傳出了緋聞,而且被他帶回家去了。

沈南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

“對了,你倆不會真同居了吧?”

“沒有,她有事求我,讓我幫她擺平網上的事。”

于越挑眉,似乎嗅出點陰謀的味道,“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你趁機壓榨別人給你幹活兒,是不是有點不夠紳士?”

沈南掃他一眼,“你話有點太多了。”

于越愣一下,突然想到什麽,他像是發現了大秘密一樣,誇張地叫了起來:“我操,沈南你不會吧,這坑是你挖的吧,這事兒你要壓的話,根本……”

“閉嘴或者滾下車,自己選。”

于越默默捂住自己的嘴。

還沒安靜三分鐘,他又松開手,低聲說:“欺負人姑娘單純,不厚道。”

沈南沒理他,假裝沒聽見,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這麽撩妹,遲早要遭報應。”

于越又補充了一句。

剛好車到他家,停了下來。

沈南動作麻利地下車開門,讓他滾。

回到家,已經過了十二點,屋裏黑漆漆的,經常日夜颠倒,沈南已經習慣了。他打開燈,邊往裏走邊松領帶,路過沙發,把手裏的西服往上随意一扔。

不過是喝了點酒,他卻覺得特別累,大概是說了太多沒說過的話,想了太多沒想過的事。

沈南晃去廚房,準備倒水喝,路過餐廳,看見餐桌上的飯菜,才想起答應夏童回來吃飯。

愧疚感立刻湧上來,他水也顧不上喝,噼裏啪啦跑去客廳,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他撈起沙發上的外套,拿出手機,想都沒想就按了夏童的號碼。下一秒,又反應過來,立刻挂掉。

現在她大概睡了。

沈南發了條信息——回來晚了。他拿着手機,在沙發邊站了好一會兒,沒有收到回信。

沈南把手機扔在沙發上,準備去吃飯。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回去把手機攥手裏了。

他坐在餐桌前,手機放在手邊,開始吃飯。

肉沫豆腐和土豆絲,特別特別普通的家常菜,而且早涼了,但是吃在嘴裏特別香。

沈南好久沒有吃過這樣的菜了,他覺得他應該把那些速食食品都扔了,然後請個人做飯。他真的認真考慮了起來,但是想來想去,他還是不願意讓別人在他家出沒。

或許他該請夏童給他做飯?

沈南瞎想着,自己笑了起來。

突然,手機響了一下,夏童回信息了。

夏童:飯菜涼了,傷胃,熱熱再吃。

她還沒睡!

沈南的喉頭突然發緊,嗓子哽得慌,含在嘴裏的飯都咽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南:我有一雙特別愛搶鏡的拖鞋君

☆、chapter53

夜裏突然變了天,清早飄起了細雨。

夏童醒過來,看一眼陰沉沉的天,立刻爬起來,加快洗漱的速度。

昨晚定了時間,用電壓力鍋熬了雜糧粥,這會兒剛好能喝了。夏童将冒着熱氣的粥盛在保溫桶裏,拿了把雨傘和外套就下樓了。

雨天,車多路滑,更容易堵車,夏童比昨天多花了半個小時才到沈南家。

一進屋,一股酒氣,夏童皺皺眉。她把保溫桶放廚房裏,然後打開點窗戶換氣。

因為陰天,屋內光線很暗。夏童把燈打開,濕冷的屋子裏有了些溫暖的氣息。她收拾好東西,去廚房做早餐。

沈南還在睡覺,她的動作很輕,舉手投足都有一股極具包容性的,溫柔的氣質。她靜悄悄地忙碌着,動作輕柔的像無聲的水流。

屋外小雨淅淅瀝瀝,又濕又冷,襯得屋內淺淡的燈光,忙碌的身影,以及燃燒的爐火都更加溫暖。

夏童內心十分平靜安然,甚至有一些喜悅,她喜歡雨天待在屋裏,聽着雨聲,有條不紊地忙碌。好像躲在避風港裏,無需擔憂外界的風風雨雨。

做完早餐,收拾完畢,還沒聽見樓上有動靜。

夏童上了樓,走到沈南房間門口,發現他房門沒關嚴,門縫裏往外湧着冷氣。

她将門推開一點,屋內的冷氣一下子就撲了出來,夏童忍不住打一個冷顫。

“沈總?”

她站在門外,輕輕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天氣挺涼爽,他還開着空調,會不會感冒?

夏童抿着唇想了會兒,推開房門,輕聲走了進去。

她将空調關上,窗簾拉嚴實了,轉過身,見床上輪廓依稀的人影,心跳突然就亂了。

滿屋子都是他的味道,混合了酒精,讓原本清涼的薄荷香氣多了些狂亂的感覺。

夏童踩着厚厚的地毯,沒有一點聲音,但她耳邊卻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又重又響,她每走一步,就重重跳一下。

終于走到了床邊。

沈南趴在床上,被子被踢開,只剩一角蓋住腰臀位置。他雙手舉起,放在頭兩邊,寬厚的背就那麽露在外面。他側着頭,黑亮的頭發柔順的垂下,遮住額頭和眉毛。

夏童站在床邊,看了他很久,一遍遍勾勒着他的輪廓,微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她好久沒有這麽近,這麽仔細地看他了。

看着看着,她心裏突然滋生出一種魔鬼似的欲望——貪婪和不滿足。這麽看着還不夠,她想要更多。

夏童抿着嘴,心跳快得不像話。她握着拳,渾身僵硬,努力克制自己。

她的理智遠沒有欲、望多,她告誡自己不可以,但她已經緩緩坐在地上,食指已經顫抖着伸了出去。她心底的那個聲音已經淹沒了理智。

她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微涼的肌膚卻讓她指腹有灼熱感,這種感覺傳遍全身,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發燙。

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卻堅持不肯離開,抹平他眉心細微的褶皺,沿着他高挺的鼻梁顫抖下滑,終于停在他唇瓣上。

濕熱的氣息噴在手指上,酥酥麻麻的,夏童有些緊張,想要收回手指,沈南卻緩緩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空氣突然安靜。

那一瞬間,心跳停止,血液凝固,夏童覺得整個人都是冰冷僵硬的。

沈南似乎還有些迷糊,他半睜着眼看了夏童一會兒,然後勾着嘴角,笑了。

夏童還沒反應過來,沈南已經張開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他彎着眉眼看她,輕輕咬了咬她的食指,像一只睡意朦胧的小狼狗在撒嬌。

夏童立刻就炸了,手上觸電般的感覺傳遍了全身,腦子裏被電的火花四射,小心髒噗噗地想要跳出胸腔。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感到愉悅卻又害怕,夏童抽出手,跳起來後退兩步。

“沈、沈總,不是那樣的。”夏童勉強喊出聲,嗓子和胸口都在發緊。

“嗯?”

他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濃濃的鼻音,性感又慵懶。

夏童手足無措,沈南仍舊彎着眼,帶着戲谑的笑。他略微撐起上半身,長臂一撈,想要将夏童抓回來。

夏童喊了一聲,往後退,卻發現沈南根本沒過來,而是撲倒在床上。

挺狼狽,沈南一張臉都黑了,在心裏瘋狂飚髒話。

“沈、沈總?”夏童想走又不敢走,站在遠處,小心翼翼喊了一聲。

“過來。”

沈南聲音硬邦邦的,全然沒了剛才逗她的好心情。

“您?”

“風濕發作了,腿疼,扶我一下。”沈南抓狂的想要扔枕頭。

“哦。”

夏童應了一聲,心情有些複雜,不知道想笑還是想哭。

夏童走到床邊,發現他光着身子,她左右打量了半天,不知道怎麽下手?

“看夠了?”

現在沈南十分的暴躁,随時準備炸毛。剛才多好的機會……心裏罵了一萬句MMP,都不能解恨。

夏童小心措辭,低聲說:“你、你沒穿衣服。”

“嗯,”沈南挺淡定地趴在床上,“裸睡是一種很健康的生活方式。”

裸?睡?

夏童的目光不由掃向蓋在他腰臀位置的被子上。

“你還是先穿衣服吧。”夏童滿臉通紅,幸好拉了窗簾,屋內光線很暗,看不清楚。

沈南沒理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下來點,拉我一把。”

夏童沒辦法,只能将頭扭向一邊,看着牆壁,彎腰借他一個肩膀。

沈南撐着她的肩膀,似乎不敢用力,只是稍微摁了一下,就翻身坐了起來。

夏童始終面向牆壁,不敢看他。

沈南在床邊坐了一會兒,适應了之後,慢慢站起來。

“嘶!”膝蓋上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夏童心裏一緊張,反射性轉過身扶他,“沒事吧?”

沈南手臂搭在她肩上,輕輕倚着,嘴角上翹,帶着笑,“沒事。”

夏童想起裸、睡的事,一瞬間,頭都炸了。

她目光下意識掃過去,腦子裏嗡嗡響——他又逗她!他根本就穿了胖次啊!

夏童想發飙,又覺得不對,他渾身上下也就穿了胖次。他靠在她身上,熱烘烘的氣息噴了過來,夏童又開始心慌意亂。

“沒事就好。”

她手忙腳亂地推開他,又轉過身去面壁思過。

被推開的沈南,挺無所謂,瘸着條腿,開始大剌剌在房間裏溜達。

夏童聽見身後一直窸窸窣窣響,一會兒又是開衣櫃翻箱子的聲音。

“你、你穿好衣服了嗎?”

沈南埋首在箱子裏翻東西,頭都沒回就嗯了一聲。

夏童放心地轉過身,被眼前的場景吓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位聲稱自己穿好衣服的人,仍然只穿着一條胖次,此時正背對着她,彎腰在櫃子裏東翻西翻,撅起的小翹臀,正對着夏童。

這場景,要是性別對換,男人基本當場就要獸血沸騰了。

夏童沒那麽禽獸,但也覺得心裏慌得不行,臉頰也在發燙,她捂住鼻子,扭頭看着門口,“沈總,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

“有事。”

她話音剛落,沈南就直起身,扭頭用目光鎖住她。

夏童收回準備逃跑的腳,目光不知該往哪兒放,“什麽事?”

“給陳醫生打個電話,說我的藥沒了,讓他過來。”

沈南以眼神示意她,夏童找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看了會兒,“密碼。”

“0720。”

沈南很随意地報出四個數字,夏童的手指卻僵在屏幕上。

“怎麽了?”沈南挑眉,瘸着腿往前靠。

夏童慌慌張張往後退,“沒、沒什麽。”

她快速打開手機,找到陳醫生的電話撥過去。

“沈總?”

“喂……”

“你是哪位?”

“我……我是……”

夏童不知道怎麽回答,支支吾吾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南。沈南顯然不想救她,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嘴角還噙着一絲欠扁的笑。

“明白了。”陳醫生突然來了一句。

夏童有些懵:不是,您老明白什麽了?就明白了。

“沈總膝蓋疼,但是沒藥了,所以……”

“我馬上過來。”

陳醫生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話音剛落,就挂了電話。

夏童拿着電話,沈南站在不遠處看她,氣氛有些尴尬。

“沈總,先穿衣服吧,一會兒陳醫生該來了。”

夏童以為沈南會生氣,誰知道他乖乖地點頭,轉身去找衣服。

他剛走一步,就屈膝開始嘶嘶的吸冷氣。

他每抽一口冷氣,夏童的心就跟着被抽一下。

她立刻跑過去扶他,滿臉焦急,“很疼嗎?”

“嗯,疼。”

他望着她,居然有點小委屈小可憐的意思,像在撒嬌?

夏童愣一下,特別想抱他。

她撇開臉,目光看向一邊,盡量平靜道:“沈總還是坐着休息吧,我幫你拿衣服。”

沈南沒說話,乖乖點頭。

他乖巧的樣子,讓她受不了。

夏童把他扶到床邊,等他坐好,立刻逃到了衣櫃邊。

她看了看滿櫃子的衣服,扭頭問沈南:“你想穿哪件?”

沈南盯着她,認真道:“你說穿哪件,就穿哪件。”

☆、chapter54

陳醫生很快就過來了,他應該經常來,對沈南休閑的裝扮已經見怪不怪。

陳醫生進了屋,氣勢洶洶走到沙發邊,将診箱放下,沒有拿出藥,反而伸手奪過沈南的報紙。

沈南很不爽地抓了抓頭發,窩在沙發裏不出聲。

“是不是又沒有聽話?讓你好好休息,注意保暖,你聽過一次?疼了就知道來找我了,你看看你,老大不小了,不知道照顧自己?還有,讓你請阿姨,你……”

陳醫生絮叨個沒完,沈南不耐煩,長手一伸,自己拽過醫藥箱,開始翻箱倒櫃。

“少吃點止疼藥!”陳醫生一邊絮叨,一邊眼疾手快地搶過沈南手中的白色藥瓶,“光吃止疼藥還行?治标不治本……”

“沈總,我幫您把飯端過來嗎?”

夏童在廚房,沒聽見陳醫生來了,她穿着圍裙,從餐廳繞出來,随口就問了一句。

“好。”沈南立馬接茬。

陳醫生回頭,看着夏童,兩人都愣一下。

“您是陳醫生?您好。”

夏童在圍裙上擦擦手,走過去跟陳醫生握手,俨然一副小媳婦模樣。

陳醫生動作迅速地将藥瓶扔沈南懷裏,然後親切地跟夏童握手,“您好,我是沈總的私人醫生,您是?”

“我是夏童。”夏童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接下來該怎麽介紹?沈南的朋友?他倆還算不上朋友吧。

夏童突然頓住,氣氛有些微妙。

陳醫生了然地笑了笑,沒有追問,轉過身繼續唠叨沈南,“人姑娘飯都給你做好了,你還大爺似的躺着呢,趕緊的吃飯去。”

這個私人似乎醫生挺厲害?

夏童有些尴尬,“沈總腿疼,我給他端過來吧,陳醫生一起吃點嗎?”

夏童覺得有些奇怪,自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這是怎麽一個情況!

“上次忍着疼開會,上上次還趕飛機,這都不疼了?這會兒躺着都疼?”陳醫生說完,往沈南小腿上踢了一腳。

沈南還沒呼疼,夏童就忍不住上前幾步想要撲過去,好在她還算能控制住自己,上前了兩步,又生生停住了。

沈南坐在沙發上,對着陳醫生,但餘光卻将她所有的動作一分不少的看了進入。

他勾了一下嘴唇,皺着眉,開始揉膝蓋,“好疼!”

他人對着陳醫生,但話明顯是說給夏童聽的。

“我去端飯,馬上就過來。”

夏童的身影消失在餐廳拐角處,陳醫生對着沈南瞪瞪眼,又輕踹了他兩下,“你小子少裝孫子。”

沈南臉上的痛苦表情消失了,他淡定地拿起一旁被陳醫生弄皺的報紙,抖開來看,嘴裏淡淡吐出幾個字,“我樂意。”

陳醫生不樂意了,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再次奪過報紙,“我說你有空多回去。”

“不想。”

“我是說陳家。”

“嗯。”

沈南應了一聲,然後閉眼靠在沙發上,顯然不想多說。

沒多久,夏童把粥和早點端來了,陳醫生也不客氣,主動加入一起吃早餐。

夏童對陳醫生過分随意的言行感到驚訝,但見沈南沒有什麽表示,她也沒多說。

陳醫生一邊贊美夏童做的簡陋早餐,一邊還要絮叨沈南。

“你還是回去住吧,這裏太簡陋了。讓你請幾個人也不肯,自己一個人,連飯都吃不上一口熱的,你不生病才怪。”

“沒必要請人,我一年在國內也住不了幾天。”

“還挺忙!”陳醫生語出諷刺,“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年輕輕的,非把自己累垮了。我讓你多修養,少操勞,你聽了?這病得養着養着,怎麽說也不行,沒人說得了你,我說話你都當放屁!”

“吃飯呢!”沈南有些急了。

陳醫生還在絮叨:“你都快三十了,你媽不會催你,她心裏也是……”

“夠了,”沈南一拍筷子,吓了夏童和陳醫生一跳,“藥留下,你滾蛋。”

“嗨,兔崽子,怎麽跟你舅說話的呢?”陳醫生也拍着桌子站起來了。

舅?舅舅?

夏童有點懵。

沈南不打算理他,瘸着腿上樓了。

“混蛋玩意兒!”

陳醫生氣呼呼地拎包要走,夏童趕緊勸他。

“沈總脾氣不太好,他不是故意的。”

“我從小看着他長大的,我能不知道他?倔驢一個!”大橙子

陳醫生邊說邊往外走,夏童跟在一旁送他。到了門口,陳醫生把藥交給她,又叮囑道:“沈南這人吧,太不愛惜自己。他這病得養着,我怎麽說也沒用,日夜颠倒,一年到頭見不着個人,過年都不見回家。你有空多勸勸他,就是吃利息,也夠你倆下半生揮霍了,何必這麽拼?”

你倆???

夏童還沒來得及反駁,陳醫生又跟她要電話號碼了,“以後有事多聯系,我就他這麽一個侄子,我姐的命根子。我姐現在動不了,我就必須照顧他,可是他也不聽我的,這一天天把我擔心的。以後你多勸着點他。”

“陳醫生,您誤會了,我跟沈總不是那種關系。”

陳醫生稍微愣了一下,道:“我這也是病急亂投醫,就算是普通朋友,如果沈南肯聽你的話,也麻煩你幫我勸着點他,我一個半老頭子,實在是管不了他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夏童除了答應也不能說什麽了。

“這兩天讓他別工作了,多休息會兒,最好讓他用熱毛巾之類的敷敷。還有,你多盯着他,勸他休息他不肯,總是偷偷吃止疼藥,繼續工作。”

送走陳醫生,夏童上樓找沈南,把藥給他。

進了屋,沈南正坐在電腦前,不知道在忙什麽。

“沈總,您的藥。”

夏童把藥放在桌邊,看了一眼電腦,貌似是在看什麽合同。

“陳醫生說讓您注意休息。”

“唔。”

沈南敷衍地應了一聲,頭仍然埋在電腦上。

夏童有些急,提高了音量:“沈總!”

沈南終于擡頭看她。

“我是說您該吃藥了。”

沈南望着她,若有所思,“你能不能叫我沈南?”

他支着臉,擡頭看她,額前柔順的黑發側向一邊,露出他亮得驚人的眸子。

夏童有些無措,她害怕他這樣,讓她慌亂的控制不住自己。

“嗯?”沈南微微挑眉,似在征詢她的意見,表情卻有點邪氣。

一個“不”字在胸口醞釀了許久,吐出口,卻變成一個低低的,幾乎聽不見的“好”字。

沈南笑了,這麽久,第一次開懷的笑,露出潔白的牙,耀眼得厲害。

夏童抿着唇,躊躇了片刻,終于低低的叫了一聲:“沈南。”

“哎。”他答應的很歡快,弄得夏童更加不好意思。

“那個,該吃藥了。”

沈南乖巧地應了一聲,開始扒拉塑料袋裏的藥。

“果然不給我止疼藥。”沈南将塑料袋推一邊,“沙發底下有瓶止疼片,你幫我拿上來。”那是他剛才趁陳醫生不注意踢到沙發底下的。

“老吃止疼藥,對身體不好。”

“可是很疼。”

沈南擡頭,巴巴望着她,夏童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水。

“真的很疼?”

“很疼。”

“別吃止疼藥,這樣好不好,一會兒我給你熱敷一下?”

“好。”

沈南幹脆地回答,然後動作迅速的把該吃的藥倒出來,一把塞嘴裏。

“你去床上坐着,我用毛巾給你熱敷。”

沈南十分聽話,乖乖站起來,但一站起來,就疼疼疼一個勁地嚎。夏童簡直不敢相信他這麽怕疼,但他嚎得情真意切,她只能乖乖過去攙着他。

沈南在床上坐定,夏童去弄熱毛巾。

夏童剛走,沈南就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個舊手機翻看。手機裏只有兩個號碼,一個是六年前田佳夕的,一個是那天夏童打進來的,他存了下來,備注是個“?”。

夏童拿着熱毛巾回來了,沈南手腳麻利地将手機放回去,繼續可憐兮兮喊疼。

夏童拿着毛巾,站在床邊猶豫了會兒,然後慢慢蹲了下去,她看着沈南的褲腿,想伸手又不敢。

沈南大大方方挽起褲腿,指着膝蓋,語氣自然道:“這兒疼。”

沈南坐在床上,她蹲在地上,這個姿勢有點別扭,沈南高高在上,她卑躬屈膝。夏童覺得臉上有點燙,她低着頭,輕輕嗯了一聲,準備将毛巾放上去,沈南卻突然坐在了地上。

夏童吓了一跳,往後一退,也坐在了地上。

“腿伸直了比較舒服。”

他随意解釋了一句,夏童心裏暖暖的,兩人都坐在地毯上,別扭感全然沒有了。

她将毛巾放在他膝蓋上,輕輕捏揉,大概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沈南的膝蓋有些變形了。

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大概受了不少苦。

夏童心裏的念頭一個個湧出來,怎麽都控制不住,越想越多,越想越糟,心髒脹滿酸澀感,鼻頭也跟着發酸。

她的太陽穴一陣陣緊抽,手指發麻,腦子裏空空的,只想着沈南可能受過的苦。

“你怎麽不知道愛惜自己?”

她大概是瘋了,這句話脫口而出。夏童垂着頭,死命盯着他的膝蓋,刻意調整呼吸,佯裝冷靜,妄圖忽略這句話。

夏童像等待淩遲的囚犯一樣,等待着沈南接下來的話,但沈南什麽都沒說。

晨光柔美,屋內安靜得吓人。

突然,夏童感覺自己的頭發被觸碰了一下,很輕很溫柔的觸碰,她的發絲只微微晃動了一下,那只手就收了回去。

她僵着脖子,不敢擡頭看他,假裝那個觸碰不曾發生。

她突然明白沈南為什麽沒有回應那句話了,就像她不敢回應這個觸碰一樣,期待但又害怕現實的殘酷。

這件事是她錯了,她不該跟他這麽接近,不該問那種暧昧不明的話,但一見到沈南,她的心和理智顯然不在一條戰線上。

過了明天,離他遠遠的,她的心才能歸順于理智。

作者有話要說: 沈南: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撒點嬌,媳婦兒不知道心疼我

☆、chapter55

冷空氣過去,天氣回暖,一早太陽就爬了出來。

雨後的清晨,空氣格外清新,光線也顯得十分溫柔。夏童卻沉着臉,緊抿着唇,雙手死死捏着方向盤,似乎要在皮套上捏出幾道印來。

憤怒讓她沒有辦法很好的控制自己,腳踝有些僵硬,油門一點點往下踩,車速一點點提升。道路限速,導航發出幾次超速提醒,她才回過神,松開油門,将車停在一邊。

她趴在方向盤上,深呼吸,找回理智,繼續開車。

一段路,不知道停下了多少次,她在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兩天前,她拜托技術部的何晨幫她查緋聞微博發出的IP地址,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何晨的回複,何晨給了她一個地址,叮囑她不要輕舉妄動,免得事件持續發酵。

她腦子裏全是那個地址,完全沒有聽見何晨的叮囑。

那個地址,就是現在她要去的地方——沈南的住所。

他大概沒曾想夏童會去查IP,一般人即使查IP,也不知道這是他的住所。

夏童指關節泛白,抓住方向盤的手又收緊了一些,她在心裏冷笑了一下:他可真閑啊,還有空炒緋聞!

大概是天氣晴好的原因,沈南今天起得挺早,夏童進屋時,一眼就看見他大剌剌坐在單人沙發上看報紙。

夏童沒像往常一樣,換拖鞋,笑着跟他問好,她穿着髒兮兮的球鞋,直接踩上沈南家光可鑒人的地板,柔軟如雲的地毯,氣勢洶洶走到他面前。

沈南放下報紙,雙手放在扶手上,靠着椅背,皺眉看她,略微有些不滿。

“你到底想幹什麽?”夏童劈頭蓋臉地問。

“我什麽也沒幹。”沈南聲音很平淡,但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查過IP地址了。”

沈南沉默了片刻,站起來,“所以呢?”

“所以呢?”夏童怒火攻心,“沈總,你不覺得這件事你該給我一個解釋嗎?你故意發布的這些緋聞,讓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所以你想怎麽辦?讓我給你公開道歉,然後賠償損失?”

“沈總!”夏童再次提高音量,她有些受不了沈南這種高高在上,毫無愧疚感的态度,“這件事是你有錯在先,你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我不這麽覺得。”

夏童被他氣得無話可說,他這種強勢又無賴的态度,讓她束手無策。

夏童深吸幾口氣,穩定了情緒,“那你總該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弄得大家生活都亂糟糟的,對你有什麽好處?”

沈南站定,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好玩。”說完,自己慢悠悠往樓上走了。

“好玩?”夏童跟在他身後,再次被氣得不輕,“沈南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就因為好玩,你就要打擾別人的生活?有錢人都像你這麽任性這麽不顧及他人?”

沈南站在房間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字一頓,“任性跟有沒有錢沒關系,夏主播不也挺任性嗎?”

“什麽意思?”夏童微怔,他陰沉的表情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麽意思?”沈南忽然笑了,他伸手捏住夏童的下巴,将她逼退到護欄處,“你要裝到什麽時候?”

“沈總!我們不算很熟,請你放尊重點!”夏童冷着臉,掰開他的手,身體貼緊護欄,盡可能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南眯着眼,打量了她片刻。夏童大概猜出他想幹什麽,心裏一緊,雙手不由自主握緊護欄。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他的語速不快不慢,穩穩的,态度悠閑的像在看一出戲,“我要讓你主動來找我,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沈南有牽扯不清的關系。”

他盯着她,目光刀一般銳利,像要剖開她,直接探視她的內心。

果然,他想攤牌!

夏童腦子裏嗡嗡直響,嘴唇不斷哆嗦,握住護欄的手指僵硬不已。他終于還是憋不住了,終于還是要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了,那種相互裝糊塗,朦胧而美好的接觸宣告結束。

“我不明白。”她還在垂死掙紮,極力裝出從容,嗓音卻幹啞難聽。

“是麽——”沈南嘴角微彎,帶着冷笑,下一瞬,再次捏住夏童的下巴,湊近,“簡單說,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氣息拂過脖頸,酥麻的感覺,激起夏童一陣顫栗。

她奮力推開他,“沈總,你別開玩笑。”

沈南被推得後退幾步,他毫不在乎,淡然地看着她,擲地有聲,“我像開玩笑嗎?田佳夕!”

終于,他叫出了那個早就想叫的名字。

夏童渾身一震,大腦一片空白。

“怎麽不說話了?”他極力保持着淡定,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他的情緒,“一聲不吭消失了六年,改名換姓又跑了回來,你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困擾?所以說,任性跟有沒有錢沒關系,我說得對嗎?田佳夕。”

他故意再次說出這個名字,然後冷眼看着她慌亂無措的反應,試圖找出破綻。

夏童整個人愣在原地,無話可說,她已經徹底的亂了。

“你說話啊!”她的毫無反應激怒了沈南,“田佳夕,你回來想幹什麽?!”

“你、你認錯人了。”

夏童慌亂地想要逃跑,一轉身,從樓梯上踏空。沈南長手一攬,将她摟進了懷裏。

夏童驚魂未定,大口喘氣。

沈南終于怒不可遏,用力勒住她,吼道:“田佳夕,你他媽是不是要弄死我才甘心?!”

剛才那一刻,看着她玩摔下去,他的心跳幾乎停止,在她面前,他就是這麽沒出息。

“我不是田佳夕,我真的不是,沈總你放開我。”夏童更加慌亂,拼命撲騰。

沈南松開她,握住她的手腕,用極大的力道将她拽進屋裏。

“沈南!沈南!你想幹什麽?你松開我!”

沈南将她帶到床邊,松開手,咬牙道:“我沒那麽龌龊。”

說完,他打開抽屜,拿出舊手機,撥通了備注為“?”的號碼。

他不确定自己在幹什麽,只是想賭一把,這個號碼在夏童的手機裏會不會有一個特殊備注。

很快,手機鈴聲響起,兩人同時愣住,沈南不用再去看備注了。

手機鈴聲是《小情歌》,不是蘇打綠唱的,是沈南唱的,背景音嘈雜,是在酒吧裏偷錄的。

歌聲在空蕩的房間裏飄蕩,似乎瞬間縫合了六年的時間裂縫,他在酒吧唱着小情歌,她第一次聽他唱歌,忍不住拿出手機錄了下來,邊錄邊想,這男人真騷氣。

兩人都有些失神,回不去的從前。

他看着她,神情複雜,不知是欣喜還是難過。他希望她是田佳夕,又害怕她是田佳夕。

“專屬鈴聲,你還想說什麽?”沈南愣了半天,再開口質問她,聲音裏滿是疲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暴戾。

“這個是我随便下載的一首翻唱。”她垂死掙紮,“我真的不是田佳夕。”

夏童慌亂的六神無主,眼淚就這麽流了下來。

沈南一呆,拳頭握緊又松開,心裏的怨氣化成一種難以解釋的情緒,大概就是又愛又恨。對自己矛盾複雜的心情,他有點難以适從。

“你走吧,”他沉着臉,神色平靜,“網上的事我會幫你解決。”

他沒有看她一眼,夏童随意抹了一把淚,張了張嘴,想叫他,那個名字卻卡在喉嚨處,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要再有一絲一毫的牽連。

“謝謝。”

夏童只說了這兩個字,就默默退了出去。

沈南頹然地坐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陷入混亂之中。一邊希望她是田佳夕,一邊害怕她是田佳夕。夏童就是田佳夕,他該怎麽面對?他不忍心傷害她,但他心裏的怨氣又難以平複。沈南有些後悔,如果他不捅破這層紙,兩人也許還能繼續裝糊塗相處下去,甚至他可以将她當成夏童去追求,但他沒辦法一直裝聾作啞,田佳夕是一道永遠過不去的坎。

沈南煩躁地躺倒在床上,或許他應該像徐子鳴說的那樣,不管是夏童還是田佳夕,都離得遠遠的,不去管她,不去想她,他才能正常的生活,才能成為那個時刻理智,沒有軟肋的沈南。

紅色馬自達平穩地駛出小區,突然“吱——”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路邊。

夏童伏在方向盤上,滿臉都是淚。

她緊緊捏着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泛出滲人的青白色。

她小心翼翼守護着的秘密突然暴露,恐慌、絕望、難過……各種情緒紛至沓來,她無從應對,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哭了很久,手腳都有些發麻,夏童累得幾乎睜不開眼。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播放了那首只有在沒人時才會一遍遍重複的歌——小情歌。

沈南年輕的聲音在車內一遍遍回蕩,夏童的情緒漸漸穩定。

六年前,她從北京離開,所有的東西都被沒收,留給她的只有兩套換洗衣服。這一去,基本斬斷了她跟以前的所有聯系,她求了很久,終于留下了手機內存卡,裏面只有這一首歌。

在國外的幾年,她幾乎輾轉了大半個地球,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一年裏,有十個月都在飛機上,其他兩個月,躲在城市最底層當黑戶。最後她終于在墨西哥停下來,在社會最底層摸滾打爬,吃盡各種苦頭。

在異國他鄉漂泊,經歷了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每當她覺得自己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在深夜裏,戴上耳機,一遍遍聽沈南唱歌。他的嗓音是她在陌生城市裏唯一的溫暖,聽着他的聲音,她似乎能在冰冷的空氣裏嗅到他熟悉的薄荷清香。這種溫暖和熟悉,讓她覺得世界還不是那麽冰冷,她還有重見他的奢望,她還能繼續堅持下去,讓她覺得,活着也是有盼頭的。

這些年,這首歌已經成為了她生活下去的動力。

最終,她回到北京,再次見到他,卻不能再抱抱他,不能伏在他胸前,聞着他熟悉的氣息睡着。只能遠遠地看着,小心翼翼地隐瞞着,努力克制自己,裝得淡定從容,其實五髒六腑早就揪在一起,疼得只想掉淚。

就連掉淚也不敢。

這樣,不如不見。

☆、chapter56

大概是在車上睡着受了涼,那天夏童回去以後就病倒了,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天,整個人就像失去水分的花,幹癟癟病恹恹,沒有任何精氣神。

從沈南那裏出來,夏童一整天沒吃東西,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基本起不了床了,頭痛欲裂,手腳都棉花似的軟綿綿的。大夏天,沒開空調,她裹着薄被,還一個勁哆嗦。

夏童勉強從床頭櫃裏翻出體溫計測了一下,快到三十九度了,有點發燒。她随手把體溫計放下,又再度裹着被子窩進床裏。她不想吃飯,更不想吃藥,連出去都不想出去,就想這麽待着,待到天荒地老。

手機響了起來,她接通電話,鼻音濃重地喂了一聲。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炸了起來。

“童童,你這是怎麽了?好像剛被蹂、躏過一樣。”池小蔚語速極快,永遠都顯得興奮活潑,“這幾天放假泡夜店,縱欲過度了?”

夏童有氣無力:“我頭疼得厲害。”

“生病了?等着,我馬上到!”

夏童本想拒絕,想了想,道:“嗯,小區外面的小診所裏給拿點感冒藥。嗓子疼,有點發燒。”

夏童挂了電話,迷迷糊糊躺了沒多久,就被炮仗似的敲門聲吓醒。

她感覺冷得厲害,從衣櫃裏翻出冬天的大衣披上。

開了門,池小蔚就噼裏啪啦數落起來:“你永遠都是這樣,生了病不知道吃飯不知道吃藥,你說說你,要是沒遇上我,你早病死在北京了……”她一邊數落一邊将手裏的粥和藥遞給夏童,語氣仍舊兇巴巴,“趕緊的吃,一會兒我還得上班呢,跟你似的,閑出病了。”

池小蔚把夏童拖到餐桌邊,讓她坐下喝粥,自己則摸了摸她額頭。

“您這是玩兒自殺呢?我要不來,你就這麽病死得了?”池小蔚氣不打一處來,這幾天一直聯系不上夏童,又因為網上的事,不敢來找她,幾天不見,她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幅鬼德行了,“你就說說,沒我,你還能不能活!”

“沒你活不了。”夏童喝完粥,有氣無力的開玩笑。

“少貧!”池小蔚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嘴唇都起皮了,趕緊的喝水吃藥,然後去床上躺着。”

看着她乖乖喝完粥,乖乖去床上躺着,池小蔚才停止了唠叨。

夏童躺好,池小蔚搬了張凳子在床邊坐好,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喊了一聲,然後道:“都怨你,你這一生病,急得我要說的話都忘了。我那會兒給你打電話,是想問問你知道網上的事了嗎?”

夏童擡眼看她,還沒回答,就被池小蔚打斷,“得得得,就你這病恹恹的樣子,哪兒有心情上網。我跟你說吧,今天微博上又炸了,沈南發了開微博以來的第一篇博文,沒寫字,只發了兩張圖片,是他跟一個十三線小明星的合照,兩人看着挺親密。”

夏童感覺自己的病情似乎嚴重了,腦子裏木木的,不會思考了,她機械地嗯了一聲。

“哎,你就不好奇嗎?那小明星跟你長得有七分像,而且她轉發了沈南的微博,評論了一個害羞的表情,這下網友們沸騰了,都說上次的緋聞女主原來是這個小明星,不是你夏童。不過有不少網友感嘆,沈南的眼光不怎麽滴,你明顯比十三線小明星有氣質。”

夏童呆呆靠在床上,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池小蔚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童童,你就沒點反應?你好歹也算主角兒之一啊。”

夏童終于有了反應,“這樣挺好,我又能過正常生活了。”

“你夠了啊,”池小蔚有些生氣,“網友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那個緋聞女主明顯就是你,那衣服還是我跟你一起買的,我能認不出你?現在沈南又發這麽兩張圖片,到底什麽意思?還有,你前幾天不是說要去找沈南……”

池小蔚突然回過味來,她打量了夏童半天,疑惑道:“你這幾天跟他是不是有接觸?所以他才發微博,幫你澄清?你今天這鬼樣子,是不是跟他有關?我去,你倆不會是進行了什麽權、色交易吧?”

池小蔚越說越離譜,夏童頭疼又忍不住想笑,“你大爺的權色交易。你不是要上班嗎,還不走?藥勁上來了,特困。”她說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池小蔚還不死心,但轉念一想,夏童确實身體不舒服,而且跟沈南的事也是刻意回避,雖然她很好奇,但也不想招自己的朋友難受。

“那行,你睡吧,我先去上班,今天必須去,我哥盯着呢。睡醒了給我打電話,實在不行去醫院,知道嗎?晚上下班了,我再過來,你想想,給你帶點什麽吃的。”

池小蔚絮絮叨叨交代了一通,這才離開。

關門聲響起,夏童睜開眼,她盯着天花板,眼前一陣陣暈眩,她想去看看微博,但眼皮越來越沉,藥效真的上來了,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下午醒過來,已經退了燒,不過還很虛弱。夏童躺在床上,發了半天呆,掏出手機開始刷微博。

她看到了沈南的那條微博,那個小明星跟她真的挺像。她回想這兩天的生活,像在做夢,很不真實。

敲門聲響起,夏童手忙腳亂地将手機塞在枕頭下,然後才跑出去開門。

池小蔚一見她,二話不說,先探了探她額頭。

“沒那麽燙了,再吃兩天藥大概就可以了,”池小蔚擠進屋,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夏童,“趕緊的吃飯,沒我催你,連水都沒喝吧?”

夏童被說中,有些心虛,乖乖拎着飯去餐桌吃。

池小蔚坐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跟她閑聊。

吃了飯,池小蔚讓夏童去躺着休息。夏童一邊被趕着往房間走,一邊抗議:“我這都睡了一下午了,坐會兒不行?”

“客廳裏風大,去床上坐着。”

“你男人以後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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