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常年沒有陽光照射的實驗室裏,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正渾身赤|裸地泡在深藍色的不知名液體中,他的身體肌膚白皙線條流暢,卻因為遍布在其上大大小小的細長傷痕而破壞了這份美感。

少年的唇色很淡,就算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那雙唇也總是習慣性地抿成一條直線,他微微垂着頭,側臉美好的就像是童話中陷入沉睡的王子。

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有說有笑地推開實驗室的大門,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沒有一個人在意标本一樣被擺放在角落的少年,記錄身體狀态的儀器二十四小時不停地運轉,研究員們各歸各位,紛紛記錄起自己手下的數據來。

這間實驗室裏的那個看似普通的樣本可是白氏生物近年來的搖錢樹,那些從他基因中研究出的愈合、健體藥劑,還有那科幻小說般的超人1號,都為白家帶來了超出想象的財富和聲望。

只是最近一年,實驗體23號的剩餘價值似乎逐漸被開發完畢,基地裏的藥劑對少年的作用越來越小,尤其是醞釀了近十年“武器II號”計劃的失敗,徹底讓梁研究放棄了這個被他控制在手裏十數年的寶貝。

“真沒想到梁研究真的會舍得扔下實驗體23號,”負責記錄少年身體數據的三十四號女研究員嘆了口氣,“好歹也相處了十幾年,就算是條貓貓狗狗也能相處出點感情吧?”

“你懂什麽,在梁研究眼裏,實驗體只分為有價值的和沒價值的兩種,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着和實驗體相處出感情,那咱們基地還要不要辦下去了?”

在三十四旁調配藥劑的男研究員頭也不擡地回答,他看上去要比三十四老練許多,胸前的挂牌上卻明晃晃地寫着四十七。

“這麽多年了,這些冷冰冰的號碼牌後面來來去去換過多少人?可是只有梁研究從始至終用本名占據着基地內的第一把交椅,你以為這是為什麽?”

四十七詢問似的看向三十四,在得到對方搖頭的回答後,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嘆了口氣:“是無情。”

“這就是為什麽他能操刀研究而你只能記錄數據的原因,”四十七伸手拍了拍三十四的肩膀,“年輕人,好好學吧。”

“我這還不是看實驗體23長得太好看了,”三十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不過他也夠可憐的,看起來還沒成年吧。”

“收起你的好奇心,”敲了一下三十四的腦袋,四十七覺得自己簡直為了這個新搭檔操碎了心,“不過聽說他母親今天會來接他,日後恐怕是你想好奇都沒辦法了。”

“母親,他還有……”三十四話沒說完,便因實驗室內的開門聲閉上了嘴巴。

梁研究最不喜歡吵鬧,如果被對方抓到自己在工作時間閑聊,她這份新得來的工作保不齊就又要打水漂了。

然而這次推門而入的卻不是梁因,一個并不年輕卻風韻猶存的美貌女人踩着高跟鞋進了房間,她側臉的線條流暢到近乎完美,乍一看讓三十四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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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是誰?怎麽能穿着常服就進了門?

三十四好奇地偷偷瞄着女人打量,卻被身旁的四十七暗中拽了拽袖子。

那可是陪了白氏掌權人白皓明十幾年的“二夫人”,都說當年就是這個叫蘇好的女人親手把自己的兒子送到了梁因手中,後來又憑借着獻子有功重新得勢,若不是她這些年都再無所出,如今這白家主母的位置恐怕還得再争上一争。

都說虎毒不食子,這樣連自己兒子都能算計的狠角色,他們這些小研究員還是能躲多遠躲多遠比較好。

三十四和四十七的小動作并沒有被衣着華貴的女人看在眼中,女人摘下墨鏡,目光落在了和其他實驗體一同被堆在角落的少年身上。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和實驗室內規律枯燥的機械聲交織在一起,女人小跑着奔向少年所在的培養裝置,一雙美目中也盈滿了動人的淚水。

“棠棠、棠棠,”女人不顧形象地拍打着培養裝置上的玻璃,焦急的似乎一秒都不能再等待,“媽媽來了、媽媽來了,你睜眼看看媽媽好不好?”

“只是注射了止痛的鎮定劑而已,她到底要不要這麽誇張?”三十四悄聲吐槽,她受不了地抖了抖肩膀,“不是說23就是被她親手送進來的嗎?她現在在這裏演個什麽勁兒?”

不過……糖糖,沒想到那個平靜到極致的少年會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名字。

想不到這個新搭檔知道的還不少,四十七連忙比了個“噓”的手勢:“少說兩句,那可是本家的人,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要這份工作了。”

一提到工作,三十四就像是斷了焾兒的炮仗,立刻閉緊了嘴巴,可還沒等她上前幫這位“悲痛欲絕”的母親喚醒兒子,裝置中的俊秀少年便自己睜開了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能聽到外界的響動,少年歪了歪頭,嘴巴一開一合地沖女人說着些什麽。

距離太遠,三十四也沒有專門研究過唇語,她搖搖頭繼續工作,正巧錯過了女人臉上難以遮掩的慌亂。

“倒黴鬼回來了,”少年說得緩慢,吐字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回來讨債。”

“您,準備好還債了嗎?”

猛然從睡夢中驚醒,蘇好喘着粗氣,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

自從把那個倒黴鬼接回家,她便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每次想起對方那天玻璃珠子般沒有感情的眼睛時,她總會下意識地打上一個冷戰。

坐直身體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蘇好剛想倒杯水喝平複心情,就發現自己床頭櫃上的杯子不知何時已經滿了。

被鮮紅的液體充滿。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蘇好發瘋似的将水杯打翻在地,發出“嘩啦”一聲擾人的脆響。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敢這麽捉弄她?

那個小畜生,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夜色寂寥,蘇好房間傳出的玻璃破碎聲在聽力好的人耳中簡直就和噪音一樣明顯,坐在桌前看書的白棠擡起頭,滿臉了然地看向那個賴在他床上不走的男人。

“你又去捉弄她?”

“只是一杯西瓜汁而已,”謝喬倚着抱枕嫌棄道,“誰成想她膽子這麽小?”

本就對蘇好沒什麽感情,白棠自然不會因為謝喬的惡作劇而指責對方,他翻過手中的一頁書:“夜路走多了總怕遇見鬼,她做了太多虧心事,心裏自然沒底氣。”

“我可不管她有底氣沒底氣,我只知道這個時間,某些人該乖乖睡覺了,”謝喬一個鯉魚打挺下床抽走了白棠手中的《創世書》,“自己身體怎麽樣你心裏沒有數?沒有零三的修複液,你這小身板可經不起熬夜的折騰。”

“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白棠無奈地瞥了對方一眼,這十三年來,他盡量在不會觸動那片黑暗的前提下做出微小的改變,除了有一次沒掌握好火候倒帶重來讓謝喬消失了整整一周外,白棠再也沒觸碰過那片黑暗的底線。

雖然還沒有觸發這個副本的脫離條件和主線任務、也沒有找回屬于自己的創造能力,但白棠總算摸索着用精神力打開了自己的空間戒指,有了游戲裏的道具做輔助,白棠在實驗過後少吃了不少苦頭,盡管還是要呆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建築,但白棠卻讓梁因更早地厭棄了自己。

況且還有這個不靠譜的刀靈陪在自己身邊,比起上一次幾乎讓他崩潰的經歷,白棠甚至覺得這一世的自己是幸運的。

如果重嘗過去是必然,那麽他很感謝這一路上有人陪伴。

“我說睡覺就得睡覺,”謝喬不容拒絕地把人推上床,他像白棠小時候一般拉過一把椅子,慵懶随意地坐在白棠床邊,“睡吧,我守着你。”

實驗基地的生活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為了避免自己流露出什麽計劃外異于常人的地方,在對實驗室的鎮定劑産生了抗性後,白棠便學會了如何以假亂真的裝睡。

如果不是謝喬早早發現了這一點并守在了他身邊,白棠也許會在沒有離開實驗室前就早早猝死也說不定。

“我睡不着,”白棠偏頭看了看謝喬,“時間過了這麽久,我還是沒想明白零三他到底想做什麽。”

“虐也虐夠了,難道他還要看我接下來打臉逆襲的戲碼才算滿意嗎?”

如果讓白棠代入系統,他絕對不會讓玩家順風順水地在小世界生活下去。

“也許零三他就是這麽特立獨行也說不定,”謝喬挑挑眉,“反正我看你心裏也有了計劃,大不了我陪你在這風風光光地過完一生,然後陪你死遁出去。”

“一次回溯副本而已,我們還輸得起。”

這不是事關十二席之争、事關你能否成功重塑本體的重要副本嗎?怎麽十幾年相處下來,它就變成“輸得起”了?

壓下讓自己心跳變亂的疑問,白棠沒有答話便閉上了眼睛。

他不會輸,也不能輸,如果只滿足于死遁,他為什麽還要忍過基地中的那段日子、裝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他要贏。

為了自己。

也為了謝喬。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不是話話故意要虐棠棠,而是這個副本很特殊QAQ,之後就會知道啦~

等棠棠找到了贏的辦法,咱們就可以去老謝的世界看一看啦!

日常比心,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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