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賀見微近來得了一枚好印章,上好的雞血石材質,上半部分雕刻着一只貔貅,下方用篆書刻着字。

雖說刻着別人的名字不能私用,但只沖這雕工和質地也得收藏。他高高興興的拿着這枚印章去哄老爺子高興。

賀爺爺果然起了興致,讓賀見微拿來他的老花眼鏡,仔仔細細的在手中摩挲翻看。

“是塊好東西,只是年代近了些。”

“我也這麽想,還有這上好的雞血石紅得多鮮亮,偏偏雕了只貔貅,若是換成花開富貴,想必是極好的。”賀見微坐在賀爺爺身旁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

賀爺爺将老花眼鏡取下來,毫不避諱的說:“俗。”

“我就是一大俗人,爺爺您又不是不知道。”賀見微細心的将賀爺爺的老花眼鏡放進盒子裏。

“年紀輕輕,怎麽就這麽俗氣。”賀爺爺坐在搖椅上,眼皮也不擡的說道。

賀見微不以為意,他爺爺和奶奶就是屬于那種高風亮節,放在古代得叫隐士,偏生教出他這麽一個大俗人。

“你媽前些日子過來看我,說要把我接過去住,你和她說我不去。”

“您和我說做什麽,和我媽說呗。”賀見微明知道他爺爺就是受不了他媽哭哭啼啼這才讓他轉告,但是賀見微也想讓他爺爺搬過去住,畢竟他一個人住這兒只有一個阿姨照顧,他們終歸是不放心的。

賀爺爺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我要能和她說通,還找你做什麽,你媽明知道我最怕見女人掉眼淚,偏生我一說不,她就哭哭啼啼。”

賀以良怕見女人掉眼淚還真是家裏的問題,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話真是半點不假,他母親就是個多愁善感的,自家種的花死了也能落兩滴淚。

後來他娶了傅景柔,傅景柔雖說不像他母親那樣多愁善感,可那是他的小柔啊,別說是落淚,就是皺一下眉頭,他的心都要跟着揪起來。

再說他兒媳婦,這女人自己在外面工作的時候非常能幹,也能吃苦,別人都快退休了她卻是一校之長,偏生回了家三兩句不對付就能給你哭得肝腸寸斷。

別說是賀以良,賀家三個男人哪個不怕楊校長的眼淚。

“爺爺,您就搬過去呗,也好讓我們放心。”賀見微企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他剛說了一句,賀以良便擡起手,打斷他的話。

“沒什麽放心不放心的,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賀以良不欲多說,賀見微也看出來了,他神色微斂,不再多勸。

……

今天是陸知着月考,他們的考場是按照成績排的,第一考場的第一個位置常年都是他的,可以說是他的固定席位。

剛考完數學就有同學湊過來問他,第幾題第幾題他選的什麽,陸知着不愛和人讨論這些,考過了就考過了,專心準備下一場考試才是正事。

“诶!陸知着,最後一道大題的答案是不是0.73啊?”一個身材矮胖的男生叫住他,走過來一臉期待的問道。

陸知着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算出來是3569。”

“什麽?!我第一次算出來也是這麽多,可是我覺得數字太大了不現實,完了完了,我怎麽不堅定點呢。”那矮胖的男生抓着自己的頭發,一臉崩潰,懊悔不已。

這個男生是他們班的數學課代表,數學成績常年穩居第二,可第二的人也想拿第一啊,常年眼巴巴的盯着陸知着,卻沒有一次能夠成功超越他。

“陸知着,你等一下。”叫住陸知着的是一個容貌秀麗的女生,穿着校服,紮着簡單的馬尾辮,跑起來的時候馬尾辮在空中甩動着,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簡直讓走廊上的男生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女孩兒走到他面前仰着脖子和他說話,“這次奧數比賽你參加嗎?”

陸知着想了想,搖搖頭,“不去。”

“為什麽?剛剛盧老師和我說了,這次只有兩個名額,一個是我另一個應該是你。”

“周振也不錯。”陸知着之所以不去是因為這個比賽拿了獎高考也不會加分,他最近打了兩份工,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參加這些。

周振就是他們班數學課代表,剛剛攔着他問答案的那個男生。

女孩兒似乎還想問,陸知着卻不欲多說,轉身便離開了。

“央央,怎麽樣?陸知着是不是也要去?”

陳婉央沮喪的沖好友搖搖頭,“他說他不去,他還說周振不錯。”

“周振?周振腦子沒陸知着好使,長得也不行,我聽說奧數比賽可是要去一周的啊,到時候你還可以和陸知着培養一下感情,帥哥美女多好的組合,換成周振那不是鮮花插牛糞上了嗎。”

陳婉央咬着下嘴唇,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陸知着那麽優秀,喜歡他的女孩兒太多了,她不過是其中一個,她到底該怎麽樣才能讓陸知着看見她。

陸知着完全不知道陳婉央的少女心事,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倒是忽然想起了賀見微。

想起那天賀見微送他回家,給他圍上圍巾時候的怪異,他不自覺的用筆尖戳着作業本,等到回過神的時候只見作業本上寫着“見微知着”四個字,字也是歪歪扭扭的,活像是被人控制着寫出來的。

圍巾還沒有還給他呢,陸知着最近也沒有見着賀見微更沒有機會把圍巾送還過去。

賀見微倒是經常給他發微信,時不時還給他發幾張小貓的照片,小貓的名字也是賀見微讓陸知着取的,名字是他取的,貓也黏他,除了貓沒和他住在一起,這貓簡直就是他陸知着養的。

鈴聲一響,陸知着便收起本子,拿着筆去考下一科。

賀見微從他爺爺那兒剛出去就接到他媽的電話,讓他回去一趟,說是他爸閃到腰了。

賀見微立馬調轉方向去了他父母家。

一進門就聽見他媽的聲音。

“年紀一大把了,還以為自己年輕呢,讓你去當評委的又不是讓你去幫忙搬貨的,你逞什麽能啊,人家年輕小夥子一大把,你還不讓人發揮啊,還是你想秀秀自己寶刀未老,準備騙幾個年輕小姑娘啊?”

楊校長可以稱得上咄咄逼人了,愣是讓賀見微他爸一個字兒都沒插嘴的餘地。

“媽,我回來了,爸您腰怎麽樣?上醫院看了嗎?”賀見微換了鞋走進來,便看見他爸趴在沙發上,他媽給他爸擦藥呢。

一股濃郁的藥油味兒直往鼻子裏鑽。

賀光儒在自己兒子面前丢盡了顏面,還沒顧得上接話呢,楊校長又開金口了。

“還上醫院呢,拿藥油擦擦就得了,哪兒有那麽金貴啊,您說是不是啊?賀主席。”

賀光儒一個書協主席在外面要多風光有多風光,一到家裏地位就一落千丈,賀主席這三個字就是拿來洗涮他的。

“楊校長,我錯了,以後再也不瞎幫忙了,你在兒子面前給我留點面子。”賀光儒招架不住了,連連求饒。

“你什麽時候在兒子面前有面子那東西了?我怎麽不知道?”楊校長今天估計是氣兒不大順,一開口就和生姜吃多了一樣,火辣辣的。

“還是去照個片看看吧,這可不是小事。”賀見微見他媽收起了藥油,總算是有他說話的時機了。

賀光儒擺擺手,“沒事,以前支教的時候,山裏只有一個赤腳大夫,摔斷了腿,被他接上,醫院都沒去過不照樣也好了嗎。”

“您還以為自己二十出頭呢?我給敏芝打個電話。”賀見微不顧他爸的阻攔立馬掏出手機打給窦敏芝。

“喂,敏芝,我爸閃到腰了,你給安排一下,下午我帶他過去一趟。”

“姨夫怎麽閃到腰了?沒事吧?我現在就去安排。”窦敏芝緊張的問道。

“他幫人搬東西,把腰閃了,我媽剛說了他一通。”

窦敏芝聞言忍俊不禁,“我都能想象得到大姨說了什麽。”

和窦敏芝聊了幾句,賀見微才挂斷了電話,他轉頭看見他爸一臉生無可戀的趴在沙發上,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我剛從爺爺那兒過來,他不願意搬過來住,讓我和媽說一聲。”賀見微刻意挑起一個話題,轉移他爸的注意力。

果然他爸成功的看了過來。

“我就說他不會過來住的,你媽還非是不信。”賀光儒作為賀以良的兒子如何不知道他老子的心思。

“他就是想守着那房子,就好像守着我媽一樣。”賀光儒知道他父母的感情甚篤,幾十年沒有紅過臉,每天還會給對方送花寫信,幾十年如一日,這樣好的夫妻感情哪兒去找。

當初他媽生他的時候遭了大罪,連帶着他爸不怎麽喜歡他,幸好他媽疼他,他爸對他嚴苛,這才沒有讓他長歪了,但是一個人的感情只有那麽多,全部給了一個人,哪兒還有多的給他,這才使得賀光儒年紀輕輕就想往外面跑,想做出一番事業證明自己。

剛和楊佩儀新婚兩人便毅然決然的決定去山區支教,直到楊佩儀懷孕才不得不把楊佩儀送回來讓父母照顧,但是生下賀見微不久,楊佩儀又追随者賀光儒的步伐繼續支教去了,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賀見微。

賀見微便是由他爺爺奶奶撫養長大,比起賀光儒和楊佩儀,顯然賀見微和賀以良,傅景柔的感情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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