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葉卿禾動都不敢動。
做壞事被發現，第一個念頭是想趁言霁斯沒反應過來之前跑掉，腳底卻像沾了膠水動不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言霁斯不知道是看她還是發呆，這樣看了一會兒，居然閉上眼睛，睡着了？
她手拄着下巴盯着言霁斯看，确認言霁斯是真的睡着了，心裏的慌張害怕變成疑惑。
他這是……夢游？還是沒醒完全？
手機的震動讓她回過神，是時霖的電話。
她走出書房去接電話。
“卿禾，明天有空嗎？我，你，晚夕，我們三個聚一聚。”
他們很久沒有單獨聚過，難得夏晚夕回國了，她也正有這個意思，就答應了。
第二天，游樂場。
“坐海盜船嗎？我去買票。”時霖停在海盜船售票處。
“海盜船？”葉卿禾忍不住笑道，“時霖，你不是吧，你居然要坐海盜船？你忘了小時候是誰坐海盜船下來吐了嗎？是不是晚夕？”
她輕輕推了夏晚夕胳膊一下，夏晚夕只微笑，沒有說話。
小時候他們三個最喜歡去的就是游樂場，她最能玩，過山車，跳樓機，空中飛人，就沒有她不敢玩的。而夏晚夕看起來文文靜靜的，除了比較刺激的過山車，其他的她也敢玩。時霖就不同了，時霖恐高，除了碰碰車，極限就是海盜船，還坐吐了。
時霖說:“那時候小，現在應該不會了，我想挑戰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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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
時霖點頭。
于是三人海盜船坐下來，時霖又吐了。
葉卿禾看看吐得難受的時霖，道:“我覺得，大概你的體質真的不适合，要不下次，不要勉強自己了。”
小時候時霖就是想陪夏晚夕玩海盜船，結果玩吐了，沒想到長大以後依然如此執着。
她說着又看了看夏晚夕，夏晚夕性格文靜，話不多，今天也一樣，一直是她跟時霖在說話，她不時“嗯”一聲，或者在一旁微笑。
這兩人兜兜轉轉十幾年，到現在也沒有修成正果，她着實為他們着急。
後面葉卿禾一直想方設法給這兩人創造獨處的機會，鬼屋她自己走了另一條路，碰碰車少買一張票讓時霖載着夏晚夕，最後摩天輪她自己坐一個，讓他們兩個坐一個。
可是這兩人不知怎麽回事，摩天輪下來後，直接一句話都不說了。
時霖還找借口走了，于是訂好的三人餐只有她和夏晚夕去吃。
“這時霖是怎麽回事？說好的我們三個今天要聚一聚，他還提前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啊，會連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我們三個好不容易有時間聚一聚，真是的！”
葉卿禾一邊吃東西一邊吐槽時霖，夏晚夕卻轉移了話題，問道:“卿禾，你結婚了？是不是？”
“嗯。”她點頭。
“我在國外聽到你結婚的消息，其實，我挺驚訝的。因為我覺得你跟方昊應該還沒有到那一步，怎麽就結婚了呢？但是看到你結婚對象不是方昊的時候，我更驚訝。”
沒有時霖在，夏晚夕話比剛剛多了些。
“我們從小無話不說，你什麽時候跟言霁斯認識了，又是什麽時候跟他在一起的，你的世界裏什麽時候出現了言霁斯這個人？我都根本不知道。”
“再加上，那段時間，方昊跟許苒的緋聞……”頓了頓，夏晚夕問道:“卿禾，你跟言霁斯結婚，是不是為了氣方昊？”
葉卿禾端着果汁，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晚夕，其實，我跟方昊之間并沒有感情，跟他在一起也只是因為他父親逼他相親，他找到我，希望我假裝他女朋友搪塞他父親而已。”
她繼續說着:“我知道他跟許苒的事情，我也決定退出成全他們了，可是他們還咄咄逼人。那天方昊生日，我喝醉了，做了一件錯事。”
他們三個從小玩到大，彼此的糗事都知道，秘密也都知道。她跟時霖偶爾會因為性別的問題而不聊某些敏感話題，但是她跟夏晚夕，是真正的無話不說，毫無秘密。
她相信夏晚夕就像相信自己的手不會背叛自己的身體一樣。
她把她那天醉酒後發生的所有事，跟言霁斯之間的假結婚，合約關系，以及到後來她假戲真做對言霁斯動了情，所有的事情，一并跟夏晚夕說了。
夏晚夕聽完，長大嘴巴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你們……你的意思是，你跟言霁斯原本是合約結婚，但是現在，你對他動心了？”
她點頭。
夏晚夕又問:“言霁斯當初為什麽要跟你合約結婚？就因為你們……因為那一晚？”
“是的，他家的第一條家規是責任心，他爺爺用家主的位置威脅他，他要是不娶我，就會失去家主位置。我本來沒有答應，可是想想是我先惹出的禍，卻害人家失去了家主位置，太不道德了，所以……”
“所以，你就嫁給他了？”
“嗯。我們簽了一年的合約，本來想着合約一到就揮手拜拜，可是現在，我發現我舍不得了。”
“他喜歡你嗎？”
“不知道。”她搖搖頭，“有時候，他會給我一種錯覺……但是很快，我又會發現那只是我的幻覺。”
夏晚夕想了好一會兒，問道:“我問你，你們結婚這半年多時間，他有碰過你嗎？”
“沒有，我們分房睡。對了，合約上有寫，他不能強迫我。”
夏晚夕說着:“一個人真的喜歡另一個人的時候是會情不自禁的，有時候你覺得一個人在你面前禁欲得像和尚，你會覺得他人品好。其實，他只是不喜歡你而已。”
她想起之前她用紅姐的辦法試探了言霁斯，他何止禁欲，簡直是嫌棄到寧肯睡沙發都不想碰她。
她頓時說不出話。
“卿禾，倒追一個人是很累的，尤其是，這個人還不喜歡你。”
“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就像在夏天等漫天飄雪，在冬天等萬物複蘇，是一種最無助的孤獨，是一場最清醒的絕望。”
夏晚夕用平淡的語氣說着，眼神卻越發悲傷。
“你為了他，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你一點點變得優秀，一步步地朝他靠近。終于，你以為你可以站在他身邊，才發現他心裏早就被別人占據，根本容不下你了。”
“你為了那個人，拼盡全力，粉身碎骨，可是最後，他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會。”
她沒有真正跟喜歡的人談過一場戀愛，而夏晚夕也母胎單身至今。
夏晚夕性格內斂，她很少見她露出這麽悲傷的神情，這些話不像是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人說出來的。
葉卿禾忍不住問:“晚夕，你……你是有喜歡的人了？是誰？我認識嗎？”
想到這個人能讓夏大美女對時霖十多年的追求無動于衷，她越發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你不認識。”夏晚夕搖搖頭，眸中的光暗下來，“反正也沒有可能。”
“為什麽會沒有可能？”
“他有喜歡的人。”
夏晚夕唇角微笑着，眸中卻盡是悲傷，“他說，他這輩子不可能喜歡上第二個人。”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夏晚夕，因為現在的她，也是對一個人愛而不得。
夏晚夕又笑了笑，“算了，不說了，你呢卿禾，你有什麽打算？是合約期到，就跟他解約離婚嗎？”
合約期到，就離婚嗎？
本應該這樣，可是心裏卻那麽的不甘和難受。
她不想離婚，不想解除合約，不想跟言霁斯分開，不想再也見不到言霁斯，不想以後永永遠遠跟言霁斯沒有任何關系！
可是，她能怎麽做？
夏晚夕很努力，不僅在學習上，還有她的漫畫事業上。她高三那段時間簡直是不要命了，本來高考就很緊張，她除了複習功課還每天熬夜畫畫，整個人瘦得風一吹就倒。
當時她不明白夏晚夕為什麽這麽拼，現在她懂了。
夏晚夕說的對，優秀的人才配得上優秀的人。
她只有變得優秀，才有資格站在言霁斯身邊。
追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确實很痛苦，但是好在，她喜歡的人，目前還沒有喜歡的人。
只要她成功的速度足夠快，在言霁斯春心萌動之前，變得足夠優秀到配得上他。
到時候，她會走到他面前，大膽地告訴他:言霁斯，我喜歡你。
與夏晚夕吃完飯回家的途中，她給紅姐打電話“紅姐，我最近有什麽通告嗎？”
紅姐道:“有，找你拍代言的小公司倒是挺多的，我都回絕了，我幫你篩選一些比較好的，到時候通知你。”
她說:“不用篩選了，都幫我接下吧。只要檔期不重複的，都接下。”
“為什麽？以你現在的身價，完全可以不用接那些……”
她打斷:“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幫我接吧，謝謝你紅姐。”
後面的半個月時間，她瘦了八斤。
紅姐都忍不住問：“卿禾，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錢啊？你老公不給你錢花？要不我借你？”
“沒有，我只是覺得，現在這個年紀，正是拼搏的時候，不能偷懶。”
紅姐道:“可是我覺得你正是生孩子的好時候，你跟你老公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你們家可是有皇位要繼承哦。”
這個問題很尴尬，她也想啊，主要是，孩子他爸不願意啊。
她只能說:“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工作忙起來，她跟言霁斯吃飯見面的機會也變少了。
有一天兩人好不容易碰上面，言霁斯喊她留下來吃飯。
她說要趕通告，改天吧。
因為每天的行程都很滿，這個改天，就過了很多天。
言霁斯本來就一很悶的人，她不找他，他自然也不會主動找她。
兩人已經很多天沒有說過話，甚至面都見不着幾次。
但是她顧不得這些，現在只是幾天見不到面而已。馬上跟言霁斯的合約就到期了，如果她不能在此之前變得優秀，她就徹底失去了跟言霁斯在一起的機會。
想想往後的人生都将跟言霁斯的沒有任何關系……光是想想心裏都會難受到窒息。
她需要成功，需要快速獲得成功，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跟言霁斯重新說上話，是在一次拍攝暈倒後。
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裏，言霁斯坐在床頭照顧她。将她扶起來，喂她吃了一些粥後，問道。
“為什麽這麽拼？”
“我事業剛起步，現在正是拼搏的時候，不是有句話叫做，人不拼搏枉少年嘛。”
她給言霁斯的答案跟給所有人的都一樣，聽起來合理而勵志。
言霁斯沉默了一下，道:“你想要什麽？金錢，還是名譽？我幫你。”
“你真的想幫我？”
言霁斯點頭。
“那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你不要幹涉我事業上的事，任何事情。”
她是想要成功，但是這個成功她要靠自己的能力獲得。
她不要言霁斯給她開捷徑，她要自己變得優秀，任何人看輕她都可以，她不想被言霁斯看輕。
言霁斯愣了一下，說了一聲“好”。
又補充了一句，“注意休息。”
她拍的代言多，找她的公司就多，接觸到的大老板也就更多。
“你想紅，很想，對不對？”
說話的這個中年男人是她目前代言的化妝品最大的投資人，禿頂啤酒肚，油膩男人标配。
她對這個人并沒有好感，可是這個人一眼看破了她的心思，讓她停下腳步。
“可是，你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病急亂投醫是不行的。”
男人不屑地指着廣告牌，“想紅，接這種小代言，你接多少個，都是沒用的，甚至還會在你紅了之後成為你一生的黑點。”
“朱總的意思是？”
她望着那個男人。
朱總繼續說着:“有一個著名品牌代言，是之前的影後代言過的，現在很多人在争這個代言。但是，我卻覺得葉小姐的形象比她們都合适。”
“葉小姐，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聯系我助理。”
朱總将名片遞給她，笑了笑，走了。
無頭蒼蠅？她為了成功，一時頭腦發熱，什麽代言都接。冷靜了以後想想，她現在的舉動，确實像是無頭蒼蠅。
她拿着名片猶豫了兩天，最後還是選擇撥通那個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