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霍見明得知霍觀起要送他出國,登時面如死灰。

霍澤海氣得直罵:“你這個不孝子到底又做了什麽?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要趕你走?!”

霍見明不說話,滿臉不可置信。

關馨心疼兒子,怕霍澤海動手,上來勸:“你罵見明有什麽用,現在霍氏誰當家?要趕見明走的是你的好侄子!說來說去還不是他怕見明對他有威脅,變着法子折騰人……”

“眼中釘?就他也配!”霍澤海指着霍見明,罵得毫不留情,“霍觀起的位置早就坐穩了,還用得着防他,他能有什麽威脅!”

霍澤海和霍清源一母同胞,從小霍倚山就更喜歡他弟弟。霍清源聰慧,有靈氣,學什麽都一點即通,樣樣比他強。他暗地裏和霍清源較勁多年,可父親卻從沒正眼看過他。

本以為霍清源為個女人離開家,父親失望透頂,怎麽說都該把霍氏交到自己手裏,偏偏父親死死攥住權柄,就是不肯讓他沾手半分!

那時他才知道,霍清源是失去了霍倚山的信任,他卻根本就沒在父親的考量之中。

他只好花大力氣培養兒子,這些年一直悉心教導霍見明,再怎麽,總該比弟弟那個市井裏長大的兒子強吧?

可就像霍清源強過他一樣,霍觀起穩穩壓了霍見明一頭,這麽多年,徹底将他們大房比了下去。

他這個不孝子各方面不如人就算了,還總是用歪門邪道丢人現眼。上次虧空的事,氣得他幾天沒睡好!

老爺子身體眼見着是不行了,霍氏落在霍觀起手中,他這個兒子沒有一争之力,他已經認命。這時候霍見明還要去觸黴頭,是想讓他們大房一家以後喝西北風嗎?!

霍澤海越想越氣,從牆邊高爾夫球包裏抽出球杆,往霍見明身上抽。

“你在外頭又幹了什麽?!你說——”

“爸!你瘋了!”

霍見明在沙發上邊躲邊吼,又不敢還手。關馨撲上去死死抱住霍澤海的胳膊,“他都多大的人了,你還打他幹什麽?有話不能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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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澤海用力抽了幾杆,氣喘籲籲罵道:“我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樣樣不如人,成天就知道捅婁子!”

“你自己不是一樣!”霍見明胳膊被抽紅,眉頭緊擰,漲紅臉還嘴,“我不如霍觀起,你不如他爹,我不過是随你!”

霍澤海一聽更氣,抓起球杆要再抽,外頭阿姨跑進來:“先生,太太……”

“出去!”

阿姨硬着頭皮道:“霍總來了。”

老爺子在醫院,如今的霍總便只有那一個。

話音剛落,霍觀起帶着高行緩步進來,廳裏略顯狼藉,襯得他越發氣定神閑。

“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霍澤海連忙扔了球杆,臉色大拐彎,“觀起來了?坐坐坐。是不是有什麽事……”

他道:“我想和霍見明聊聊。”

廳裏幾人一愣,霍澤海回神,立刻低斥沙發上的人:“沒聽見?還不快起來,帶觀起去書房!好好把你做的破事處理幹淨!”

霍見明臉色陰一下明一下,沉着臉起身,往書房帶路。

高行跟在霍觀起身後。待他們上了樓,關馨挨在霍澤海身邊,小聲說:“他進門連聲大伯伯母都沒叫。”

霍澤海本就懸着的心更是咯噔一下,怒瞪她:“還不都是你那寶貝兒子幹的好事!”

關馨悻悻道:“那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不也是你兒子……”

……

書房裏。

霍觀起沉穩如常,而霍見明一臉被狠狠踩到痛腳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霍觀起特地上門,霍見明還以為出國的事只是吓唬自己,然而等霍觀起身邊的高行拿出一份份文件擺在他面前,他才知道這人是來真的。

再也忍不住,厲聲質問:“霍觀起,你就這麽容不下我?!”

“你的所作所為,需要我提醒?”霍觀起不為所動。

霍見明一噎,眼神閃爍,強作鎮定,然而被那道了然的目光盯着,不由心虛。

他當然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他想攪黃霍觀起和路秾秾的婚姻,并且是用一種極其難堪的方式。

誰讓這一切都是拜他們的婚姻所賜?要不是霍觀起結婚,娶了門當戶對的路家人向霍倚山表忠心,表明自己不會像霍清源一樣,霍倚山怎麽會把大權交給他?

霍見明想到這點就恨,只要攪黃了他們,結婚沒多久就鬧出醜|聞婚變,霍倚山還能放心霍觀起嗎?

都怪那幫蠢貨,連個十八線小明星都搞不定!

霍觀起像是知道他內心所想,冷淡的聲音怎麽聽都有些諷刺:“你以為這點小動作,能影響到我?”

霍見明一僵。

“認清局勢吧,即使這出鬧劇真的成功,也不過是小打小鬧。爺爺不會因為這個讓我下臺,換你上。別做夢了。”

“你——”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想,他也沒這個本事。”

霍見明被他大膽的話說得一愣,皺眉:“你竟敢……”

“這是事實。”霍觀起坦然自若,“除了你,所有人都認清了現實。包括爺爺。”

霍見明怔怔的,這樣的霍觀起他從未看過。這個堂弟一向不屑把他放在眼裏,每每相見除了冷淡還是冷淡。

而這一刻,霍觀起身上流露出的凜然氣勢,俨然一副上位者姿态。就像……

就像霍倚山。

好似好覺得不夠,霍觀起一句話打碎霍見明的幻想:“讓你出國這件事,是爺爺同意的。我來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什麽意思?讓霍見明死心,不要再對染指霍氏抱有期望的意思。

“不可能——”

“信不信無所謂,反正你還是要走。爺爺願意給你的都加進了信托基金,按時領取,夠你衣食無憂過一輩子。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則,我有得是方法讓你拿不到一分錢。”

“至于霍氏——”

霍見明下意識擡眸,眼裏殘存最後一絲希冀。

霍觀起微微勾唇,一字一字澆熄那火光:

“我說了算。”

……

“你大伯那邊,你去過了?”

輪椅上的人精神早已大不如前,白發也比從前多了許多。

霍觀起點頭,“去過了。”

“趙苑晴……是你讓人送去醫院的?”霍倚山看着他,眼裏仍有精光。

霍觀起不閃不避,承認:“她精神狀況不好,需要好好調養。”

“是真的精神狀況不好,還是你覺得她不好?”

霍觀起坦然迎上他的目光:“醫生是這麽診斷的,您要是有疑惑,可以讓醫生和您說。”

霍倚山沉默數秒,眼裏精光慢慢褪去,閉上眼,“……罷了。”而後輕聲問,“鑲水古鎮進展如何?”

“項目進展很順利,藝術館預計一年建成,以後會作為鑲水古鎮的重要文化标志。古鎮入駐的星級酒店數量也在增加。原本園區拟擴三份之一,項目組實地考察後決定改為擴建三分之二,拿出的幾個方案都不錯,綜合古鎮的發展和定位,選定了其中一個。”

霍倚山聞言,表情稍微舒緩。

又談了幾句工作上的事,霍觀起見時間差不多,起身告辭,“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霍倚山沒有挽留,只是他快到門邊時,突然開口叫住。

“趙家那邊,你打算怎麽安撫他們。”

“安撫?”霍觀起背對霍倚山,“這麽多年,霍氏給他們的好處難道還不夠?”

“你要拿趙苑晴撒氣,好歹給他們一個交代……”

霍觀起打斷:“不需要。”他的聲音比先前冷了幾分,“爺爺,您還是好好調養身體,這些事我自有分寸。”

趙家沾了霍家多少光,受了多少照拂?如今,趙苑晴身體不濟被送進醫院“療養”,他就需要給趙家好處安撫……那文家呢?他母親文香如四十離世,身邊沒有丈夫沒有兒子,孤零零撒手人寰,霍家又該怎樣彌補她?!

霍觀起冷着臉,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病房。

腳步聲漸漸遠去,輪椅上的霍倚山陷入長久的沉默。

霍觀起恨趙苑晴,何嘗不恨他?

可是霍氏只能交給霍觀起。只有他能撐起這個門庭,只要他能讓霍氏繼續繁榮鼎盛。

霍倚山看向窗外。

落日夕下,薄黃的光照進來,籠住一切。

已經是黃昏了。

……

霍見明被送出國的同一周,霍氏集團迎來新的人事調動。霍倚山退位讓賢,原先的副總霍觀起正式升任集團總裁。

路秾秾的朋友圈裏一片恭喜之聲。水漲船高,霍觀起成了霍氏老板,她也成了霍氏老板娘。不認識的想結交,原本有交情想更進一步,消息太多,除了唐纭和幾個時常往來朋友,路秾秾只好讓程小夏替她統一回複。

唐纭組了個局,說是要替她慶祝,結果到場一看,分明是想借着她的名頭滿足自己痛快喝酒的私心。

看在唐纭沒追問她和霍觀起早就認識這件事的份上,路秾秾懶得揭穿她,只在心中默默豎起中指。

唐纭喝的開心,拉着她神秘兮兮:“你知道今天還有誰來?”

“誰啊?”

“薛嬌嬌!”

路秾秾一聽詫異:“她不是在國外?”

“回來了!我一聽說她回來,立刻給她下帖子,還讓許寄柔她們挨個去刺激她。”唐纭壞笑,“薛嬌嬌本來不想來,被許寄柔她們一激,只能咬着牙來了。”

薛嬌嬌從前在國內時,時常和路秾秾別苗頭。論家世她倆差不多,偏偏路秾秾走到哪都是人群焦點,不管好的壞的,只要路秾秾在,別人都毫無存在感。

路秾秾倒是沒有存心和她較勁,但薛嬌嬌心裏不服,總想和她一争高下,直到離開國內才消停。

“來了來了!她在那!”唐纭壞得很,拉起路秾秾就往薛嬌嬌的方向沖。

薛嬌嬌今天特意精心打扮過,一見過來的兩人,尤其是路秾秾化妝都比不上的好氣色,整個人像會發光似得,瞬間沒好氣。

唐纭笑吟吟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麽不來,秾秾的好日子,我當然要來。”薛嬌嬌咬着牙跟笑,“不然怎麽說秾秾命好,老公厲害,兩手一攤在家做闊太太就行。不像我們,還得一點一點靠自己打拼。”

薛嬌嬌被她家長輩塞進公司歷練一事,唐纭有所耳聞,這話明擺着在說路秾秾靠男人。唐纭假裝聽不出,故意順着她的話說:“是啊,秾秾就是命好。聽說你哥之前想約霍觀起吃飯沒約成,我看啊都是因為你不在國內的緣故,要是你在,跟秾秾說一聲不就好了,哪用費那麽大的勁,是不是?”

才上幾天班,裝什麽獨立女性,唐纭氣她可有一手。

薛嬌嬌果然臉色都變了,路秾秾心裏發笑,扯扯唐纭的衣袖,示意她差不多就行。

唐纭本想再說點什麽,暗暗撇嘴,不得不收斂。正巧有朋友來喊她,她放心不下,臨走前叮囑路秾秾:“我先過去一下,有什麽事叫我。”邊說邊瞥薛嬌嬌。

薛嬌嬌快氣死了:“你什麽眼神!我能對她幹什麽?”

唐纭不予理會,邁步走開。

只剩她倆面對面。

路秾秾嘴邊笑意淺淺,薛嬌嬌冷哼:“你笑什麽。”

“沒笑什麽。”路秾秾挑眉,“不能笑?”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起來比以前更沉穩,多了些從容。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化妝那麽久,一往她面前站,還是被比下去。

薛嬌嬌忍不住翻白眼:“你少得意,我以後肯定會嫁個比霍觀起更好的。”

路秾秾一點反應都沒有,仍是笑:“哦。”

薛嬌嬌:“……”

怎麽覺得她這個哦比唐纭說那一連串都讨厭?

這種穩穩的幸福,太氣人了。

路秾秾并不真的厭惡薛嬌嬌,要說驕縱任性,大小姐們哪個沒有點缺點,重要的是這人心不壞。薛嬌嬌和她別苗頭這麽久,看不慣和不服輸都擺在明面上,從沒使過什麽手段害她。

今天搶了她的風頭就喜滋滋的,明天被她比下去,就氣沖沖滿臉不高興。比起很多人,反而要簡單得多。

同樣,薛嬌嬌對路秾秾其實也沒有太大惡感,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被當做對手的。她嫁給霍觀起,倒也配得上。

冷哼一聲,薛嬌嬌微擡下巴:“看你這樣估計是過得很好?呵,我早就猜到你們有一腿。”

路秾秾酒杯剛送到唇邊,聽她說話一愣。

“那年白鷺慈善捐款,要不是有人傳話說霍觀起要拿頭名,合照C位就該是我的!”薛嬌嬌暗暗咬牙,“他花那麽高的價錢讓我知難而退,我哥說我争不過,說什麽都不肯讓我白白多花錢,要不是這樣,我哪會是第三。”

時間有點久,路秾秾怔愣片刻才想起她說的事情。

白鷺慈善捐款那會,她和薛嬌嬌誰都不讓誰,卯足了勁比誰捐得多,都奔着頭名去。結果第一花落霍觀起,她屈居第二,原本放話要超過她的薛嬌嬌只排到第三。

她本來沒打算去,晚會舉辦人打電話拜托她,說霍觀起确定不出席,薛嬌嬌丢了面子不肯去,請她千萬千萬一定要到場,否則捐款最多的三位都不在,晚會可就沒法辦了。

于是那年她和薛嬌嬌争鋒相對争奪的合照C位,就這麽歸了她。

薛嬌嬌沒察覺她的異狀,用一種“我早就猜到”的語氣說:“他花那麽多錢占頭名,捐了款還故意不去,給你讓位置,我當時就知道你們肯定有什麽!看吧,你們果然結婚了……”

後知後覺發現路秾秾有點怔,她頓了一下:“你幹嘛,被我說這麽幾句就不好意思啊?”

路秾秾回神,扯了下嘴角,“你不說我都忘了。”

那些年大家還傳咧,說霍觀起和路秾秾不和,她也沒少拿這個刺激路秾秾。

結果……

“霍觀起這樣的男人都對你死心塌地,路秾秾,你可真是命好。”薛嬌嬌朝路秾秾臉上睨一眼,有點酸又帶點別扭地說,“我就不祝你新婚快樂了,反正你肯定幸福死了。”

路秾秾現在不幸福也不快樂,她整個人都懵了。

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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