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童黛開心地朝薛夢松招了招手,薛夢松快步朝她走去,一下就把她擁入懷裏。他緊緊地抱着葉清雨,生怕她再不見了,也只有如此真實的觸感才讓他相信葉清雨真的回來了。他的眼淚順着臉龐,流到了她的衣襟裏,他在她耳邊低語“不要再離開我了。”

葉清雨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沒事啦,我不是回來了嘛。”

她笑着用手擦去他臉上的淚痕,還摘掉他頭上的枝葉,有些心疼地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童黛安撫好薛夢松,朝林祖平走去,她雙手環胸地說“知道這次本夫人是怎麽回來的嗎?”

林祖平搖搖頭,愣愣地望向她,他感覺到十分不可思議。

童黛提高了音調,對他,也是對周圍所有人說“這次我能順利回來,全靠河神。我見到了河神大人,他不僅送我回來,還教了我一些神技。”

“河神?夫人,說的可是真話?”

“當真,否則我怎麽能一天一夜未歸呢,要不總督大人,我帶你去河神府走一遭?”

聽到這句話,林祖平向後退了幾步,連連擺手說道“不了,不了。夫人果然洪福齊天,有仙人之像。”他說完,向童黛鞠了一躬,旁邊的衙役們聽到童黛的話,也效仿着林祖平的模樣,向她鞠躬,好像看見了另一個被神指定之人。

童黛轉頭對薛夢松做了一個鬼臉,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衙役帶回了葉清雨從湍流的河水中還生的消息,黃半仙吓得抓住了小童的衣襟低聲責問“你是怎麽辦事的?”

“師父,我也……我也不知道阿,那日,那日我是親眼看着她掉入河中的呀。”

“哦,那你的意思是都是為師的錯?”

“沒有,沒有。都是我一個人的過錯,徒兒絕不會連累師父。”

小童跪地求饒和再三保證才讓黃半仙松開了他的衣領,他轉身的一刻,小童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下癱在地上。他知道謀害平淮侯的夫人是多大的罪名,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比薛夢松的責難來得更快的是師父的利刃,小刀割破喉嚨的速度不過一瞬間,霎時血液噴湧而出,濡濕了胸襟,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從小将他養大的師父。

黃半仙用衣袖擦去小刀的血跡,眼裏沒有絲毫的憐憫,他冷冷地說“只有死人才能讓我永遠的安心。”

等到小童不再掙紮,身體僵直後,黃半仙蹲在他的身邊,擡手合上了他的眼睛,像是安慰一般說道“為師培養你多年,現在該是到你報恩的時候了。”

他簡單處理了小童的屍首,準備跑路的時,拿着行李打開門,迎面而來的薛夢松一行人,他當時就愣住了。

林祖平攔住了黃半仙的去路,他疑惑地問道“您這是去哪呀?”

“我……我随處走走……”

“那怎麽還帶着行李呢?”

黃半仙将身後的行囊藏了藏,手中算卦的旗子擺正拿好,然後輕咳一聲說道“行走江湖多年,這個已經成為習慣了。”

林祖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拉着葉清雨到他的面前,語氣裏帶着驚喜地說“黃半仙,夫人和您一樣有神力阿,可以在水中來去自如,自由進出河神府邸,此乃閩江之福呀。”

黃半仙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十分僵硬。

童黛沒有提高小童謀害一事,她拉着黃半仙的手說“此次能夠平安歸來,全是仰仗先生呀。”

“夫人這是何意?”

“我與侯爺被人群沖散,慌亂間掉落河中,本以為沒有了生還希望。怎知,醒來時竟然到了河神府邸,河神說黃半仙與他熟識,所以才搭救于我。”

“河神?”黃半仙聽到這兩個字,先是一驚,然後又自感不好地壓低音量問道“夫人當真見到河神了?”

“那是,不僅見到了,河神體諒先生救助閩江的善心,也授予我法力,讓我一同幫助先生共同治理閩江水患。”

聽到葉清雨的話,林祖平大喜過望,他有些激動地拉着她的手,語無倫次地說“哎呀,真是太好了,閩江真是有福,能有兩位仙人相助。”

薛夢松在他身後咳了幾聲,眼神落在了他握着葉清雨的手上,林祖平趕緊放開,有些抱歉地說道“是我失态了。既然夫人也得到了法力,過幾日黃半仙要在河中搭臺施展仙術,不如……”

童黛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她馬上答應下來,說道“當然可以,我也正有此意,借此機會可以向先生讨教讨教。”

黃半仙聽到葉清雨的話,背後虛汗直冒,他有些慌張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畢竟他已經收下了林祖平的銀兩,他只得點點頭答應了下來,還有幾日的時限讓他找到脫身的理由。

葉清雨平安歸來,薛夢松不僅不會找自己麻煩了,日後還多了一個‘神仙’來幫自己的閩江府。他吩咐廚房今日要大擺筵席,他喜滋滋地拉着黃半仙朝內堂走去。

童黛因為心中想着事,不自覺地跟着他們往內堂走,可沒走幾步卻被薛夢松拉住了,他滿臉擔心地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安啦。”她拍拍他的肩膀,這個章節自己的印象深刻,她已經想好了所有計劃,胸有成竹地說“我有辦法,我一定要親手摘掉這個老狐貍的面具。”

“如果本侯不允許呢?”薛夢松不過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摟入懷中,他的鼻尖在她的肩甲處輕蹭,好像一只求安慰的小貓咪,他的語氣裏帶着些許委屈“我不能讓你置身于危險之中,我……”要說出口的害怕被他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在他的人生字典裏,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就連在戰場上當敵人的刺刀刺入自己胸膛的時候,他也不曾有過猶豫和畏懼,而昨日因為葉清雨的杳無音訊,他竟然害怕到大腦一片空白。

岚煙看到二人如此恩愛,再想起出嫁前葉清雨難過得死去活來的模樣,她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不過這次的眼淚不是因為擔憂,是因為欣喜。

而高遠則有些尴尬地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地上發呆,昨日薛夢松失神的模樣也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兩人就這麽在後、庭緊緊相擁,薛夢松的頭深埋在她的肩頸裏,童黛拍着後背安慰他,路過的仆人們紛紛停下腳步,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們身上。

高遠低聲說了一句“侯爺。侯爺。”

薛夢松絲毫沒有理會他,童黛感受到路人投來的目光後,她在他耳邊低語“好多人在看我們哎。”

“啧。”薛夢松不情願地放開她,衆人在感受到他愠怒的眼神後,又重新去忙着各自的事了。

薛夢松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他對高遠吩咐到“備車,出府。”

“啊?侯爺,去哪?”

薛夢松皺眉在他耳邊說了什麽,高遠立刻會意地向府外走去。

“怎麽你還要出去辦事?”

“不是我,是我們。”薛夢松在童黛的手背落下一個吻,然後緊緊握着不願松開。

童黛坐在馬車上,薛夢松和她十指相扣,而且時刻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她有些不習慣地說道“你這樣,我有點不适應阿。”

“那你應該快些适應起來,因為以後我會一直這麽看着你。”

童黛擡起另一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嘴角兩側,調皮地說“你這張嘴呀,就會撿好聽的說。”

薛夢松扣住她的另一手,深情而認真地說“本侯可不是紙上談兵的人。”

“嗯,我知道。”童黛點點頭,身體靠着薛夢松,他身上的松香味,讓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後,童黛本以為他是要帶自己去醫館,結果薛夢松的馬車停在了一座寺廟前。這個寺廟雖然地處偏遠,卻香火鼎盛,前來續香的人絡繹不絕。

“你這是?”童黛十分疑惑,她記得薛夢松最不信這一套,他說過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就會竭盡全力地去争取。

“本侯聽聞這個寺廟的平安符是方圓百裏最靈驗的,所以……”

“你什麽時候信起這個來了?”

童黛輕飄飄的一句話,一下戳進了他的心裏,是啊,他從什麽時候開始也信起這一套了呢,他曾經最不屑于這些神佛,他以為只有愚昧無知的人們才會把希望寄托于此。可是當葉清雨失蹤的那一刻,看到林祖平對着香案念念有詞的時候,本該憤怒的他心裏想起的卻是那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握緊的手松開又下落,他怔怔地看着前方,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說道“本侯自然不相信這些,只不過昨日怎麽也等不來你的消息,看着暮色籠罩下平靜的河面,心裏無數次地祈求上天能夠讓你平安歸來。”說完這些,他望向葉清雨,眼裏只映出了她,他像是自嘲一般開口“可笑嗎?那麽危急的時刻,我卻開始祈求那些虛無的神佛,我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可那一刻我希望它是有用的。”

他的指腹剮蹭她的臉龐,柔聲細語地說着自己內心的變化,童黛的眼中噙滿了淚水,她沒想過薛夢松為了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個自己筆下冷血的,一心只為自己的侯爺,竟然有一天會如此深情地說出這番話。

她看着眼前人,視線漸漸模糊,盡管她在心裏無數次告訴自己,他不過是個虛拟的人物,他說的話都是自己曾經寫下的文字,他的思想也是自己賦予他的。

可當薛夢松如此真切地站在自己面前,誠懇而熱切地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還是濕潤了眼眶。

他擦掉她眼角的眼淚,笑着說“之前也許是我錯了,你真的回來了,無論什麽原因,我想着這平安符還是有點用處的吧。”

薛夢松拉着她走進寺廟裏,香火爐插滿了香燭,煙霧缭繞熏得童黛眼淚都下來了,可她看到身旁的薛夢松卻是一臉的認真。他學着那些人的模樣,在佛像前跪下,雙手合十,口裏默念着自己的祈願。

在主持将那枚小小的平安符交給他的時候,他伸出雙手,像是如獲至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他俯身,親手為葉清雨戴上,他将平安符系在她腰間的錢袋上,囑咐她一定要時刻佩戴。

童黛笑着答應他,然後也學着他的模樣走進大殿中,跪拜默念,求得了一枚平安符。

“你這是?”

“求平安符呀。”

她也和他一樣,把平安符系在他腰間的錢袋上,一邊系一邊說“平安符呀,平安符,要保佑我們薛大侯爺萬事平安。”

“傻瓜。”他拉住她的手,解下那個平安符,轉而放進了貼着心口的內袋裏。“你為我求的平安符,要貼身安放才行。”

握着平安符的薛夢松還是不放心地說“後日的祭壇你還是別去了。”

“為什麽?”童黛不服氣地說“我有十足的把握。”這個老狐貍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她怎麽能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況且他還蒙騙了一方百姓,她要在全閩江百姓面前揭穿他,要他身敗名裂,要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再行騙江湖。

“可……”

“薛夢松,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畏首畏尾了。”

他微微一怔,緩緩開口“因為是你,所以不得不憂慮。”

薛夢松看到葉清雨不輸人的傲氣,再比起自己的膽怯,他讨厭這樣的自己,一點也不像他。昔日那個果決的平淮侯如今卻躲在自家夫人的後面,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他低聲說道“沒想到有一天,本侯竟然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自己。”

童黛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捧着他的臉頰,看着他的眼睛說“你不必為我擔心,也不要過分自責,我做的事我自有分寸。我說過,性別并不是評判一個人能力高低的依據。我不是你的軟肋,也不是你的盾甲,我可以有保護好我自己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葉清雨再一次和他提起了這句話,在這個男人當道的時代,薛夢松自然不能理解她的話,可她看到堅定的眼神,他只能是點點頭,同意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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