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懷疑

虞萌萌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但是關于那個霸總爹的事兒,她一點也沒有跟虞昊透露。她和虞昊從還在媽咪肚子裏時就待在一起,是比媽咪還了解他的人,如果讓他知道了那個男人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再讓她接近那個男人的。

而且,他還會受傷。

雖然裝得像個小大人,其實說到底還是個才四歲的小孩啊,是小孩就一定會因為爹地為什麽生了我卻不要我而受傷。

而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虞萌萌心裏嘆了一口氣,晚上和虞昊打電話時,細細碎碎地跟他說了好些在學校裏的事,還有顧菲姨給她買的新的漂亮裙子,就是對霸總爹的事只字不提。

虞昊已經到了奧地利,正式開始學習,那邊的時間比國內要快六個小時,時差這對于才上幼兒園的虞萌萌來說很神奇。

“那、你那邊現在還沒有天黑是嗎?”虞萌萌舉着手機跑到客廳唯一的小窗口往外瞧了瞧,繼續說,“這邊已經天黑了,現在是……”她又瞧瞧挂在牆上的時鐘,“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七點半,所以你那邊現在是……下午一點半嗎?”她掰着手指頭數了一下,一只手不夠數,就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手機放下,兩只手一起數。

“對的。”電話裏虞昊的聲音有點含糊,“我還在吃午飯。”

“怎麽這麽晚才吃呀?”虞萌萌都算暈了。

“因為訓練耽擱了。”虞昊說。

虞萌萌有點想看他,虞昊就請西裏爾老師的助手幫他找了WIFI和虞萌萌視頻。

視頻裏虞昊還是老樣子,精神也還好,虞萌萌歪着腦袋看來看去,長嘆了一口氣,說:“瘦了。”

虞昊有點想笑,但是眼眶卻酸酸的,他側過頭悄悄擦了一把臉不讓虞萌萌看見。然而兩人是雙胞胎,只能隔着電話和雙胞胎兄弟聊天,卻摸不到碰不到,虞萌萌第一次感覺到了寂寞。女孩兒不像男孩子能忍,眼淚吧嗒吧嗒來得毫無預兆,她哭着說:“讨、讨厭鬼,你在那邊要好好的,不要餓瘦了嗚嗚,我好難過,好想你……”

她一哭,強忍着沒哭出來的虞昊也忍住開始掉眼淚了,他抽泣着說:“虞萌萌你不要哭了,哭得好難看,鼻、鼻涕泡都出來了……”

虞萌萌又難過又生氣,好想打讨厭鬼,但是打不到,于是哭得更大聲了。

去樓下收衣服的虞傾心還沒進家門就聽到女兒哇哇大哭的聲音,頓時吓得魂飛魄散,飛快跑回家,看到女兒抱着手機和兒子面對面哭成淚人兒,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心酸。

虞昊認識西裏爾老師完全是一個意外,他完全遵循原書的設定,從小就是個小天才,比別的小孩說話早,學習東西更快,兩歲時,虞傾心沒有太多時間陪伴他們,就給兄妹倆報了一個樂器班學習。

虞萌萌腦子裏天馬行空,在凳子上坐一會兒就像屁股上長了釘子似的,扭來扭去坐不住,要麽就是發呆走神打磕睡,和樂器班其他小孩差不多。虞昊卻完全不同,小小的孩童,能夠坐在教室裏枯燥地練習鋼琴指法練習一下午,專注又認真,還能兼顧照看虞萌萌不亂跑。

有一次兄妹倆在虞傾心工作的酒店大堂裏玩,虞昊找了幾個瓷杯子,分裝了不同的水量,竟然就這樣敲出了簡單又好聽的曲子,被來酒店暫住的西裏爾大師偶然遇見,他對小孩那份專注以及對聲音和韻律的敏感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就這樣收下了這個小弟子。

虞昊本來不想跟西裏爾去奧地利,但是虞萌萌覺得他要拜師就應該拜西裏爾這樣的國際知名大師,去維也納那樣的世界音樂之都學習——雖然當時她并不知道奧地利在地球哪個角落,更不知道那裏離國內究竟有這樣遠,要是知道她就不會這樣瞎起哄了。虞傾心也認為兒子既然有這個天賦,就不能被埋沒了,于是一家人商量之後,就這麽拍板定下了。

今天顧菲有工作要忙,虞萌萌幼兒園放學後就去了虞傾心工作的夢之緣酒店玩耍。

南島是一個悠閑的旅游城市,酒店行業發達,夢之緣酒店是國際知名酒店,在南島的連鎖店也相當的氣派,占地面積極大,除了普通的客房外,還有小別墅、休閑小屋以及聯通它們的綠蔭花園。

虞萌萌一個小朋友背着書包去了綠蔭花園,那裏還有酒店其他工作人員的小孩會過來玩,偶爾也會有客人帶的小孩出來和他們一起玩。

虞萌萌在這裏認識了幾個好朋友,她們今天打算玩老鷹捉小雞游戲。

一群小朋友在花園裏玩得熱鬧極了,虞萌萌腿有點短,被排在隊伍最末,跑得滿頭是汗,結果腳下一個沒注意,絆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虞萌萌揉揉屁股,一點沒有在虞昊面前的嬌氣,揉揉屁股打算坐起來,這時,一雙擦得锃亮的皮鞋停在她面前,虞萌萌擡起頭,看到一雙大長腿,再擡起頭看到腰,她仰頭仰得脖子都酸了,才看到男人的臉。

男人彎下腰,将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虞萌萌又看到了那張和虞昊一模一樣的臉,她抿了抿嘴,矜持地從他懷裏退開,奶聲奶氣地說:“謝謝。”

小丫頭今天穿了一套豆綠色的裙子,腳上踩着帶蝴蝶節的紅色小皮鞋,白色的長襪子,頭上紮着兩條漂亮的小辮子,小鼻子小嘴兒,一雙眼睛卻又黑又圓,小流海也毛絨絨的,整個人就像一朵特別無害的嫩嫩的小花朵——這是賀重淵這樣的男人從來沒應付過的特別柔軟脆弱的小生物。

就在剛才,他彎腰将小丫頭從地上抱起來時,心髒好像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地碰撞了一下,但那輕輕的碰觸,随着小女孩的離開,又很快消失,令他莫名伥然。

“不,是我應該謝謝你,”賀重淵壓下心頭異樣的感覺,保持着蹲着的姿勢——就算這樣,這個矮個兒小丫頭依然要仰頭望着他——放柔聲音說道,“還記得我嗎?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虞萌萌歪頭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說:“記得你,你是那個倒在地上的叔叔,護士姐姐說,如果我那天沒打緊急求助電話的話,你可能就沒命啦。”她不忘給自己表功。

其他小朋友見虞萌萌和一個穿着黑西裝看起來就很氣派的叔叔說話,都好奇地圍在一邊,還有膽子大的男孩子問虞萌萌他是誰。

虞萌萌于是就跟他們解釋是自己救了的那個叔叔,頓時換來小朋友們崇拜的眼神,他們還不會打電話呢。

“你的爸爸媽媽呢?你救了我,我應該感謝你們。”賀重淵向來發號施令慣了,但面對這樣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柔軟小生物,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不要吓到她。

虞萌萌擡眼看他,說道:“我沒有爸爸,媽媽在酒店工作,很忙的,不好打擾她工作,你要感謝我的話,就請我吃飯吧。”她知道大人們之間請客一般都是請吃飯,她要把自己放到和男人平等的地位,一個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人。

賀重淵想了一下,“你媽媽也是在這家酒店工作嗎?”

“嗯嗯,是的。”虞萌萌點點小腦袋。

“那我請你吃飯吧,我讓我的助手在這裏等着,反正就在這家酒店,如果她來找你也方便,行嗎?”賀重淵問虞萌萌。

虞萌萌覺得這樣安排很不錯,就點了點頭,“可以。”

賀重淵于是吩咐自己的助手站在花園等着,自己牽着小丫頭去酒店餐廳。

這邊的餐廳基本都是開放式的,沒有包廂。

賀重淵點了一些小孩子喜歡吃的甜點還有炖湯等等,他從來沒有跟這樣的小生物接觸過,也不知道她們喜歡吃什麽,什麽她們能吃,能吃多少,就把覺得差不多的都點了,于是兩人面前擺了滿滿一桌小女生喜歡的東西,甜蜜蜜的粉色,和西裝革覆的賀大少爺十分不搭。

虞萌萌卻是看着桌上的東西雙眼放光,蛋奶酥、馬卡龍、草莓冰激淋、各種各樣的蛋糕,好些虞萌萌一直想吃卻叫不上名字、媽媽也不讓多吃的甜品。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瞅了賀重淵一眼,問道:“這些都是給我吃的嗎?”

“是的,”賀重淵頓了一下,又說,“如果你吃不完,可以帶回去。”——如果此時有其他孩子的母親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痛斥他縱容的行為,怎麽能一次給小孩子吃這麽多甜點!但從來沒有和小孩相處過的賀大少爺完全不了解這一點。

原本想在他面前矜持一點,此時卻早就忘記這一切的虞萌萌歡呼一聲,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起司蛋糕放進嘴裏,乳酪蛋糕在嘴裏如同嫩豆腐一般,味道甜絲絲的,虞萌萌喜愛極了,一口吃下去後,忍不住又舀了一大勺放進嘴裏,吃得小臉蛋上都沾上了。

小丫頭的吃相并不優雅,至少和賀重淵以前見過的大家養出來的小姐們完全不一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這個小丫頭吃得這樣滿足,他就覺得心裏好像被什麽填得滿滿的,有種柔軟得想把全世界的甜點都送給她的沖動。

這種感覺也是賀大少爺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他一邊覺得享受,一邊又認為自己不應該随意地因為一個陌生人而産生沖動的想法,這太不符合他做事的準則。

雖然對方只是一個小丫頭,但他這麽多年,遇到人利用小孩接近他,甚至殺死他的事還少嗎?

可是這個小丫頭應該不同……

不同嗎?

賀重淵眉心微擰,強行将心頭的不适撫去,對對面的小孩說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用手機撥打120是你媽媽教你的嗎?那天往那條路過去,是你自己想往那邊走,還是別人讓你往那裏走的?”

正吃得很開心的虞萌萌忽然放下手裏的勺子,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從椅子上滑下去,轉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賀重淵立刻也起身追去。

虞萌萌回頭瞪着他,特別特別生氣地說:“是老師教我打的電話,是我自己要往那條路走的,沒有別人讓我去。”她頓了頓,喊道,“我讨厭你!”

賀重淵怔住。虞萌萌轉身就跑,可是她因為莫名其妙被懷疑,太生氣了,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有人,一下子朝一個端着高高酒塔的侍者撞去。

“啊!”

“嘩啦!”

還點着生日蠟燭的酒塔劈頭蓋臉地往虞萌萌的小臉蛋上砸去,所有人都吓懵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飛快掠過,一把将摔在地上已經吓呆的小丫頭抱了起來,用寬闊的後背擋住了倒下來的酒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