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葉卿禾翻了個身,臉朝另一邊裝聽不見。

“卿禾。”

身後的人朝她這邊挪了一點。

“去幽山前,你說要親手為我做一個腰帶,做好了嗎?”

葉卿禾朝床沿這邊挪了挪,言霁斯又湊過來。

“已經一個多月了,你是不是忘了?”

她理都不想理他。

“你忘了,我可沒有忘……卿禾?”

言霁斯推了推她手臂。

“卿禾,別裝死,我知道你沒睡。”

你怎麽知道我沒睡?我怎麽就沒睡了?我睡了!我說我睡了我就是睡了。

後面她就真的睡過去了。

半夜醒來一次,她還是維持着入睡的姿勢,腦子裏突然冒出個壞點子。要是她趁言霁斯睡着,偷偷躺他懷裏,他醒來會是什麽表情?

結果她翻身一探,床的另一邊是冰冷的,她從床上坐起來。

昏暗的夜色下,不遠處的沙發上,一個身影蓋着毛毯睡得香甜。

言霁斯個王八蛋,寧肯睡沙發都不願意跟她同床共枕,她就這麽沒有魅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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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睡不着,側身躺在床上,看着那個沙發上的身影到天亮,準确來說是瞪着。

她起床的時候,言霁斯也醒了,相比她亂糟糟頭發,言霁斯只有劉海亂了一點。

“你醒了?”

他将毛毯疊好,放回櫃子裏,走過來問候的語氣多了幾分溫柔。

她看都沒有看言霁斯一眼,穿上拖鞋跑回自己卧室,睡衣換下來丢垃圾桶。

心情莫名煩躁,連紅姐都問她今天是不是吃□□了?

“不是吃□□,是吃炸彈了!”她繼續道,“還是不定時的那種,我現在在想,我是炸還是不炸!”

紅姐問:“到底怎麽了?說出來我為你分憂。”

“就我之前跟你說的我一姐妹的事,我現在很煩惱……是很為我姐妹煩惱。我把你告訴我的辦法都告訴我姐妹,她也照着做了,可是,那個男的居然跑去沙發上睡?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

“沒戲。”紅姐想也沒想就揮揮手指,“讓你姐妹換個人喜歡吧。”

“可是我姐妹真的特喜歡這個人,不是女追男隔層紗嗎?”

“那前提是男生也喜歡那個女生,只差捅破窗戶紙了。要是男生對女主沒那個意思,隔着的不是紗,是十米高混泥土牆加高壓電線。”

“可是,那個男的對我姐妹挺好的,雖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是很關心她,也會經常送她一些禮物什麽的。還有,他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卻為我姐妹親手煲過粥。”

“這樣啊……”紅姐沉默了幾秒,面色凝重,最後下結論,“這個男的如果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就是段位太高,城府太深。溫水煮青蛙,享受的是過程,等到時機成熟,再一口吞掉。”

“你……你這話說的我怎麽有點心慌……”

“你姐妹的事你心慌個屁。”

要真是她姐妹的事就好了。

難言之隐?那天晚上她實在記憶猶新,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方面,所以這個可能性排除。

至于段位太高?言霁斯都沒有談過戀愛,就算用段位來形容,也只是小學生段位。

溫水煮青蛙?言霁斯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不像是會這麽吊着別人的人。

那麽就回到了最開始紅姐給出的結論:言霁斯不喜歡她。

可是那天譚白說的“你離家出走一下,少爺魂都沒了”,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怕她不回來他的腰帶沒着落?

那她真的醉了。

她問:“紅姐,你一直跟我說你有六段感情經歷,可是你老公不是你初戀麽?”

紅姐點頭:“是啊,六段都是跟他。”

葉卿禾:“……”

她覺得她可能問錯了人。

六月末,大學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男生們喜歡吹牛喝酒,女生們喜歡八卦,只不過今年八卦的主人公成了她。

“幾年不見,我們卿禾都已經成大明星了,真羨慕。一年多以前播的你跟時霖主演的那部什麽時空?簡直是我這種顏控的福利。”

“那部劇叫《下個時空遇見你》,你個假粉,葉卿禾這麽漂亮,真的,不當明星可惜了。更可惜的是,卿禾你居然就結婚了。”

“是啊,卿禾,你怎麽就結婚了?你才23歲,怎麽這麽想不開?就把自己關進墳墓裏去了?”

“什麽墳墓?跟別人結婚才是進了愛情的墳墓,我們卿禾的老公那可是C城首富,言霁斯啊,換我我也嫁啊!”

“原來我們卿禾不僅僅是大明星,還是豪門夫人了。想當年,我們幾個家境相仿,年齡相當,成績也不相上下,但是現在,我還是苦逼的朝九晚五上班族。我們卿禾命真好,年紀輕輕,就已經成為人生贏家了。”

其實葉卿禾跟說話的這幾個女生并不太熟,她們在讨論她,她卻插不上什麽話,只能面含微笑坐在旁邊。

聊了一會兒,話題總算沒圍繞着她了,她們開始讨論時霖。

“我們卿禾都結婚了,時霖,你呢?準備什麽時候結婚?我記得當年你說過你想大學畢業就結婚的,怎麽到現在還沒點消息?”

時霖笑了笑道:“以前随便說的。”

“怎麽這樣?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當時我還想着你跟卿禾你們兩個關系這麽好,大學畢業你肯定會娶她,結果卿禾先結婚,新郎卻不是……”

“你們別瞎說。”葉卿禾忙打斷,“時霖有喜歡的人呢。”

“時霖有喜歡的人?我們怎麽不知道?”從前跟時霖一個宿舍的幾個男生湊過來問道,“時霖,你真不夠意思,我們什麽都跟你說,你什麽都不跟我們說。”

那幾個男生問了時霖半天,時霖都在繞彎子,最後他們問葉卿禾。

“卿禾,他喜歡的人是誰啊?”

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來,這時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聲音的主人長着一張幹淨純真的初戀臉,穿着一身簡單素淨的淺藍色長裙。氣質與她的打扮一樣素淨優雅,她站在門口,長發被風吹起,她微笑着朝裏面揮手,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般舒服。

“大家好久不見啊,路上有點堵車,不好意思。”

夏晚夕的出場,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

包間裏有一瞬間鴉雀無聲,男生們個個盯着門口,眼睛都看直了。

“晚夕!”

葉卿禾是最激動的那個,她從座位上起身快步過去拉住夏晚夕的手,“晚夕,你回來了!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你總算回來了!我之前給你發這麽多郵件都不回我,時霖都回國了你還不回來,電話又打不通,我還以為你個小沒良心的把我給忘了。”

她跟夏晚夕時霖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她跟夏晚夕關系好得就像親姐妹,許久不見,這次見面,葉卿禾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夏晚夕回握住她的手,臉上有些愧疚,“卿禾,這段時間我在國外很忙,郵件……也沒怎麽看。”

“沒事沒事,你回來就好,我們三個能重聚是最重要的,別的什麽都不重要。晚夕,快過來坐,坐這裏。”

她原本的座位是在時霖旁邊,她讓出自己的座位,讓夏晚夕坐時霖旁邊,她又坐夏晚夕旁邊。

夏晚夕的容貌并不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的類型,卻是耐看型。再加上氣質脫俗,稍加打扮一下,妥妥的美人坯子。

而且她性格溫柔,文靜大方,不卑不亢,不驕不縱。18歲她就通過畫漫畫在網上出名了,也難怪時霖喜歡了她這麽多年。

後面大家的話題圍繞着時霖跟夏晚夕轉,她借口上洗手間,路過時霖時踢了一下他腳,看了夏晚夕一眼,給了他個眼色:兄弟,機會給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了。

為了能讓時霖和夏晚夕多單獨相處一會兒,她在外面逛了很久才折回去。

走到包間門口,正要推門,聽到裏面傳來聲音。

“葉卿禾算個什麽東西?沒身份沒背景,除了臉什麽都沒有,要不是時霖為了捧她跟她拍劇,你覺得她能混成現在這個樣子?”

“還豪門闊太?她跟言霁斯結婚,指不定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內幕呢,你們忘了她之前是用什麽手段勾搭上方昊的?結果遇上更好的言霁斯,方昊就成跳板了。明明是自己移情別戀,還把鍋甩給方昊,說人家出軌,惡人先告狀,真讓人惡心。”

說話的正是剛才誇她,說羨慕她的那幾個女生。

“你小聲點,小心被時霖聽到。”

“他跟夏晚夕一起出去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你們說,我說的有錯嗎?身份,背景,智商,她葉卿禾哪點配得上言霁斯?一個少年成名的商界奇才,一個只有臉什麽都沒有十八線,就算他們現在結婚了,保不準什麽時候言霁斯膩了,就一腳把她踹了呢?”

“你瞎說什麽大實話?這麽會說話,多說點,讓我們高興高興。”

“呵呵呵呵……”一群女生笑了起來。

“言霁斯可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她葉卿禾呢?不過是臭水溝裏的花蝴蝶,她怎麽配得上懸崖山峰上的雪蓮?你看她現在很風光,跳梁小醜罷了,等言霁斯沒興趣了,有她哭的時候。”

“所以啊,人還是不要妄想攀高枝,跟與自己同樣水平的人在一起,才能長長久久。”

“可葉卿禾那樣又做又立的婊.子,同樣水平的人,那可不就是鴨了麽?”

“別說這麽難聽,人家不是喜歡有錢人嗎?我看那種戴金鏈子穿西服配拖鞋50歲長着80歲臉的油膩老頭兒跟她就很配。”

“你怎麽這麽壞?葉卿禾怎麽說臉長得不錯吧,好歹油膩前面加個暴發戶啊哈哈哈哈哈……”

葉卿禾沒有推門進去反駁,也沒有再進去。

她打車回家,路上沒有和任何人說一句話。她回到自己房間,坐在床上,目無焦距發呆,什麽都不想吃,什麽都不想喝,就是發呆。

“身份,背景,智商,她葉卿禾哪點配得上言霁斯?”

“一個少年成名的商界奇才,一個只有臉什麽都沒有十八線,就算他們現在結婚了,保不準什麽時候言霁斯膩了,就一腳把她踹了呢?”

“言霁斯可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她葉卿禾呢?不過是臭水溝裏的花蝴蝶,她怎麽配得上懸崖山峰上的雪蓮?”

“……”

房間裏沒有開燈,黑暗像一只千斤重的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就連最容易的呼吸,此刻對于她來說,都變得如此困難。

她知道不應該在意別人的言論,可是那些話,每一個字都又穩又準的戳在她的痛處。

她難過的不是同學們的陰奉陽違,而是她們說的是事實。

她葉卿禾,不論哪一點,都配不上言霁斯。

與言霁斯結婚讓她飄飄然,以致于忘記了那份合約的存在。

忘記了他們之間天差地別的距離,忘記了,他們原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配不上他。

這是事實。

“怎麽不開燈?”

言霁斯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她的房間,在他走到開關面前準備開燈的時候,她開口阻止。

“別開燈。”

言霁斯依言,收回手,走到她身側坐下。

“你怎麽了?”

這句話在她聽來,溫柔得不像言霁斯說出來的話。

她配不上他……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難受得想哭。

可是望着他,望着眼前這個她愛到心抽疼的人,她又清楚的知道,她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我沒事。”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從容。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言霁斯又問。

“沒有。”她回答得很幹脆。

兩人并肩坐在這裏,相顧無話,随着沉默的時間增長,她越來越害怕,越來越心虛。她害怕被言霁斯看出她的脆弱,只能找借口,“我要睡了,如果沒什麽事,你……”

“沒事。”

言霁斯起身出去了,身側又是一陣清冷。

剛才心還會疼,現在心髒那個位置,卻是空洞洞的,像是丢失了什麽東西。

他們的合約,僅有五個月不到。

以前她算着時間過日子,現在她想都不敢想時間。

“譚白,你知道言霁斯有什麽興趣愛好嗎?”

“興趣愛好?”譚白想了半天,說着,“我跟少爺十多年,還真不知道少爺有什麽好惡。如果實在要說,可能,就是他的工作吧。”

她繼續問:“譚白,你平時都幫他處理些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說嗎?”

“少夫人,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她笑了笑,“就是閑着沒事,想多學習一點各方面的知識。”

如果她能像譚白那樣,能在他的工作上幫助到他,是不是,就可以離他近一點?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看文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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