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家暴?教你做人!#1
-1-
吳嬸和吳叔雖說面上沒道歉, 心裏還是自覺理虧。
畢竟他們來溫家是拜托辦事的, 兒子把人家的床褥弄髒了不說,還瞎鬧騰了一通。
但到底只有這麽一個寶貝兒子,真要拉下臉來教訓一頓, 吳嬸也舍不得。
第二天再登門拜訪的時候, 蘇絨笑眯眯的開了門。
“來啦?稍等啊,小穆還在備課, 等會就出來。”
吳嬸鼻子裏哼了一聲,還是勉強給了個好臉色,大搖大擺的帶着老公進了門。
這次沒帶那小混蛋過來了?
蘇絨為他們關上門,任由吳叔又開始在客廳裏抽煙, 借着回廚房端水果的時間, 悄悄打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溫穆推門從書房裏走了出來,客氣的招呼了兩聲。
“我媽出門買菜去了, 我們先談正事吧。”
“謙謙這孩子啊, 其實挺聰明的, 就是不用功。”吳嬸作勢開始嘆氣,說:“班主任都說了,如果他好好讀書, 肯定是個好苗子。”
……老師都是這麽安慰家長的好嗎。
蘇絨把水果端上來, 坐在另一邊,靜靜的看他們如何表演。
“小穆啊,我知道你不好辦, 但咱們怎麽說也是一家人,”吳叔把煙頭在水杯裏按滅,皺眉道:“你小的時候,我還教過你讀書寫字呢。”
還沒等他再提過去的事情,門鈴再一次被按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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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絨眼睛一亮,湊過去開了門。
只見一個老人站在門前,手裏還提着一包點心,慢悠悠的跨腿進來。
“二伯,”蘇絨親切的喚道:“您怎麽來了。”
“你伯母又做了點心,這不叫我給你送過來。”老頭兒把點心遞到她手上,瞥了眼屋子裏:“怎麽一股煙味。”
“二伯,跟您介紹下,”蘇絨忙不疊的介紹道:“哥、嫂子,這是我孫二伯,也是市二中的副校長。”
“這是……小穆那邊的親戚?”孫伯伯瞥了眼他們,摸了把胡子笑眯眯道:“那咱們也算是親戚啊。”
原本談話被打擾的時候,吳嬸還擺出一臉不悅的神情。
可當蘇絨說道副校長三個字的時候,她眼睛都直了。
“可不是麽!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吳叔登時精神過來,踩着拖鞋就過來扶老人就座:“孫先生精神好啊,這氣質,一看就是讀書人!”
“在談什麽?”孫伯伯看着溫穆起身開窗通風,擡眉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哪裏的話,”沒等蘇絨開口,吳嬸急切道:“您來了正好呢,我們家兒子,謙謙,這不正為着上學的事情發愁呢。”
孫伯伯動作一頓,抿了口茶慢慢道:“什麽意思?”
“這都是親戚,不是想讓小穆幫幫忙,把孩子運作一下,送到一中去。”吳叔賠着笑道:“這孩子挺聰明的,就是偏科,咱們這兒又不會教孩子,還是讀書重要啊。”
“是麽?”孫二伯眼睛一眨,語氣變得微妙起來:“現在正是教師評比的時候,聽說小溫正在忙高級教師的職稱啊。”
“哎,年輕人嘛,機會多的是。”吳叔還沒有意識到他話裏話外的意思,理所當然道:“小穆是我看着長大的,剛生下來的時候我還抱過他,幫點忙也是應該的。”
“你說,咱們算不算一家人?”孫二伯語氣一頓,笑的相當和藹。
“那當然了,這也算有緣啊。”吳嬸巴不得攀交情,身體都湊近了一些。
還沒等她再念叨兩句,孫二伯臉色一變,直接就把茶杯拍到了桌上。
“嗙!”
“像什麽樣子!”老頭子一發起火來,眉毛都往上豎,簡直比老虎還兇:“你們四五十歲的人了,有臉過來巴巴的求晚輩幫忙?!害不害臊?!!”
吳叔被他這麽猝不及防的一拍,都吓懵了,木讷道:“這不是,這不是孩子上學要緊……”
“早幹什麽去了?”孫二伯冷冷一笑:“考試不管,讀書不教,回頭考不上學校知道着急了?這時候想起來要負責,就找小穆負責來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吳嬸慌張道:“咱總歸是一家親,互相幫襯也是自然的。”
“幫襯?那你們替人家小穆想過沒有?”孫二伯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亂響:“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孩子還等着爸媽賺錢帶大,你們叫人家什麽都不管不顧,就為了照顧你那個倒黴孩子?”
“真他媽的無恥!你們這幫不上進還想着不勞而獲的渣滓!”
這一番罵的中氣十足,聽得吳嬸臉色當即就變了,怒不可遏道:“我們家的事兒關你什麽事兒啊,要你多嘴嗎老不死的?”
“老不死的?”孫二伯語氣一頓,相當危險的慢慢道:“你信不信,就你這四個字。你這兒子,這輩子都別想進二中的門。”
初高中?想都別想!沒戲!
吳叔忙不疊的拉着吳嬸賠不是,裝孫子道:“我這婆娘說話不過腦子,您千萬別跟他計較。”
“長輩說話就老實聽着!別在那跟我頂,有教養嗎?!”孫二伯接過蘇絨遞來的又一杯熱茶,順了口氣教訓道:“我是把你們當自家人看,不然鬼才跟你們說這些!”
就這兩句話一擺,後面的話他們夫婦兩不聽都得聽着。
“就你們這樣的,我見的多了,從來沒把別人當人看,腦子裏全是自己的那點小算盤!”
“知道外頭管你們這種叫什麽嗎?吸血蟲!當心哪天有人指着鼻子罵你們不要臉!”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這夫妻兩都跟小學生似的,縮在那聽老頭子訓話。
孫二伯損起人來毫不客氣,口才又相當不錯,愣是喝了三大杯茶,直接數落了個爽快。
但凡吳嬸想推辭着走人,老頭就慢悠悠的拿她兒子的事兒提溜兩句,吓得吳叔頭都擡不起來,一個勁的低頭說是是是。
蘇絨做足了賢惠媳婦的派頭,全程在旁邊勸着老頭,偏偏就是說不動。
直到老頭兒數落累了,這才手一揮,放夫婦兩老鼠一樣的逃了出去。
溫穆站在窗邊,目送着樓下那對夫妻狼狽離開的背影,好奇的扭頭看向蘇絨:“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咱們家還有個副校長的親戚?”
老頭兒數了數蘇絨遞上來的三百塊錢,眉開眼笑道:“這種人啊,就算是得收拾——別提副校長了,就是書記我都能裝出那副官腔出來!”
“孫大爺,這事兒多虧您,他們兩也肯定能消停一段時間。”蘇絨松了口氣,心裏給大爺的演技點了個贊。
這要是自己上場撕,就得被輩分壓得死死的。
可這‘孫二伯’不管怎麽說,既親又不親,拿着輩份和官職都能壓的這對夫婦沒法撒潑。
“以後,他們要還敢來,盡管給我打電話,”孫老頭兒咧嘴一笑,揮手道:“我下樓遛彎去啦,回頭見!”
“攻略進度——百分之百。是否前往下個世界?”二狗子出聲提醒道。
不着急。蘇絨送老頭下樓之後,擡頭望了眼樓上望着她的溫穆,心裏一陣暖意。
她還要等幾天。
果不其然,又過了半個星期,從駱芬那裏傳來了消息。
“你可不知道,吳家的那個小子——就那個小胖子,可闖了大禍了!”婆婆盛着湯,啧了一聲道:“聽說他被帶着去誰家那做客,又砸了不少東西,還用辣椒油把人家白牆畫的跟什麽似的。”
“然後呢?”蘇絨接過碗,佯裝不在意道:“不就砸了點東西,能值幾個錢。”
“這你可就不懂了,”駱芬一臉複雜的嘆氣道:“那家人啊,是搞鐘表生意的,聽說這小破孩随手扔得一塊表,市價都得七八萬呢。”
“喲,那可是實打實的,不像花瓶一樣能講價錢。”
“可不是嘛,這兩家人現在都鬧瘋了,吳嬸剛才還抹着眼淚找我借錢呢。”駱芬揮了揮筷子,叮囑道:“都不許借啊,這借出去可就回不來了。咱們家樂樂還得留學呢。”
看來婆婆這段日子跟着自己有樣學樣,也學精了啊。
蘇絨笑眯眯的喝了口湯,應了一聲好。
混蛋自有天收。
小混蛋也一樣。
一切搞定之後,她琢磨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接下X級任務。
“二狗子,我現在應該有75成就點了,可以升級嗎?”
“還是選擇格鬥技麽?”二狗子詢問道:“二級格鬥術,相當于全國散打冠軍的能力。”
“如果我擁有這個能力,打沒有格鬥基礎的男人簡單麽?”蘇絨還是不太放心,詢問道:“畢竟不在一個力量級。”
“解鎖之後,你的反應、反擊能力,都會上升到奧運會銅牌的普遍水準。”二狗子安撫道:“這一點不會摻有任何水分的。”
『是否消耗75成就點,解鎖二級格鬥技?』
蘇絨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解鎖吧。”
原先的要求,是必須要有顏值超過她的男性伴侶,她才肯受理任務。
但是這個X級的隐藏任務,似乎格外有趣。
『肌肉記憶注入中……』
下一秒,她的視野突然模糊了起來。
家中每一個人的舉動,都變得如同慢鏡頭一般,一眼就可以看出破綻。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體,莫名的變得輕盈起來。
可以說,哪怕現在突然有把刀飛過來,她都能穩穩接住。
這種身體狀态,與從前練武打的時候似曾相識。
但更加的融洽自在,仿佛自己習武多年,熟透了人體的每一個結構。
蘇絨看向溫穆,忽然發現自己連哪幾處脊椎一擰就斷,都記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知識都已經融進了記憶裏,變成了她自己的東西。
“二狗子。”她定了定神,開口道:“送我去X世界。”
“哪一個?”二狗子開口道:“為了安全起見,我需要再次提醒。”
“每一個世界,你都可以随時暫停,然後選擇退出。”
“X.681.”蘇絨活動了下手腕和脖子,微笑道:“出發吧。”
先拿那個家暴男練練手好了。
-2-
只聽見叮的一聲系統音,緊接着呼吸一滞,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重重的往下一墜,差點眉角磕到桌側。
蘇絨猛地回過頭去,發現那個男人正喘着粗氣,擡拳正打過來!
這是家暴現場!
她倒吸一口涼氣,身體卻下意識的一個側滾翻避開,直接躲過了那毫無章法的拳頭!
“小賤人,還敢躲?”盧強見她臉色惶然的神情突然消失,噴着酒氣咆哮道:“老子今天就告訴你!你躲不掉的!”
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兩步,把她逼到卧室的角落裏,伸手就試圖抓住她的頭發,方便把她往牆上撞。
蘇絨看準時機,直接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側腕橫擡,虎口猛的用力,往另一個方向推過去——
“咔噠!”
盧強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只覺得手腕一涼,下一秒就傳來鑽心的痛楚:“操他媽好疼啊——”
他捂着脫臼的手腕,龇牙咧嘴的想在地上打滾,整個人都疼的快說不出話來,只能一邊捂着手一邊往後退:“小娼妓!老子回來再揍你!”
蘇絨揉了揉手指,心裏還頗有些意外。
她把這個一米八的壯漢弄脫臼,壓根就不費力氣,用的全是來自本能的巧勁。
這麽愉快的嗎?
盧強的爸媽原本在門外看着電視,突然兒媳的慘叫聲停止,反而傳出來兒子的嚎叫聲,都不自覺的吓了一跳。
“我兒,你這是怎麽了?”盧媽看着沖出來的盧強,心疼道:“手?手打骨折了?快去診所裏弄一下?”
“不知道,他媽的估計是不小心弄脫臼了。”盧強啐了口唾沫,罵着髒話就出了門。
蘇絨一個人坐在屋裏,神情相當淡定。
“資料調出來。”
宿主所在的地方,是偏遠的城鎮。
在這裏,家暴變成了見怪不怪的事情,仿佛男人打老婆是理所當然的。
沒有所謂的人權,也沒有女權。
原宿主在父母的撮合下同這個看似憨厚的男人相親結婚,過了相對安穩的幾年。
可随着盧強下崗失業,他開始跟着狐朋狗友們酗酒賭博,不光輸淨了家産,回頭到家裏開始用暴力讓宿主閉嘴,不許指責他的任何過失。
想要離婚?
親戚朋友甚至法官都會勸你,讓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為了這點小事讓孩子不幸福。
可自己的小孩在這樣的環境裏,哪裏可能正常的成長?
蘇絨看着破爛不堪的卧室,從門縫裏瞥了眼還在安心看電視的公公,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所有人對這種性別欺淩的惡,都見怪不怪,甚至去鎮壓反抗者。
伴随經濟和學識的限制,一般人想要逃離這裏,是何等之難。
脫臼的治療很快,還沒等蘇絨看完鄉鎮的地圖和其他背景,盧強就又怒不可遏的沖了回來。
“老娘兒們!要不是你,老子也不至于受這種罪!”他受傷的右手被打上了夾板固定,但很明顯,這個男人并不想消停下來。
這一次,他連關門打人的心情都沒有,直接一腳踹了過來!
男性的力道,如悶棍一般沉重又狠決,哪怕要跟他硬打,就宿主這羸弱的小身板,都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蘇絨趁着他擡腿的一瞬間,直接側身擡腿,一腳狠狠地踹上了他另一條腿的膝蓋窩上。
盧強沒有想到她還會反抗,加上身體受力不均,直接踉跄着倒在了地上,頭狠狠地磕到了床沿,疼的他瞬間眼冒金星。
這種畜生,就不該留後手。
蘇絨沒等他站起來,直接一腳對準胸膛踹過去,徑直踩過他走進客廳,揚手便把水果刀抽了出來,放在掌心裏掂了掂。
“哎喲——好疼——”盧強歪倒在卧室裏,下意識地呼喚道:“媽——”
“你幹什麽?!”盧老頭被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來,試圖用氣勢控制她:“你給我把刀放下!”
“小強!小強你撞到哪裏了?”盧媽哪裏顧得上她,一看兒子成這樣了,心疼的直接跑了過去,抱着兒子揉頭道:“你也是的,小心一點啊,至于這樣嗎?”
盧強好久沒被打過,一時半會反應了過來,指着蘇絨吼道:“這賤人!她踹我!”
盧媽站了起來,眼睛裏露出輕蔑而冷漠的神情,冷冷道:“小蘇,你拿着刀子想吓唬誰呢?”
“這沙碧鎮裏,哪個女人沒被打過?你就這點委屈都受不了?”她直接走到了蘇絨的面前,擡手就想戳蘇絨的腦門:“我告訴你——”
蘇絨單手便卡住她的手腕,眼睛都不眨的用虎口一鎖一扭!
“咔噠!”
“哎喲喂!我的親娘!”盧媽倒吸一口冷氣,疼的直接坐到了地上:“你——你——”
“你對我媽做什麽了?”盧強剛站起來,直接朝她撲了過去:“婊丨子,你還敢反抗,老子打死你!”
真的是弱智母子。
蘇絨嘆了口氣,直接把刀尖橫了過去。
你對準刀子自己撲啊,我絕對不攔着。
盧強見她完全不怵,還拿刀子對準自己,吓得愣是撲了一半停下來。
“你把刀子放下!”他吼道:“你難道還能拿一輩子的刀嗎?!”
盧老頭原本看見自家老婆子被空手脫臼,都吓得不敢出聲,直到兒子站過來,才勉強恢複神色打圓場道:“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鬧成這樣!”
“我挨打的時候,你們好好說過話麽?”蘇絨握緊刀刃,語氣凜然:“我被打到流産的時候,你們有一個人心疼過我嗎?”
自家爸媽都是包子就算了,老公拖累成這樣還觍着臉不離婚,這家人是哪裏有臉吃自己的用自己的?
側屋的門悄悄開了個縫,有個小女孩怯生生的喚道:“媽……”
趁着蘇絨分神的功夫,盧強動作極快的沖了過去,一巴掌就想拍掉她手裏的刀刃,沒想到蘇絨的反應比他更快,直接側臂前馱再往外側使勁,兩條胳膊一個用力,直接把他的肩膀給卸了下來!
“嗷——”
“咔噠!”
蘇絨不喜歡見血,也不認為自己能殘忍到哪種地步。
在所有反抗方式裏,這種法子最為簡單,卻無懈可擊。
一旦他們關節脫臼,為了關節囊和骨骼的正常運作,都必須要靜養。
如果有意強來,等于自廢身體。
這一次,盧強的臉上終于流露出恍然而驚恐的神情。
“你,你怎麽做到的?!”他驚慌失措的往後退了兩步,捂着胳膊嚎道:“來人吶——”
他這一退不要緊,剛好壓到盧媽的另一只手,兩個人同時嚎起來。
“別嚎了。”蘇絨冷冷道:“自己去正骨吧,再過半個小時醫生該下班了。”
盧老爺子見這母子兩還在嚎,嘆了口氣,忍着心裏的恐懼把盧媽扶了起來。
蘇絨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盧強,挑了挑眉毛,想把他拽起來。
“你別碰我!”盧強慌亂地扭動着大叫道:“離我遠一點!”
行吧行吧。
蘇絨嘆了口氣,把水果刀放到桌上,任由他們三人再度下樓找醫生。
側屋裏的那個小不點,還在怯生生的看着她。
“小桃兒,過來。”蘇絨活動了下手腕,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媽媽,你要殺了他們嗎。”盧桃不肯過來,露着半張臉看着她,吓得聲音都在抖。
“只是教他們一些道理而已。”蘇絨随手挑了個水果,走過去揉了揉頭:“以後媽媽保護你。”
爸爸雖然混賬,但這孩子是個懂事的。
當初宿主鬧着離婚的時候,這孩子就一聲不吭的站在她那一邊,還悄悄的支持她。
只是哪怕盧強也有意逼着她,慘叫聲和淤青總是掩蓋不住的。
原宿主骨折住院了兩次,都是被打進去的。
奈何就是這樣,法官都判決‘夫妻仍有感情,不建議離婚’。
“可是媽媽,你之前說,什麽事多忍忍就好了啊。”盧桃小口的啃着梨子,在她的懷裏瑟瑟發抖:“難道你不忍了麽?”
“忍忍沒有用的。”蘇絨給她梳着小辮子,提示道:“如果有同學欺負你,你一味忍着,她就不欺負你了麽?”
“不,她只會變本加厲。”蘇絨的聲音平靜而清冷:“因為你的容忍在她看來,就是得寸進尺的邀請。”
盧桃好像聽懂了些,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媽媽,你會和他離婚麽。”
“從今以後,你跟我姓。”蘇絨平靜道:“你的名字,就叫蘇桃好了。”
“至于他?”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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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醫生正哼着小曲準備下班,剛走不久的那個病人又龇牙咧嘴的走了進來。
還帶着個哎喲喂不住叫喚的老太太,兩個人慌裏慌張的進了診所,一個捂着胳膊,一個捂着手。
“又怎麽了?”白醫生看的心裏納悶:“我剛才沒接好麽?”
“我媽跟我,都脫臼了,”盧強不顧盧媽不住的叫喚聲,一屁股坐了下來:“醫生,你趕緊給我把這肩膀弄好,我受不了了。”
“肩膀脫臼?怎麽搞的?”白醫生懵了下,他上前檢查了下傷勢,擺手道:“這個我可搞不定,還是先幫你媽弄手吧。”
這得去幹什麽粗活了,搞得母子兩個人還同時脫臼……
“哎嘿?什麽叫搞不定?!不就是個脫臼嗎?”盧強疼歸疼,還不忘拍桌子逞能:“你這大夫是個假的啊?”
“你安靜點,先給你媽正骨。”白醫生做了簡單的消毒,帶着口罩冷冷道:“有點疼,忍着點。”
還沒等盧媽哔叨句什麽,他直接雙手猛地用力,将扭曲的肌肉再次推拉——
“嗑噠。”
“啊啊啊疼死老娘了——”
幾乎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痛感集中爆發,疼的盧媽叫喚的整條街都聽得見。
“行了,我給您上個夾板,半個月內不要再用這只手做重活兒,否則可能有永久性損傷。”白醫生說話的功夫,手頭便搞定了夾板,又随手開了副方子,挑眉道:“我給你開個止痛藥?”
“白大夫!我這兒還沒解決呢啊!”盧強咆哮道:“老子快疼炸了!!”
“你确定……要我來幫忙弄?”白大夫摘下口罩,神情頗為複雜的看向他:“我這有個土辦法,但不保證有用。”
“趕緊的,別廢話!”盧強只覺得自己像殘廢了一般,半拉胳膊都晃晃悠悠的,提着也不是拽着也不是。
“你躺下來,”白大夫指了指旁邊的問診床,随手拉開簾子:“有點疼啊,躺好。”
随着盧強爬到床上,白大夫嘆了口氣,開始脫鞋。
“你幹什麽?”盧強驚恐道:“怎麽還脫鞋了!”
“來,這只手給我。”白大夫握住他脫臼的那只手,把腳蹬在了他的腋窩上:“你這是肩關節錯位,要整根都拉出來才能複位,疼得很。”
盧強正欲求饒,他卻一腳踩住了他的腋窩,猛地一拉!
“啊嗚嗷——”
“感覺力道不夠?怎麽拉不出來呢?”白大夫皺了皺眉,頗為遺憾。
“不治了不治了,疼!”盧強正想跑,卻又被狠狠的一拉!
“啊嗷嗷嗷嗷——”
“治不了。”白大夫把腳收了回來,遺憾的穿上鞋子宣布道:“想治就坐車去市醫院, ”
盧強癱在床上,只覺得整個人都廢掉了。
“想去也得明天啊,”盧媽見兒子一臉生無可戀的神情,依舊心疼道:“他這洗澡吃飯都沒辦法,可怎麽辦喲。”
“坐夜車過去呗,”白大夫收拾着東西準備下班,慢悠悠道:“去挂個急診還是可以的。”
這娘們,當真是要造反了啊。
老婆子單手扶着盧強,同盧老頭一起回了屋子,一開門看見電視裏正放着節目,蘇絨啃着蘋果泡着腳,似乎相當惬意。
“你!”盧強原本想逞能,可一動就牽扯到了肌肉:“哎喲喂……”
“你們幾個,去側卧客廳,自己找地方睡。”蘇絨歪頭啃了口蘋果,瞥了這三個倒黴蛋涼涼道:“主卧歸我跟蘇桃了。”
“放肆!”盧老頭發火道:“你還沒鬧夠嗎!你看看強子都成什麽樣了!明天還要去市醫院裏弄!”
廢話,我剛才手頭可一分狠勁都沒留。
蘇絨瞥了眼盧強,看的後者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她再度開口,聲音清冽而又愉悅。
“第一,這房子本來就歸我。你們兩老睡大街都不關我的事。”
“第二,這醫藥費,生活費,我今後都一分錢不出。除了蘇桃之外,我與你們再無瓜葛。認不認你們,是她自己的事。”
“第三。”她勾唇一笑,猶如張開獠牙的野狼。
“你們當中的誰,再多逼逼一句。”
“有幾個關節,我就卸你們幾個關節。”
安分和老實,也只有這兩天而已。
第二天一早,他們三人風塵仆仆的買了幹糧去了趟市裏,下午又匆匆的趕了回來。
第三天,滿屋子的親戚便全都坐了進來。
似乎生怕人不夠,也不知道背地裏他們打了多少個電話,整個客廳都坐不下,七大姑八大爺全來了。
蘇絨抿了口茶,淡定道:“聲音小點,桃桃在寫作業。”
“蘇絨,你這像什麽話啊,還想讓孩子跟你姓?”為首的大媽指責道:“你知道盧強他們看病花了多少錢嗎!”
原本盧家三人還略有些畏縮,一看這麽多房親戚過來撐腰,神情都便橫了不少。
“動手像什麽話啊,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講?”另一個大嬸急切道:“都說了家和萬事興,你這麽鬧騰,孩子看着不說,這是有心把事兒鬧大啊——都動刀子了!”
蘇絨慢條斯理地喝着茶,不接她的話,任由這老女人道德綁架。
她被打的牙齒都脫落的時候,可沒見誰站在自己這邊。
這時候倒全出來了?
不就是生怕自家出事的時候,盧家不幫腔嘛。
親戚夥兒跟藤蔓一樣結團護着,就以為什麽事都能擺平了?
“這夫妻之間,有點小過節不是常事嘛,誰不是磕磕碰碰的走過來的?”另一個女人接茬道:“你這出手傷人,還把自己婆婆的手都弄脫臼了,像什麽樣子啊。基本的孝道都不遵守,難怪你老公打你,這都是有原因的!”
“對啊對啊,”一旁的大媽幫腔道:“女人啊,和順一點,乖一點,不就沒事了?”
蘇絨漠然的看着這些聒噪的女人,心裏有些悲涼。
被虐待傷害的是她們,助纣為虐的也是她們。
可憐無助的是她們,愚昧至死的也是她們。
見蘇絨仿佛沒聽到一般,更有身份些的一個大爺開口了:“打打鬧鬧的,還過不過日子了?桃兒還這麽小,你還成天鬧離婚,想讓她沒爸爸麽?”
蘇絨掃了一圈,看着這滿屋子的男男女女,輕聲道:“你們都是盧家的親人,都很關心他們,這點不假。”
“既然都這麽關心,那咱說說怎麽辦吧。”她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抽出了茶幾下的算盤:“盧強這幾年賭博,欠了十來萬,還不肯去工作,現在債主堵上門來,過年都威脅着要給門口刷紅漆,趁着咱們親戚都在,剛好都接濟下吧?”
這一個一個滿口別傷了和氣的,都像是真親戚啊。
這還不趁機敲一筆,不給他們個機會表表真心?
“張嬸,聽說您家裏剛買了輛車?”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為首的那個女人:“借個三千塊呗?”
“胡叔,聽說最近買賣不錯啊,借個六千怎麽樣?”
“李叔家裏不是說剛賣了不少豬嘛,娶媳婦也有錢了,借個一萬塊總可以的吧?”
盧強身體一僵,完全沒想到她會來這一出。
還沒等蘇絨一個個問下去,那個胖嬸就撐不住臉色,慌張道:“我家裏的竈好像沒關,先回去看一眼!”
不等蘇絨出聲挽留,她愣是擠過一個個親戚,眨個眼的功夫就沒了。
“哎我家孩子好像要放學了,我得趕緊接去!”另一個女人急急忙忙道:“你們先勸着,我走了!”
“哎大家別走啊,”蘇絨伸手晃了晃算盤:“這錢還沒算清呢!”
張嬸這頭一開,其他親戚也回過神來,個個忙不疊的開始找借口,人群再次聳動起來。
你們這些戲精喲。
“這不都是親戚嘛,關心盧強的很,都來幫他一把啊——”蘇絨望着門口一個個頭都不回的背影,語氣頗為誠摯:“這光說算什麽呀——借點錢呗——”
還沒等她再招呼一輪,滿堂的親戚都跑光了。
“哎,您瞧這事兒鬧的。”蘇絨笑眯眯的看向打着夾板的母子兩,聳肩道:“要不再叫點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