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寂靜的車裏，周娴用微信問陸慧：
“嗳，老板打賭輸了給人當司機，碰巧讓我撞見了，怎麽辦？”
然而對方沒回她。
哦對了，陸慧已經喝斷片了，哪有空回答她的問題。
周娴收起手機坐好，佯裝鎮定。
“周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錢淩天沒話找話。
周娴餘光覺察到商璟言似乎偏頭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她頭也不敢擡，看着駕駛座旁邊的格子裏放着一杯咖啡，估計是商璟言的。
她低聲回答：“和同學聚餐。”
腦中卻突然想起陸慧說過的一個梗，據說在車頂放瓶飲料就是約.炮的意思，經常有人開着豪車去校門口，車蓋上放瓶飲料。如果有美女拿着飲料進了車，就說明“喝我水”，也就是“和我睡”……
周娴晃了晃腦袋，努力要把腦子裏被人塞進去的黃色廢料甩出去。
倒是前面的錢淩天，看了駕駛座上的人一眼，随後笑眯眯看她：“真巧，我們也是聚餐回來。”
周娴小聲猜測着：“你們……也是同學聚餐啊？”
錢淩天剛要回答，商璟言突然低聲問：“住哪？”
錢淩天十分順熘地接話：“她住雨珊路，涪陵小區。”
周娴：？？
商璟言轉了個彎，淡淡道：“挺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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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淩天咳了一聲：“前段時間不是想追……呃，想跟周周做朋友，就打聽了一下。”
周娴：“……”大兄弟，有你這麽直白說話的嗎？在她老板面前？！
商璟言無言笑了下，沒再說什麽。
涪陵小區是個老小區，停車很難，她也不敢讓商璟言開車送她到裏面，于是在門口下了車。
“商總、錢總，再見，晚安。”
錢淩天吊兒郎當趴在車窗上，呵呵一笑：“你這說話也有意思，兩個字兩個字的。你自個兒晚安吧，我們還要去下一個場子。”
？？
周娴想了想也是，周末啊。
“好，那就祝你們玩得愉快。”
“謝謝……”錢淩天笑着還要說什麽，車子突然一陣加速，在錢淩天的驚叫聲裏，瞬間沒影了。
周娴站在路口，咧着嘴目送他們離開。
周一上班時，周娴明顯覺察到公司的氛圍異樣。
“啊你可來了！”Cassie一見到她，連忙把她拉到一邊，“怎麽發你微信都不回，出事了！”
“我最近的手機老出問題，微信老是收不到，怎麽了？”
“你還記得Tar嗎？有客戶今天早上手機升級，沒想到車子出問題了，停在路邊不走了，還好沒出車禍，要不然就慘了！”
周娴一愣，她當然記得Tar。
這是先前菲卓沒有被收購時，她牽頭開發的一款軟件。
軟件與電動車結合，能在手機終端控制，這不是什麽高新AI技術，而且當時重重把關，也有正常的運維工程師維護，怎麽會出問題呢？
她就這麽把疑問問了出來，Cassie也皺眉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這Tar更新也不是第一次了，運行了一年多都沒出問題，怎麽突然出問題了？”
兩人說話時，有人跑來敲了敲門：“所有人5分鐘後開緊急會議！”
一大早，其他公司白領們還沒進單位，他們已經全部進入了戰備狀态，神情緊張，關鍵是，何紀還沒回來，他們要直接被大老板吊打吧？
周娴想起昨晚還蹭了車，臉色更是有點菜。
她心嘆了口氣，連忙在這5分鐘裏把包放好，又在電腦裏找出Tar項目相關的電子文件拷到U盤裏，打印了幾份材料，确定準備充分了，這才趕去會（修）議（羅）室（場）。
會議室裏，坐着技術部和運維部所有員工，從部門經理到小菜鳥，一個不落。
周娴瞄了一眼，憑着她的經驗，她知道這些人雖然臉上雲淡風輕，心裏指不定正在找理由給自己推脫責任。跟Tar有關的人，都在思考從哪個角度跟領導彙報更有利；跟Tar無關的人，則在腦子裏排查自己的項目有沒有問題，如何避免發生類似錯誤。
泥菩薩過江，這種時候別人沒有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別指望有人能幫忙。
沒多久，商璟言走了進來，後面跟着陳帆。
商璟言在主座坐下，聲音低沉而又壓迫：“這次事故已經上了微博熱搜，公關部剛把熱搜撤下來，運維部已經把bug補上。”他目光掃視一圈，臉上笑意并未達眼底，“但是你們要給我個說法，為什麽剛并購就給我出事情？”
這位傳聞中的大老板很少有笑容，而此刻，他絲毫不吝啬臉上的笑容。
薄唇微勾，眼眸多情，目光緩緩從衆人臉上劃過，最後落到技術部幾位骨幹人員臉上。
Cassie心理素質稍強，勉強捋了捋耳邊碎發，鎮定坐着。
陳多多扛不住老板的會心一擊，紅着臉埋下頭。
張亮撓了撓頭發，似乎要說什麽，可是又不知什麽原因閉上了嘴。
而周娴……
她鼓起勇氣跟主座的人對視了3秒，第四秒後，她飄忽着眼神挪開了目光。
唉，用這種眼神看人簡直是犯規！
她覺得今天的公司論壇裏肯定會刷爆一個話題：#今天開會時你跟老板對視了幾秒#
年輕女孩們每天希望能見到老板的微笑，可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商璟言繼續發問：“誰來說說？是不是并購後想給我這個新老板一個下馬威？”
這話雖然是半開玩笑說的，但是技術部所有人聽了心裏一緊，這帽子可大了……
陳帆咳了一聲：“小周，這個項目先前是你跟進的，你來彙報一下。”
商璟言的目光也投向她，周娴頓時覺得那目光似乎有形，快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是禍躲不過。她微微閉了閉眼，穩了穩心神，開始彙報。
“Tar項目其實是一款手機控車軟件，能實現一鍵啓動等免鑰同步的無線管家，界面上有各種指令圖标，操作簡單且實用性強。”周娴對Tar了如指掌，用最簡練的語言，把每個可能存在問題的環節都彙報了一遍，最後結論是：“我覺得沒什麽問題，除非是黑客。”
屋子裏一陣安靜。
馬上，有人冷笑了一聲：“自己沒能力，把責任都推到黑客頭上。”
周娴朝聲音看去，發現說話的是Fern。
她想起今天Fern反常般的安靜，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呢？
周娴沒理她，繼續說着：“還有，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Tar出事的同時，還有一條新聞，#蓬鑫公司研發技術取得新進展，有望年內推出AI機器人廚師#刷爆了朋友圈，請問這是巧合嗎？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小公司，居然上了熱搜，而且剛好在今天，難道沒人産生疑問嗎？”
周圍一陣輕輕的抽氣聲，陳帆眉間微蹙，幾秒鐘後果斷推開椅子離開，大概是去找蓬鑫公司情況去了。
商場如戰場，其實周娴的懷疑沒錯。
企業之間勾心鬥角手段無所不用也是家常便飯，很多創業者的必修課就是陰謀論，但是放眼望去，到底誰敢公然挑釁坤商集團這棵大樹？
周娴緩了語氣，認真說道：“商總，這次事故我推脫不了責任。出事的是‘機器’，是軟件，但其實都在于‘人’。公司對每一個程序都有明确分工，誰做了哪些模塊，服務器上都有記錄。時間緊迫，我申請調查源代碼，以及最近一個月有誰登陸過服務器。”
底下一陣議論聲。
商璟言屈指在下巴附近摩挲了一會，似是在判斷。他目光在她臉上停頓幾許，随後吩咐旁邊的陳帆：“給她鎖定服.務器，不能讓人清除使用痕跡。”又問她，“給你一個禮拜夠不夠？”
“夠了。”
“一個禮拜後，寫份調查報告給我。”
一直在角落裏沒說話的Fern突然嬌着聲音道：“商總，她給公司惹了這麽大的麻煩，不能一份調查報告就過去了吧？”
這話說出來，周娴終于忍不住冷了臉。
她知道Fern平時總是看不慣自己，但是鬧騰也要分場合，這句話如果關起門來在部門裏說，她完全可以跟她怼。
可是現在大老板在場，她這麽窩裏鬥就很沒意思了。
旁邊的Cassie忍不住小聲呵斥：“你自己的事情都做完了嗎？還有空去管別人？聽說你上個月的績效同比下滑了5%啊？”
Fern不知道今天吃錯了什麽藥，平時一向八面玲珑，今天非咬着周娴不放：“哎呀現在不是還沒到月底嘛，你放心，我的績效肯定會完成的，不用你問，要是何總今天在，我也是這麽個答案。不過我更好奇的是，如果Tar的問題都在周娴身上的話，公司會怎麽處理呢？”
周圍一陣寂靜。
陳帆剛好進來，只聽商璟言突然說道：“她說得沒錯。”漆黑的眸子看向周娴，“說說看，怎麽辦？”
聲音溫潤，卻帶着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陳帆：？？
他離開的幾分鐘裏，發生什麽了？
周娴微仰着下巴，絲毫不怕地回視他，聲音響亮：“如果是我全責，我會提出辭職，這個月的薪水也不要了。”
商璟言又看向Fern：“她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Fern大眼睛瞄了瞄周圍，讪笑着：“我哪有滿意不滿意的，我也是為公司着想……”
商璟言卻不等她說完，低聲問陳帆下一個會議的主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