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天晚上的對話最終以喬稚打發她回屋睡覺作為結束, 秋水原想着第二天看看她的态度再說, 但是喬稚沒給她這個機會。
秋水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反正隔天一大早她做好早飯再去喬稚卧室敲門, 已經人去屋空了。卧室正中央的床鋪平整幹淨,似乎在無聲告訴她, 這屋的主人昨晚一夜沒睡,已經趁夜逃了。
秋水握着門把的手不自覺攥緊了, 心底原本升起的一絲希望頃刻間變得搖搖欲墜。她沒料到喬稚的這個反應。
在她看來, 喬稚應該要麽是幹幹脆脆的罵她一頓, 勒令她“改正”,或者更糟糕直接将她轟出去;要麽就會念在彼此間的這份感情, 暫時無奈的接受, 徐徐圖之。
照昨晚來看,秋水判定喬稚是後者,為此她還想出了不少辦法和說辭來應對她可能實施的徐徐圖之, 可她萬萬沒想到,喬稚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跑了?什麽口信都沒給她留下!
她去哪兒了?
……
車輛飛馳的高速公路上, 一輛黑色豐田皇冠正疾速行駛着。車內, 秘書小李從副駕上轉過身朝後座看了眼, 回頭問司機:“還有多久到?”
“快的話下了高速半個小時左右。”司機說。
小李點點頭,說:“下了高速慢點開。”
喬稚躺在後座上睡得正香,一點沒聽到兩人的對話。
幾小時前,天還沒亮,小李趕到公司去取一份文件, 因為是休息日,公司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她臨走路過喬稚辦公室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辦公室的門不知道為什麽竟然開着條縫?
她以為公司進了賊,戰戰兢兢的叫了保安,自己拿着根掃把蹑手蹑腳的推開門,探頭一看,結果發現喬稚正趴在桌上睡覺。
她實在驚訝,沒忍住喊了一聲:“喬總?”
喬稚驚醒過來,眼睛虛睜着,滿臉疲憊的看着她,腦子還是混的,一時也忘了自己大半夜拖着行李跑來公司的事,兩人大眼瞪小眼,她還疑惑的問小李:“我怎麽在這?”
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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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又和全副武裝滿臉戒備沖進來的保安來了個無聲對視。
喬稚:“……”
……
車很快下了高速,司機謹遵囑咐,慢吞吞的将車開到了紅星酒店。
小李在前臺辦完了入住手續,喬稚哈欠連天的跟着她進電梯上了十二樓,小李看她臉色不好,建議道:“今天白天您可以在酒店先休息一下,跟政府的人約的是晚上八點,時間還很充裕。”
喬稚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精神起來,但是收效甚微,她感覺眼皮似乎被膠水粘在一起了,想睜大點都費勁。
“王總到了嗎?”喬稚問。
小李看了眼手表,說:“王總的車應該還在路上,我們比他們先出發。”
喬稚實在撐不住了,兩人出了電梯,她從小李手裏拿過房卡,說:“那我先睡會兒,王總到了你就喊我起來。”
“好的。”
……
然而她這一覺卻直接睡到了深夜。
喬稚猛地從床上坐起,腦子一沉,差點又跌回床上去。
她低頭飛快的看了眼手表——還差一刻就十一點整了。
喬稚:“……”
房間的窗簾全部被拉上了,很厚重,一點光都沒漏進來。她睡足了覺,雖然還有點昏沉,但精神已經恢複過來了。
知道政府那邊應該是茶壺去了,她陡然放松下來,坐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後翻身下床去浴室沖了個澡,剛洗完,朦胧聽到有人在敲門,她快速的換了身衣服,将濕漉漉的頭發用毛巾卷起,然後跑去開了門。
茶壺提着飯盒站在門口,戲谑的看着她調侃:“你這一覺睡得,都可以直接吃宵夜了。”
喬稚沒接話,把門給他打開就又風似的跑回了浴室,整個人好似打仗一般的三下五除二把頭發吹幹,才吐了口氣,松了松脖子,慢悠悠的走出來到沙發跟前坐下,然後開始狼吞虎咽的吃夜宵。
“你慢點吃,再噎着。”茶壺皺眉看她,“你昨晚幹嘛去了?我怎麽聽小李說你在公司睡的?”
喬稚咽掉嘴裏的飯,含糊道:“有點事。”
茶壺沒再追問。
吃完了飯,她整個人才算是活了過來。
喬稚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嗝,終于記起來此趟出來是有正事的,連忙問:“你去談的怎麽樣?事情原委如何弄清楚了沒有?”
茶壺秒速進入狀态,嚴肅道:“弄清楚了,這事也不複雜。當初這塊地T市政府是‘毛地出讓’,問題主要就出在咱們這邊。”他略一頓,“老張這癟犢子起了壞心,前期的拆遷款項他不是克扣了一部分,是百分之七十都讓他自己給吞了,實際付出去的拆遷款項少得可憐,等于說是強拆。前段時間有老百姓上門給政府告狀,他還找黑|社|會把人半路給截了,打成了重傷。還放出話去,說誰要是再敢生事,就是這個下場。”
喬稚忙問:“沒鬧出人命吧?”
茶壺搖頭:“這倒沒有。”
喬稚又問:“陳局那邊怎麽說?”
茶壺道:“政府那邊現在暫且還幫咱們壓着,就等着咱們公司內部先出解決方案,只是現在那塊地的原住戶們聚集在一起,成天就在市政門前鬧,記者也跟蒼蠅似的,見縫就上。今天飯桌上陳局給我漏了點風,說是我們如果不能盡快的将事情處理好,那這項目就會被暫擱,要麽就是幹脆放出去重新競标。”
“項目不能暫擱,重新競标更不可能,那前期花出去的錢不都打水漂了?”喬稚想了想,說,“這事顯然已經瞞不住了,先安排召開記者會,把恒源想實際解決問題的态度擺出來,住戶這邊拆遷款項的問題最要緊,得馬上着手去辦,資金吃緊的話,讓白驕去想辦法。”
兩人商讨制定完解決方案,喬稚把小李叫了過來,将事情一一囑咐給她,而後問:“張利奇現在人在哪兒?”
小李聲音略低,說:“他八成是知道這事已經傳回總部瞞不住了,就跑了。”
喬稚眉眼一冷,擱在桌上的手順着就拍了一掌:“跑了?”
茶壺道:“他背後應該是有人替他安排,他這頭我去追,你只管安心盯着T市這邊。”
喬稚點點頭,又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
茶壺:“放心。”
***
處理完眼下最要緊的麻煩事,喬稚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整個人剛一放松下來,就避不可免的又想起了另外一件更讓她頭疼的事。
小李走了。
茶壺起身也要告辭,喬稚煩躁的把他喊住了,猶疑道:“我想……問你點事。”
茶壺以為她又發現了什麽嚴重問題,整個人如臨大敵的重新坐下來,嚴肅道:“你說。”
喬稚怔怔看着他,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口。
茶壺等了一會兒,見她滿臉糾結就是不開口,一下也急了:“你說啊?出什麽事了?”
“那個……我想想啊……”喬稚偏頭摸了摸耳朵,感覺自己的體溫正在一寸寸爬升,心裏簡直萬念俱灰。“我想問一下啊,就是……你是怎麽發現你自己喜歡男人的啊?”
茶壺:“……”
喬稚看他臉一下就黑了,連忙從沙發上跳起來,慌張辯解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問……想問……”
我操,我想問什麽來着?
喬稚控制不住的有點想抓狂。
茶壺難得的看着她跳腳的樣,忽而換了一個表情,優哉游哉的身體向後靠在沙發上,問:“你想問什麽?哥哥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喬稚盡力控制着自己不紅臉,重新坐下來,下意識抓過沙發靠枕抱在胸前,小聲道:“我上次……上次不是在辦公室撞見你倆那啥嗎?就是,我就是突然記起了,有點好奇,想問問。”
茶壺:“你問啊?”
“那我問了啊?咳——就……喜歡同性……是什麽感覺啊?還有你怎麽就知道你自己是喜歡男人的呢?”喬稚眨巴着無辜的雙眼一臉懵懂的望向他。
“什麽感覺?”茶壺皺眉思考了半天,掰着手指一個個吐詞道:“其樂無窮!妙不可言!意猶未盡!還想再來!”
“……”喬稚表情一沉:“你別逗我行不行,問你正經的呢!”
茶壺突然湊近她:“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莫名其妙的,幹嘛突然想問我這個?”
“我,我,我就想問問不行啊!”喬稚把抱枕拍到他臉上,起身開始轟人。“走走走,我要睡覺了,回你自己屋去!”
“你都睡一天了,還能睡得着?”茶壺驚了。
喬稚不接他話,一個勁兒的推着他把他給轟了出去。
屋裏一下清淨了。
喬稚回到床上躺着,确實是睡不着了,滿腦子想的都是秋水的事。
喜歡一個女人?
喬稚把秋水身邊所有她知道的女生排隊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一時還真确定不了秋水看上的到底是哪一個?
突然!她眼前驀地閃過顧佳和陳果果在廁所門口擁吻的一幕,心口一涼,驚恐的想着,秋水該不會是看上顧佳了吧?
她越想越覺得是,上次顧佳那什麽弟弟自殺去世,她不是還滿世界的跑去找她嗎?
大半夜的,喬稚活生生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幾乎立刻就躺不住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點了支煙,愁的都想從十二層樓跳下去了。
秋水這毛病還能改回來嗎?
能嗎?
喬稚痛定思痛的掐滅了煙。
這毛病必須給她改回來!難不成自己還能看着她往邪路上走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毛地出讓:指地上存在需要拆除的建築物、構築物等設施的土地。往往是政府出讓土地時尚未完成國有土地使用權收回和拆遷補償工作——來自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