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娴看着他，估計這人又在嘲笑她。
他總是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指不定心裏在想什麽。
而且，她總覺得商璟言臉上雖然經常帶着笑容，但這笑容其實分好幾種，他有時候生氣也是笑着的，讓人一時無法分辨是好意還是嘲諷。
不過這些都沒關系，眼前還是填飽肚子最重要。
商璟言彷佛早就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在她拿起餐具時，恰到好處說了一句：“多吃點。”
？？
周娴擡頭看他。
他看了看表：“陳帆沒告訴你？他已經在準備材料，半小時後開個短會。”
“……”
晚上開會？
他彷佛比她更驚訝：“你不會以為就是來聽幾個講座，什麽都不用準備？”
周娴哀怨看他一眼：“他沒跟我說啊……”
她看着面前一大盤吃的，頓時沒了胃口，眼底都沒了神采。
商璟言轉開目光看向窗外，眼中隐着笑意。
商璟言果然沒有騙她，是真的要開會。
會議地點放在了他的套房，因為他的房間最大，外面還連着個會客廳，讨論事情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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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娴無精打采地跟着商璟言一起過去時，傅清和陳帆已經在了。
有些人生來就自帶着氣場，這明明是個普通的酒店房間，商璟言也沒在這裏住過，但是随手放着的打火機和搭在沙發上的外套，就讓人覺得這房間充滿了壓迫感。
拉着的窗簾，旁邊開着的筆電，煙灰缸旁邊散落的煙盒……
周娴随意看了幾眼，如果不是因為跟他住在一個酒店，她真要懷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客廳裏全是落地窗，能看到外面的湖景。
但是這些都跟他們沒關系，傅清和陳帆似乎在讨論什麽事情。
旁邊的飲水機裏正在燒水，總算給這房間增添了幾許煙火氣。
聽陳帆和傅清聊天才知道，這次峰會分了4個專場，第一場是營銷專場，跟周娴沒什麽關系，所以陳帆沒通知她。
商璟言帶着周娴進門的一瞬間，陳帆愣了愣，但他馬上反應過來：“還以為你在休息，就沒通知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周娴也會過來，而且先前老板說不用叫她一起開會，陳帆只能把問題都往自己身上攬：“不好意思啊，小周。”
但這句話在周娴聽來，只以為是陳帆覺得這麽晚把她一個女孩叫下來不方便，就沒叫她，心裏頓時暖融融的，對陳帆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周娴連忙道：“沒事，陳總下次直接打電話叫我，我沒那麽嬌氣的。”
陳帆笑了笑：“好。”
周娴瞄了一眼旁邊不說話的商璟言，一本正經說道：“既然過來了，那肯定是要學點東西的。”
商璟言在沙發裏坐下，睨了她一眼。
周娴臉上一讪，随手拿了一份材料看起來。
這一看，倒是心裏一個咯噔。
這是一份議程表和相關企業的背景材料。
峰會總共持續兩天，明天上午是她最感興趣的技術專場，下午是企業互動和經驗分享，第二天是營銷專場。
陳帆非常貼心地把這次參加峰會的所有參加企業列了一份名單，邀請了國內幾家互聯網前端大神，有幾家企業她在念書時就已經有所耳聞，如今已經做大變成了龍頭企業，A4紙上，有幾家被熒光筆劃了出來。
陳帆等所有人坐定，才說道：“我标記的這幾家都是非常有實力的公司，近幾年勢頭很勐。比如深彥科技，他們掌門人是鐵娘子吳玫，做銷售出身。”
傅清拿着薄薄的紙，在旁邊接過話頭：“還有雲微互動，重點開發智能機器人，可以重點聽一聽齊承楓是怎麽演講的。”
沒想到周娴突然問：“齊承楓，是林大的那個齊承楓嗎？”
陳帆愣了愣：“你認識？哦對你們是校友。他和商總一樣除了演講還要領獎。”
周娴沒留意到後面半句，高興道：“他是我師哥，以前還在校學生會共事過。聽說他在讀書時就申請了開發專利，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旁邊的傅清突然呵了一聲：“怪不得小周業務了得，原來跟沉總是校友啊。”
周娴當然聽出他話中嘲諷，不過沒什麽惡意，她也不想計較。
在一旁看郵件的商璟言突然莞爾，他坐着轉移，旋身朝向她：“都是一個學校的，怎麽……”
誰都知道後面半句是什麽。
周娴：“……”
陳帆：“……”
傅清：“……”
要說傅清一直在陰陽怪氣跟周娴嘴貧，但沒有正兒八經的惡意，畢竟周娴是個女孩兒，大家又是同一個公司的，傅清一直很注意分寸。
此刻聽到老板不留情面地說她，也覺得有點過了，誰沒有點自尊心啊？尤其是這樣從小被男孩寵到大的漂亮女孩。傅清頓時心裏有點小小的內疚，覺得自己先前不該那麽說她。
他同情地看了周娴一眼，小女孩果然耷拉着肩膀，可憐兮兮的。
算了，明天開始不怼她了。
周娴低頭揪了揪紙張，嘀咕着：“人跟人沒有什麽可比的，雖然我現在還沒那麽成功，但是我對得起這份工資，對得起自己就行了啊。我以後肯定會跟他一樣，能獨當一面的。”
商璟言本也是無心調侃，聽見她回答，眯着眼看她。
女孩眼睛水汪汪的，低頭看着手裏的材料，看上去格外認真。
她坐在深褐色的軟布沙發裏，襯得她人格外小，皮膚也異常白皙。
要不是知道她的性格，還真要被她這表情騙了。
他非常确定她現在腦子裏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想法，正滿肚子腹诽他吧？
他懶得理她，目光重新落到筆電上，已經換了個話題：“在某個領域或者某幾個領域獨當一面并不稀奇，中國向來不缺做大做強的企業家，只有符合行業本質的策略才是正确的。”
這是在說齊承楓嗎？
說齊承楓在某個單一領域做大做強不稀奇？
齊承楓是她們學校頂級學霸男神級別的人物，這話放在其他人嘴裏說出來恐怕有點“自不量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問題，但是在商璟言嘴裏說出來……
周娴在腦中迅速回憶了一下商璟言的輝煌簡歷，确實，他有這個資格藐視一切神話。
商璟言突然問她：“你知道我們公司的行業本質是什麽？”
周娴想也沒想：“賺錢？”
回答完，擡頭時卻對上商璟言黑幽幽的目光：“再想。”
難道不是賺錢？那是什麽？行善？
周娴瞄了一眼冷清寡淡的商璟言，慈善家可不長這樣。
這回，她謹慎了些，試着猜了猜：“創新力？AI拓展領域？”
商璟言沒說話，直接把筆電屏幕面向她。
周娴還以為上面有答案，伸長脖子一看，屏幕上啥都沒有，只是一幹二淨的桌面，和一個PPT圖标。
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商璟言微微一笑：“看見了什麽？”
周娴覺得他肯定在玩她：“桌面啊。”
行業本質，是桌面啊？
商璟言又頗感興趣地看向傅清：“你呢？”
傅清顯然比周娴有城府，他琢磨了一會，回答：“太空探索。”
周娴：？？
她再次看了一眼，才發現桌面背景是嫦娥四號探測器在月球背面着陸的高清壁紙。
然而傅清的答案也僅僅是獲得老板一句：“你的觀察力比她強一些。”
商璟言似乎還不滿意，又看向陳帆。
但是陳帆明顯不想踩這莫名其妙的雷，搖了搖頭，對着他做了個“您請表演”的手勢。
商璟言在鍵盤上輕輕一按，屏幕上頓時出現了四個流光溢彩的大字：守住，出去。
商璟言把三人茫然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看着屏幕上的字，緩緩問道：“說點題外話，你們覺得耐克和阿迪的成功之處在哪裏？”
其實問這問題時，商璟言是面向傅清的。
傅清挺了挺身板，準備說一說最近的營銷方案。
但是旁邊的周娴自告奮勇舉起了手：“我可以回答嗎？”
商璟言了然，小姑娘大概是剛才回答錯了，想找回面子。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說。
周娴思考一瞬，回答道：“耐克和阿迪進入中國以後，李寧節節敗退，這是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被淘汰的典型案例，它們成功地讓自己的品牌走出了自己國家。其實這類品牌還有西班牙的ZARA和瑞典的HM，它們的衣服比本土企業都要便宜，非常有競争力。”
周娴說完，期待地看着他。
商璟言點點頭：“看來你平時沒少買衣服。”
周娴：“……”
“那你思考過沒有，這是為什麽？”
周娴看着屏幕上的四個大字，腦中靈光一現：“因為本土企業很難守住，也走不出去。我覺得……就是核心競争力的問題！”
商璟言坐的是轉椅，他腳尖點地，椅子輕輕一轉，直接面對她：“那怎麽提高我們的核心競争力？”
周娴結巴了一下：“我……”
她覺得剛才能回答這麽多已經是極限，要知道她一個小小的程序員，哪知道這麽多？這些難道不是高層或者營銷部應該思考的問題嗎？
商璟言依然平視着她的眼睛：“說說看，随便說。”
周娴看到他眼裏似乎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居然頭一次被這麽漂亮的眼睛迷惑了，一時腦中空白。她不敢跟他繼續對視，目光落到他下巴，再下面……是喉結……
臉色滾燙。
商璟言覺察到她的目光，眼底更是幽深一片。
旁邊的傅清看見周娴的反應，以為小姑娘因為回答不出來而窘迫不已，當下就覺得自己老板有點過分。再加上剛才本就因為先前一直為難她，心裏內疚，此刻更是帶了點“英雄救美”的本能，接過話題道：“小周說得沒錯，其實就是企業核心競争力的問題。往大裏說，就是品牌精神。”
傅清回答時，周娴感覺到那道非常有壓迫感的目光終于去了別處，她暗自松了口氣。
心裏下着決心，等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學習企業和品牌文化。
做單純的技術領域，實在太狹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