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呃
天機道人瞧着韓博士那看不出什麽情緒的漆黑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上了似的。他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豎起來的雞皮疙瘩，揣着和藹的笑容繼續道：“我們聯盟裏的覺醒者還活着的總共也就只有七百餘，全宇宙存活的覺醒者最多也不會超過千數。老夫又怎能忍心看他們……哎，小友啊，老夫知道你們都是好心腸的，請你們務必要幫老夫這個忙。”
好心腸個鬼。
韓博士也跟着他笑，沒說什麽，然而心裏門兒清。這老家夥初見看着和藹，可是處得久了就會發現——這就是個老狐貍。
想想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還能活得那麽自在的，就算本性不壞也肯定是足夠狡猾的。現在這人就是在拿話堵他們的後路，要不是這人的确幫過他們大忙，韓陽皓都不想理他。
那邊天機道人見窺天鏡那頭的兩人都不答話，頓時有點讪讪。他眼神往鏡頭外飄忽了一下，很快又移了回來，嘆氣：“你們知道，每失去一個同伴，老夫都十分痛心啊。聯盟裏有很多好運的小家夥，他們……哎，這些小家夥破壞世界劇情的成功率太低了！老夫看着他們一個個的從此失去聯系，實在是……哎……”
韓陽皓想拿白眼翻他，不過還是忍住了。他擡手從沙發靠枕的夾縫裏摸出自己的平光黑框眼鏡帶上，遮掩了一部分自己眼神裏洩露出來的不以為然：“哦，和我有什麽關系。”
天機道人見他這态度，心知要遭。他試圖給韓陽皓灌輸老年人的博愛思想：“陽皓小友，你難道不這麽認為嗎？哎……老夫實在是不忍心……”
他是知道季文淵和他伴侶韓陽皓是共用同一個窺天鏡的，之前看到接受通訊請求的是季文淵他還着實感到慶幸，誰想竟只是白高興了一場。活得久的覺醒者們各個不凡，但這兩人拆開來算，在覺醒者群體中都絕對算是強悍的。加之他們從來都是一起行動，就更沒得說了。對于他而言搞定韓陽皓的難度遠高于季文淵，自從前些年合作時被這家夥坑過吃了點小虧，天機道人就一點也不想和他商量事情了。
遺憾的是他現在聯系不上其他老牌覺醒者——那些人大概還在其他小世界裏浪呢。
韓陽皓冷笑，而季文淵又蹙起了眉。
雖然天機道人說的含糊，但兩人其實也差不多猜到了他想說什麽。天機道人口中“好運都小家夥”指的就是那些反抗世界意志失敗，卻幸運地沾降臨到那個世界獵殺世界意志的覺醒者前輩的光，躺贏通關的覺醒者。
這些躺贏的覺醒者說到底就是人品爆發，要說能力多半沒怎麽出衆。他們即使一次運氣好成功了，但若是真去降臨各個小世界妄圖颠覆世界劇情、獵殺世界意志，最終能撐過三個世界不死的絕對寥寥無幾。然而讓人無奈的是，由于正統覺醒者的誕生實在是太困難，如今覺醒者群體中反而還是這些幸運兒占了大多數——沒錯，即使他們成功為覺醒者死亡名單做出了超過九成的重大貢獻，他們的數量依舊占大多數。
這些幸運兒中當然有後來崛起的，但絕大多數全都是被世界意志迅速坑死。有些刻薄的老牌覺醒者私下裏就稱這些幸運兒們為“米蟲”，明裏嘲諷他們仗着“不知者不罪”攤走了其他覺醒者的勞動成果，卻只會沒臉沒皮的混日子等死。
總而言之，這是個覺醒者社會中弱勢的、不受歡迎的群體。
天機道人長籲短嘆半天，終于在季文淵都幾乎要忍不住出口打斷之前說到了點子上
：“是這樣的，那些小家夥不敢去執行任務，于是全來找老夫學習煉器，想要通過販賣道具來從其他覺醒者手中交易源力養活自己……但是人數實在太多了，他們的道具根本賣不出去，老夫……呃，老夫就想找個人給他們輔導一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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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博士差點都要被他氣笑了：“天哪，那好幾百的傻白甜誰救得過來。想讓我們一一去輔導……做夢去吧！”
“小友啊，你別急着拒絕。”天機道人忙道，“這些小家夥都願意把此後破壞十個世界的劇情獲得的源力交給你們二分之一當學費。你就只要通過窺天鏡給他們直播一下該怎麽破壞劇情，該怎麽拆套路……”
這個報酬絕不能算少，看來那群幸運兒還真是走投無路了，不然不會這麽慷慨。但是季文淵前上個月才答應韓博士一起過結婚七千年紀念月……
季先生有點不樂意接這所謂的“肥差”。然而旁邊韓陽皓臉上的怒氣卻收斂起來，轉而露出饒有興趣的眼神：“直播？哦，好吧，我答應了。文淵？”他用眼神示意季文淵答應下來。
季文淵有點意外他突然轉變的态度，但還是應了一聲表示同意。
天機道人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答應了，一時表情喜出望外，匆匆約定了下次聯系的時間便挂斷了通訊。待收好恢複安靜的窺天鏡，季文淵屈指敲了敲韓博士的腦門：“你想做什麽，嗯？”
韓博士對此避而不答，放下支起身體的手一挪位置把腦袋枕到了季文淵大腿上。他瞬間切換了個唉聲嘆氣的悲痛表情，重重嘆道：“哎，出去度假時天降導彈，享受燭光晚餐時八級地震，好不容易說服一本正經的季先生玩情趣，結果又被打斷。本座好難過啊！”
季文淵：“……”
“都已經盡量挑最不可能發生地震、遭遇海嘯、被導彈鎖定的地方了，就連信號屏蔽器都準備完善，誰想到千年不聯系我們一次的天機道人居然會……哎，失策失策，本座可憐的蜜月計劃啊，再一次悲慘地胎死腹中。”
季文淵：“……”
韓博士躺在他腿上碎碎念了半晌，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頑強地道：“不行，我不甘心。季先生，我們直接跳過套路直奔臍橙的大主題好不好？”
季文淵：“……”
他冷酷無情地把在自己身上挨挨蹭蹭努力點火的博士扒拉下來放到身邊擺正：“別鬧了。”
韓陽皓悲憤臉：“你居然嫌棄我，季文淵你居然說我胡鬧！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啊，本座更傷心了，悲痛欲絕！肝腸寸斷！萬念俱灰！”
季文淵面無表情看着他作妖。
好吧，他家韓博士時不時就不正常那麽一下下，這都七千年了，他也早就習慣了。
而且，嗯，蠻可愛的。
韓博士被他那看小孩子胡鬧的眼神惹毛了，生氣地抄起沙發上的抱枕拍在季先生的俊臉上。他雙手捂着心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面迅速泛起一層水霧：“啊，古人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然天時不在我，地利毫無用處，我男神又與我不齊心，哎……生無可戀啊。”
抱枕很軟，拍在臉上一點都不疼。季先生好脾氣地抓着糊到自己臉上的抱枕放回原位，反手賞了韓博士一個腦瓜崩兒：“別鬧。”
韓博士捂住腦門幽幽道：“季先生你居然打我，我男神果然不愛我了。”
季文淵：“……為什麽接下那個任務？”
韓陽皓扒拉了一下頭發，順着他的意思揭過了剛才的話題。他臉上露出溫和又無辜的微笑：“直播不是挺有趣的？。”
這話十分了解自家博士的季先生是不信的。不過他覺得既然韓博士暫時不想說，那也不必過多追問，于是站起身主動換了話題：“有什麽想吃的？“
韓陽皓歪頭想了想，平光眼鏡上的反光擋住了他不懷好意的眼神：“想吃老母雞炖烏骨雞。“
季文淵在心裏咀嚼了一下這個充滿創造性的名詞，突然有那麽一秒對自己的理解能力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韓博士緊接着又用進行科學研究探讨的嚴肅語氣解釋道：“聽說喝雞湯補腎。“
季文淵：“……”這小壞蛋。
盯着半躺在沙發上的某人看了兩秒，季文淵最終什麽都沒說，徑直轉身去了廚房，半分鐘後端着一個白瓷盤又走了回來，把托盤端端正正放在韓陽皓面前的茶幾上。
韓陽皓詫異地定睛一看，之見十二塊原味奧利奧成交錯的兩層六角等邊型整齊碼放成一個圈，拱衛着正中間那個用錫箔紙包着的烤雞腿。
季文淵：“反正都是黑白配，你将就一下。“
韓博士一臉震驚：“……怎麽就一樣了呢？你不知道奧利奧的含糖量比雞腿高多少！雖然就你這一盤的量來說他們的所含的熱量相差不多，但是——湯呢？”
烏骨雞炖老母雞……
黑白配、雞、湯……
季文淵：面無表情.jpg
好的，這個分類方法是他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