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先休假一段時間吧
我以為我和黎陽又會因此吵架,但事實上卻沒有。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聽着對方的呼吸,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我和他終于走到了這一步,就像我曾經看到的一句話,吵架,是因為還在乎,冷戰,是因為心寒。
也許,我們都心寒了吧。
是我先挂斷他電話的,這樣互相沉默着,只會讓氣氛壓抑,我只是很簡潔的說了一句道別,就挂了電話。
黎陽沒有攔我,或許他也跟我一樣的想法。
電話挂斷的時刻,我以為我會哭,但是我首先感受到的,居然是釋然的輕松。
梁文音說,傷人的拉扯不如哭着自由,我想,我和黎陽,也許分開是最好的結果,他不愛我,至始至終都沒有愛過我,也許連他自己都幾乎被自己騙了過去,但是,尤思萱的出現,卻讓我和他都徹底清醒。
我已經沒有力氣去猜,他到底是喜歡許安如呢,還是尤思萱了,反正,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一樣的性質,反正不管是哪一個,黎陽都不愛我。
我再一次從黎陽的房子裏搬了出來,這一次,我特意挑了一個黎陽沒在的時機,當我拖着行李箱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的心忽然痛成一團了,這個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承載了我那麽多的眼淚和歡笑,以後,也許再也不能見到了。
也許它很快又會有新的女主人,也許很快它又會變得熱鬧,但是,終究沒有我了。
黎陽在我搬走後的第二天找到我,當時我和夕瑤正在整理一些問題文件,黎陽就忽然的站在了我們面前。
“你先出去”,他指着唐夕瑤,語氣冷冰冰的。
唐夕瑤有點不确定的看了看我,“葉經理......”
我揮揮手,一句話也不想說,唐夕瑤會意的點點頭,悄悄的退了下去。
空蕩蕩的辦公室只剩下我和黎陽兩個人,他站在我的面前,沙發就在他旁邊,卻不坐下,他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試圖用他到的氣勢将我鎮住。
但是,他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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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我搬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和他對抗的心理準備,面對着黎陽的我,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個叫勇敢的東西,它就像一顆常青的藤蔓,迅速的爬遍我的全身,将我整顆心束縛。
我看着黎陽,口吻很平常:“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他走向前來,想牽我的手,不料1卻被我眼疾手快的避開,他伸出一半的左手,只能尴尬的聽到半空。
怕他再次突襲,我索性将手藏在身後,“黎經理,現在是上班時間。”
黎陽挑了挑眉,上揚的語氣顯得很嘲諷,“那又怎樣?”他輕聲笑了笑,“上班是嗎,好,那現在開始,我算你帶薪休假。”
什麽跟什麽,我被他莫名其妙的話語弄得糊裏糊塗,黎陽拍了拍身旁的沙發,優雅的坐了上去。
“說,現在搬去哪裏了?”,他一邊拍着手掌,一邊問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有點害怕他這個樣子,雖然他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我的身上,但是我卻猶如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內心忐忑不安極了。
我別開臉看了看窗外,倔強的頂嘴:“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對于我的态度,黎陽卻不生氣,他甚至還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就好像一道明媚的光線,我瞬間感覺整個世界都亮了。
那是自信而開朗的笑意,曾經,我那麽的迷戀,但是此刻,我只想逃離,因為,我不想再一次淪陷。
“葉闌珊,這麽多年,你還是這個樣子”,他的語氣裏藏着我看不透的東西,就像這句話,我不知道這是褒義還是貶義一樣。
我仰起臉,問他,“什麽意思?”
黎陽搖搖頭,說得特別的隐晦:“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難處,你是已經忘記了,所以不覺得虧欠,可我不同,那些往事還歷歷在目,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刻,它們就會突然的跳出來提醒着我,我愧疚,我只能想辦法去彌補。”
我不解,皺着眉頭仔細的想,想到尤思萱的時候,心口也跟着皺了。
我想我是明白黎陽的意思的,因為不能給尤思萱未來,因為那個孩子不能要,所以覺得虧欠,所以只能放棄我,是這個意思嗎?
我不敢問,我也不能問,心碎了很多次,我再也不想再一次承受那樣的感覺。
我只是看着黎陽的眼,看着裏面我自己的倒影,心裏想着如果這個倒影可以映在他的心上,該有多好。
我以為我的心境那麽的平靜,就不會說出不恰當的話語,但是我還是感覺我的嘴角動了一下,接着,我聽到我有點哽咽的嗓音:“那我呢?黎陽,難道你就不覺得虧欠我嗎?”
黎陽的身子因為我的這句話,猛然的怔了怔,“我也欠你”,他說。
我的眼淚就怎麽也停不下來了,它們就像約好了一般,從我的眼眶洶湧而出,任憑我怎麽擦,都潮濕一片。
我搖搖頭,“你沒有欠我。”
他當然沒有欠我,至少,他給了我四年的回憶,給了我那麽多的美好瞬間,他只是沒有給我一個結果而已,真的,這不算虧欠。
我在心裏咬咬牙,終于做出了那個在我心裏糾結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勇氣面對的決定。
辦公桌就在我的身邊,我輕輕拉開抽屜,裏面的文件安靜的躺着,我只是猶豫了一下下,就拿在了我的手心。
“給你。”,我将我手裏的辭職信遞了過去,雪白的a4紙上,“辭呈”這兩個字顯得格外的打眼。
黎陽的臉色陡然就變了。
“你這是幹什麽?”他看上去似乎有點焦急和意外的樣子,這樣的神色,看得我的心尖一酸。
我不知道,那樣的神色,是因為新陽公司流失了我這樣一個人才,還是是因為,我和黎陽糾葛了四年的愛戀。
我那麽希望黎陽沒有留我,那樣我也走的幹脆,心徹底死去,也許會比較容易忘記,但是,我還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惋惜和不舍。
“我不準你走”,他像一個孩子一樣的拉住我的手,那一刻,他是真的慌亂了。
我只覺得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疼了一樣,那麽深刻的痛意,在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裏穿插,這樣的痛,我從來都沒有過。
“那尤思萱怎麽辦?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盡管我已經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我還是強撐起我的理智問出這句話。
黎陽拉着我的手用力的收緊,但是只是那麽一下,他的力道卻慢慢變輕,到最後,終于松開我的手。
“我會處理好的,你相信我!”他抱着頭,無比掙紮的說。
我的心情,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變得萬般複雜,“處理?”,我很不相信的反問,“你能怎麽處理?”
如我所料,黎陽沉默了,他當然沉默,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好的辦法去處理。
他一直覺得喜歡許安如,一直對那端感情抱着憾恨,而現在,他的生活裏出現了一個那麽相似的存在,就算是愛屋及烏,尤思萱在黎陽心裏的地位都比我重要得多。
既然這樣,既然已經不能相愛,那何必還要苦苦的糾纏呢。
我看着黎陽,我笑了,但是,我知道我笑得很凄苦,肯定比哭還難看。
“承認吧,黎陽”,我仰起臉,擦掉臉頰上那顆正在往下掉落的眼淚,“你承認你無法放下尤思萱,你承認你無法給我好的未來,你讓我走吧。”
說完,将桌上的簽字筆遞給黎陽。
黎陽猶豫了半天沒有接,就在我手都酸了,打算放棄的時候,黎陽卻将我手裏的簽字筆拿了過去。
握着筆,他的手一直在抖,辭呈四平八穩的擺在他的面前,筆尖離辭呈那麽的近,黎陽顫抖這雙手,怎麽也簽不下去他的名字。
我還是第一次把他逼到這這種境地,這樣進退維谷的境地,我的心也很疼,我也和他一樣難過,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只能這麽做。
黎陽盯着辭呈,遲遲不肯落筆,最後,終于将筆扔出去老遠。
“你先休假一段時間吧”,他摸了摸額頭對我說,“我們彼此都靜一靜,我會跟公司的人說,你出去學習了,工資照常給你,随時等你回來。”
“我不要”,我第一反應就是回絕,我都休假了,給工資成什麽樣子。
黎陽沒有給我反駁的機會,他就當沒有聽見我的話語一般,徑自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他走得那麽輕松,仿佛方才得糾結只是我做夢一般,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看錯。
他走後不久,唐夕瑤就回來了,看到我呆滞的樣子,吓了一大跳。
“葉經理,你怎麽了!”
我收回我跑遠的思緒,搖搖頭,說,“沒事”,然後翻出沒有整理完的問題文件繼續處理。
可是,我的心,卻無論如何,也平複不下來了。
我的黎陽,我愛的黎陽,我終于是要失去你了吧?
第八十一初遇姜澤宇
這一天之後,我還真的就不去上班了。
在家昏睡了好幾天,睡得醉生夢死暗無天日,有一個中午,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陽光肆無忌憚的落入我的眼底,床邊的全身鏡,将我整個人的頹廢盡數反射,我才終于發覺,我不能這樣子下去了。
我還那麽年輕,生命還那麽長,區區一個黎陽,還不至于将我整個人生颠覆,未來,總會有新的希望。
穆紫說,我應該出去走走,天天呆在家裏,只會讓自己更加的難過。我拖着她,找了一張中國地圖在上面圈圈點點,糾結了大半天,最終,終于決定去臨沂看看。
離開的那天,長沙下了這個夏天以來,最大的一場暴雨,臺風在福建登陸,即便是在大陸中部,長沙也還是受到了些許影響,拖着行李站在火車站前,看着那幾乎漫到了膝蓋的積水,我的也一陣揪疼。
是穆紫送的我,雨勢極大,她撐着雨傘,走在我身旁,有過往的車輛疾馳而過,激起一陣高高的水花,她連忙用傘去擋,但是水漬還是濺到了她光潔的小腿。
我看得心裏一陣酸痛,拿出紙巾遞到她面前,說,“你快回去吧,外面又濕又冷的。”
穆紫沒有接,只是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我,“沒事,我再送送你。”
我的胸口忽然生出一種難以分辨的痛,感動,難過,舍不得,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壓得我都快要呼吸不過來。
穆紫問我,“什麽時候回來?”
我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也許很快,也許很慢,我也不知道。
穆紫便再也不吭聲。
進站口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穿梭不停,我和穆紫相對而立,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彼此,無聲勝有聲。
跟在我們後面排隊的是一個大媽,大概是時間很趕,有點不耐煩的催我,“磨蹭什麽呀,我們還要趕車呢。”
我順着聲音回頭看去,大媽看到我,立馬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原本是想讓大媽先走,但是穆紫攔住了我往旁邊挪去的步子。
“時間也不早了,快點進去吧”,她推了推我的身子,朝我釋然的笑。
我點點頭,卻挪不動腳步,身後的大媽急了,罵罵咧咧的扒開我,朝着前方沖了過去。
我差點一個踉跄跌倒,手忙腳亂想要穩住身體的時刻,穆紫扶住了我的手,“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身子站穩,我沖穆紫搖搖頭,忽然特別想抱緊她的身子。
張開雙臂擁她入懷,穆紫也緊緊的回抱我,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了過來,我的眼淚也順勢滑落。
我想穆紫一定也是哭了的,因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肩頭,黏黏膩膩。
我們緊緊相擁了好久,最後,兩人才在衆目睽睽之下,放開了彼此的身軀,面對面站着的我們,一邊擦着眼淚一邊笑。
穆紫有點埋怨的對我說:“葉闌珊你真矯情,不過是短暫的分別,你哭就算了,還要我跟着哭。”
我哭笑不得:“那你別哭呀,明明是你先哭的好麽。”
穆紫一掌拍在我的肩頭,力道大得差點讓我的肩膀脫臼,“還貧嘴,快走啦,車已經在檢票了。”
我揉着被穆紫虐待的肩膀,看了看時間,一時間慌亂了,“哎呀,這個時候了啊。”
說完,和穆紫道了別就走了進去。
我以為氣氛已經輕松起來,我就不會難過,但是轉身的時刻,我的眼淚,又那麽淬不及防的落了下來。
我不知道穆紫是不是也如我這般。
我的心裏那麽的難過,我聽到我的心底,有一個很強烈的聲音,她不斷的告訴我,我要逃離,逃離現在讓我所傷心的一切。
也許我很快就會好,也許我這一輩子都好不起來。
上了火車之後,我的眼淚一直停不下來,望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我給穆紫發了短信。
我說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穆紫說好,我等你。
我拿着手機,眼淚更加的洶湧起來。
我多麽的希望,說等我的,是黎陽,但是他沒有,在那天吵架之後,他甚至連短信和電話都沒有。
也是,他怎麽會還聯系我呢,尤思萱的肚子會慢慢的長大,他們會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們會很幸福,那麽幸福的他,怎麽會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獨自守着傷心的葉闌珊。
從長沙到臨沂十九個小時,我訂的是硬卧,小小的床板,睡在上面很不舒服,我幾乎是一個晚上沒有睡着,因為上座的中年大叔,整個晚上都在打呼嚕,聲音很大。
整整一個夜晚,我都沒有睡過一下,直到早上那個大叔下車。
這樣疲倦的狀态下睡覺的我,居然還是做了夢。
我第三次在夢裏見到那個紅衣妖嬈的女子,這一次,我聽到了她的聲音,很美,很空靈,跟她的人一樣,讓人過目不忘。
我總覺得這樣的她似乎很熟悉,可是我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她看着我,笑了又笑。
“葉闌珊,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永遠別想得到!”
我皺了眉頭,很不解,張了張嘴想問,腦袋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痛意來得那麽快,清晰的傳遍了全身的每個毛孔,我都痛得醒過來了。
可是我張開眼,那一陣難以承受的疼痛感卻又瞬間消失,速度之快,我幾乎都以為那只是我的幻覺。
夢中紅衣女子的話語久久不散,她那麽的張揚和放肆,仿佛要和我拼命一般,我再也不敢眯眼再睡。
這樣一路半夢半醒的,到臨沂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随着人流下了車,看到那片陌生的天空時,我的心裏閃過一絲安心的感覺。
因為,這裏沒有黎陽,沒有尤思萱,沒有江雨凝,沒有顧辰,沒有我不知道如何面對的一切。
一個人簡單的在車站附近吃了午飯,尋了一路,中午在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刻找到了預定的酒店。
酒店很小,藏在一個小巷子裏,我兜兜轉轉找了半天才找到,當我站在酒店門口,看到那字跡斑駁了的暗黃色門面時,忽然明白,我被坑了。
可是既然已經付了錢也不能退,就幹脆将就着吧。
我拎着行李走了進去,一樓是酒店大廳,倒是還算氣派,有穿着很正式的服務生帶着我去了房間,房子朝陽,不算大,我一個人也夠,我朝着服務生說了一聲“謝謝”,就拎着行李走了進去。
摸着門把手打算關房門的時候,發現服務生還在那裏站着,心裏暗想,大概是想要小費的,從錢包裏拿了一些零錢就給了過去。
服務員收了小費就走了,我順手關了門,撲進被子裏蒙頭大睡。
我才剛睡下沒有多久,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一下接着一下,本來我是不想理的,但是聲音越來越大,吵得我根本睡不着。
我很火大的開了門,門後面,是一張陌生的年輕男子面孔,眉宇間透着一股剛毅的氣質,眸黑如墨,眼窩微陷,顯得眼神更加的深邃起來,皮膚白淨得連我這個女孩子都有點自愧不如。
我不否認,我的确是在見到他的第一眼震撼了,這個世界上,我以為黎陽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還有人可以和他平分秋色。
我腦子裏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好帥,有多帥呢,反正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睡意全跑光了。
敲門的男子見到我也是一樣的震驚,他盯着我,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咦?這裏不是......”
他疑惑的皺了眉頭,連皺眉的樣子都美得不像話,我看着他,很沒有節操的想,他要是哭起來,會不會也很好看。
我看他似乎是走錯了房間的樣子,笑着對他說,“這是803號房。”
他看了看房門上面的數字,又看了看我,然後忽然很尴尬的笑了起來,“原來是803,跟808長得很像,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竟是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我想大概帥哥就是有這樣的魅力吧,即便很生氣,但是看到那張賞心悅目的臉,頓時就氣消了。
我也笑了起來,朝他擺擺手,語氣裏有點調侃的意味,“沒事沒事,下次可別再走錯了。”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笑出了聲音,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麽好聽的男音,溫柔中又帶着剛毅,低沉中又帶着清脆,就好像小溪淌過石頭,激起雪白的浪花,聽得人心曠神怡的。
“我叫姜澤宇,方便介紹你自己嗎?”,我沒想到,他居然會介紹他自己,然後想要了解我,他的嘴角是從容的笑意,看上去那麽的自然。
但是我卻大相徑庭了,我整個人都亂了,說出來的話也是吞吞吐吐:“我......我叫葉闌珊,燈火闌珊的闌珊。”
他直誇我,“好名字。”
我淺淺的笑了笑,“也不盡然,燈火終究只是瞬間。”
“別這麽傷感”,姜澤宇看了看我,手機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