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先別拒絕這麽快嘛。”

想象一下言霁斯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某天栽在一個女生手裏的樣子,想想就激動,葉卿禾越說越來勁。

“你實在不喜歡笑也沒關系,我還可以多教你一點其他的。比如說,我可以根據對方的性格愛好,定制不同的追求攻略。我說的是真的,你以後有喜歡的女生可以告訴我,作為朋友,我絕對幫你……”

她覺得她這個活的“戀愛寶典”還是不錯的,想當初,她就幫時霖追過夏晚夕。

雖然時霖到現在都沒能追上……

這當然不是她的攻略不行!是時霖自身不行。

“不必。”

言霁斯說完這兩個字,就揪着她衣領,像提小雞仔那樣,把她提到輸液室,再丢在一張空着的病床上,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護士推着放針水的醫用推車過來,言霁斯摁住她,把她的一只手臂遞出去。

他力氣太大,她根本反抗不了。

她感覺她的手在抖,言霁斯将她的手按得連抖都抖不了。

“我不要打針……不要……”

“閉嘴。”

她感覺她都快哭了,言霁斯還兇巴巴的,一點都不溫柔。

可惡,太可惡了!

可惡冷漠又令人讨厭的老男人!活該母胎單身到現在!活該沒有女孩子喜歡!活該打一輩子光棍!

她閉上眼睛,手臂被一根橡皮綁了起來,緊接着手背上是棉簽蘸着液體塗上來的冰冷觸感。然後,皮膚被刺了一下,也不是很疼,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護士已經出去了,手背上的針頭被貼上醫用膠帶固定住。

言霁斯幫她把手放進被子裏,道:“這只手不要動。”

她點點頭,就不敢動了。

輸液的過程是漫長而難熬的,對于陪床的人,更是一種煎熬。言霁斯在她床頭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出去了。

葉卿禾手不自禁半撐起身子,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目光一直跟随着言霁斯,言霁斯出了門,她目光便一直盯着門口。

她感覺自己身體的溫度從輸液的左手開始,慢慢被針水侵蝕,發涼。

還好沒多久,言霁斯就回來了,她松了口氣,又慢慢躺回去。

言霁斯手裏拿着藥盒跟小票,看了她一眼,走過來坐下。将小票放在床頭櫃上,靜靜地看說明書。

看了一會兒,言霁斯又起身。

“別走。”

葉卿禾聽到自己聲音的時候,她的手已經牢牢抓在言霁斯衣袖上。

言霁斯看了她一眼,她忙把手放開。

“對不起。”

言霁斯還在望着她,她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咬了咬嘴唇道。

“你別走,我害怕。”

她剛才是用輸液的那只手抓言霁斯衣袖的,她說完這句話,言霁斯隔着衣服,拿過她的手腕,檢查了一下她的手沒有異常,幫她放回被子下面。

“別亂動了。”

“嗯。”

應了一聲,她躺正了望着天花板發呆。

“困了就睡會兒。”言霁斯又說。

她不困,她腦子很清晰。

“我小的時候,有一次發燒,燒了一整天,從黑夜到白天,再從白天到黑夜。爸媽在吵架,砸東西,他們不知道,直到我燒暈過去他們才發現。他們把我送到醫院輸着液,就去辦理離婚手續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着病的人精神上也會有些虛弱,有些話原本打算一輩子爛在肚子裏,此刻卻忍不住說了出來。

“當時的針水瓶子,比這個還大,三瓶!三瓶針水輸完了,他們都沒有回來,我就像是被遺忘了一樣。當時同病房一位阿姨問我,小姑娘,你的爸爸媽媽呢?怎麽你病得這麽嚴重,你爸媽都不在你身邊陪着你?”

“同病房的小朋友,有的是爸爸陪,有的是媽媽陪,有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一家人都陪在身邊。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想問,我的爸爸媽媽呢?為什麽他們,不願意陪着我?”

病房裏很安靜,言霁斯沒有說話,只有針水滴落的聲音。

“言霁斯你知道嗎?其實,我并不是害怕來醫院,我也不是害怕打針,我不怕疼的。”

“我只是,害怕一個人在醫院裏輸液的那種孤單,害怕看着別人有人照顧,而我什麽都沒有的那種無助……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歡聽,我也不說了。”

“不說了不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反正我現在過得也很好。”她轉頭對言霁斯笑了笑,“好了,霁月清風的言先生,我不說了,不煩你了,別板着張臉了行嗎?對了,我們剛剛說到哪?不同對象不同攻略對吧?我繼續跟你說這個啊……”

言霁斯偏過頭去。

好吧,他果然還是覺得她煩,她也沒必要自讨沒趣,轉過頭來繼續望着天花板發呆。

“你剛才,以為我要走?”

不知過了多久,言霁斯突然問。

“你事情這麽多,每天晚上熬夜都做不完,輸液這麽慢,又得耽誤你好幾個小時,我……”

她頓了頓,側過腦袋,“可是言霁斯,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輸完液再走?或者……或者你實在有事情,你讓譚白或者随便找個人……”

“我不走。”

言霁斯坐下來,一直到她輸完液都沒有起身。

打完針,言霁斯脫下外套,将她裹得嚴嚴實實地抱上車。她一個咽喉發炎的病人,硬生生變成一個腿斷了的人。

“我辦公桌上的那份文件,你去處理了。”

言霁斯就這樣把在停車場等了他們好幾個小時的譚白轟下車,将她放在副駕,自己坐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

譚白年齡比言霁斯小,人也長得斯斯文文的,此刻一個人站在車外,看起來很可憐,葉卿禾道:“要不,我們捎他一程?”

“不順路。”

說完這句話,譚白就在視線裏一閃而過。

葉卿禾是路癡,言霁斯說不順路,她也就相信了。但是回來的途中,她看到言氏集團的大廈分明就在馬路邊。

在車子到家之前,葉卿禾說:“言霁斯,我生病的事情,你能不能先不要跟言爺爺說,我不想他擔心。”

其實她是不想言爺爺知道她去酒吧。

言爺爺要是知道她生病,肯定會問起原因,一問原因,自然就知道她昨晚去酒吧了,還喝得爛醉。這段時間,她在言爺爺面前一直是乖乖女形象,她可不想人設幻滅。

“爺爺已經走了。”言霁斯說。

“走了?言爺爺出門了?他晚上回來不?”

“不回來。”頓了頓,言霁斯補充,“爺爺回他國外的家了。”

她呆了幾秒,這段時間,她跟言爺爺相處得很好,不是親爺爺勝似親爺爺,怎麽言爺爺回國外去了都不跟她說一聲呢?

“言爺爺什麽時候走的?”她問。

“昨天。”

昨天她白天在直播,晚上在跟許苒浪,她都沒來得及跟言爺爺好好道別。

“你昨晚要跟我說的事情就是言爺爺離開了?”

雖然喝斷片,但是有些片段她還是記得的,昨晚言霁斯的聲音異常的好聽,她光注意着聽他的聲音,沒有聽清楚他話的內容。

“不是。”

“那是什麽?”

車子已經停下來,言霁斯沒有急着下車的打算,動作慢而認真地熄火,說話也慢而清晰。

“以後,還是我送你。”

“什麽?你還要送我?哈哈哈不用了,之前是我的經紀人不在,所以要麻煩你,現在紅姐回來了,有紅姐接送我就行了。言先生,你公務繁忙,我就不占據你寶貴的時間了。”

“前段時間天天讓你接送我,導致你的工作白天處理不完,只能熬夜,我也挺過意不去的。反正現在有紅姐,你就安心處理你的工作吧,還有,不要再天天熬夜了,工作固然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啊。”

“爺爺臨走前吩咐我的。”言霁斯說。

“噗!”她捂住嘴巴,想忍住笑,然而沒有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言霁斯你太認真了,言爺爺都走了你還這麽聽話?你不用送我的,真的,你放心,言爺爺問,我就說你每天都送我,我絕對跟你配合得天.衣無縫,好不好?”

“雖然說欺騙長輩有點不好,不過也算是善意的謊言。畢竟這樣我們兩個都方便,你呢,可以安心處理你的事情,我呢,紅姐可以照顧好我的。而且,合約上也說了我們互不幹涉,說實在的,這樣總讓你送我,我心裏挺過意不……”

“以後每天的行程表給我一份,就這麽決定了。”

葉卿禾:“?”

言霁斯已經下車走了。

她以為他是開玩笑,結果第二天她弄好準備出門,言霁斯已經坐在車上等她。

“上車。”

淡淡的兩個字,不容拒絕。

她側過臉看了一眼後面不遠處紅姐的車,又看看言霁斯,轉過頭去給紅姐一個眼色。

紅姐手從車窗伸出來,比了個OK,然後轟着油門走了,帶起的風吹在她臉上。她覺得她此刻的表情,完全可以做一個“生無可戀”的表情包。

坐言霁斯的車容易致郁。

晚上,她失眠了。在陽臺看了一晚的夜景,第二天很不争氣的又病倒了。

發燒,比上次還嚴重。

她再次光臨醫院。

這次言霁斯從她開始輸液,到她輸液結束,都沒有離開半步。

回了家,言霁斯讓阿姨給她煮了清淡的粥,燒當天就退下去了。

醫生開的藥也不是什麽退燒藥,而是一些維生素和補品,原因是醫生說了一句:“小姑娘你也太瘦了,人瘦了抵抗力自然就差,不要一昧的想着減肥,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她從來沒有刻意減過肥,而是因為懶。直播時間以外,躺着就不想動,不動就不餓,不餓就不吃東西,不吃東西,人自然就瘦了。

等她病好了以後,言霁斯對她說:“以後,每天早晚,跟我一起健身。”

她才知道,原來言霁斯家裏有一個健身房,各種健身設備齊全。

言霁斯給她開了一臺跑步機。

“站上去。”

“我累,我不要。”

她說着就坐地上了,她一個懶到可以不吃飯的人,讓她跑步?還是鯊了她吧。

“上去。”

“跑不動。”

“我不說第三次。”

“我身材很好,我不想練八塊腹肌,我懶,可以了吧?反正我不練,要練自己練。”

“爺爺已經走了。”

“我知道啊。”

“沒有人為你撐腰。”

“你要怎麽樣?”她猛得從地上爬起來,縮到角落裏,驚恐地盯着言霁斯。

“上來,跑步。”

言爺爺在的時候他就不喜歡她,現在言爺爺離開了,正是新仇舊恨一起報的時候。

可憐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擡起一條腿,放在跑步機上,又擡起另一條腿,也放上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言爺爺回來,看她怎麽……

言霁斯已經打開跑步機,她身體晃了晃,很快站穩,不情不願地跑着。

“慢跑三十分鐘。”

言霁斯說完脫了外套,走到單杠面前,開始做引體向上。

他的衣服很修身,因為運動的原因,腹肌的形狀勾勒得很清晰。

她數了一下,是八塊沒錯。

她們公司之前一個小女生找了一個健身教練當男朋友,紅姐的一番話讓她記憶猶新。

“你看她那麽一小只,細胳膊細腿的,跟他處對象,還不得被搞死!”

當時她沒懂紅姐的意思。

現在看看正在拉引體向上的言霁斯,他身上的肌肉雖然沒有那個健身教練那麽恐怖,但是他身材比那個教練高大很多,手臂上的肌肉也很有爆發力,這是她親身見識過的。

那天晚上,其實她半夜醒過一次。當時光影斑駁,視線迷離,疼痛傳遍全身神經,然後……她又暈了過去……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看文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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