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年後的初見

“主子,長安小姐回來了。”

昏暗中,那半倚在榻上的清冷男子,眸中有燦然的光芒閃過,仿若是深夜海面上映襯的點點星光,引人迷醉。

……

當黎長安看着面前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侯爺夫人時,真心覺得自己沒日沒夜趕來京城的舉動實在是蠢到家了,再想到門口那奄奄一息的馬兒更覺痛心疾首,于是看向某人的眼神便是越發地危險。

而此時的侯爺夫人看到許久未見的故友之女,只覺得滿心的驚訝和歡喜,故而沒有注意到長安眼睛裏危險的神色,也沒有注意到原本站在自己身旁,此刻已經打算悄悄溜走的女兒。

“雪兒,你這是要去哪兒啊?”長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已然背過身,輕手輕腳打算溜走的好友。

古映雪一聽長安這聲音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連忙轉回身來,臉上堆起讨好的笑,接着小步蹭到黎長安的身邊,搖着她的胳膊,撒嬌似地道:“哎呀,長安,你別生氣嘛,我這不也是不得已才……才出此下策嘛。”

一旁的侯爺夫人卻是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兩個打什麽啞謎呢?”

古映雪連忙對自己的娘親笑道:“沒什麽,沒什麽。娘啊,您看長安這趕了一路,想必是餓了,您還是去給準備些吃的吧。”

“對啊,長安一定餓了,我這就去讓廚房準備。”

就在侯爺夫人話音落下的同時,黎長安輕聲開口道:“雲姨,您身體沒事了嗎?雪兒在信上跟我說您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我……唔……”她的話還未說完,嘴巴就已經讓人給捂住了。

侯爺夫人頓時明白了些什麽,一雙眼睛狠狠地瞪向自己的女兒,她還納悶呢,怎麽長安突然就願意回來了?原來是自己這個女兒在背後搞的鬼。

“我病入膏肓?我命不久矣?嗯?”侯爺夫人臉上的笑很是和藹可親,一只手卻已經擰上自己女兒的耳朵。

“娘哎,我開玩笑的……嘶,嗷,您輕點……”

侯爺夫人咬牙切齒,古映雪吱兒哇亂叫。而站在那裏看着這一幕的長安眸中卻是瞬間緊縮了一下,像是被什麽給燙到了一般。

待侯爺夫人終于放過自己女兒轉過頭來看向她的時候,她的面上已經恢複了慣常的笑容,她想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安慰,即便是好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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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雖然我不贊同雪兒騙你回來的方式,但是,你的确需要回來一趟,黎家那裏……”

注意到長安微微皺起的眉頭,侯爺夫人沒有再繼續這未完的話,而是改口道:“我去吩咐廚房給你準備些吃的。”說着面上浮起一絲輕笑,“我得親自盯着他們,他們可不清楚你的口味。”

長安聞言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謝謝你,雲姨。”

“傻丫頭,謝什麽?行了,你們姐妹兩個單獨說話去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侯爺夫人離開以後,古映雪哇哇亂叫了兩聲,就熊熊撲上去扼住長安的脖子,“好啊你,長安,你竟然出賣我,還是不是姐妹了?”自己那親娘出手也真夠狠的,自己還是不是她親閨女了?

但是就在下一刻,長安已經掰開古映雪的手指,右手扼住了古映雪的手腕,輕巧轉身,便是反身制住了古映雪,“我出賣你?你是失憶了還是腦子進水?是你先騙的我,雲姨明明好好的,你還騙我說她病得快死了。”如果不是因為擔心雲姨,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這裏了,天知道她有多讨厭這京城。

古映雪心中明白,自己應該是碰觸到長安的禁忌了,心中有些緊張,“那個……我娘她是……回光返照!”

長安聞言一時哭笑不得,“有你這樣咒自己娘親的嗎?”說着卻是松開了古映雪。

古映雪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長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沒有真的生氣吧?我只是希望你回來拿走你應得的那一份,黎家老夫人的意思也是……”

“雪兒,我們今天先不要說這些好嗎?”長安的聲音裏帶着些疲憊。

“好,不說這些。走吧,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她都已經瞞着娘親偷偷收拾好了。

長安卻是一步未動,眼睛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古映雪,略微有些為難地道:“嗯……事實上,我并沒有打算住在這裏。”她知道侯爺并不喜歡自己,她習慣了不給別人找麻煩。

古映雪愣了一下,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一個字,半晌之後才嘆息一聲,道:“這件事你得跟侯爺夫人說去,看她同不同意。”

長安朝着古映雪攤了攤手,以示無奈,然後就被古映雪笑着拉去了花廳。

……

長安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跟那個人的再次見面會是在這裏,或者說她還沒有準備好要跟那個人見面。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她在看到那個人的瞬間,身子下意識地往後撤了一下,然後就撞上了那個過來上茶的侍女,再然後就聽到了那個侍女的驚呼聲,雖然這個時候應該驚呼出聲的,貌似是她。

手上霎時間傳來強烈的灼痛感,低頭一看,她的手背已經被那滾燙的茶水燙得紅彤彤一片,而就在下一刻,她看到一雙修長的、指骨分明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四指的前端,這雙手似曾相識。幾乎是反射性地,長安立刻甩開了那只握過來的手。

“別碰我。”眉頭微蹙,聲音平靜無波,卻是帶着隐隐的沉冷。

“六年不見,你的脾氣倒是見漲。”男子的聲音清冷如冬日清晨的薄霧,可如果是十分熟悉他的人會聽得出來,那聲音裏分明有着隐忍的波瀾。

“我的脾氣如何,應該跟世子殿下你沒有關系吧?”長安終于擡起頭看向身側站着的這個人。

昔日俊朗明淨的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深沉內斂的男人,依舊是熟悉的眉眼,依舊是一副生人勿進的姿态。長安此刻在想,如果六年前的自己能有今日一半的心境,便也不至于去招惹那個冷漠疏離的少年,那個時候的自己怎麽就看不出他眼睛裏的嫌惡呢?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活該,不是嗎?

“長安,你回來了?”這次是清潤溫雅的男聲,似乎有意出聲緩解目前的尴尬。

黎長安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旁的那個男人,臉上緩緩浮起一絲笑意,“映昂哥哥。”

古映昂看着面前一身素衣、唇畔含着淺笑的女子微微愣了愣,她的眼睛如一泓清泉,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整個天地間的靈氣都彙聚在了這雙眼睛裏,讓人移不開目光。

算起來,自己也有兩三年沒有見過她了,她好像沒怎麽變,看似溫和親昵,實則戒備疏離。感覺就好像……她在自己的身邊畫了一個圈,不讓別人進來,也不讓自己出去。

“你需要趕快上藥。”清冷的聲音再次插了進來,打斷兩人的對視。

古映雪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對一旁驚慌失措的侍女道:“還不快去拿藥過來。”

感覺那個侍女似乎快要哭出來了,長安擡頭看了她一眼,輕笑道:“這點程度的燙傷不要緊的。”笑容裏帶着安撫的意味。

那侍女離開之後,氣氛陷入沉默的尴尬之中,長安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看着自己紅彤一片的手背,其餘的三個人都是站在那裏,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很快侍女就把藥膏拿來了,古映雪一把接過,用手抹了藥膏小心翼翼地給黎長安上藥。

長安認真地盯着古映雪給自己上藥的手,耳邊聽得輕微的腳步聲,那人終于走了,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便是脫口而出道:“看吧,我跟這京城就是八字不合,剛一來就出事。”

古映雪聞言挑眉,“你這是在暗示我不該把你騙回來嗎?”

“事實上,我是明示。”

……

“疏谌,長安她剛剛……你別介意。”古映昂看着身旁臉色不怎麽好看的好友開口道。

鳳疏谌聞言,微蹙了一下眉頭,“我沒有介意。”他永遠都不會介意長安對自己的态度,只是這樣一句話從古映昂的口中說出來讓他心裏有些不爽,好像他是長安很親近的什麽人似的。

長安最終還是沒有在侯府住下,雖然侯爺夫人極其不贊同,但最終還是拗不過長安,在長安再三保證不會偷偷離開京城之後,侯爺夫人終于松口,同意她在外面找一間客棧住下。

本來侯爺夫人是打算讓古映昂帶長安去客棧的,但是被長安給決地拒絕了,一個人她反而更自在一些。

只是長安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個人會在侯府的門外等着自己,天色已經暗了,那男子的臉沉在黑暗中,辨不清神色,但是那修長挺拔的身姿卻是透着一股子清貴冷傲,有些人生來就是受人矚目的。

“既然回來了,就去瑞王府看看他吧,這些年他一直都惦念着你。”聲音清冷無波。

長安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儒雅溫和的臉,那個時候他抱着自己,臉上的笑意很溫暖,他說:“長安,以後你跟叔叔住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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