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師姐們走了沒多久, 又陸續有許多收到消息的同門過來,給她送了一大堆賀禮不說,連帶着炎玺都收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禮物。理由是都是同門師兄妹,不能太偏心。
看着炎玺拿着一個一捏就會發出笑聲的玩具愣神的模樣,琉璃忍不住哈哈大笑。
師兄師姐們是見他不茍言笑,故意送這麽個小東西教他如何笑嗎?
更讓琉璃感慨的是,收到禮物最多的不是她, 而是忘憂谷的新成員小火。每次收到禮物小火都會挑了最好的給炎龍,冷淡如炎龍, 也看得出十分歡喜。
之後, 長耳和炎龍帶着小火四處玩,琉璃則拉着炎玺把從姬赤家中挪來的靈植挑了合适的種下,最後, 将姬赤院子裏那棵似錦的花木種到了炎玺的院子裏,靠近湖邊的地方, 旁邊就是他們最常坐的石桌。這樣, 他們每日用膳的時候,便可以在花木下了。
兩人忙完, 已經臨近傍晚。琉璃見長耳炎龍還帶着小火上山下湖玩得高興, 便想拉着炎玺去做飯。
正在這時,屋外響起遲然的聲音。
“小師妹。”
琉璃探出頭, 遲然和符離正站在外面笑看着她。
“小師妹可用過晚膳了?”
“尚未, 遲然師兄, 符離師兄, 怎麽了?”
符離笑道:“大師兄和小師妹平安歸來,大家很是高興,膳堂還準備了豐盛的膳食,我們過來叫你們一道過去。”
琉璃回頭對上炎玺淡笑的目光,也笑了。
琉璃二人帶着三小只跟着符離和遲然到達膳堂時,裏面已經坐滿了人。門派上千人大概都到齊了,幸好膳堂夠大,才不算擠,正興致勃勃地說着什麽,熱鬧得很。
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中間最大的一碗正是膳堂大廚最擅長的紅燒肉。
琉璃還注意到,有幾樣熟悉的菜色。符離看出她的疑惑,笑道:“知道是為了大師兄和小師妹準備的迎歸宴,農場的王楚師兄也過來幫忙了,好幾個菜都是他親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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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恍然,又指着桌上放着的其它東西:“那這些呢?”
遲然嘿嘿一笑:“這個馥桃果是守書人送的,把他種的樹都摘完了才夠咱們每個人都有一個。”這山上沒有幾個人不想吃守書人種的馥桃果,可吃到的人卻寥寥無幾。沒想到,琉璃回來,守書人竟然主動将馥桃果都拿了出來。
有小師妹在就是好!
琉璃笑眯了眼:“那這個靈酒呢?”
“這個是邢老收藏的。嘿嘿,連我們都沒想到,邢老竟然私藏了這麽多好酒。”
琉璃挑眉:“掌門師伯允許大家一起公然喝酒?”現在可是非常時期。
符離笑道:“小師妹不用擔心,師伯他們到現在都沒說什麽,自然是默認了。酒不多,喝不醉,不至于誤事。不過是讓大家高興罷了。”
琉璃心中感動,當一個受盡寵愛的小師妹,竟是這般幸福的事。
炎玺稍稍傾身靠近她,低聲道:“一會兒只許喝一杯酒。”
琉璃頓時就不幹了:“為什麽?”同時好奇,炎玺從來沒限制過她任何事情,這還是頭一次。
炎玺還來不及說什麽,其他人已經發現了他們。雖然看到炎玺時有些拘束,但很快就釋然了。
有小師妹在,大師兄就沒有威脅。
衆人高興得拉着他們入座,許多人都圍了過來,問他們這一路發生的事情。
琉璃簡單将路上的事情說了,衆人聽到她說原來世間傳聞沉香谷滅的那些山匪竟然是她和炎玺滅的之後,驕傲得不行。聽到她說九星門邀請她進入星池,很是羨慕,又覺得理所當然,他們小師妹,就是這麽人見人愛。
炎玺坐在琉璃身邊,安靜無聲,只是看着衆人一驚一乍的模樣,嘴角彎起的弧度不着痕跡地更大了些。
琉璃将三小只放到桌上的時候,膳堂中熱烈的氣氛達到了頂點。長耳就不說了,原本整個門派就喜歡得緊,雖說如今成了神獸,也沒多害怕,摸着它更加光滑的毛舍不得放手。炎龍和小火兩只同時出現在衆人面前,更是喜歡得不行。
一開始,衆人知道炎龍是炎玺的靈獸時,還有些擔憂,但見他一直沒有說什麽,膽子就大了起來。忍不住伸出來魔爪。
炎龍小心護着小火,可憐它自己卻被占了更多的便宜,但到底是沒有如以前一般逃跑。
直到忘衍幾人出現在膳堂門口,衆弟子才依依不舍地放過三小只,坐了回去。
有長輩在,氣氛雖然不那麽熱烈,但也很是高興。浮塵派已經很久不曾這般熱鬧了,忘衍也沒說什麽,只讓大家吃飯,便自己動了筷子。
衆人便興高采烈地開始吃喝起來,膳堂大廚的廚藝衆人早就吃了無數次,王楚的菜更是讓人驚豔,停不下來筷子。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農場那個胖乎乎的師兄竟然手藝竟然這般好。以至于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門中弟子争相以各種理由和手段跑到農場去蹭食,甚至争着搶着到農場幫忙,以至于這一年浮塵派農場的收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高出不少。
琉璃看着大家開心的模樣,心中也是歡喜又感動。吃着桌上許久都不曾吃過的美食,忍不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卻被炎玺攔住。
琉璃看着他已經喝了半壺的酒,眯眼瞪着他,一字一字道:“大師兄,你自己喝,卻不準我喝,是何道理?”
炎玺抿唇,絲毫不讓。
琉璃咬牙:“炎玺,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這麽霸道!”加上前世,她都一百好幾了,還從來沒人這般管過她。
見炎玺神色并沒有松動,琉璃想了想猜到了原因,語氣軟了幾分,靠近他,湊近他耳邊小聲道:“為了歡迎我們回來,大家都喝酒,我們不喝,不好。我知道你怕我喝醉,我少喝一點,可好?”
炎玺垂眸對上她大眼裏的晶亮,看着她臉上已經明顯多了幾分的紅潤,給她倒了半杯:“只能這些。”
琉璃得逞地笑了,捧着杯子小口抿着,沒想到邢老竟然藏了這麽好喝的酒,看來以後得多去寶庫走走了。
不遠處,忘衍三人和守書人邢老坐在一桌,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中,臉上同時閃過深意。
雖然說好了一杯,但一杯過後還有一杯。炎玺攔了兩次無果後,便随她去了。待吃飽喝足,琉璃也喝了小半壺,臉頰酡紅,眼中浮上幾分迷離,坐着已經開始有些晃悠。
炎玺見狀,拉着她站起來,也沒說什麽,直接就往外走。琉璃目光迷離,擡頭認出他的背影,便沒有反抗乖乖跟着走了。
有弟子見狀,擡手想叫住她:“小師……”卻被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喊什麽喊,不怕挨揍啊!”沒看她身邊是誰嘛。
那人反應過來,嘿嘿一笑,小聲問道:“師兄,炎玺大師兄對小師妹是不是……”
嘴裏被人塞進一大塊紅燒肉:“吃你的肉,不該問的別問。”
那人再嘿嘿一笑,将紅燒肉吃了,又夾了一塊。
又不是什麽秘密,明明大家早就知道了嘛。
炎玺拉着琉璃出了門,才擡手将她攬在懷中,讓她靠得舒服些,對追上來的三小只道:“自己去玩。”
說完,不是愣住的三小只,抱着她便往谷中飛去。
回到湖邊小屋,炎玺正想送她回去休息,一直乖巧的琉璃卻不肯了。
琉璃抓着他的衣袖:“炎玺,我想看星星。”
炎玺低頭看着她希冀的目光和抓住衣袖撒嬌的模樣,低聲道:“想在哪裏看?”
琉璃望了望天上,又看了看周圍,最後指着湖邊今日剛種下的錦繡花木:“那裏。”
炎玺回頭,目光微動,攬着她飛到粗壯的樹幹上坐下。見她好奇地扭來扭去,怕她摔下去,索性雙手将她攬住,抱在懷中。
琉璃在他懷裏換了幾個姿勢,才終于找到了最舒服的。靠在他懷裏,将頭枕在他肩上,仰頭看着天上。
“堯山的星星,不管什麽時候,總是這麽好看。”
“嗯。”
“真的好喜歡這裏。”
“我知道。”
琉璃眼中有些溫熱:“那你一定不知道,差一點,我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琉璃聲音也有些迷離:“好在我回來了,可是,兮彥還沒有回來。”
炎玺抱着她的手緊了些:“…他也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沉很低,琉璃沒有聽清,轉頭疑惑地問他:“你說什麽?”
炎玺擡手幫她捋鬓角的亂發:“沒什麽。”頭發順了,手卻舍不得放開。
琉璃怔怔看着他的眼睛裏那一抹深藍,慢慢湊近,許久,喃喃出聲:“兮彥。”
炎玺身上微僵,許久,才輕聲道:“…嗯。”
琉璃大眼微睜,四目相對,不知過了多久,琉璃微微搖頭:“我只是喝醉了,又不傻。你不用哄我開心,你不是兮彥,你是炎玺。”
她靠回他肩上:“我的兮彥,沒有你厲害,也不會做飯。他膽子小,連一個人待着都不敢。總是跟在我身邊,我去哪裏,他便去哪裏。”
炎玺想起那時的自己,嘴角緩緩抿起。
“我的兮彥,是個單純的傻孩子。我不過是對他好一點點,他便要為我拼命。”
炎玺微笑:“也許,對他來說,那不是一點點。”那是他生命裏最深的溫暖。
琉璃自顧自說氣道:“很多人都說兮彥是壞人,我的兮彥才不是壞人。”
前世她飛升時的場景重回腦中,炎玺手上驀然用力将她抱得更緊,眼裏也漸漸浮起水光。許久,小聲問道:“你可喜歡他?”
琉璃點頭:“當然喜歡。”那個陪了她幾十年的人,她護了幾十年的人,占據了前世那一百年裏除了忙碌,幾乎所有的記憶。除了師父,他是她唯一的親人。
琉璃擡頭看着他,聲音幽幽:“我不會丢下兮彥的,我要去找他了。雖然星悔說他沒事,說我們一定會遇到,但是我還是想更早見到他。炎玺,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炎玺有些哽咽:“…好。”
琉璃燦爛一笑,那笑容太過耀眼刺目,照得炎玺心中刺痛,心中那一絲膽怯也被光芒掩住:“琉璃,我就是……”手指微動,聲音噶然而止。
琉璃仰起頭,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炎玺腦中全是臉上的柔軟和溫熱,一臉茫然和驚訝,許久才低頭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琉璃神色已經有些恍惚,笑道:“當然知道。以前,看到有師妹偷偷親師兄,就很好奇是什麽感覺。”
炎玺聲音像被什麽壓着:“…什麽感覺?”
琉璃按着心口,笑了:“這裏像住着兔子,跳得好快。又像住着星星,好亮。”
說完,神識已經有些不清醒,靠回他肩上,喃喃道:“炎玺,你跟兮彥如果是一個人就好了。”
炎玺嘴角微抖:“…為什麽?”
“那樣,我就可以只對一個人好了。”
聲音已經迷糊到聽不清,可炎玺卻聽見了。他将她攬緊,抱在懷中,聲音很輕很低:“我們是一個人,所以,以後只對我一個人好,好不好。”
夜漸漸深了,螢火蟲從湖邊的花叢中飛起,圍繞在兩人身邊。花木上,兩人相依相偎,一切太過美好,天上星辰一眨已眨地,像是在偷看一般。
炎玺看着眼前的景色,耳邊是她清淺的呼吸,吹到他頸間,癢癢的,嘴角一直彎起笑容,心裏前所未有的安定。
直到半夜,他才抱起琉璃回了琉璃居,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
見她睡得香甜,嘴角還挂着滿足的笑容,炎玺看了許久,忍不住低頭輕輕在她額上吻了一下。
低聲笑道:“這樣,便扯平了。”
突然察覺到什麽,他回頭對上三雙豆大的眼睛,正睜得圓滾滾地看着他,一雙憤怒,一雙鄙夷,一雙好奇。
……
炎玺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三小只,臉上難得閃過一絲窘迫,半晌,沉聲威脅:“誰敢告訴她,我就把它送給門派那些女弟子。”
這一次,他收到的是三雙同樣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