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炎玺拉着琉璃回到湖邊, 勿虛跟着走了過來, 蹙眉道：“只剩一株神珠草了，你若是多掌握一些煉丹的……”

炎玺擺手打斷他：“勿老頭，你說得對, 煉丹是個繁瑣精細的事情，需要長年的累積。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成為了不得的丹師, 與現在并沒有多大區別。可是，時間越久, 今日煉丹的記憶便越少。”

琉璃走在他身邊，神色微怔，他說得很随意，不知為何, 她就是感覺到他的話語中強大的自信。莫名的，她心中也升起一股念頭, 這一次的結果一定會不一樣。

炎玺側身看向琉璃，笑道：“還有一套靈藥, 我們現在就煉最後一次。如果失敗了，我陪你一起去找靈火找靈藥, 你想找多久，我就陪你多久。”即便把每個世界翻過來, 他也定會為她找到歸塵丹。

琉璃心中微動，大眼閃光，笑容燦爛：“好啊。”

炎玺也笑了。

勿虛嘆了口氣, 并未再說什麽。

此時，已過亥時，整座堯山，整個忘憂谷靜悄悄的。

三人站在龍鳳鼎邊，旁邊炎玺再次将整個煉丹過程思索了一陣，才說道：“開始吧。”

勿虛琉璃點頭。

炎玺先在頭上布下了三道靈力結界，才祭出金紅色的火焰，開始處理靈藥，動作行雲流水，比上一次純熟了不少。

勿虛和琉璃仔細地看着他的每一個動作，直到神珠草和寒薇順利融合，炎玺的動作不停，甚至還快了幾分。方才勿虛說到的每一處需要糾正的地方，他都一一改正了，還做得極好，靈火的把握雖仍有些不夠熟練，但每一個步驟上靈火的把控也剛剛好。

如此，直到八十一種靈藥都被煉成藥液，也未出現任何的錯誤。勿虛震驚，琉璃睜大眼，崇拜地看着炎玺。

此時，炎玺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煉丹上，仿佛這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數十團藥液被他用靈力包裹住，他凝眉停了一會兒，不知在思考些什麽。過了好一陣，才開始融合藥液。

他将一團紫色藥液放到前面，那是神珠草和寒薇融合後的藥液，再慢慢控制着其它藥液一一與紫色藥液融合。

勿虛連忙阻止：“錯了，神珠草該最後融合才對。”按照歸塵丹丹方所述，将所有藥液融合後，再與神珠草融合，便可煉得歸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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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玺沒有停下來，他像沒有聽見一般，全神貫注地繼續融合。

勿虛擡手，被琉璃攔住：“師父，相信大師兄吧。”既然前面所有的步驟他都記得，不可能會忘記這裏。他會這麽做，一定有他的考量。

融合的過程細致漫長，炎玺卻越來越沉穩，直到寅時，八十一種靈藥終于只剩下兩種藥液尚未融合。炎玺控制着兩團藥液靠近中間的大藥液團，在三者徹底融合的瞬間，藥液的能力突然炸裂開來。

炎玺深眸微凝，手上突然出現一道純金色的火焰，瞬間包裹住藥液團，身上靈力驟然爆發，層層包裹着火焰中劇烈翻騰的能量。

勿虛大驚：“這是什麽火？”

琉璃心底提了起來，她看着前面金色的火球，外層的靈力圈每被金色火球中不時炸開的火焰灼燒，就有更多猶如實質的靈力圈補上來。她知道，那是炎玺耗費本源靈力在凝丹。

火球越來越小，裏面翻騰得更加厲害，突然，勿虛和琉璃同時擡頭看向天空。只見天上突然湧起滾滾黑雲，遮星閉月，黎明前，天空本就該最為漆黑，如此，更是伸手不見五指。慢慢的，一股奇特的威壓出現在天地間，黑雲中，隐隐傳來雷鳴電閃。

天劫，終于出現了。而且，比之前他們煉制離火丹時的威壓大了不知多少倍。

勿虛和琉璃大喜，此時，正在打坐的曲雲睜開眼，閃身掠出了洞府，看了看頭頂的天空，朝忘憂谷飛去。忘衍幾人也飛了出來，看到頭頂雷雲時，不禁大喜：“竟然成功了！”

山腳處，數百黑色的陰影剛到達山腳，便發現天上黑雲密閉，漸漸開始電閃雷鳴。妖王身邊一個妖族首領大喜道：“丹劫！歸塵丹出世了。”

妖王陰鸷的臉上也不禁出現狂喜，他對身後數百個妖族高手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不折手段搶到歸塵丹，無論是誰搶到，本尊承諾，妖族寶庫中所有寶物任選兩件。”

此言一出，妖族人無不雙目火熱。妖族自幾千年前元氣大傷後，各種資源就極為匮乏，如今，整個妖族最珍貴的寶物都在妖族寶庫中，任何一樣都能讓崇尚力量的妖族人瘋狂，更何況是兩件，足以讓本族淩駕于其它幾族之上。

妖王将衆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的陰狠，又很快消失，随後，指揮着妖族衆人各自使出妖族秘法，悄然上了堯山。

同時，遙遠的妖獸森林深處，搖旭一身黑衣，一直等到深夜，才小心躲開他人，沿着無人的僻靜小路竄進了樹林深處。他沒有使用靈力，在夜色中如一抹幽影快速前進。直走了大半個時辰，才走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密林，又繞過幾片茂密的灌木林，才在一處隐蔽的山腳找到被樹藤擋住的山洞。

搖旭掀開樹藤走了進去。

山洞裏很是陰暗，搖旭取出一盞燈，山洞很深，他沿着狹窄的山洞走了好一陣，出了山洞，有一塊四面山峰圍着的空地，莫約只有十丈見方，角落用木頭搭了個小屋子，屋子漆黑一片。

搖旭站在屋前，說了一聲：“是我。”才推門走了進去。

屋中陳設十分簡單，一床，一桌，一椅。此時，床上正盤腿坐着一名白發老者，滿臉褶皺，眼睛空洞無物，卻帶着一絲兇戾。

搖旭将燈放在桌上，坐在桌邊，半晌沒有說話。過了許久，那名老者空洞的眼睛朝他這邊轉過來，像是在看着他，聲音沙啞，像是已經許久不曾說話：“這許多年，你都不曾來過這裏。”

搖旭面無表情：“老祖，我救了您，您說過會答應我一件事。”

“你想要什麽？”

搖旭看着他：“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麽事？”

搖旭抿唇看着他，許久才說道：“我想知道，妖王為何會對小妖主另眼相看。”

老者神色微動，轉回頭去，半晌沒有說話。

搖旭聲音有些冷：“您只要告訴我這一件事情，我們之間的恩情便一筆勾銷。”

過了好一陣，老者才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整個妖族如今還知道真相的，也只有滔天，也就是你們喊的妖王，和妖主緋鳶了。這件事，是我用自己半條命加這雙眼睛，換來的。”

搖旭沉眸等着他繼續說。

老者似陷入了回憶，喃喃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搖旭：“妖族長老，天星。”

天星嗤笑：“長老不過是給世人的說法，我真實的身份，是妖族的先知。”

搖旭微微有些驚訝。

天星繼續道：“妖族每一代都有一個先知，皆為我天族每一代祈算能力最強之人，負責為妖族祈算禍福。當年，緋鳶的父親，也就是前妖王晉級失敗，突然去世，妖族群龍無首。滔天橫空出世，晉升妖王，成了妖族的主人。不久，緋鳶分娩産女，天啓異象，妖獸森林上空出現漫天紅霞，久久不散。滔天擔心這是不祥之兆，要求我為妖族祈算，是福是禍。這本是我的職責，而且，我心中也很是好奇，便答應了。”

天星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搖旭凝眉：“然後呢？”

“我開壇祭天，求神示。我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祈算，沒想到，神竟然拒絕了我的請求。我更加好奇，便用了妖族秘法祈天禁術，在得知結果的時候卻被天地規則反噬，我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搖旭神色凝重：“祈算結果是什麽？”

天星帶着對宿命的嘆息：“按祈算所示，妖族終于迎來了契機，待緋鳶的女兒晉升妖王之日，妖神出世，妖族重現輝煌。”

搖旭驚訝地站了起來：“妖神？”

天星點頭：“不錯，像是詛咒一般，妖族已經近萬年不曾出現妖神了。如今，滔天是妖族唯一的妖王，若要成為妖神，也只可能是他。”

搖旭神色凝重：“我明白了。若按照預言，小妖主晉升妖王那日，那妖王便能晉升妖神。可是，小妖主出生便經脈不通，不能修煉。所以，妖王才對小妖主那麽好，才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治好她的身體。”

天星冷笑：“知道結果後，滔天無比興奮，便想殺了我滅口，好在我天族為妖族祈算數萬年，留了些保命手段，才僥幸活了下來。滔天想得極好，可他的妖王是怎麽來的，他以為沒人知道，卻瞞不過我。即便緋鳶的女兒真的晉升妖王，妖神也不可能是他。”

搖旭看着他說得肯定，猜到裏面恐有別的事情，但他并不在意。知道妖王暫時對小妖主确實無惡意，他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他站起來：“謝謝您，以後，你我兩不相欠。”提着燈往外走

天星沉吟了一會兒：“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搖旭。”

“搖旭，你是什麽身份？”

“小妖主的護衛。”

天星似乎明白了什麽：“搖旭，日後，若有機會，告訴緋鳶，讓她定要小心滔天。”

搖旭停下腳步：“妖主現在已經不問世事十幾年了。”

天星一怔，不知想到什麽，嘆了口氣，那個妖族最開朗最聰明的孩子，從出生，便不帶絲毫妖族的戾氣，終究，被妖族的責任拖累了。

搖旭側頭似想問清楚，卻終究什麽都沒說，快步離開了。一個時辰後，他回了陰冷的宮殿，直接回到了花園最偏遠的角落一處普通的小屋前。他站在門口，像從未離開。

剛站定，門卻被拉開了，一張清秀好看的臉伸了出來，一身紫色紗衣，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身後。

“搖旭，你去哪裏了？”

搖旭微笑：“小妖主，方才出去轉了轉？”

紫瑤噢了一聲：“搖旭，我有些睡不着。”

搖旭當然知道她為何睡不着，笑道：“小妖主，睡吧。待你醒來，妖王就帶着歸塵丹回來了。”

紫瑤皺鼻搖頭，卻沒說什麽，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