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國慶黃金周很快就來了,白栗收拾了東西,原本打算自己訂票的,可兩天前,正好接到小舅鐘亦揚的電話,說要來接她。本覺得不用那麽麻煩的,可鐘亦揚出人意料地堅持,說是有話要跟她講,白栗納悶,便也應了下來。
九月最後一天,白栗一出校門口,就看到小舅那輛嚣張的火紅色跑車,挺拔帥氣的身影,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就從駕駛座出來,笑眯眯地接過外甥女的行李。
白栗系好安全帶,就擡頭問:“小舅,你要跟我說什麽啊?”
鐘亦揚兩手搭在方向盤上,轉臉看她一眼,“我聽說你國慶要回大宅,當然要先給你點溫馨提示啊。”
白栗歪頭不明。
“先不說這個,我們先去買點茶葉吧。我媽這段時間迷上大紅袍了,你送點這個給她吧。”鐘亦揚說着,将車駛向了常去的大茶莊。雖說老太太知道每回小栗送的茶葉,大部分的錢都是小兒子出的,她也高興,畢竟這不正說明家裏之間有些人關系還不錯麽。而且,真要都是白栗出錢,她倒不願收了。鐘亦揚雖只比白栗大幾歲,但已經在公司幫忙,收入可觀,不算欺負小輩。
白栗站在一旁等鐘亦揚付賬,微微嗅着空氣裏滿滿的茶葉清香。
鐘亦揚看着靜立在一旁的外甥女,綢緞般的黑發披肩,清秀的五官,微微抿唇,永遠娴靜乖巧的純淨氣質,好似誰都教壞不了她。他這做小舅的,那可叫一個擔心,怕死這笨小孩吃虧了。
“小栗子,我是想提醒你,這次回去,我媽免不了又要毒舌的,尤其又會說到你……我姐夫,你左耳進右耳出就行。我那大嫂,嗯……無視她就好。還有笑笑,你們別老吵架了,上次你們簡直是狗咬狗啊。你不理她,她就沒勁了。”
“她不惹我就好。”白栗彎唇,眯着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眉毛一挑,顯然想到了什麽新玩法。
不到半小時,紅色跑車駛近了鐘家莊園。保安亭的人在幾米開外就注意到小少爺的車,迅速按下了開門鍵,華麗雕飾的镂空大門緩緩開啓。入目的是,白色灰泥牆襯着淺紅屋瓦,連續的拱門與回廊,茂密蔥茏的歐式花園以及極盡奢華的游泳池。
白栗扒着車窗,往外眺望,果然每次都是最喜歡看到庭前的花園,碧綠草坪,花朵綻放,一方小噴泉,捧罐的人魚少女傾倒水流,濺起點點水花。
因為挑茶葉花了些時間,到家時正好趕上晚飯的點,差點沒被母親大人or外婆大人一通教訓。白栗在挨訓前總能變得十分機智,迅速從背後拿出裝着大紅袍的禮袋,遞到皺眉不滿的老太太面前,揚起明媚的笑容,“外婆,我買了你最愛的大紅袍哦,不要生氣啦。笑一笑,更加年輕漂亮嘛~”
老太太一貫威嚴的面容,果然柔和了幾分,生動地撇嘴,接過了禮物,“你這話,是在說外婆老了?”
“哪有?外婆是更有成熟女人的韻味,随便往哪兒一站都能上時尚雜志了好咩?”白栗笑眯眯,哄得老太太眼角的笑紋隐現。
站在一旁打扮精致的女人暗暗冷哼,自己送了多少次上等的茶葉啊,這死老太太愣是看都不看一眼,白栗随便買的大紅袍倒是喜笑顏開了?!這該死的老太婆!就是看不起她!自己的出身有哪低賤了?!自己還給她生了個孫子呢,卻只能取名鐘睿,她求了多久加入家譜叫鐘亦睿都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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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栗,這麽晚才到,外婆可擔心你了。就等着你們開飯呢。”大舅母蔣麗雅擺出略微扭曲的淺笑,自以為将負面情緒遮掩得有多完美,實際都落到客廳每個人的眼裏。老太太什麽都知道,只是不明說,畢竟比起一個城府極深的心機女子憑借孩子進鐘家,這胸大無腦的女人不是好多了?
還在上高三的表妹倒是直率不少,不屑地瞥一眼這丢人的繼母,翻着白眼諷刺白栗,“馬屁精又來了。”
白栗就當作沒聽到。反倒是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錯,教育起自家親孫女來了:“笑笑,要學會收斂情緒,天天像個炸藥桶追着小栗不放,一點都長不大。多跟小栗學學。”
表妹立即炸毛,“都說了別這麽叫我了!這名字真、真……讨厭!我一定要改掉!”
老太太悠悠道:“等你哪天考上哈佛了,我就給你改。”
鐘笑笑撇嘴,雖說她在省重點就讀,成績也在前列,但要上哈佛還是有些差距的,老太太就總拿這說事,明擺着就是不給她換!
餐桌上,衆人吃着飯,時而聊上兩句,氣氛還算不錯。
蔣麗雅溫婉一笑,十足的長輩姿态,給白栗夾了一塊排骨,“小栗,多吃些肉啊,在學校可苦了你了。今年大四了吧?準備找實習的公司了嗎?現在可不比以前啊,不能老宅在宿舍煲劇哦。”明着像在關心,可每一句那都是拐着彎說她沒出息啊。
白栗微微一笑,禮貌地吃了那塊排骨,“謝謝舅母。”
撲哧的一聲輕笑,小表妹當然也要來湊一腳,托腮看向白栗,“親愛的表姐,說來也是呢。實習的公司有着落了嗎?能力先不說,你的社交恐懼症哪家公司能接受呀?”鐘笑笑眉眼彎彎,笑得一派天真可愛。
白栗掀掀眼皮,了無興致地瞄她一眼,懶洋洋道:“笑笑什麽時候學會這麽關心姐姐了呀?”
“那當然,表姐弱柳扶風的,整一個林妹妹似的。賈寶玉又沒出現,我不關心一下,栗子表姐不是太慘了?”
白栗不語,直直地看了她好幾秒,才嘆口氣,慢條斯理地開口:“既然這樣,我這做表姐的,不關心一下妹妹也說不過去呢。笑笑,你才上高三,要好好努力哦。我教不了你什麽,就把我以前那一箱子《三年模拟五年高考》之類的習題,全都送你好了。”附贈真誠的笑容一枚。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笑笑,還不快謝謝你表姐。記得把那些習題都認真做了,到時我會檢查。”
鐘笑笑一僵,嘴角抽搐,默默內牛滿面……
白栗當然不忘再補上一刀:“不客氣,能為笑笑的改名大計奉上點力量,可是我的榮幸。”
餐桌上頓時發出幾聲悶笑,就連一向嚴肅板着臉的大舅鐘亦恒,眼裏都浮上幾絲笑意。鐘亦欣和鐘亦揚更是笑得不加掩飾。真是喜歡極了這對活寶,每次對吵都是這般逗趣,讓人捧腹不已。
笑夠了,老太太才抿了口茶,看向自家最不争氣的女兒,“亦欣,都過了那麽多年,沒考慮一下再嫁嗎?”
鐘亦欣愣住,“媽,你怎麽突然說這個?”
老太太勾唇,笑得幾分刻薄:“你當年挑的老公,我從頭至尾就沒同意過,混了那麽多年沒什麽出息就算了,還早早的就死了,留下你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發生那麽多事情,白家那些人有幫過你麽,不壓榨吸幹你的血就不錯了。”
即便當初氣這不聽話的女兒,被愛情蒙了眼,一怒之下就将她趕出了鐘家,要斷絕母女關系。但終究是骨肉至親,一直以來都有秘密調查她的生活情況,就為以後女兒回來投靠娘家時,能冷哼一句——我當初說了吧?你就是不聽。然後讓女兒吃一塹長一智的,可她硬氣,怎麽都不回來求助,真當自己不是鐘家人了?!當時老太太那個氣的呀。
鐘亦揚看着氣氛一下緊張了,趕緊勸道:“媽,別這麽說。死者為大啊。”說着看了鐘亦欣一眼,嘆氣。他一直就很喜歡自家聰明活潑的姐姐,可她喜歡上白逸成那家夥後,簡直像換了個人,智商直線下降,家裏也吵個沒停。他那時不過十歲,萬分不解,等後來明白些什麽的時候,就忍不住怨起姐姐來了,愛情真有那麽重要嗎?重要到寧可舍棄自己的家人?
鐘亦欣咬唇,拒絕得十分堅定,“不管怎樣,我是不會再嫁的!”
“你!”老太太直皺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是不知當媽的辛苦,現在白栗都已經大了,我們幫了你多少?等以後你老了,沒人陪伴孤零零的時候,看你怎麽後悔!”
在有關白逸成的事上,她總是這般倔犟,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不顧一切阻攔,她氣得口不擇言,直接吼道:“你管我那麽多幹嘛!你自己怎麽不再嫁?!”
老太太愣住,神情變得複雜,手邊的茶杯碰倒了也毫無所覺。
鐘亦恒蹙眉,當即開口訓斥:“鐘亦欣,都這麽大了,還是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嗎!”
鐘亦欣話剛出口就後悔了,緊緊咬唇,低垂着頭,“媽……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鐘亦揚愣了幾秒,趕緊努力救場,他故作輕松笑道:“當初阿姐你要嫁時,老爸讓步妥協了,媽可是老不高興,說是既然非要嫁給那個男人,可得好好編排一下……”
說到這頓住,白栗很是捧場,歪頭問:“編排什麽?”
“編排一下不讓別人說閑話,說他是海歸碩士,還是大畫家,在這上面做文章——白氏家族的小少爺,嗯,還在全國美展得過獎。”
“還頗有張大千的風骨。”鐘笑笑接話。
老太太這才緩和了些,勉強勾起一絲得體的淡笑,“他還舉辦了個人畫展。”
鐘亦欣松口氣,附和。
一頓飯,好不容易終于吃完,大家坐在客廳吃兩塊水果消消膩。鐘亦揚才想起一件事,“媽,我在英國留學的一個舍友,他弟弟要來中國玩,我想讓他在家裏住段時間。”
老太太點頭,“那你好好招待吧。我先回房了。”
待她一上樓,客廳安靜了不少。鐘亦揚往後一躺,陷進柔軟的沙發裏,毫無坐姿可言。鐘亦恒是長子,仍舊端坐着,刀削一般的輪廓,冷硬堅定的兄長姿态,“亦欣,你別怪媽,她也是怕你吃虧而已。鐘家的千金下嫁給一個三流小畫家,誰都不容易。況且,你也知道……輿論,要毀掉一個人是多麽容易。”
鐘亦欣雙瞳驟縮,無力地辯解,“不、不會的……”
蔣麗雅神色微妙,笑着附和:“那個男人身份太低了,怎麽配得起鐘家的掌上明珠呢,說是畫家,我可沒聽過這個名字呢。”
鐘亦揚不耐地冷哼一聲,“你沒聽過很正常。”那毫不掩飾的嘲諷語氣,令她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他開着玩笑:“呵,辛苦養大的白菜總不能辣麽容易就讓豬給拱了,是吧?”
鐘亦欣垂首,沉默了好一會,終是帶着白栗上樓了。她輕敲了兩下老太太的房間門,“進來。”
一進門,就看見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面前是紅木桌子,擺着下到一半的象棋盤,她仍不忘毒舌,“那麽晚來找我幹嘛,不用休息啊?我人老了,可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那麽鬧騰了。”說完還冷哼一聲。
不管長到多大變得多厲害,在母親面前也還是個孩子,她愣在原地,猶豫着是不是應該先離開,下次再來。老太太看見了,更是沒好氣,“我當初還沒充話費送小孩呢,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蠢貨?還不快滾進來!要我請你麽?”
白栗和外婆對上視線,按捺不住笑意,連忙将自家腦子短路的老媽拉進房間。老太太這才有幾分滿意,讓小栗陪她下幾盤棋,還特別聲明,不能放水讓着,要拿出棋逢對手的認真嚴肅勁兒。
連下三盤,雖都是老太太輸了,可白栗發現了其中變化,笑道:“外婆,你進步很多了呢。”
老太太昂着下巴,笑得頗為得意,一臉驕傲:“那當然,我可是拿着你外公留下的象棋書,自己和自己對弈了很多次,研究了不少棋譜!”
鐘亦欣一直在一旁安靜看着,此時才開口:“媽,跟我下兩盤吧。”
老太太閉了閉眼睛,掃了眼牆上的挂鐘,道:“都這個時間了,我要休息一下,我看你們下就好。”
鐘亦欣臉上劃過些許失落,可擡眼看到母親臉上明顯的疲憊,也只能作罷。白栗見媽媽要和自己對弈,興致勃勃,搬出了櫃子裏放着的三維象棋盤,“我們來玩這個吧。”看到對方點頭,她笑得愈發燦爛,好久沒玩了!
老太太則躺在一旁的貴妃椅上,儀态萬千,看着兩人下得極其認真的神态,為下一個棋子的落位而皺眉苦思,占得優勢時的小得意,一笑一動,讓她不禁回想起以前,那個老頭子,就坐在那對面,嚴厲而耐心教着孩子下棋。
老頭子在年輕時期,就尤其鐘愛玩國際象棋,參加各種象棋比賽,結交知己對手。而長女鐘亦欣,在很小的時候就顯露了她在這方面的天賦,極受他的寵愛,常常坐在他腿上,學下象棋,那真是溫馨至極的畫面。就連小栗,一開始也很怕外表嚴肅寡言的外公,可在一次碰見他下棋,怯怯地上前好奇問了一句,老頭子就像按了開啓鍵的玩偶,一下子話多了起來,像個小孩一樣纏着白栗,要教她下棋,再和自己對戰。象棋,成了連接他們整個家庭的粘合劑,将他們之間的關系一下拉近,親密無間。直到……孩子們長大,一個個成家立業,離開。三年前,老頭子也離她而去。
孩子們起初以為母親堅強,總是那麽不為任何事所動,就算老伴離去,也只是獨自呆在房裏兩天,然後又一切如常,冷靜理智地處理着所有事務,甚至比以前更加強硬有力,令人折服的女強人。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她望着老頭子慣用的象棋盤,怔怔發呆。
鐘亦欣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捏起了主教正要落子,卻被對面一聲突如其來的撞擊聲吓了一跳,棋盤一震,棋子散落一地。
“小栗!”
對面的女孩忽的倒在棋盤上,一動不動。鐘亦欣緊張萬分,立馬起身去推她。老太太聽到動靜,也立即回神,過來幫忙。她半蹲下來,神色冷靜地觀察了白栗的臉色,輕拍一下她的臉頰,“她睡着了。”
鐘亦欣咬唇,狠狠皺眉:“才過了沒幾天而已,怎麽會這樣?!快!我們快去醫院!”
老太太攔住她,冷靜道:“你忘了上次小栗是怎麽說的了?”她說別讓她住院了,完全是給醫院送錢。
“可、可她怎麽知道?去醫院才……”
老太太低頭,深深凝視着白栗恬靜的睡顏,神色莫測,“既然她說得那麽篤定,必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大概是知道這病的原因了。”擡頭看向鐘亦欣,抿唇,“你是她的母親,該相信自己的孩子。等到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聽。”
“可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情啊……”
“放心,我會讓唐醫生來看着的,如果出現什麽問題,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老太太眼神一厲,冷聲道,“我們鐘家的孩子,誰也搶不走!”
“……母親大人,你霸氣側漏啊。”
老太太斜睨:“會不會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招數
對付親戚家的熊孩紙,不是罵他,不是說他不懂事,會被大人說你都那麽大了,就不能讓着小孩子一點嗎?
哼哼(▔^▔)/
讓就讓咯,我是體貼的大姐姐,我就把我的奧數競賽題啊啥的,全都送給你,讓你淚汪汪被媽媽拉着,還要說謝謝~
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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