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誰愛誰，入骨髓？
“宣三皇子景淩、準三皇子妃明珠，觐見——”太監一聲高聲宣見，莫明珠與蕭景淩一道進殿。原本對莫明珠不理不睬的二宮女，忽然迎上來，在莫明珠左右侍候。
進殿瞬間，莫明珠便被滿殿富麗堂皇亮暈了眼睛！這大齊國，得是富得流油吧？連地上的大理石磚都鑲了暗色的金銀花紋，一塵不染！
遠遠的，那高闊的大殿上，放着龍鳳雙椅，坐着一雙人，正是皇帝和皇後。皇帝是個英俊的中年男人，有點兒嚴肅的厚重感，皇後端莊貴氣，可一雙眼睛卻像利箭一樣，極具穿透感！莫明珠被這雙眼掃過，如芒刺在背。
“兒臣見過父皇、母後，父皇母後福泰安康。”蕭景淩冷着臉行了禮，該輪到莫明珠的了。
鳳椅上，皇後犀利的眼睛掃過莫明珠。太後恩典莫明珠為正妃，卻不想這醜女竟然不識好歹、還要退婚，根本是拂皇太後的好意和面子。皇太後可不高興極了，所以今天連見都不想見莫明珠，讓她來做主。
如此，這醜八怪，可沒人再護着了……
皇帝本也不太滿意莫明珠這個準兒媳，也就打算裝聾作啞，打算任由皇後處置莫明珠。
莫明珠正要下跪行禮，卻不想皇後根本不給她下跪的時間，開口斥責——
“見了陛下和本宮還不下跪行禮，莫明珠，你是不把陛下和本宮放在眼裏麽？！”
“明、明珠不敢。”莫明珠驚慌狀，忙下跪。
皇後一掃莫明珠身後的二宮女，二宮女在莫明珠行禮跪下的瞬間，伸腿一絆。
“噗通”！
莫明珠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灰，摔得慘。“啊！”
二宮女都吓了一跳。她們不過輕輕一絆，怎麽将人絆得摔那麽遠、那麽“慘”了？
一切，按照皇後預計的進行着——
“莫明珠，天子面前、你竟殿前失儀，來人，給我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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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疼，好疼……”
皇後話還沒說完，莫明珠哭聲打斷，躺在地上凄凄慘慘哀嚎——“皇後娘娘，您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什麽？皇後瞬間一懵。“什、什麽放過，你胡喊些什麽！”
“明珠、明珠知道自己面相醜陋、上不得臺面，過去是我不自量力、以為自己配得上三皇子，可是，今天明珠已經看清自己進宮來請求聖上恩準退婚，為什麽……為什麽您還是不原諒我……在殿外，這兩個宮女就不将我放在眼中，連下轎都不扶，其它奴才更是将我視若空氣，現在她們竟然公然将我絆倒，明珠知道自己面相醜陋，可是……還妄請皇後娘娘給明珠一些做人的尊嚴，求您了！嗚嗚嗚……”
莫明珠繼續凄凄慘慘的哭着，就是不起來。二宮女去扶，怎麽也扶不動，反而噗通噗通兩個都狼狽摔成一團。
莫明珠掐了把大腿，擠出兩滴眼淚。沒錯，她就碰瓷兒了！其實在殿外，她就知道今天這一趟進宮不會簡單。
莫明珠的話聽着是求情，實際是指責，加上方才殿外奴才對她的蔑視、不尊，更加佐證了她的話。皇後對她越糟糕，名聲就會越差、越下不來臺。
“皇後娘娘，明珠知錯了，所以冒死來退婚，還請您原諒我……”
滿殿肅靜！
皇後被殺個措手不及。這懦弱膽小的莫明珠，竟公然大聲求饒，不，這說是“求饒”，還不如說是“指責”！皇後應該母儀天下，如果被人說“以貌取人”，還使小伎倆坑害的醜女，豈不是丢臉又要遭人诟病？
“莫明珠，你胡說八道什麽！本宮豈能任由你指責，來人，給本宮掌嘴！”
立刻皇後身邊的老嬷嬷上前，就要将莫明珠掌嘴。
“皇後娘娘，您放過我吧，求您了，明珠知道自己應該早些退婚的，求您放過我吧……”
莫明珠“凄慘”哭訴求饒，這掌嘴，反而越發坐實了皇後嫌棄莫明珠醜陋，故意使伎倆整她的事實。
“你……”皇後進退兩難！顧忌着名譽，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好了！烏泱泱的成什麽體統！”
珠簾後忽然傳來個威嚴、蒼老的聲音，吓了皇後、皇帝一跳！
“皇後，你幹嘛總跟個小姑娘過不去，哪怕她面相不美，也是你準兒媳，如何能這般嫌棄她！做皇後，要有皇後的度量！”
身着暗色宮廷華服的老婦人顫巍巍的從珠簾暗處走出來，拄着拐杖，左右都有老嬷嬷扶着，面相慈祥中透着無法忽視的威嚴！
太後竟然一直藏在珠簾屏風後！
“嫔、嫔妾知錯了……”皇後突如起來當面挨了一頓訓斥，面上差點挂不住，可是挂不住也得挂住，硬是緩和下臉，跟莫明珠溫婉道了歉，解釋說都是誤會，硬生生吞下這顆大釘子。“方才是本宮太嚴格了些，讓你受委屈了……”
“不，是明珠不好，方才誤會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管理六宮，嚴格一些是好的，是明珠沒有見過世面，吓着了，多謝皇後娘娘比較。”皇後可不是高氏，她是權力巅峰的女人之一，莫明珠不傻，所以也欣然接受了皇後的委婉道歉。
皇後這才擡眼驚看莫明珠，沒想到，這個懦弱癡蠢的莫明珠，竟然還懂“大度”地給人鋪臺階下。這，真是以“懦弱”、“癡蠢”聞名的醜女麽……
不光皇後，連太後都不禁擡了擡眼，看莫明珠，只見這少女跪得筆直，雙眼對她尊敬而不卑不亢，雖然滿臉細小的傷疤，可謂狼狽，可是偏生讓人一點都不覺醜陋，雙眼那樣清澈，若是嘲笑、鄙夷，只會讓自己顯得不入流。
太後暗暗贊嘆，想起幾十年前，自己初次進宮面見當時的皇太後，怕是都沒有莫明珠這麽冷靜，尤其是應對皇後的刁難，機敏又不失大度，很有分寸…………
初聞莫明珠要退婚，她本是大怒，以為這女子不識好歹，現在一見，又覺，這女娃娃甚是聰慧。
“起來吧，別跪着了。”
“謝太後娘娘。”
莫明珠大方起身。其實，早在她進殿的時候，就用異能眼看見了藏在屏風後的太後，所以，才将計就計，“碰瓷兒”。
顯然，這招很有效，這不，皇後已經安靜閉嘴在一旁旁聽，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為了避免因為無關緊要的事挑起母子争端，皇帝說有事，先走。
皇帝走過時，莫明珠悄悄擡起頭來，看了眼皇帝蕭煜封的側顏，總覺得，仿佛有那麽一兩絲兒的熟悉感，可，她确定，絕對沒有見過皇帝。
那，這一點點熟悉感從何而來？
“哀家聽聞今日你是來退婚的？”
莫明珠從深思中回過神來。人人都說太後威嚴可怕，可是，莫明珠竟然在她臉上看見了慈祥、和藹，以及一些久居深宮的孤寂感。
“是的，太後娘娘。”
太後忽然臉色一沉，怒聲，“景淩，你知錯不知錯！”
“太後息怒。孫子……實在不知錯在哪裏！”蕭景淩冷硬道。
“明珠是你的未婚妻子，可你卻沒有給她幸福，這，還不是錯嗎？！”
給她幸福？蕭景淩從沒想過這事，莫明珠能成為他的未婚妻，已經是她八輩子積德了，不是嗎？他蕭景淩這麽多年都沒有将她甩了，而是忍受着嘲笑，讓她繼續做她的未婚妻，已是仁至義盡。
長久以來因為莫明珠這醜妻遭受種種屈辱，又浮上蕭景淩的心間，讓他不由緊攥了拳頭。“孫兒依然不知錯在哪裏，還請太後明示。”
太後氣得拄拐，一指蕭景淩：“你……”
“太後娘娘，您誤會了。”莫明珠忽然出聲，解了蕭景淩的圍，“其實三皇子殿下并沒有做錯什麽，只是因為他心中喜歡的女子不是明珠而已。”
此話一出，太後又吃了一驚。
莫明珠有條不紊，道：“明珠相貌難看，實在配不上三皇子。或許，三皇子殿下與明珠這樁婚事真的是錯誤，與其讓我們彼此糾纏在一起痛苦，還不如就此了斷了，放彼此自由，尋找各自幸福。明珠鬥膽，請求太後娘娘收回賜婚懿旨，放三皇子殿下自由，也放明珠自由。”
莫明珠斬釘截鐵，毫不留戀。
仿佛一根刺，一下紮進蕭景淩的心頭，不由驚看莫明珠。她不是深愛他入骨髓麽？為何，這麽多年的婚約牽絆，能說麽幹脆無情地說和他一刀兩斷！
對他，絲毫沒有留戀，難道，從前她說喜歡他，都是欺騙？
斷就斷，他蕭景淩才不稀罕個無鹽醜女！蕭景淩心裏默默對自己一遍一遍說。
“太後，正如莫明珠所言，孫兒實在不喜歡莫明珠！每次一見，都會讓孫兒倍感難受！我是大齊的英雄，不想娶個無顏女、被人恥笑，還請太後收回賜婚懿旨、成全景淩！”
雖然知道蕭景淩不喜歡自己，可莫明珠聽見他親口說厭惡自己、不喜歡自己，心口還是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難過。
是原來的莫明珠，她，難過了。
蕭景淩說罷，冰冷的目光掃過莫明珠，卻正好看見莫明珠強忍着眼淚，不落下，心底……狠狠一抽。方才對自己一遍一遍說的話，全部被抛在了腦後，接着，因為這抽痛，蕭景淩陷入莫名的迷惘！
他，他心痛做什麽，他在心痛什麽……
突然，蕭景淩很後悔他為什麽要說這一串斷絕關系的話。如果婚約解除，莫明珠或許就會成為其它男人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