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蛋泥正在周策的公司,祁白和初依的事情,對他的隐形傷害不小。
嘴上說的,有時候正是心裏怕的。他雖然以前總說初依結婚靠不住什麽的,但心裏還是怕讓自己說中。
可誰知道,還是怕什麽來什麽。
沒錢,真是寸步難行呀。
不過叫他來的電話,是周策打的。當然有些不懷好意,一次次打交道,周策覺得,九街十六巷的人,其實也有點意思。
他也想知道那對小情侶,什麽結果。
這倆人一拍即合了。
剛說了幾句,蛋泥的電話就響了,祁白告急的的一通話,通過他的山寨機,嘹亮地被周策也聽到了。
周策好不興奮……
看着蛋泥兩眼冒光,用情緒表達,“哦,你們那兒最漂亮的姑娘,要下海了?是夜場佳麗還是小姐?”
蛋泥卻很沉穩地說,“行,知道了,你在那兒等着,地址發給我。”而後挂了電話。
他和祁白可不一樣,祁白是關心則亂,于是他稍想了一下,決定幹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擡頭一看周策,發現對方凝視着自己,擡了擡電話說,“我再打個電話。”
周策忙說,“随意,随意。”
蛋泥的手機響,他看到短信,是祁白發來的地址。
手指按掉就撥了個號,然後對着那邊說,“喂——李姨,你昨天不是問祁白嗎?剛找到他,地址等會發給你!”他挂了電話,在周策的茫然不解中,把剛剛的短信地址,轉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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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電話,蛋泥閑閑一笑,那蠻子臉有點心狠手辣的味道。
周策心裏一動,覺得這真是自己公司千挑萬選,最适合的“讨債鬼”頭頭呀。于是他決定親和一點,先混成朋友,再拉他入夥。就說,“其實前天在度假村,我見到你們了。”
蛋泥放下手機說,“我也看見你們了。你們當時在二樓是吧。”
周策點頭,在煙盒裏抽出煙來,遞給他一支,自己也叼上,而後給倆人點了,又問,“初依之前也來我們公司幹過,你知道吧?”
“知道。”蛋泥點頭,“還用你們的人辦了點事。”
周策讪笑,一點沒受幹擾地繼續追問,“她和他那男朋友,其實挺好的一對,怎麽要分手?”
蛋泥吸了口煙,搖頭,他們這種人,都特別愛面子,別人給面子,他們也不拿架子。
就也用對熟人的語氣說道,“還小,家裏不同意。”
“家裏反對是挺麻煩。”周策也吸着煙點頭,裝作似有所感,其實在樓上聽了個一清二楚,而後說,“那我聽剛剛打電話找你有事,你要不要先走?”
“不用。”蛋泥說,“這事我知道,我們初依要去酒吧做酒水推廣。她前男友擔心她吃虧,讓我去看看。”
周策感慨着半開玩笑,“人家還沒分手,你這裏已經給歸類到前男友了。”一說完他又覺不對,重點錯了,連忙說,“你不是說,那個初依是你們九街十六巷最漂亮的姑娘嗎?又是你師妹,她有事,你不着急?”
蛋泥抽了口煙,很閑地擡了擡手,渾不在意地說,“沒事,你不了解情況,我們初依去夜場,要擔心,也應該擔心的是夜場的客人。再說,全市排的上的夜場,都有我們的熟人。”
周策驚訝了,“那你剛剛給誰打的電話?”
因為太八卦,都忘了禮貌。
蛋泥彈了彈煙灰說,“是我師妹男朋友的媽媽,男方家裏不同意始終是問題,所以辦事挑緊要的來!”
周策看着他都愣了,定了幾秒,隔着桌子靠近說,“……咱們再說上班的事情吧,我發現和你說話特別投機,底薪再給你加兩千怎麽樣?”
******
再勢大,沒有錢也是白搭。
酒吧老板,是位快四十歲的女士,讓初依稱呼她晴姐。初依是來她這裏找的工作,她不知道初依的“來歷”,就覺得長得不錯,也挑不出明顯的性格問題,就收了她。
“你先幹,試用期先一周,過了試用期再說。”
初依點頭。
晴姐又問她,“你除了喝酒,還有什麽特長?”
初依說,“我身體不錯,你需要搬東西也可以叫我。”
晴姐怔了怔,擡手拍上初依的肩膀,笑起來,“你這女孩真逗,我的意思,會不會唱歌跳舞的。如果還有這方面特長,我也可以替你發掘發掘。”
初依說,“那個我真沒有。”
“那嘴甜嗎?——不甜也沒關系。”晴姐說,“把你化妝品拿出來,先去花個妝。咱們這兒得自己花,可不像那些大的夜場,都是統一給畫。”
初依沒問,什麽地方可以統一畫,她其實也想被統一畫,她畫不好。
就說,“一定要化妝呀?我……我不畫行嗎?”
“那絕對不行!”晴姐啧啧搖頭,看着初依,酒吧上面的射燈打下來,照在初依白生生的臉上,特別好看,于是她說了一句特實在的話,“覺得自己天生麗質是吧?到了晚上你就知道,都是天生麗質的,不天生麗質的,不敢随便出來吃這碗飯。”
這句話原本有些令人心酸。
但初依神經比較粗,在祁白之後,已經不會輕易體會心酸。
就照直說,“我沒有帶化妝品。只畫個口紅可以嗎?那個我可以去超市買一根。”
打拳的抹口紅,是挺驚悚的一件事,所以她真的連支口紅都沒有。
又想到幾天前,祁白給她買過的那些,她還沒機會看,不過,估計沒機會用了。
晴姐人挺好,看着她,思量了一會,從吧臺下面撈出自己的包說,“我這裏有幾個化妝品送的贈品,你先拿去用吧,回頭記得買。”
她掏出幾樣化妝品,放在深棕色木頭的吧臺面上,有金色的化妝盒,墨藍色的眼影盒,還有卡在紙卡裏的睫毛膏,小口紅,顯得特別高檔,初依拿起來看,“這貴嗎?要太貴你就別給我了。”
晴姐說,“雅詩蘭黛的。”
初依看着她,“那好像是挺貴的。”
晴姐塞包回去的手頓住,打量了她一陣,看她真的不像說假話,才說,“算了,我給你畫吧。”
又奇怪,這女孩,怎麽和社會脫節成這樣,估計也是沒經歷過夜生活的。
*****
另一邊,周策和泥蛋也談好了,明天開始上班。
泥蛋站起來,看了看時間說,“我還得去接我師妹,那就先走了。”
周策又奇了怪了,“你剛剛不是說不着急嗎?”
“那是我都安排好了。”泥蛋說,“我不去,也有人去。我晚點去也來得及。再說那地方離這裏近,十分鐘的路。”
周策愣了幾秒,擡手按了電話免提,順便對鐵蛋說,“你等等!”
號碼一通,那邊人冷淡的聲音說,“有話快說——”
周策抓起電話,很熱情地招呼,“喬喬,快收拾東西,我們去給初依捧個場,她今天去夜場上班了。”
泥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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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裏,
晴姐打開那贈品的化妝盒,這裏面一般送的顏色都不怎麽樣,她自己看不上,對燈看着,順嘴問初依,“你以前幹什麽工作的?”
初依好奇她拿的東西,就伸着脖子看,也順口說,“和朋友開了家打小三的公司,後來倒閉了。”
晴姐拿着化妝盒,看着裏面,紅的,綠的,心裏和那天的周策喬宴三人差不多。
但她是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就忍着沒擡頭看初依。
剛想再問。
酒吧門被推開了,門上的風鈴亂響。
晴姐擡頭說,“還沒開始營業。”
“找人!”一個女聲傳來。
初依看過去,認出人,而後對晴姐說,“我出去一下。”
來的是祁白的小姨,她也認識。
她沒說話,和人家向外走。
祁白的小姨在前面說,“祁白的媽媽也來了,和祁白在外頭。”
初依跟着上了臺階,不知道她們怎麽找到了這裏。
幾步就走了上去,外面還是白天,從昏暗的地方出了,一時陽光有點過于刺眼。
李屏的車停在路邊,是一輛很氣派的銀色座駕。初依知道她的這輛車,據說很貴,祁白說過一次,幾百萬的,不過初依覺得離自己太遙遠,就沒有記。
此時看了也認不出,只是覺得李屏,不當自己未來婆婆的時候,有點陌生的嚴肅。
李屏也在打量她,看到她身上的小短裙,金黃色,目光就淡漠地挪開了,轉向旁邊的祁白,瞪了他一眼,而後沒什麽表情地看向初依說,“初依過來,阿姨有幾句話和你說。”
祁白硬氣地說,“你說什麽也沒用,有話和我說。”
李屏看也不看他,看到初依走到近前,就說道,“阿姨知道你是有骨氣的人,不像祁白,還是個孩子。你是好姑娘,就是和祁白不合适。所以你和祁白的事情,我們家重新考慮……”
“考慮什麽?”祁白站在初依面前擋住,對他媽媽喊道,“是你們自己考慮的,沒有我!我要娶的是初依!”
李屏看着他,從容地說,“好啊,你娶可以,那你把拿家裏的錢還回來,還有你的車,那也是我買的。不是你的!”
祁白一下傻了。
随即伸手就去掏車鑰匙。
他小姨連忙上前勸他,“祁白你傻了,為了外人和媽媽吵架?你這樣讓初依怎麽想,讓初依怎麽做人!”
初依後退了一步,置身事外。
這種兩面三刀的話,她小的時候,她們九街十六巷的每一個婦女都擅長。
都是粗淺的表面對你好,話裏藏刀子邏輯。
祁白當然也知道,一把推開他小姨,“去去,別廢話,也別給我來這套。車給你。”他把車鑰匙扔過去,砸到他媽腳下。
“錢也拿來!”李屏說,“不還錢,我現在立刻就報警!”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了初依一眼。
存折是初依的名字。
初依覺得,那天電話裏帶笑的聲音又來了,“祁白就是胡鬧,照片上的女孩,是他的新女朋友,那錢,是讓他帶人家去逛街的。他一轉眼,就全給提光了。不會是游戲裏買了裝備吧?”
初依被祁白擋在身前,聽他在和他媽媽吵架,聽他在盡全力保護自己。
卻不知為什麽,自己仍舊覺得在被人羞辱。
李屏說,“初依,你也是阿姨從小看到大的。祁白不懂事,阿姨和你說,你知道現在民營企業家多難嗎?家裏沒有背景人脈的,說倒就倒,那新聞上說的,有幾十億的民營老總,說出事就出事。阿姨這麽艱難,還不是為了你們。你要是真的愛祁白,就等等!以後就算你們不結婚,他也可以照顧你,給你買房子買車,阿姨一定不攔着!”
“媽,你胡說什麽?”祁白急了。
初依聽的明白,
這意思就是說,結婚面談,但當情婦還是可以的。除了房子和車,料定她也不需要更高的追求……
初依叫,“祁白!”
祁白氣的面紅耳赤,一轉頭,初依一巴掌就掄了上去!
“砰——”一下。
祁白當時就懵了!
不是形容詞,是一下,頭就直接懵的不着四六。
初依手重,李屏都傻了,沒想她會沒素質的打人!
或者,她現在來往的都是“上等人”,令她忘記了世上還有這麽直白的處理方法。
初依看着李屏說,“之前我打王鵬,是因為我知道,一但動手,大家就傷了感情。前幾天你打電話羞辱我,我沒有生祁白的氣,今天我也沒有生他的氣。我打他,是因為我想打斷和你們的關系!”
她轉頭,又對着祁白說,“之前,我不舍得說你,做人得有氣節,不能不勞而獲是基本的。但我不怪你,你是想對我好。”話鋒一轉,她說,“但你媽媽欺人太甚,我不能打她,所以只能打你!打着孩子連着媽媽的心,我覺得,這樣比打她還疼。”
李屏和她妹妹都不動,神色複雜看着初依。
初依說,“大家以後不要來往了,不是一個檔次的人,你們已經是有錢人,不用刻意拐彎來告訴我差距,我都知道。這一巴掌,當我和祁白正式分手清賬了!他之前背着我,和別的女孩去日本,我打他,他也不虧。”
李屏臉黑的不像樣,明知道被打臉,也無計可施。拉着祁白上車,“走!人家先說分手,你可以死心了!”
祁白整個人還在懵,初依沒動他之前,他已經忘記了女朋友打人有多疼!
這會,疼的半天緩不過勁。
被他媽媽拉上車的時候,他看着初依,還是一副無法置信的樣子。
“分!分了好!我早說過,你娶她,一輩子被壓着!”李屏把祁白塞進車裏,轉頭對初依說,“那20萬還寫的你的名字,你要就留下!咱們就算兩清了,你別回頭又找祁白來要什麽賠償。”
初依說,“李姨,我爸以前總說,人情似紙張張薄,我爺爺說,世事如棋局局新,我總不明白,這兩句話幹嘛要放在一起說。今天才算知道了。”
李屏知道自己刻薄了些,初依和祁白認識多年,初依什麽人她很清楚,不過,利益當前,她也是沒辦法。
就說道,“有錢就是男子漢,沒錢就是漢子難!你懂就好!”
說完上車甩上了車門。
轉眼司機就把車開遠了,融入車流。
祁白的小姨開了祁白的車,後面跟上。
一目了然,有備而來。
初依回頭,對着不遠處的路口,歉意地抿了抿嘴,那裏的人她一早發現了,鐵蛋,馮哥,強子都在。
李屏是街坊,又是長輩。
所以就算他們在,也不能把李屏怎麽樣。
她用她那貧瘠的情商,唯一能想到的找場子手段,就是不鹹不淡抽祁白一巴掌。
可惜,好像手還是有點重了。
她說,“我進去上班了,你們別來搗亂。”
說着疾步跑了進去。
沒人攔她。
身後有車停下,在剛剛李屏停車的位置。
那車窗開着,後座的周策問泥蛋,“她那一巴掌,會不會把男方打的耳膜穿孔什麽的?我看她男朋友都讓她打糊塗了。”
泥蛋陰沉着他的蠻子臉,一副不講理,不需要講理的樣子說,“前男友!”
這一次,真的是前男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