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想開點……”阿諾瞥了她一眼,“父親的提議,雪諾公爵也一定會反對。”

卡蘭意識到兩位大公正處于微妙的平衡當中。

他們任何一方想要達成目的都很難。

這正是女王的聰明之處。

她當女王的時間比兩位大公的年齡還長,她知道怎麽在自己的風燭殘年保持權威。

東線能夠掀起戰争,希歐維爾一定盡了很大的努力。

現在這種影響力正在消退。

女王更傾向于雪諾所提議的溫和手段,她在改善與民衆之間的關系。

新聞上說,首相早已平安回國,并且完成了部分工作的交接。他的繼任者是民主黨的中流砥柱,主張和平開放的政治觀念。

與此同時,關于修xian剝奪黑發人種受教育權的争議也在持續上升。

今天剝奪了黑發人種的受教育權。

那麽明天是否會剝奪平民的受教育權?

後天輪到小貴族,到最後一天,整個帝國只有女王才配獨享“知識”嗎?

網絡上的相關言論不斷發酵,少部分報紙開始刊登反對的社評。

卡蘭不知道局勢會變成什麽樣。

她呆在莊園裏,偶爾幫阿諾做作業,更多時候是自己一個人發呆。

她很快就想到了排解憂悶的辦法。

她開始寫信。寫信給養父母,給瑞貝卡,甚至是給拉斐爾和阿諾,還有給她自己。這些信件從來沒有寄出去過,她全部都留着,寫完就撕掉扔進湖裏。

她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來占用大腦,否則會産生智力退化。

她每天在腦內拼圖,背圓周率,一遍遍翻閱僅有的幾本書。

當這些方法快要用盡的時候,莊園開始籌備拉斐爾和阿諾的生日宴會了。

為了避開宴會造成的影響,希歐維爾讓人把舊船停靠到人工湖的另一側。

遠離城堡,靠近森林的那一側。

森林是被圍住的,裏面有野生動物。花園旁邊有獵犬屋,所以荊棘鳥莊園一定有個獵場,不過近年應該不常用。卡蘭常常會想,她能否攀過電網,穿越獸號,抵達危險未知的自由世界。

但她沒有付諸行動。

她的自我認知一向正确——

她就是個普通人。

她有些許的勇氣,正常範圍內的智力,和在目前境況下最有用的少量的積極樂觀。

但她并不強大。

至少,沒有強大到可以改變世界的程度。

她甚至不敢翻越那座電網,毫無顧忌地沖向未知的地方。

她只是無數個掙紮者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但希歐維爾是無數人之上的那一個。

他強大到了可以扭轉世界、把時代往回推的地步。

這讓卡蘭很害怕。

會不會有一天,他能夠完完全全,從精神到肉-體,将她占有,将她摧垮?

卡蘭不知道。

她只能每天醒來和睡前都提醒自己一遍。

“我是自由的。”

即便她并不是。

“我是自由的。”

她也必須是。

雙胞胎生日前夕,蒂琳夫人回到了莊園。

她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麽兩樣,精致,昂貴,一絲不茍地打扮自己,臉上覆蓋着傲慢冷漠的面具。她和她的丈夫站在一起,任誰都覺得是極為般配的一對。

卡蘭遠遠在船上圍觀了生日宴會。

有很多名流參加,鏡頭閃爍,見證公爵夫妻二十年如一日的恩愛婚姻,也見證兩個小貴族的茁壯成長。他們收到的禮物堆積成山,拆都拆不完,随便一件都抵得上卡蘭所有生日禮物的價值。

宴會到天黑散場,仆人們收拾好狼藉,卡蘭也熄滅了燈,安穩入睡。她想跟拉斐爾說聲“生日快樂”,不過他應該不會在意她的祝福。

此時的城堡,陷入喧嚣後的漫長寂靜。

蒂琳夫人回到了主卧,在希歐維爾準備去書房的時候,她說:“你今晚會回房間睡吧。”

希歐維爾在回答前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我有些事情要忙。”

“一些關于黑發種族的事情?”蒂琳夫人還穿着白天那件奢華的禮服,端莊高貴,細膩微卷的淺色長發垂落肩頭。

“蒂琳……”希歐維爾的聲音略帶警告。

“我是指,法令。”蒂琳嘴角微彎,冷冷看着自己的丈夫。

希歐維爾平靜地回望她。

但蒂琳知道他其實沒有這麽平靜。

希歐維爾沉聲道:“我不回去睡。你知道答案了,沒必要再追問。”

蒂琳微微攥緊了手,聲音不留情面:“你是在侮辱自己,讓希歐維爾的姓氏蒙羞!”

希歐維爾稍稍吸了口氣,保持着克制的怒意:“那你應該慶幸,你很快就不用背負這個姓氏了。”

蒂琳像是被人打了一個耳光似的,面色煞白,眼神劇烈顫抖。

“別想。”她輕聲道,像在低誦什麽咒語,“你以為你可以如願以償,那就大錯特錯了。愛德蒙·希歐維爾,離婚的事情,你想都別想。”

希歐維爾雙手在權杖上交叉,又交換一次位置。

最後他只是禮貌地說:“晚安,蒂琳。”

蒂琳終于被擊潰了,她在他身後的房間裏大喊:“幾百年來,沒有任何一位白銀公這樣放低身段,觸碰一個低等種族的奴隸!你這個叛徒!!叛徒!!!”

希歐維爾為她關上門,緊握着權杖離開了房間。

深夜,大概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有人踏上了舊船,打開了卡蘭的房門。

“起來。”冰冷的權杖挑開被子。

冷風喚醒了卡蘭。

她知道是誰,她現在甚至能認出他的氣息。

“別吵我。”她轉頭向着牆壁,蜷縮起來。

希歐維爾把她從被子裏翻了出來:“起來。”

“你不用睡覺嗎?”卡蘭困得睜不開眼。

如果她沒記錯,希歐維爾也忙于宴會,直到深夜才回城堡,他應該有很多事情要跟剛回歸的妻子說。

希歐維爾搖晃了她一下,見她仍昏昏欲睡,就直接吻了上來。

這個吻近乎噬咬,從嘴唇一路來到脖頸。

當他試圖繼續往下時,卡蘭被驚醒了,她用力推開他。

“什麽……”她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希歐維爾掐住了下巴。

他用一種疼痛又飽受折磨的眼神盯着她。

“你值得嗎?”他冷漠地問。

卡蘭不知道他在講什麽東西。

剛剛他的妻子稱他為,“叛徒”。

不僅是背叛了婚姻,更是背叛了希歐維爾的姓氏,背叛了幾百年來堅守的貴族榮耀。

他讓自己從至高點走下來,跟該死的奴隸踏上了同一個臺階。

“你不值得。”希歐維爾輕聲細語地回答了自己,“你什麽都不是。一片毫無價值的垃圾。”

“我是人。”卡蘭冷冷地反駁。

“你是我的附屬品。”

“我不屬于任何人。”卡蘭心髒裏有尖銳的疼痛,但她必須完成這個句子,“你以為你無所不能,但這世上确實有你得不到的東西。”

希歐維爾的手在她身上徘徊,嘴唇擦過細膩的肌膚。

他的動作漸漸粗暴,力道大得讓卡蘭感覺到痛苦,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我早就得到你了。”希歐維爾冷笑着說。

“是我得到你了。”卡蘭掙紮着推他的肩膀,卻只感覺到他更加魯莽的動作,“從你主動向我尋求安慰開始,就是我得到你了!”

希歐維爾狠狠地壓制她,更進一步掠奪。

她的聲音裏帶着痛苦,但是高亢,鮮活。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漆黑眼眸中倒映出他近乎失控的猙獰面孔。

她在将他蠶食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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