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說才那麽幾個人,再多幾個,你看看是不是她的對手!”

辮辮子的女孩把錢裝好,笑着說,“沒想到她是這個樣子。我們學校都知道,咱們這片以前有個教形意拳的師父,非常受人敬仰,他有兩個女兒,小的就叫初依。還說,這一片的混混全是她師哥師弟,她從小上學就是橫着走的。”

阿姨聽不出褒貶,想解釋一下人家是土著,不代表是混混,可混混地痞什麽的,現在概念有點亂,就随口說,“差不多。反正沒人能打過她!”

初二的小妹妹卻撇了撇嘴,覺得這個擺地攤的屁都不懂,嘲諷道,“三觀呢,打人是犯法的好吧!再說,野蠻的女孩誰喜歡,一定連男朋友都沒。”

另外幾個人都看向她,顯然用眼神譴責她怎麽聽不出好賴話,剛剛同學一個勁遞話,都白說了。

“我說的不對嗎?”她手一擡,露出手腕上的表,Gi的,“而且會點功夫怎麽樣,現在的社會是講錢講權講法律的,打人是犯法的!以前橫着走,不代表以後也可以!”

說完挑釁地看向那阿姨。

誰知阿姨卻沒有再搭話,而是飛快從一摞飯盒中間抽出一個幹淨的,把剛剛涮的豆腐皮牛肚都拿出來,唰唰唰,蘸滿醬汁,放進飯盒,提着往馬路邊跑去。

那裏停着一輛嶄新的寶馬車,車上的人下來,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白襯衫特別亮,他笑着接過阿姨手裏的東西,上了車。

那社會精英和街市底層飲食産生的違和感,立刻吸引了大家齊刷刷的目光。

阿姨笑着回來,把剛剛收的五十塊錢放進口袋裏。

看女學生都看着她,她拍了拍口袋說,“那是初依的男朋友,青梅竹馬。看人要看心地是不是善良,而不是會不會打架。”

“他來給女朋友買這個吃?”辮辮子的女孩瞪着眼睛問。

阿姨點頭,“當然。”

辮辮子的女孩驚訝極了,“那個初依姐姐,一直吃你做的這個呀?”

阿姨立刻面露喜色,“當然,她從一年級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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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辮子的女孩笑着點頭,立刻左右拉着同學走。

初二的小妹妹罵罵咧咧,“有什麽了不起,我說錯什麽了嗎?裝什麽逼,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迷之自信。”

“沒有,沒有。”辮辮子的低聲說,“追究那個有什麽意思,但你們想,從一年級就吃,到現在看到就想吃,還敢說裏面沒有大煙锞?咱們以後不敢吃了,小心上瘾。”

幾個同學連忙點頭。

阿姨遠遠看着她們,搖頭,也念叨,“現代的世道,很多道理接連碰壁,真理聽上去都成了假的,連小孩都不信了,可咋辦呀。”

*******

初依馮哥一夥,走到路口,看到強子幾個人,站在一家小飯館門口。

小飯館叫“西關飯點”,是這地方開的年代最久的街坊館子。

“人呢?”馮哥問。

強子說,“他跑裏面去了,我們就沒追。”

馮哥和初依走進去,小飯館,不到一百平米。

門口一大塊是加蓋的,上面裝着厚厚的玻璃,陽光照下來,顯得幹淨又明亮。

右邊進門的位置,玻璃櫃臺上安着玻璃罩子,裏面擺着鹵豆腐幹,鹵雞翅,鹵雞腿,還有各式拌好的家常涼菜,小火上咕嘟咕嘟着肉汁,香氣四溢,這會快到中午了,來吃飯的人很多。

初依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左邊牆邊小圓桌上的人,二十歲出頭,圓寸短發,看上去有點蠻,剛剛劫人的小孩站在他旁邊,嘀嘀咕咕,樣子像正在告狀。

“初依。”坐在那裏的圓寸頭叫她。

初依走過去,在對面坐下,那人立刻把面前的盤子推到她面前,裏面是鹵花幹,“廚房剛做出來的,我特意給你叫的。給人家幫完忙了?”語氣很疼她。

馮哥直接走到隔壁桌和人聊天去了。

全是熟人。

初依指了指那小孩,“你認識?”

圓寸頭很詫異,“我家一個遠方親戚。怎麽了?”

初依明白了,怪不得敢打劫,原來有後臺。毫不猶豫說,“他剛剛在九中外頭劫錢。”

“劫錢?”圓寸頭怒了,一巴掌蓋那孩子腦袋上,“——你怎麽和我說的,不是說同學糾紛,來出氣的嗎?怎麽變成了劫錢?”

小孩說,“是糾紛,但是糾紛也要落實到經濟補償呀。”

“放屁!一點點錢就彌補你了,你咋那麽不值錢?”

馮哥隔着桌子說,“還要和初依動手,正好讓我們遇上了。”

“動手!”圓寸頭又一巴掌拍那小孩頭上,“這就是你初依姐!你還敢和她動手。”

“初……初依。”小頭目喃喃嚼着這名字,帶着悔恨,又去偷看初依。

初依也看他,笑說,“怎麽,想和我過過招?”

一餐館的人全笑了。

“啪!”那孩子頭上又挨了一下,圓寸頭瞪着眼說,“去,去,先滾回家去。回頭再收拾你。”

小頭目變身小孩,趕緊跑了。

看到外人走了幹淨,圓寸頭立刻說,“初依,你不是在找工作嗎?現在有個好機會,有個大公司的人想來這邊找人去他們公司。”

初依說,“我有工作呢。”

“你那叫什麽工作?”馮哥揚聲插嘴道,跟早前在大街上喊話一樣,“不信把口袋的錢掏出來讓大家看看,剛剛鐵蛋打電話給我,今天又倒貼了。”

初依:“……”

“你們別說初依。”圓寸喝止大家,自己轉頭卻拍了拍初依面前的桌子,“可你也該結婚了,沒錢,沒錢怎麽結婚?”

初依大眼睛望着他控訴,感情他不讓別人說,是因為要自己說。

可圓寸頭一點沒意會,繼續說,“說你呢,結婚,要不要錢?沒錢,沒錢怎麽結婚?”

“沒錢當然也能結婚。”門口加進來一個清澈的男音。

初依回頭,已經一臉笑。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是輕松愛情文,咱們樂樂哦~

☆、第 4 章

她男朋友正進來,手裏端着個白色的一次性飯盒。

“祁白來的真是時候。”老板走出來,“又給初依帶的吃的。”

讓人拿了盤子出來。

初依看着祁白笑,這男人來的時候,好像外頭的好天氣都帶了進來。

看着老板讓人把牛肚豆腐皮都裝進盤子裏,混合芝麻醬紅辣椒的湯汁也澆上,頓時一盤子鮮辣紅豔。

和大家打了招呼,祁白拉過張圓凳,坐在初依身後,左手摟上初依的腰,右手順手拿起一串牛肚,小心翼翼抖了抖多餘的醬汁,遞到初依嘴邊。

初依看着那紅彤彤的辣椒,嘴裏開始冒口水,轉頭和他說,“剛剛就想吃,結果走到跟前沒吃上。都怪馮哥。”

祁白笑

馮哥在隔壁桌扭頭來說,“你說,你比別的女孩能吃,是不是因為現在阿爺還每天早上讓你揮刀五百下?”

初依說,“我吃的不多。”

全餐館的人都笑。

祁白摟着初依說,“我家初依苗條,吃多少都不胖。”

初依:“……”這是幫她說話嗎,還不是變相承認她吃的多。

對面人摸了摸自己的圓寸頭,開始皺眉,“祁白,你說說初依,我這正和她說,有家公司想來咱們這兒請人,她換個工作多好。”

沒人理他,初依又拿起一串豆腐皮。

圓寸頭又說,“我知道初依覺得出去找工作有壓力,當年學校倒了,弄的咱們全都高中沒畢業。但這次是人家找上門來。”

祁白說,“以前也有過,不是收保護費就是幫人家看地方。這次又是什麽?”

“這次真的不一樣。”圓寸頭伸手朝初依面前的桌子敲了敲,“初依,你別那麽不開化,不與時俱進,我是你師哥,還能害你。”

強子從外面走進來,對祁白說,“哥,把你的車給我們開開。”

祁白用竹簽子點了點桌上的車鑰匙,“去把你的自行車推過來。我要帶你初依姐到燕子塔玩去。”

圓寸頭又說,“你對她好,總帶她玩有什麽用,沒工作就沒有錢。”

“她沒錢還有我。”祁白伸手,把桌上的盤子挪了挪,露出下面帶油的手寫賬單,他抖了抖那單子,看着說,“你又讓老板在隔壁小賣鋪給你買東西……”

他豎起那賬單,“蛋泥,——那你這錢給了沒?”

對面,一直苦口婆心的圓寸小夥生氣了。

“我不叫蛋泥,Danny!丹尼,你的音不會提一下嗎?”

祁白輕輕哦了一聲。

初依接口說,“你以前叫泥蛋,我們……硬改過來已經不錯了。”

“再……再改一點不行嗎?”蛋泥有點急,“不會說,可以說中文,丹尼,煉丹的丹。師哥要去高大上的地方工作,叫那個名字,該穿幫了!”

初依搖頭,“我不開化,不與時俱進。”

“好好好,我說錯了,”蛋泥不懼周圍人都笑,開始和初依說好話,“你喜歡幹現在的工作沒錯。師哥錯,師哥多事了好吧。”

初依笑的不行,蛋泥只比她大一歲,今年才23,不裝老成的時候,就是個泥蛋蛋,随便她捏。

不過蛋泥不這樣認為,他在自己心裏,覺得自己堅毅而高大。祁白說的很好,可以有他,可問題是,祁白自己都不上班。

看祁白摟着初依愛不釋手,他就忍不住又心疼地看着初依唠叨,“不過你這樣不是個事,當初跟過你爺爺和你爸學功夫的人,現在都跟了大地産商,要不是去了夜總會,大公司。以前是拳頭的天下,現在是有錢,有權人的世界,來找咱們的,是一家P2P公司,這種公司,你聽說過嗎?”

初依搖頭。

“祁白呢?”

祁白還沒說話。

蛋泥說,“你家是暴發戶,一定也不知道。”

初依用竹簽子點了點他。

蛋泥立刻說,“我知道,知道了。不能說他,他咋那麽有福氣,有你護着他。”

祁白根本不理他,除了初依的吃相,什麽都看不到,叫了老板來點菜,和初依開始吃飯。

買單走的時候,蛋泥看他倆親親熱熱,有點不死心,拎起桌上手機看了看時間,“人家一會就來,要不要你們一起見一下?”

“不見。”祁白拉起初依的手站起來,對大家說,“其實,初依和我要結婚了,結婚後還要生孩子,說不定就不上班了,還換什麽工作。”

大家都看他倆,各種表情。

包括初依。

倆人笑着從小飯館出來,外面已經是正午,陽光很烈。

遠處塔寺裏花都開了,空氣裏各種花香,混合着西關飯店裏的各種飯菜香。

在初依的記憶裏,這混合着的,就是令人眷戀的味道,從小就在她身邊,還有身邊的人也是。

旁邊傳來問話聲,“怎麽不說話?”

她看去祁白,他眼睛如同長在她身上,時刻都注意着她的表情,她習以為常了,埋怨說,“結婚的事情,家裏還沒有談,怎麽和他們說。”

“不過早幾天。”祁白擡手,在她嘴邊擦了擦,“周末咱兩家吃飯的時候,我媽就會正式提咱們結婚的事。”

初依說,“那也不應該說,還沒定的事情。”

“啧啧。”祁白摟上她,“說的好像誰不知道一樣。不信你從第一街問上來,看看誰不知道你是我的。”

初依笑起來,“別胡說,讓爺爺聽到你又倒黴。”

祁白連忙豎起手指擋在嘴前,又輕輕拉住初依的手,“好好和你說,別着急換工作的事情。”

“我沒急呀。”初依做出不在意的樣子,但連蛋泥都知道,也不知道大家都是怎麽看出來的。

祁白擡手,摸着她的頭發,“那這周末吃完飯,周日開始,咱們就去逛街好不好?商量商量結婚都要買什麽,你好久沒出去逛過了。”

“我不愛出去。”初依說,“外頭人多,商場裏到處都是人。”

“結婚也不去?”

“那要買結婚的東西,不想去也得去呀。”初依裝出很勉強的樣子。

祁白笑着把她擁進懷裏。

“熱。”初依推開他。

祁白推過來強子的自行車,用紙擦着車前梁,準備好給她坐,“早上怎麽樣?”

“帶着鐵蛋他們去的。”初依收起了笑容,“那女的今天就能離開,被打的很厲害,社區的人會聯系人照顧她。”

祁白嘆了口氣,把紙扔了,笑看着她,“上來。”

初依看着那車前梁,沒動說,“你等我一會,我回去和我媽說一聲,中午熱了,也順便換件衣服。”

“那我帶你去呀。”

初依靠在他耳朵旁,小聲說,“你今天別去我家,你一去,我媽又要問你買房買哪兒的事情,等咱倆商量好再去。”

祁白點頭,看着初依往家跑,他把車騎到路邊等着。

不一會,遠遠看到三個男人走過來,西裝攥在手中,其中有個男人,穿着粉色的襯衫……把這種顏色穿的好看的人真不多,他就多看了兩眼。

那男人臉上停留幾秒,長的不錯,可是從穿衣服看,一副被寵壞的富二代樣子,他們走近了,他的視線停留在那男人的西褲上,也許因為褲縫筆直,襯的那男人的腿特別長,身形出挑,

他微不可見的,錯開了目光。

以為是來旅游的。

蛋泥已經從裏面迎出來。

迎的正是周策,喬宴和趙亮。

打了招呼,蛋泥發現祁白還在,就很熟稔地喊,“祁白,一塊來坐坐。”

祁白搖頭,遠處初依跑着出現,他平淡地收回目光,心裏有些不想這些人看到初依,就不着痕跡擡了擡手,示意有事。

蛋泥卻眼尖,已經瞅見初依,就站着不動說,“我師妹初依來了。”

大家出于禮貌,就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看到個姑娘正跑來,太遠了,得個影。

喬宴渴的不行,想進去喝口水。他剛不知道是約的這種地方,不然寧可在小賣鋪買水喝。

蛋泥卻站着沒動,反而感慨說,“漂亮吧……那是我們九街十六巷最漂亮的姑娘。”

另三人:“……”

真是一句話就得罪人,說得好像人家三個人沒見過世面一樣,一個漂亮姑娘,有什麽稀罕。

喬宴秉承節省時間原則,就淡聲說,“進去談事情吧。”

他進了小餐館,卻發現環境很不理想,但剛剛一路上來,周圍顯然也沒有更合适的選擇。不過細微一想就知道,“地痞”和人打交道,都喜歡選自己熟悉的地方……為了自在。

蛋泥跟上,“坐這兒,這裏。”他招呼,還是剛剛的位置。桌子已經要人收拾過了,看着像剛來。

一坐下,他卻又對喬宴說,“您,有喜歡的人吧?”

喬宴看着他,都愣了。

誰會第一次見面,和人家說這個呀。

卻聽對面那自報家門叫Danny的“地痞”說,“我們初依,上學的時候,沒有男生不愛看她,除了喜歡男人的和有女朋友的。您……一看就不像會喜歡男人的。”

喬宴:“……”他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該說謝謝。

周策看趙亮,用眼神詢問,“這人是在開玩笑嗎?”

趙亮是介紹人,頓覺沒臉,用本地話對老板喊,“先來三瓶礦泉水。”

礦泉水放在桌上,可一時間,大家完全都沒了說事情的欲望。

關鍵不知道和這種人怎麽說話。

外面有人喊:“初依——”嘹亮的女聲響徹半條街。

他們三個不由回頭,

正看到個長發少女,一陣風似的門前拐彎跑過,上身是件紅色的無袖短坎肩,袖子上帶荷葉邊,随風亂擺,下身白色棉綢中褲。一身衣服,絕對不超過20塊錢。

這是一天三次,他們見初依最近的距離。

雖然換了衣服,但也好歹認出來,是早上見過的那位。

又想到剛剛介紹人說的,“這是我們九街十六巷,最漂亮的姑娘……”

喬宴心裏無意識閃過一句,原來這裏最漂亮的姑娘,就是穿着睡衣滿街跑的。

轉回目光,視線正巧對上周策,看到周策一臉懵逼,顯然是想不通,打扮成這樣怎麽敢稱“最”漂亮。不過這一點喬宴理解,因為周策曾經說過,他來往的女人,在床上都是要化妝的。

蛋泥卻誤會了他們三個多看兩眼的意思,獨自感慨道,“确實好看吧?純天然,現在女孩都微整,可我們初依半點沒整過。”

喬宴實在不想讨論這個話題,但看對方與有榮焉,就想岔開話題,擰着水瓶随口說:“那她是幹什麽工作的?”

他是純粹覺得那人時間太自由,滿街亂晃。

“她呀,”蛋泥喝了口水,很榮幸的語調說,“她做的工作不是我吹,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專治賤人病的,——情場伸冤人!”

“噗——”周策,趙亮正仰頭喝水,實在沒忍住。

喬宴平靜地捏着手裏的水,不敢喝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角是喬宴,親愛的們別站錯隊了,千萬別站祁白去了~~~~我想要我的美妞們笑呀麽麽

☆、第 5 章

初依被喊了回去,剛剛那響徹半條街的,是她媽媽劉雅琴的聲音。

她們家住的是她爺爺早年置辦的房子,雖然是平房,但是獨院,院子中間還有棵樹。

劉雅琴把半盆水倒在樹下,澆樹。順便說她,“你爺爺要問你話,跑到現在才回來,換了衣服又跑。”

初依扯着衣襟站在院子裏,看到她爺爺的房門打開,她爺爺出來。

要精神有精神,要神采有神采。

爺爺在院子的樹下坐定,“今天,幹什麽了?”

初依跑過去站好,“沒幹什麽。”

“沒幹什麽,跑出去一上午。”

初依低頭,左腳并右腳,“爺爺你問,一定是已經知道了。今天……嗯,東關那邊社區的李阿姨,求到咱們這邊派出所的小許,小許是鐵蛋他三姨的兒子,說有個女的被家暴,……大家都是看不過眼,你不知道,那女的沒家裏人,我們不幫忙,她要被打死了。”

她媽媽從廚房出來,“你爺爺是擔心你,怕你惹上惹不起的人。”

“我知道。”初依說,“可是人都是活一輩子,都不容易,憑什麽有些人那麽倒黴,那麽命苦?能幫忙的地方,為什麽不幫?”

“幫忙也得看自己的能力。”她爺爺半阖着眼睛,“問過你幾次了,你又憑的什麽?”

初依不說話,她知道她家是普通人,以前父親開武校的風光都已經過去了。財力,物力,她現在什麽都沒,只有一樣——體力。

她媽媽從廚房探頭來說,“從小就愛管閑事,可現在世道不一樣了,有些事情是你該管的,有些就不能管!”

初依不說話,這件事她理虧。

她從小就喜歡抱打不平,父親的武校關門的時候,留下一批被耽誤的師兄弟,雖然有些也繼續上學了,可也有些不愛學習的。

過了幾年,大家找正經工作越發艱難,到處都要看學歷。

他們就商量開個沒有人開過的公司,幫可憐人離婚,順便懲治一下第三者什麽的,也算獨辟蹊徑的伸張正義為民除害。

而且初依心裏有個隐秘興奮的想法,誰也不知道。她當時捂着被子的時候,還做過春秋大夢,覺得可以像電視上演的掌門人一樣,力挽狂瀾。

在她父親死後,她也可以不墜家族名聲,幫父親照顧一班師兄弟,免去他們被叫“地痞混混無業游民”。

真是還好她沒告訴別人……

“怎麽不說話?”劉雅琴在廚房喊。

初依嘟囔說,“那什麽……才是我應該管的?因為自己沒有權勢,就不能幫人了嗎?”

這句是胡攪蠻纏,她幹了三年,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別說權勢,有錢的他們都惹不起,人家扔出幾個律師就正大光明完虐他們,這道理現在小孩都知道。她沒底氣的地方在于,她這公司一開三個月就發現了問題,客源是不缺的,世上可憐人太多了。

問題在于,難以維持,因為既然是可憐人,他們就算幫了忙,又怎麽好意思收人家的錢?!

唉……她都不想回憶,當初張羅開公司的時候多風光。

還有每次兄弟們倒貼的窘境。

爺爺睜開眼,看着她,“怎麽,不高興?還不是怕你年輕不知天高地厚,吃虧就來不及了。”

“啊,怎麽會?”初依連忙回神,伸手摟上她爺爺,“爺爺我知道。我又不傻,幫人也是問清楚的。我知道咱們家是普通人,您怕我闖禍,更怕我攤上大事,墜了我爸的名聲。我都知道。”

說完又摟緊她爺爺晃,“當然更有爺爺您的名聲。以前大家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都來找您,您在咱們九街十六巷的威望,沒人能比,我都知道。”

她爺爺神色不動,“每次都說一樣的。”

初依摟着她爺爺撒嬌,“可憐人太多了,有時候,不想管可心裏過意不去。我答應我媽會換工作,今天真是給人幫忙去的。”

她爺爺被她晃的東倒西歪,推開她,“你不許和人動手,別忘了!”

“這個我真不會忘。”初依連忙站的直直的,“我怎麽可能和人打架?先不說,他們哪裏經得住我打!你也知道,其實他們一聽到我的名字,就全都就跑光啦。我只能裝作很淡然的樣子。”

她說着擡起手腕,轉了轉,語氣還蠻遺憾的。爺爺被逗笑了,擡手拍拍她,“人要有格局,不能以大欺小,恃強淩弱。”

“是!”初依抱了個拳,有模有樣,放下手又去抱她爺爺,跟牛皮糖一樣,“爺爺,今天那個男的你沒見,我敢保證,如果我爸在,也會想打他一頓的。他老婆快要被他打死了。”

她爺爺皺眉,“怎麽又遇上這麽壞的人。”把她推開,“去吧,去吧,玩去。”

“媽,我出去了。”初依對着廚房喊了一聲就跑了。

她媽媽追出來,看着她迅速跑遠的身影,還是個小女孩無憂無慮的樣子,關上了院門。

“這都要結婚了,還像個孩子。”

初依拐了個彎,就看到了祁白,直接跳上了他的車前梁,祁白遞給他兩支冰棒,“再不出來該化了。”

******

喬宴周策一行三人,周策左手抓着西裝,右手用紙巾擦着褲子上的水,“這地方,我真的要忍不住罵粗口了。”

趙亮擡頭看看大太陽,“太陽大,一會就能幹。”

藍天白雲,遠處的六角小燕塔是他們的目的地。

“今天真不應該把車停在那邊。”

喬宴拿出煙,剛準備抽。

肩頭被人拍了下,煙掉了。有個迷信的說法,掉煙要挨打,他雖然不相信,可還是用目光譴責無緣無故拍他的人。

對上周策,周策一絲歉意沒有,視線死死鎖着前方,“看那邊。”

喬宴轉頭望過去,街道寬闊敞亮,就見前方十米的小十字路口,右邊正拐出來一輛自行車,那個叫初依的女孩被男朋友放在車前梁上,她左右手各拿一根冰棒,紅的和黃的,自己吃一口,另一個還給男朋友喂,給人家喂的時候,還不忘自己吃着……

周策說,“我一褲子的水,都虧了這位。”他有點死活想不通,看着那長發飄飄的女孩,“漂亮,我承認也有點樣子,可什麽地方,能靠上那個“最”漂亮?這地方呆的久,我都懷疑自己的審美有問題了。”

趙亮覺得每個人的審美不同,可也不想辯白,周策的問題不在這裏。他看着周策滑稽的西褲,笑着問,“那咱們明天真的還來嗎?”

剛剛因為周策褲子濕了,事情沒說完。

周策耿耿于懷那個最漂亮的說法,就說,“也許這女的是漂亮。”

趙亮看他。

他恨聲很氣地說,“男人一見都濕褲子,确實漂亮。”

這話太黃,趙亮笑着搖頭。心裏卻明白周策的怒氣:

說來說去,心裏覺得是自己沒把事情辦好,幾年前,小額貸款公司正火的時候,周策和喬宴這邊有親戚介紹,就搭夥弄了一家,後來錢不夠用,就又弄了家P2P,無本買賣想的很好,但也只是想想。

結果他們公司開了不到一年,整個市場就忽然艱難,他們這邊一下倒了100多家小額貸款公司,周策那家公司雖然茍延殘喘,可外面欠他們的爛賬太多。加上周策在家裏闖了點禍,所以來這邊避禍,順便想着把這兩家公司拾掇拾掇,起碼得養活自己。

那個泥蛋,趙亮有輾轉認識的關系,就誇下海口,可以用這邊的人,地痞流氓去收賬,那是理所應當的專業對口呀。

卻沒想這地痞如此不專業。

趙亮說,“看來你們和這地方氣場不合,我再幫你們公司找別人吧,明天咱們不來了。”

周策沒說話,他覺得趙亮也許只是過意不去,他們不能太強人所難。

遠處的天湛藍清澈,六角小燕塔在遠處遺世孤立。越走越漂亮,地方還特別大,周圍全是花香,卻不知從何而來。

周策嚷嚷,“這地方的容積率打敗了城裏所有的高檔住宅區吧?讓這幫人占着這麽好的地方,真是牛嚼牡丹。”

喬宴也覺得這地方和自己以為的不同,但沒什麽興趣,對趙亮說,“走吧,這地方……”

話說一半,他的視線落在遠處,正看到那倆人騎的悠閑自在,一路S形向前。女孩坐在男孩車前梁上,從後面看,像是男孩把女孩擁在懷中。

車晃悠悠停下,卻是女孩跳下來,左右看了看來往沒車,她跑到路中間,把那裏的一個白色塑料酸奶盒撿了起來,然後幾步跑到旁邊的垃圾桶,扔了進去。而後她又跳上了單車。

周策也看到了,笑道,“這女孩夠大媽的,真當她家門口……什麽都管!”

喬宴平靜瞭望,遠處花樹開出一串串的粉白,鮮嫩而稚豔,一看就有年頭了。

城市變遷,多少人對着熟悉的家鄉,日日走過的街道,見面不相識。能夠有一條街,一棵樹,年年依舊,也許對有些人只是一條路……可守護那條路的幹淨,那棵老樹的漂亮,也許對某個人是信念。

喬宴收回視線,沒什麽情緒地轉了想法,說道,“還是去那六角塔看看吧,舊城改造,多少古跡都被拆了,城門城牆都保不住,能留下的,都值得一看。”

“那确實值得一看。”趙亮頓時笑容滿面,一邊帶路一邊說,“那邊有好多古樹,這個季節也開花,漂亮的不得了。咱們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 章

“西關飯店”門口

蛋泥站在門口張望,一看馮哥正出來,他就站着沒動。等馮哥走到身邊了,他就自動說,“咱初依,就吃虧在從來不包裝。”

馮哥覺得這人的思路實在異于常人,從小認識也摸不準,“你自己談事情,拉上初依幹什麽?”

“你懂什麽。”蛋泥說,“我剛剛就是試探一下,這個來找我的老板,大家是不是一路人。”

馮哥無法表态,他雖然是老油條,但是對上這種話題,也無從搭起,試探什麽?試探對方是不是和他們思想水平一致嗎?不然怎麽檢測是不是一路人。

就問,“那是不是一路?”

蛋泥卻看他一眼,好像看透了他的不懂裝懂,用眼神略微譴責了下這種沒誠意,說道,“我就想看看他們是不是好色的人,如果是一見女人就走不動路的人,我還不敢讓初依去呢。”

馮哥擡頭看看天,這話初依聽到大概也不會高興,一兩個好色的男人,就是後面加個零,還能把她怎麽樣。

真是杞人憂天。

但他不想和以前的泥蛋,現在的蛋泥在這地方争執這個,就說,“……祁白不是說,他們都要結婚了。”

“要結婚而已……”蛋泥說,“再說,結婚還有離婚的。女人就是得有自己的事業,結不結婚另說。”

馮哥覺得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了,轉頭傳到初依的耳朵裏,可沒好果子吃。人家婚還沒結,就咒人家散夥。

于是他巧妙轉了個話頭說,“那你和初依說,讓她多買幾件衣服呗,剛剛那衣服也太寒酸了。又不是五歲,還穿她媽媽給她做的衣服。”

誰知這才是踩了蛋泥的神經線,蛋泥有些反應過度地說,“你又外行了,咱初依最大的優點是什麽我問你?”

他一拍自己的蠻子臉,有氣有力,“你以為真的是漂亮在臉蛋?——是在心裏!念舊,又長情!不然誰還會和她一樣,5歲就是這種打扮,這麽多年都不變。你以為我剛剛真的在誇她的臉蛋?那是以貌取人,膚淺!”

馮哥驚訝地看着他,看着蛋泥今天為了見客特別換的新襯衣,還有取的那英文名。

還有,剛剛誰說的初依就是吃虧在包裝?

感情從來都是雙标狗,別人都不能說,就他可以!

馮哥憂郁地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搖了搖頭,先撤了。

九街十六巷,很多人都怕泥蛋,他以前還有點不明白。現在……以泥蛋的性子,等着看熱鬧就行。

******

天藍的通透,六角小燕塔,在陽光下風姿綽約。

九月,雖然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可裏面并不熱。

喬宴站在大門處,看着兩邊參天的銀杏樹,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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