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一生？

淩夕站在小區門口，感到有些小緊張。

這個小區離她家不遠，房價挺高，裏頭住的估計都是些有錢人。真的很難想象會有住在這裏面的大媽有這心思去教別人做菜。

淩夕很少到處逛，自然也沒來過這個小區。裏頭的路七扭八扭的，愣是把她給扭糊塗了。她背着自己的雙肩包，一面走一面往四處看，走得優哉游哉，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女孩子來參觀。

十分鐘後，門口的保安看到剛剛那個進去的女孩子第三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那保安也是個好心的，他叫住淩夕。“诶，那位姑娘。”淩夕回過頭，指了指自己，歪了歪頭。“是是就是你。你這怎麽着，找不着路是吧。”那保安大概是北方來的，說話帶着濃重的北方口音，淩夕思考了一會兒才聽懂他在說什麽。

“啊是啊。”淩夕點點頭，“我要去五幢四單元要怎麽走啊叔？”

“那你一開始就走錯了。是往左拐，不是往右。向左走，走到底就是了。”淩夕有些讪讪，原來自己一開始就走錯了啊。她謝過保安，縮着頭小跑過去。

路不長，淩夕很快就看到了四單元的那一棟房子。下面的安全門恰好開着，淩夕也就直接走了進去。

樓不高，總共才十一樓，那個老師的家恰好在頂樓。不多時，電梯就發出“叮”的一聲，十一樓到了。

淩夕站在那老師家的門口，感到有那麽一絲絲的震驚。她從沒見過現在還有哪一戶人家會在門上認認真真貼對聯，不僅貼的是手寫的，貼完豎的還有橫的，貼完對聯還有燈籠，艱難地挂着，淩夕很怕門一推開那些燈籠就掉下來。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淩夕都想替這家人拿幾串鞭炮過來了。

不過說實話她還是很喜歡的。這種濃郁的過年氛圍讓人感覺很喜慶，特別有家的感覺。這也只有過年才能感受得到。

參觀完了門外，她伸手按了門鈴。還沒響幾聲，就聽見門內拖鞋啪嗒啪嗒響的聲音。緊接着，開了門。

“哎呦，來了啊。來來來快進來。”開門的正是那個傳說中熱情的大媽。

淩夕笑了笑，走進門裏。鞋架上已經放着一雙新的拖鞋。她想了想，蹲下換了鞋，再站起來。“那個......”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怎麽稱呼。“叫姨就成。你就是小夕吧，看起來還很小啊，你今年上大學了吧？”

“哦好，阿姨。我都大二了。”淩夕不好意思地說。她個子高，初中的時候總會被認成高中生，可不知為何上了大學人家還是會把她認成高中生。

真是，永遠的高中......

“阿姨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學做飯啊？”淩夕問道。

“別急啊，我兒子現在去買醬油了，我家醬油昨天剛好用完了。你先把包放一放，坐一會兒。或者你要不要來看看我家，我前幾天剛布置完哦！”大媽看起來很得意地說。看來門口的那一對燈籠也是她的傑作了。

不過淩夕在進門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個房子的不同之處，即肉眼可見之處全都是紅色的，純正的大紅，紅豔豔的仿佛在辦喜事。“哦好啊，哈哈。”淩夕笑得很尴尬，不過她是真心想要看一看的。

阿姨家是兩層樓複合式，大概兩三平米的面積，對于在這所城市裏的人來說，雖比不上別墅，卻也不差了。淩夕自家也差不多那麽大。重點是這裏地段好，房價還挺高。看來這大媽家條件還挺好。

淩夕暗暗松了口氣：不是人販子哦。

大媽領着她去了每一個房間參觀，淩夕發現幾乎每一個房間都被這個不知道有沒有六十歲的老太太荼毒了。看了幾個房間，淩夕就覺得已經看什麽都是紅的了。

“這間是我兒子的。我本來也想來裝飾裝飾的，可被他拒絕了。哎呀真是傷心。”大媽撫着心口做嘆息狀。

淩夕看着好笑，“阿姨您兒子幾歲了呀？”

“去年還是二十八，今年就該二十九了。這小子都快三十了還沒給我找對象，我和他爸都催了他好幾回了他還是不聽。我們也拿他沒轍。”說着，打開了房門。

淩夕本來想安慰說“別急總能找到的”，在開門的那一刻頓時說不出話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一個成年男人的房間，可是整潔得過分，一點都沒有想象中還沒成家的邋遢男人的形象。只是這房間的布置，床單被子的顏色讓淩夕覺得特別有某個人的風格。

那人只匆匆見過幾面，還未來得及細細深入。可她卻能深深記住。

淩夕沖阿姨笑笑，“好幹淨啊。”

阿姨挺自豪地說：“是吧，就憑理房間這一點我就不信我兒子嫁不出去。”

嫁......淩夕突然想到，房間幹淨無異味，不是百合就是......gay。

“哈哈哈......”淩夕笑得，三分尴尬，七分真心。

感覺和這樣的長輩聊起來，就不怎麽容易緊張了呢。

這種感覺，倒真的和那個醫生有些相似。

“來，我帶你看看廚房。”阿姨說着推開廚房門。廚房很幹淨。有些人家的廚房處處是油污，讓人看了不舒服。

“小夕你這年紀的姑娘大概還沒怎麽進過廚房吧。你先看啊，這是炒鍋，這個蒸鍋，電飯煲在這裏。你要是平時自己住自己燒啊，就去買這個牌子的鍋，我都用了好幾年了。這個是砧板，旁邊都是些刀具，切什麽我們待會兒看啊。其實這些都不用太怎麽講究，你到時候做着做着就熟了。”

淩夕在一旁頻頻點頭。她當然也不是沒進過廚房，基本常識還是有的。讓她沉迷的是阿姨的語氣，那種像在教自己女兒的樣子，認真而耐心，這就是家常的感覺吧。

“那成，要不咱先做起來吧。我家那死小子，叫買個醬油都那麽慢。”阿姨不滿地撇撇嘴，仿佛在賣萌。淩夕噗嗤一下笑了。

“成。阿姨我們做什麽呀？”淩夕環顧四周，尋找買來的菜。

“小夕你比較喜歡吃什麽呀，我們先把你喜歡的學會了。”

“額......幹菜扣肉？”淩夕想了半天，想出個菜名。

“喲我也喜歡那個。現在問那些年輕人喜歡吃啥，一個個都說不出來。估計是菜名都報不上來。不過咱家還有沒有幹菜來着，我看看啊……”阿姨說着打開廚房角落裏的一個大櫃子找起來。

“阿姨沒事不做也不要緊的。”淩夕急忙說，“做那玩意兒挺麻煩的吧。”

“沒沒，不麻煩。就是我還真找不到那包幹菜了，估計是上回吃完了。改天有了咱再做啊。”阿姨從大櫃子裏鑽出頭來，拍拍手說。

“好。”淩夕笑着說。

和淩夕最初想的那樣，阿姨是個挺和善的人，和她在一起完全不會有壓力。說說笑笑之間，淩夕已經挺自然了。

不久門鈴就響了，阿姨擦擦手去開門。淩夕想大概是那個傳說中快三十還沒嫁出去的兒子回來了，好奇地探出頭去。

只聽見阿姨略帶抱怨的聲音，“你小子真是，買個醬油都那麽慢，我菜都快下鍋了！”

對方是個很溫柔的男聲，“這不買來了嗎，啊？趕緊去下鍋吧，別叫人姑娘等急了。”

淩夕摸着砧板，莫名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

“哎呀我知道的啦。”阿姨捧着一瓶醬油拖着拖鞋啪嗒啪嗒進了廚房。她身後跟着一個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大概一米八多的個子，笑起來一臉寵溺。

蘇一生。淩夕在心底默念。

那男子大概也是沒料到，抓了抓手中的塑料袋，仿佛不知該放在哪裏。

倒是淩夕先笑了出來，“可巧啊，蘇一生？”挑挑眉，特意加了第四聲的“一”。

蘇一生抿着嘴，伸出一只手撓撓頭：“還真挺巧啊哈哈哈哈……”我的媽你的廚師班要不要那麽及時！蘇一生默默地向他還在狀況外的媽咪投去贊賞的一眼。

阿姨仿佛看出了些什麽，她含笑瞥了眼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兒子，暗自嘆了聲“沒出息”。清了清喉嚨，叫了叫那還在癡漢笑的兒子，“生兒啊你趕緊把那些瓶子放下好出去了，堵在這裏多礙事啊。”

蘇一生哀怨地看了眼不解風情的媽，默默把那些東西都放到櫃子裏，看了眼淩夕，轉身出去了。

淩夕還處在那麽一點點驚訝中。她向來淡定，遇事不會怎麽顯露情緒。冷靜下來想想，倒是全印證了這個“巧”字。

在她靜靜切菜的當頭，沒注意一旁阿姨略帶怪異的小眼神。自家兒子自己也清楚，什麽時候對個姑娘能緊張成這個樣子了？這兩人看起來也像是早就認識了，這麽想來，總有些意味在其中了。

“小夕啊，”阿姨熟練地揮着鍋鏟，“你和我家一生認識啊？”

“啊，嗯。”淩夕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說小米團的事情比較好，“蘇醫生的診所就在我念的大學附近，我前不久腳崴了去他那兒看過。”

阿姨聽了點點頭，倒也沒說什麽，看得淩夕心裏有點發毛，不知道她老人家想到了什麽。

“額……蘇醫生人挺好的哈哈，我去看病的時候他還說了很多要注意的事情，挺熱心的。我們那一帶有點小毛病的不去那些大醫院，都去他那兒。”淩夕又說。

“哎呀那也挺忙吧，整天照顧那些病人的。”阿姨臉上浮現出心疼的神情，“有時候一年也難得回來幾趟，回來又馬上要走了。”

“忙是挺忙啊。但蘇一生是個醫生啊，醫生很了不起呢。”淩夕笑笑說，“我以前就一直想當個醫生的，後來還是沒報這個專業。”

阿姨笑了笑，看上去欣慰了些許。

淩夕默默想着自己當初放棄醫學專業的時候的心情，便是到現在還是有些恍惚。

不是不願意，只是明白了生命的珍貴後，不敢随意觸碰這些珍貴。害怕那些呼吸像手中的細沙一樣，不斷漏下去，直到消散彌盡。

菜上齊的時候也差不多到了中飯的時間，一直不見身影的蘇一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了，坐在淩夕對面，拿起筷子就吃起來。

蘇媽媽端着最後一碗菜出來，看見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怎麽着，就叫你去買了瓶醬油就累成這樣？”

“哪能呢，剛樓下王嫂家搬家具呢。她兒子不在，我就下去幫了個忙。你們廚房裏油鍋啪啪響的沒聽到底下的聲音，砰砰響的打雷似的。”

淩夕也早就餓了，看蘇一生吃得那麽香，也就沒不好意思什麽的。等蘇媽媽也坐下後便開始吃起來。

蘇一生吃了幾口，肚子稍稍填了些東西後，朝淩夕點了點頭，“手藝不錯啊。”

淩夕眼皮子都不擡，專心吃飯：“不是我做的，我就打了個下手，切切菜什麽的。”

蘇一生夾了幾根芹菜，看了看。“啊怪不得，我說呢今天這菜大大小小的沒個樣子。”

淩夕笑着看了他一眼。

蘇一生動動筷子，眯了眼睛，“沒事也不影響味道啊。”

“蘇一生，這才幾天沒見你嘴怎麽毒了那麽多。”淩夕無奈地搖搖頭。

蘇一生挺不厚道地笑了。他發現淩夕是那種只要認識了就能随随便便相處很好的人。這比現在一些姑娘強多了，動不動就這也不行那也禁止，個個出來的都是小公主。

“哦對了媽，”蘇一生突然想到，“過幾天我可能要去個高中的同學會。”

“去就去呗，你們這次是隔了兩年了吧。”蘇母說。

蘇一生點點頭，“其實沒什麽事，我就是和你說一聲。”他又轉頭問淩夕，“你高中是本地讀的吧？”

淩夕說：“是啊，一中讀的。”

“喲，校友啊。”蘇一生揚揚眉，“我現在特別懷疑我們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一樣的學校。你小學在哪？”

淩夕在心裏默默鄙視這個明明三十歲了還在勾搭小學妹的大叔，挺無奈地說：“小學實驗，初高中一中，怎麽樣，一樣嗎？”

蘇一生眯了眼，緩緩點頭，說道：“那麽光輝的履歷，我終于在除我之外的另一個人身上看到了。”

淩夕笑了，“這不挺正常的，S城那麽小個地方，總共也就那麽幾所好學校。”她停了停，繼續說道，“你們同學會在哪開？”

“不清楚诶，大概是Theme吧。”Theme是S城挺有名的一家酒吧，和其他幾家比起來，裏面熱鬧卻不混亂。

“你們都三十的人了還去那裏啊，我還以為你們就随便找個餐廳包廂坐下吃吃飯什麽的。”淩夕眨着眼睛說。

“吃飯什麽的多無聊啊。還有你那種我已經很老了的錯覺是哪來的，我才二十八好嗎，二十八！”

“行行行你年輕你青春，吃飯啊吃飯。”淩夕夾了一大塊肉到自己碗裏，順便幫蘇媽媽夾了一塊。

蘇一生吮吮筷頭，“我也要~”

“自己夾。”淩夕頭都沒擡。賣萌失敗的蘇大叔只好自己默默扒飯，來掩蓋他那怨念的小眼神。

啧。淩夕笑着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