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紀曉芙披着月色鬥篷從街上走過,涼意自鞋底攀延而上,略感幾分涼意。楊逍與範遙走在她身側,卻是一身單衣。
“冷嗎?”楊逍見紀曉芙将系帶系緊了些,雙手都攏在鬥篷之內,忍不住問道。
紀曉芙眸中流露出笑意,唇角亦揚起:“還好,也不是很冷。”
“你如此懼寒,怕是光明頂上不太好待。”範遙若有所思的開口。
光明頂位于昆侖山脈,雖說不是終年積雪,可到底算不上暖和。依照紀曉芙如此懼寒的體質,在光明頂上怕是難熬。
紀曉芙抿了抿唇,不再接話。若是真的熬不住,便,不留在光明頂就是了。反正她孑然一身,來去由心。
楊逍淡淡的瞥了範遙一眼,接話道:“說過讓胡青牛幫你看看。”
這話的意思顯然就是說,既然答應了的事情就不能食言了。紀曉芙頭疼,只覺得自己總在不知不覺間被楊逍帶着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嗯。”紀曉芙應下,既然已經無法改變,倒不如順其自然。
“咱們去哪兒?”紀曉芙跟着楊逍他們一起出門,走了這一路她才突然想起來,這兩個人從未說過要去哪裏。
“你不是說要引蛇出洞嗎?”範遙笑着,看起來心情頗好:“那咱們就先去放餌。”
紀曉芙眉頭微蹙,想了一想:“忘歸閣?”
“咳……”範遙被這丫頭的話噎了一下,一臉驚恐的看着紀曉芙:“丫頭這大白天的你說話就不能注意一點?”
紀曉芙這才察覺自己的失言,臉色迅速紅了起來,故而只将頭一低。
“呵――”楊逍被紀曉芙逗得輕笑,肆意張揚的面上刻畫出一點溫柔,同她解釋道:“不是忘歸閣,我們去客來香。”
紀曉芙一聽這名字,便猜出來這必然是一家酒樓。不待她細問去這處做什麽,擡頭就已經看到了客來香三個字。随着楊逍範遙一起進了酒樓,迎面就被人迎進了樓上的隔間。
“……”紀曉芙這才知道明教旗下的産業所涉及的領域比她想象的還要廣得多。
“先坐一會兒吧,咱們還要等幾個人。”範遙給紀曉芙斟了杯茶,端到紀曉芙面前。
紀曉芙伸手接過,環視四周,只見這隔間裏面的布置頗為雅致,矮桌上還放着獸首青銅香爐,爐中熏的是沉水香,這倒是跟普通的酒樓有所不同。
“怎麽?”楊逍見紀曉芙觀摩此處,不由挑眉:“有何處不對?”
“不是。”紀曉芙捧着茶盞,面上是一派溫和的笑:“只是覺得這裏太過雅致了,與普通的酒樓不太相似。”
“這是自然。”沒等楊逍開口範遙就湊了過來,同紀曉芙細細講解一番:“這裏也不是誰都能來的,但凡來此的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亦或者是些書香世家的子弟。”
紀曉芙了然的點頭。屋內有一半人高的暖爐,方才進來不覺,這會兒便覺得有些熱了。紀曉芙将掌中茶盞放下,伸手解開身上的鬥篷。
楊逍極自然的伸手接過,替紀曉芙将這鬥篷挂在門口處。紀曉芙極不自然的落座,只覺得這屋內太熱了,熱得她臉頰都開始發燙。
範遙在旁邊默然無語,怎麽都覺得這一路自己就是個多餘的。
沒過多久就有敲門聲響起,範遙出聲讓人入內。門被推開,一共走進三個人,這三人紀曉芙俱都認識。一個是青梧,一個是穆宣汀,另一個便是分壇壇主。
三人對着楊逍範遙見過禮後,齊齊立在門口處,不動不言。
“不用這麽緊張,今天就是單純吃個飯。”範遙大大咧咧的坐下,指着凳子邀請他們三人:“你們也坐。”
三人俱是一凜,開口道不敢。他們素來知道楊逍與範遙是不拘小節之人,但是這樣的相處到底是不習慣。
“怕什麽,我們又不是豺狼虎豹。大家同為明教中人,自然都是兄弟。”範遙懶洋洋的坐在凳子上,同他們說話:“你們只将我們當做兄弟就是。”
楊逍範遙一向肆意慣了,不按常理出牌更是時常有之。青梧略一思索,便帶頭坐下。其他二人見此也就不再客氣,各自尋了個位置坐下。
“倒是好久沒有這樣跟教中兄弟坐在一起喝酒了,難得休息幾日,今日咱們不醉不歸。”範遙喚來小二,吩咐上些好酒好菜來。小二連聲應下,不過片刻就已經将酒送了上來。
範遙将酒杯遞到紀曉芙面前時,被楊逍伸手攔下:“她不能喝酒。”
範遙目光在紀曉芙與楊逍之中來回轉動好幾遍,才轉手将酒遞給楊逍:“她既然不能喝酒,那就由你代勞。”
衆人本以為楊逍會拒絕,哪曾想楊逍竟是伸手将那杯酒接了下來。其餘三人頓時望向紀曉芙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紀曉芙努力平穩自己的心情,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今日我替你擋酒,你明日可要記得讓我閑嘗雪水茶。”楊逍捏着酒杯對紀曉芙開口,長眉微動,帶了幾分非如此不可的意味。
紀曉芙無奈,自己又沒請他替自己擋酒,況且明明只要自己不參與喝酒就行了。這人就是存心的,幼不幼稚。
青梧不動聲色的望向紀曉芙,又看了楊逍一眼,見楊逍眉角眼梢都是笑意,低下頭去喝了杯悶酒。
範遙見青梧如此,只感慨楊逍生了張好皮相,不然依照楊逍那性子還能有人芳心暗許?
紀曉芙恍惚覺得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可是擡眸卻又無人看着自己。也許是女人天性,紀曉芙覺得青梧今日有些不對。
用飯期間範遙與其他三人相聊甚歡,楊逍雖然不太多說話,面上卻不似往常那樣冷漠,連帶着紀曉芙也覺得不那麽尴尬。飯後那三人告辭,楊逍等人也不多留,就由着他們去了。
待他們走後,紀曉芙才轉頭問範遙:“青梧是不是……”說着眼神掃過楊逍。
楊逍面色一黑,眼神如刀般射向範遙。範遙一個激靈,略有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這個問題,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真讓人左右為難。
“嗯。”範遙将注意力都放在紀曉芙身上,竭盡全力去忽視楊逍周身的低氣壓:“青梧是楊逍所轄地字門門主,對楊逍那可是癡心一片。你都不知道,這麽些年她跟着楊逍走南闖北,可謂是任勞任怨。”
紀曉芙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安靜聽着範遙的講述。
“你看看青梧模樣又不差,性子也好,關鍵是對楊逍還一片癡心。我記得三年前青梧以為楊逍受傷了,差點同別人拼了性命,那一次她可傷得不輕……”
範遙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述着青梧的一片癡情,就被楊逍冷聲打斷。楊逍面色已是不善到了極點:“閉嘴。”
範遙見楊逍如此神色,也就乖乖閉了嘴。看楊逍這面色,他要是再繼續講下去,楊逍能當場削了他。
紀曉芙胸腔中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讓她不想再在此處停留片刻。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她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心中有酸意呢。這不應該。
紀曉芙猛然站起,讓楊逍與範遙都有些沒反應過來。紀曉芙自知失态,走至門口處将鬥篷取下,頭也不回的開口:“我,我去買些東西,你們先回去吧。”說完便披上鬥篷出門去,快的楊逍甚至來不及叫她一聲。
楊逍轉頭看向範遙,嘴角勾起的弧度直讓範遙心中打鼓。趁楊逍發作之前,範遙飛快開口:“哥,我可是在幫你啊。”
“哦?”楊逍面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你倒是說說看,怎麽幫我的。”
“不是,哥,你看小丫頭這就是吃醋了啊。這就證明,小丫頭對你是有感情的。”範遙極力替自己解釋:“現在小丫頭接受了你身邊的女人不少這個事實,以後也不會因為這個跟你鬧脾氣了不是?”
“嗯。”楊逍點頭:“那我還得謝謝你。”
“謝就不必了,畢竟是好兄弟。”範遙得意起來,全然已經忽略掉楊逍眼中的危險:“為兄弟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楊逍眯起眼睛,面上笑意不變。片刻後範遙的叫喊聲就傳遍了客來香。
“哎喲!哥你下手輕點!別打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