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去婦産科做人流手術的那天,張騰因為公司裏有事并沒有來醫院,我在護工阿姨的陪同下走到了手術室門口,然後便随便編了個借口将她支開了,我一個人走進了手術室。

為我做手術的女醫生因為了解我的情況,态度極其和藹可親。她小心翼翼,反複跟我說着忍一下就過去了。其實我并沒有覺得太疼,反而有一種無限大的落寞感籠罩着我。想念邵陽,一直都在想。

走出手術室後才發現腹部的疼痛這一刻已經大于腿部的疼痛。我扶着牆在樓道裏蹲了下來,拿出手機,想打給邵陽聽一聽他的聲音。電話撥通只響了一聲我便迅速又挂了電話,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

我蹲在地上,盡力地将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團。沒過兩分鐘電話鈴聲響起,是邵陽打來的,我欣喜若狂,迅速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邵陽那邊是一陣沉重的嘆息聲,随後他的聲音嘶啞,說道:“小陸,我們分手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手機從耳邊拿到了眼前,反複确認着來電人的名字。

“邵陽,你說什麽呢?”我小心地微笑着,以為這只是邵陽在跟我開的一個玩笑,也許只是強顏歡笑的笑。

“我說我們分手吧。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斧頭狠狠地砍在我心上,血花四濺,殘忍而悲怆。

“我們……”我還未再說些什麽,他已經挂斷了電話。錐心刺骨的疼痛向我襲來,像突襲,在那原本平靜的五髒六腑裏蹿騰。是腿痛,腹痛,還是全身都是刺骨的痛,我已經說不出是哪裏痛了。将電話迅速撥了回去,對方卻是關機的提示音。那一刻,我覺得整個世界陷入了末日,蒼涼的,原來滄海桑田、海枯石爛真的不存在。

我像瘋了一樣跑回病房抓起錢包後便跑出醫院,身後有護工阿姨在追我,有護士在追我,有護士長兇悍嚴厲的咆哮聲。我拖着沉重的雙腿,捂住撕裂似的小腹一直往前跑,直到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而去。肆虐似的疼痛向我襲來,難堪深深,埋在血液裏的疼痛,彎腰流淚的神經痛,洶湧而來,又懷中耿耿,翻滾而去,再洶湧而來,再翻滾而去,死去活來,非痛不可。

回到汀楠後,我坐在出租車上反複撥打着邵陽的電話,永遠都是關機。我踉跄着沖進銀行,正趕上沈琦大堂值班。我沒有站穩,一頭紮到在她懷裏。她用力扶住我,看着我蒼白的臉吓了一跳。趕忙問道:“你不是在北京培訓嗎?你臉怎麽這麽白?是不是生病了?”

我顧不得回答她的問題,急促地喘着氣,問道:“邵陽呢?”

“他今天請假了。”

我聽到邵陽請假了便想飛奔出銀行直奔他家而去。但怎奈何雙腿不聽使喚,沉得要命,怎麽擡都擡不起來,上半身卻向前傾去。若不是沈琦扶住了我,我肯定會重重摔在地上。沈琦見我這樣吓壞了,趕緊扶我在椅子上坐下,慌亂地問道:“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哪顧得上給她講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些複雜問題,擡眼看她時我已是滿臉挂着淚水,內心焦急得狠,懇求她:“扶我出去,幫我打一輛出租車。”

Advertisement

她不再問過多的問題,而是說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請假,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沈琦陪着我到了濱河家園,我盡力挺直身體敲了敲邵陽家的房門,沒有回應。無論是喊邵陽,還是喊叔叔阿姨,房間裏面都沒有任何反應。

我虛弱無力地顫抖着雙手找出“婚房”的鑰匙,打開房門,襯衫還在,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窗灑在被我寫字的牆面上。

我蹲在放置襯衫的椅子旁,雙手狠狠抓住牛仔襯衫,仿佛指甲要透過襯衫深深挖進肉裏。沈琦雖看不懂全部,但也明白似乎是我和邵陽之間出現了些問題。她随我蹲下來,手臂輕輕環住我的肩,說道:“邵陽說這兩天他爸媽去南方旅游了。邵陽今天請假興許是有什麽事,我陪你等等他吧,一會兒他應該就回來了。”

因為走的匆忙,放在病房裏的止痛藥沒有帶,腿部的神經痛向我覆蓋似的侵襲而來,額頭上,甚至頭發上全是汗水,終于不堪重負,我躺在了滿是灰塵的地板上,腰部放平,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

沈琦見狀不知道我怎麽了,慌忙要扶我起來。

“別動她!”一個男聲從門口處喊過來。張騰大步跑進房門,出現在我眼前。他将我輕柔地扶起,然後将止痛藥和水遞給了我。見我服下止痛藥後,他一只手勾起我的雙膝,另一只手環住我的後頸将我抱起。我用力抓住張騰的肩膀,嗚咽着,“張騰,張騰,邵陽和我分手了。”

張騰什麽也不說,只是抱着我向門外走。我就這樣離開了我和邵陽的“婚房”,沈琦蹲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怎會不知道這是她訣別與張騰之間還未開始就已失去的戀愛後第一次見到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