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覺醒來,床頭籠罩着片陰影。
阮蘇以為是窗簾沒打開,揉着眼睛要喊小曼,定睛一看那陰影赫然就是小曼。
她拍拍胸口坐起來,“你大早上的站在這裏做什麽?聲音也不出,要吓人啊?”
小曼的表情十分難看,“我也不想,要怪就怪你的好妹妹,我特地起了個大早去側門等她,結果呢?竟然……哼,我都不想說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好妹妹?阮桃?她怎麽了?
阮蘇見她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心中好奇,讓她給自己拿衣服過來。
阮桃被小曼暫時安置在傭人樓的小餐廳裏,抱着行李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動也不敢動。
阮蘇走進去看清裏面的情形後,卻是愣了一愣。
阮桃不光自己來,還把弟弟阮松也帶來了!
那半大小子正趴在桌那頭,躍躍欲試地想拿櫥櫃中的冰糖罐子呢。
難怪把小曼氣成這個樣子。
她心裏也感到無語,而阮桃看見她後,羞愧得簡直擡不起頭。
阮蘇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
“我以為你是個膽小的,不料竟是最大膽的。你把他帶來,是想試試我這人有沒有脾氣麽?”
阮桃被她說得臉頰通紅,包袱都快被手指甲抓破了,卻因為父母的叮囑與委托,不得不硬着頭皮道:
“大姐,爹娘說想讓你念在舊情上留他下來,給他一口飯吃。今年地裏收成不好,賣你……從你身上得來的錢又被爹拿去給張財主,讓他幫忙放印子錢,結果拿不回來了。如今家裏天天喝米粥,松寶學也念不起,只能跟着你了。”
阮蘇冷笑,“我早與阮家沒幹系了,之所以留你下來,是因為公館确實缺丫頭,你在這裏有活幹。可他呢?好吃懶做嬌兮兮,力氣又小,能做什麽?每日跟那豬一樣,蹲在圈裏等潲水吃麽?”
她的話激起了阮松的怒意,舔了舔指尖粘着的冰糖粉末,跳下椅子走到她面前。
他十四歲,可個子已與阮蘇相當了,無所畏懼地直視了這位大姐的眼睛,他口出狂言。
“你怎麽知道我什麽都做不了?你之所以有錢,不過都是男人送的,要是換做成我,保管比你混得更好!你才活該去吃潲水呢!”
阮蘇面露錯愕,“聽你這意思,你是不服氣?”
“我就是不服,除了不是女人當不了姨太太,我哪裏比不過你?”
“那好。”阮蘇改了主意,點點頭道:“那你就留下來,讓我看看你有什麽本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你沒本事,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她說完喊了聲小曼,吩咐道:“你現在就打電話給飯店,告訴彭富貴,今天給他送個小雜役去,待遇參照學徒工,包住不包吃。”
小曼點了頭,馬上行動起來,沒多會兒就安排好一切,讓司機送阮松去了百德福。
送走了弟弟,還有妹妹。
她轉過頭板着臉看向阮桃,“你沒有禀報任何人就帶外人進公館,按照這裏的規矩是要罰月錢的。但你剛來做事,無月錢可罰,不吃點教訓又不會長記性,就罰你今日天黑前不許吃飯。”
阮桃自知行為過分,不敢反駁,抱着包袱點頭。
阮蘇冷冷地看了她最後一眼,往外走去,走到門邊時聽見一聲“謝謝大姐”。
她沒回頭,自顧自上了樓,阮桃則由老媽子帶領着,開始有樣學樣的做起事來。
中午午飯時,阮蘇沒看見她的身影,也沒問,吃完就天氣涼爽,就拉着小曼在花園草地上打起網球來。
她穿了一件月牙白的短衫當運動衣,衣型寬松,活動起來十分方便。
小曼聲稱自己從未嘗試過這種西洋運動,卻從動作當中透出熟稔來,一開局就贏了她好幾個球。
阮蘇不服輸,越敗越勇,轉眼就累出了一身汗。
二人停下休息,坐在樹蔭底下的白色花園椅上,喝傭人端來的冰鎮橘子汁。
小曼無論吃東西還是做事,都帶着股過完今天沒明天的勁兒,一口氣便喝完半杯,舒服地吐出一口長氣來。
阮蘇則含着杯壁不說話,眼睛望着花園另一頭。那裏有兩個人影在晾曬冬日的厚衣物,其中矮小的那個正是阮桃。
大姐吃飽喝足玩游戲,小妹卻餓着肚子幹活。
她做得過分麽?自然是過分的。可是錯了麽?她想到那吸血鬼似的父母,心中并不覺得後悔。
小曼又是一口,喝完整杯汽水,無聊起來,想到了百德福的新雜役。
“你真舍得他去幹活嗎?才十四歲,童工啊。”
阮蘇道:“別人當童工當得的,他就當不得?再說了,彭富貴有分寸的。”
小曼點點頭,忽然有傭人從客廳跑出來,招手示意有電話。
阮蘇進去接聽,是百德福裏打來的。
“老板不好了,你弟弟用算盤把賬房的腦袋砸破了!”
挂斷電話,她扶額久久無言。
小曼沒聽到內容,好奇地問:“出事了嗎?”
阮蘇深吸一口氣,吩咐:“備車,去飯店。”
汽車才駛出公館,外面的林蔭小路上便走來個矮小的人影。阮蘇認出那是阮松,讓司機停了車。
阮松越走越近,面目變得清晰——他打着赤膊,露出黑瘦的上身,衣服拿在手裏,眼皮被算盤碎片割破了一道,鮮血一直流到下巴颏,已經凝固了。
他來到車窗外,憤怒地盯着裏面。
“我不跟你的人一起做事,他們只會欺負我!一會兒讓我幹這,一會兒讓我幹那,喝水都要挨罵。”
阮蘇冷冷道:“做事就是這樣的,你難道指望別人也拿你當寶貝捧着?”
“反正我不服氣,是你故意的!”
他的表情實在欠揍,阮蘇都想下車抽他兩巴掌了。
這時又有一輛汽車開來,停在他們旁邊降下了窗戶,露出沈素心單薄素麗的臉。
“為何停在這裏?出什麽事了麽?”
阮蘇本來不想由別人插手她的家事,但是張開嘴時腦中想起沈素心的“事業”,感覺是個好機會。
阮松如今這樣,是因為還不夠苦。他要是跟着沈素心見多了窮苦百姓,能變得懂事些,就算他還有點良心,她也願意拉他一把。
要是他依舊像現在這樣,那她再趕走他,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想到這裏,她沖小曼使了個眼色讓她留住阮松,自己坐進沈素心的車裏,提出了請求。
二人關系還算可以,沈素心又是個心善的人,當場就答應。
阮蘇不好意思讓人家白幫忙,塞給她幾張銀票,當做施粥的贊助。
談好一切,她回到自己車上,對阮松道:
“你不願跟我的人一起做事,我給你另外安排了一份工作。這次要是再幹不好,馬上給我滾蛋。”
阮松讨厭原本對他百依百順的大姐突然變成這副模樣,但心中因這番話生出了期待,因為城裏實在好得很,再也不想回那滿眼都是黃土地的鄉下去,便答應下來。
阮蘇不想讓這惹禍精住進公館,給了他一塊大洋讓他去找便宜旅店住,自行解決今日的吃喝,明早準時去城門口報道。
安排好他,她松了口氣,也不去百德福了,直接打道回府。
翌日聽說他與沈素心已經會面,開始工作,她便不再管他,帶着小曼去了百德福。
段公館傭人比主子多,時常無事可做。阮桃也跟着她們,再次來到這飯店。
到月中了,按照慣例得來次大盤點。阮蘇拉腦袋包着紗布的賬房去樓上包廂坐着,桌上攤着大而沉的賬本。
小曼與阮桃站在一旁伺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彭富貴怕阮蘇肚子餓,特地端了一盤炸酥肉上來。
肉片被蛋液包裹,炸得香脆金黃。上面撒有一層香料,香味很快飄滿整個包廂。
阮蘇才吃過早飯,沒興趣吃,任由它放在一旁。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阮桃在咽口水,知道她是饞了。
她昨天餓了一整天,今天早飯是一碗稀粥和兩個饅頭。
段公館給傭人的待遇不差,食材随便他們自己弄來吃。但傭人們畏懼段福,明面上還是吃那些簡單的,時常背地裏開小竈,阮桃作為新人自然沒份。
對完一頁賬,阮蘇讓賬房休息休息,擡眼瞥向阮桃,故作随意地問:
“想不想嘗嘗大廚的手藝?”
阮桃老老實實地點頭,又咽了口唾沫。
她把盤子往她面前推了點,阮桃心中一喜,不敢狼吞虎咽,拿了一片慢慢吃。
二人是只相差一歲的親姐妹,原主沒被賣時關系好得穿一條褲子。
阮桃心中對她帶着抹不掉的親近,下意識站到她身旁,看見了她剛才寫在賬本上的字,面露驚奇。
“大姐你什麽時候學會寫字啦?還寫得這麽好看,當初咱倆的名字都是松寶教咱寫的呢。”
阮蘇微微一笑,找了個敷衍的借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小聲聊了起來。
小曼仍站在旁邊,離得并不遠,卻仿佛與她們隔了一座山似的,嘴裏還酸酸的,喉嚨裏藏着話說不出。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吃一個女人的醋。
阮蘇本來是她一個人的,雖然有時晚上要借給二爺,但白天總歸都是她的。
如今來了個阮桃,看似老實巴交,實則精得很。這不,第二天就纏上太太了。
想到往後自己極有可能成為被冷落的那位,她便沒法安靜地站着,看了會兒,她對阮桃發出刁難。
“你有沒有腦子的?站在賬本旁邊吃東西,弄髒了怎麽辦?”
阮桃連忙吞下酥肉,在褲腿上蹭了蹭油,乖乖站回角落裏。
小曼嫌棄地看着她,還想挑出些刺來。
阮蘇将二人的表現盡收于眼底,等算完賬沒有急着回去,而是讓賬房和阮桃都出去,只留下了小曼。
“來,坐下陪我吃些點心。”
小曼開開心心地坐下了,心裏是得意的——看,太太果然還是更喜歡她。
阮蘇親手為她倒了杯茶,遞給她時問:
“你對阮桃怎麽看?”
她嬉皮笑臉地說:“用眼睛看啊,那麽黑,那麽瘦,猴兒一樣。”
“那你希望她留下來嗎?”
小曼喝茶的動作停了半拍,察覺出不對勁來。
“太太,您問些做什麽?”
阮蘇道:“曾經的我是她大姐,理應照顧她。但如今的我早與阮家斷了關系,也就不必再承擔長姐的責任。她是否該留在段公館,得由你這個拿着賣身契的人來考慮,你要是不願意看見她,就把她打發得遠遠的,嫁人也好賣掉也好,都是你的自由。可你要是喜歡她,想留着她,就應該視作己出,好好教導她。”
小曼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心中仍然不确定。
“您當真願意将她完全交給我?”
阮蘇微微笑了下,放下杯子握住她的手。
“我相信你定然不會讓我失望。”
她仿佛也下定決心似的,用力點了下頭。
“好,我懂了,往後我會按照您說得做。”
阮蘇打開手袋,拿出一張銀票塞給她。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帶她去買兩身衣服,我還有點賬沒做完,在這裏等你們。”
小曼一向收錢毫不手軟的,今日一反常态,居然推了回來,起身笑道:
“既然她是我的人,買衣服自然也該由我出錢。”
“你有錢?”
“又不是給她買绫羅綢緞,幾套衣服的錢還是有的,我們去去就來。”
話音落下她已出了門,阮蘇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頗感欣慰,繼續幹活了。
小曼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帶阮桃到那大街上,很用心的為她挑選了幾套衣褲,還買了奶油冰淇淋給她吃,回來時二人的關系已緩和不少。
從此阮桃就在段公館留了下來,日日跟着她們做事。有時端茶倒水,有時幫忙老媽子洗衣做飯,幹點瑣碎的雜活。
她人老實,話不多,手腳很勤快,沒多久就徹底融入傭人群中,不似初來那般格格不入。
另一邊阮松跟着沈素心,也沒聽說鬧出什麽岔子來。阮蘇總算不必再為他們的事所困擾,專心經營生意。
轉眼又是月底,她拿到了新賬目,淨利比上個月又高了幾千塊。
手裏一有錢,阮蘇的心思就蠢蠢欲動起來,不甘心讓錢在銀行裏放着,非得找出用途不可。
有了趙祝升的幫忙,這飯店的生意比她想象中好做得多,當然其中婁望南的好手藝也出了很大的力。
她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何不一鼓作氣再賺一筆大的?
這樣等還完段瑞金的錢,她也大可不必離開寒城,而是自己買棟公館舒舒服服的當家主,無需寄人籬下。
大得怎麽賺?自然是開分店。
她忽然想到趙祝升好像很久沒出現過了,懷疑與上次自己跟他媽媽的矛盾有關,便特地去商場挑了一塊最好的手表,準備送給他示好。
偏偏就在行動的前一天,也就是三十的晚上,阮蘇吃完飯準備上樓,有個公館的雜役跌跌撞撞跑進來,大喊:
“來人啊!來人啊!大太太受傷了!”
沈素心受傷?
段瑞金還沒下班,王亞鳳打牌去了,小春鵑總躲着不出來。阮蘇只好擔起家主之責,領着一衆傭人們去外面迎接。
沈素心的車開進來了,她的丫頭把她扶下車,身上倒是好好的,可額頭用手帕子按着,那薄薄的絲絹都已經在滴血了。
阮蘇忙吩咐人叫醫生,自己跑過去幫忙扶她,同時注意到車中沒有阮松的身影,隐隐有不詳的預感。
“怎麽了這是?”
沈素心太疼,說不出話,丫頭解釋道:“阿松跟前來喝粥的人打起來了,把人家推進滾燙的粥桶裏,太太去拉,反倒被他用碗砸破了頭。”
阮蘇聞言怔了兩秒,渾身顫抖地吸了口氣,壓下去找那小子算賬的沖動,扶着沈素心往裏走。
大夫很快就來了,為其清洗傷口,縫了三針,留下一堆藥,忙到深夜才離去。
阮蘇全程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等大夫走後才讓丫頭傭人們都退下,單獨留在房中陪沈素心。
她關上門,走到床邊蹲下身,萬分誠懇地說:“你想怎麽罰我都行。”
沈素心流了太多血,又習慣性的不塗脂抹粉,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仿佛一陣風來就去了。
她是疼痛的,卻溫和地笑了聲。
“我為什麽要罰你?”
“是我請求你帶着阮松,你才會受傷的。”
沈素心伸出手,輕輕拂過她的頭頂。
“你以為我沒有聽說他的事跡嗎?是想幫你為他留一個機會才答應的。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錯過事呢?每個人都該有改變的機會,只是……他看起來不是很需要這個機會。”
阮蘇與她算不上太熟,從未想過她願意對自己如此寬容,不禁眼眶熱熱的。
當人姨太太了還哭鼻子未免丢人,她轉移了話題,“那小子呢?打完人就跑了嗎?”
“被巡警抓走了。”
“也好,讓他多關些日子,省得他出來禍害人。”
她守在床邊,陪沈素心說話,喂她喝藥,直到淩晨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先派人去問了那被推入粥桶者的情況,說是燙傷了,便送過去足夠的醫藥費,又為其請了好醫生。
至于阮松那邊,她問都沒問,心中已經做出決定,等他放出來後立刻趕回鄉下去,再也不管他。
她照常吃喝、凱飯店,找趙祝升的事暫時抛到了腦後。阮桃央求她救弟弟,她只當沒聽見。
段瑞金得知沈素心受傷,也去看了兩眼,讓人給她單獨做點營養的飯菜,其他沒有說什麽。
阮松被抓的第三天,消息傳回家,于是阮父阮母又走了一個早晨的山路,跑到城裏來。
來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救阮松,可他們誰也不認識,沒有門路可走,因此毫不猶豫地找到段公館。
阮蘇讓人關上門,不見他們。他們便坐在大門外哭,哭訴自己命苦,生養了個白眼狼,發了財就不認爹娘。
阮桃心軟,聽見他們的哭聲猶猶豫豫想開口,小曼審時度勢地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空房中警告道:
“你別摻和這件事,要是你敢現在去求太太開門,她保管把你也丢出去。”
阮桃被她唬住了,最關鍵的是她已愛上這有吃有喝還不必受氣的段公館,不想再回家了。
她不忍聽父母的哭聲,幹脆去後院幫忙擇菜,耳不聽為淨。
阮蘇則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半點負擔都沒有,随他們哭啞嗓子也不開門。
天黑了,段公館裏開了燈,處處金碧輝煌,簡直是傳說中的天上人間。
阮父阮母坐在大門外的臺階上,一整天都沒吃飯,餓得老眼昏花,哭太久嗓子也幹了,連口水都沒得喝,猶豫是否該繼續堅持。
“老頭子,要不咱們先回家吧?”
“不行!警察局是活人待得地方嗎?要是松寶死在裏面,咱段家的香火可就斷了!你又這麽老,難道生得出第二個兒子來?”
阮母被問得沒話說,陪他繼續等。不知過了多久,有車燈照過來。
二人眯着眼睛看了老半天,辨認出裏面坐着的都是男人,頓時眼睛冒出光來。
肯定是那段礦主回來了!
阮蘇哪兒有什麽真本事,不都是沾段礦主的光。與其求她這白眼狼,還不如去求好女婿呢!
二人攙扶着爬起來,擺着四條蹲麻的腿,用身體攔下汽車。
車門打開,段瑞金與段福走下來,正打量這陌生的兩張老臉時,他們突然往段福面前一跪,痛哭起來。
“段老板你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那倒黴的兒子,快救他出來吧!”
段福一頭霧水,段瑞金借車燈光芒看清二人的臉,隐約有了猜測,冷聲問:
“你們是誰?”
二人齊刷刷地擡頭看了這位英俊高大的年輕人一眼,感覺他過于俊秀陰沉,是個繡花枕頭型的人物,看起來沒什麽本事,不由得懷疑這段老板是否男女通吃。
他已經睡了自家女兒,萬一再盯上自家獨子,豈不是要徹底絕後?那倒比關警察局裏更倒黴了。
段福清了清嗓子,“你們要找的段老板,可是枯嶺山的礦主?”
“是啊,你不就是嗎?”
“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他讓到段瑞金身後,“他才是我們老板。”
二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臉上看到震驚,但很快又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兒子的貞潔不必擔心了。
既然找到了人,管他是年輕是老,是醜是漂亮,救兒子要緊。
二人聲淚俱下地解釋了身份和目的,又控訴了女兒的冷漠罪行,最後眼巴巴地看着段瑞金。
“段老板洪福齊天,定然是個十世修行的大善人。看在松寶也算是你小舅子的份上,求你幫忙活動活動,讓警局放他出來啊。”
段瑞金聽到最開始那一段,是動過念頭幫他們的,因為實在算不上大事,打個招呼賠點錢就行。
但随後他聽到阮蘇态度冷漠,不像是想幫的樣子,便改了主意,淡漠地說:
“打了人就該負責。”
阮父沒成想會得來這樣的回答,張着嘴結結巴巴地說:
“可、可警局那麽亂,他小小年紀與些地痞流氓關在一起,挨打怎麽辦?他經不住的啊……”
“與我何幹?”
段瑞金說完回到汽車裏,讓人開了門,駛進公館內。
阮父阮母拼老命擠進去,旋即就被人丢出來,望着面前昏黃的路燈與潔淨馬路滿臉惶然,真正的走投無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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