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紀曉芙回到分壇後,獨自一人坐在屋子裏出神。

這一切都好像超出了她預料的範圍,她和楊逍……怎麽可能,又怎麽可以。縱然現如今武當并不曾有殷梨亭,可她到底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況且,況且她來的蹊跷,她連自己何時來何時走都不能掌握,又何必去給旁人留一段念想。

楊逍的情誼她何嘗不知道呢,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就算她不是峨眉的弟子,就算她與殷梨亭不曾有過婚約,可她到底不屬于這裏,若她當真回應了楊逍,那她走之後呢,他當如何。何況楊逍周圍并不乏女子,她,也不過就是他一時興起罷了。

紀曉芙起身靠在窗邊,略一推開窗戶就看到楊逍正站在廊下盯着這裏。幾乎是下意識的紀曉芙想要将窗戶合上,只是目光觸及到楊逍面色時,到底不忍。

紀曉芙站在屋內,楊逍站在廊下,相對而視卻又無言。

“曉芙。”楊逍轉過頭去看院中的紅梅,雖站在原地未動,但他的聲音紀曉芙能夠聽見。

這是楊逍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他之前都是喚她一聲丫頭,或調侃或認真,可是卻甚少今天這樣認認真真的叫她的名字。

“嗯?”紀曉芙擡眸,看着楊逍的側臉,楊逍神色平淡,不帶一絲桀骜肆意。

“你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紀曉芙沉默不語,不知如何回答他。若是在十八年後,她一定會說替師父尋回倚天劍光耀峨眉。可是如今呢,她的心願是什麽。

“沒有嗎?”楊逍回頭看她。紀曉芙垂首站在窗邊,面色被籠在窗戶的陰影中,楊逍看不清她的神色。

“那你呢?你有嗎?”紀曉芙索性不再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的心願。

楊逍顯然沒想到紀曉芙會如此,微愕過後,開口:“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紀曉芙驀然擡頭,滿目的不可置信,片刻後卻是一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心願,我還以為你是希望明教傲立武林呢。”

“教主不會這樣想,我也不會。”楊逍回答的理所當然,複又逼問:“我說了我的,那你呢。”

“……”楊逍就是不肯放過她,可是現如今她哪裏有什麽一輩子,又哪裏有什麽心願。她在這裏的時光全都是偷來的,能過一日便多一日。

“罷了,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楊逍轉身就要走,卻被紀曉芙的聲音攔住去路。

“我不是不想說,我只是沒有。”紀曉芙微微仰起頭,看向并不晴朗的天,緩緩開口:“很奇怪吧,每個人都會有心願的,偏偏我沒有。”

“其實連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我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的一切都跟我所熟知的不一樣。我以為那只是一場夢,可分明又很真實,我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夢了。我常在想孑然一身又怎樣呢,總得好好活着的不是嗎。可是楊逍,天地之大卻無我容身之地,又談什麽心願呢。”

紀曉芙的聲音很輕,如同一陣風拂過楊逍的心頭,楊逍只覺得一片荒涼。

楊逍從前便知道這世上可憐之人不少,可他從來都不心疼他們,因為那些人可憐跟他有什麽關系呢。可如今紀曉芙在他面前說,她孑然一身時,他覺得心疼。

“你不如看看眼下。”楊逍一步步的逼近紀曉芙:“跟我走,以後你就不是孑然一身,也不會沒有容身之地了。”

紀曉芙愣了一瞬,很快就垂下頭去,躲開楊逍的目光:“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楊逍心中好似被什麽東西壓着,沉悶的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你每一次都故意……”

“楊左使。”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楊逍的話,楊逍心情十分不悅,皺眉看去,來人是青梧。楊逍連一個音節也未出口,只是盯着青梧。

青梧見楊逍這神情,多半猜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硬着頭皮開口:“屬下等左使忙完再禀,先行告退。”

“呵。”楊逍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

青梧全身一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時間犯了難。倒是紀曉芙在此刻替她解了圍,紀曉芙只将窗戶一關,把楊逍徹底的擋在了外面。

“說。”楊逍心情不悅極了,對着青梧自然沒有好臉色。

青梧站在原地,看了看紀曉芙的屋子,面露糾結之色。楊逍看出青梧的意思,雙手抱臂閑閑的靠在白牆上。

青梧自然明白,楊逍這是擺明了告訴自己,屋內的姑娘不是外人。

“屬下收到消息,狄周叛逃了。”

楊逍神色未變,只嘴角緩緩勾起,冷漠而又平靜的開口:“知道了。”

在青梧禀告之時,紀曉芙就已經拉開了窗戶,待她告退之後,紀曉芙有些不信的同楊逍開口:“狄周真的是青山派的卧底嗎?”

楊逍側過頭看她:“你覺得是?”

“不是。”紀曉芙堅定的搖頭,想了一想,又開口:“我雖與他相交不深,但他不像。”

“你既與他相交不深,又怎知他不是?”楊逍有些好笑,這丫頭的想法也太簡單了些。

紀曉芙看向楊逍,認真道:“我當初救他們夫妻二人時讓他們先走,屆時他們若是棄我而去自然就無性命之虞了,可他們卻執意不肯。後來與狄周交談一番,我便知道狄周不是這樣的人。他們若真是青山派的卧底,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演給別人看,那他們在我救他們時,大可不必等我自顧離去。畢竟,他們并不知道你那時候也在。既然身為卧底,自然要保住性命才能替青山派傳遞消息。”

楊逍有幾分詫異的看着紀曉芙,他只當這丫頭心性善良為人堅毅,卻不曾想這丫頭竟然也這樣聰慧。

“那依你所見,狄周又為何會叛逃呢?”楊逍問道。

“狄周自然不曾叛逃,不過是有人制造的假象罷了。現下只有兩種情況,一是狄周已經遭遇不測,二是他們追殺狄周使得狄周無法前來鳳翔。不管是哪種情況,只要狄周不來鳳翔,他們的目的便達到了。”紀曉芙分析起局勢來雖然聲音不大,可每一句都異常肯定。她看了一眼楊逍,繼續道:“不過看你如此淡然自若的樣子,第一種情況顯然是不可能了。應該是你與範遙早就設好了局,等着青山派的人自揭身份。”

“哦?”楊逍笑起來,眉宇間都揚着得意自豪,好似紀曉芙如此聰慧是他的驕傲一般。“小丫頭看的這麽透徹。”

紀曉芙瞥他一眼,懶得去計較楊逍的話,又繼續道:“所以,從一開始你們就有懷疑的對象了是不是?”

楊逍沒點頭,也沒有搖頭。紀曉芙見他如此反應,已經能确定下來了,再一思索這兩日發生的事情,紀曉芙忽然有了思緒。

紀曉芙眸中閃過一絲光亮,語氣輕快:“我知道是誰了。”

楊逍更驚訝了,今日小丫頭給他的驚喜可真是不少。他挑着眉,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狐貍盯着一只小白兔:“那你說說看,是誰。”

紀曉芙探出身子,伏在楊逍耳邊說出那個名字時,楊逍瞳孔驟然一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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