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節

江承莫算是知道她想說什麽了。考慮是讓她獨角戲唱下去，還是陪她演一演。

然後他發現宋小西根本不需要他陪演，她想說的話可多了：“既然互相尊重，互相信任，你看你回家晚了我催過你嗎？你跟左纖碰面說了幾句話，我問你們聊什麽了嗎？看電影讓我等好久最後告訴我趕不過來了，我不也沒跟你發脾氣嗎？”

江承莫不緊不慢地把果醬抹到切片上，一面聽她繼續說：“我對你這麽尊重，這麽信任，你是不是也要考慮考慮，以後雜七雜八不要約束我那麽多啊？”

江承莫直到把整個切片吃完，才說：“大清早就說這個，醞釀很久了吧？”

宋小西一噎，又很快直起脖子：“跟你認真讨論問題呢！好好回答！”

“那你認真說說，我都約束你什麽了？”

宋小西早餐也不吃了，把牛奶杯子往桌上一頓，兩只手叉在腰間，像只氣鼓鼓的小茶壺：“你看，我不就熬個夜看個電視嗎，你至于天天不停讓我十點就睡覺嗎？我跟阮丹青玩晚了點，你幾分鐘一個電話幾個意思啊？還有現在才七點半哎，大周末的，你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嗎？平時我做這個做那個，你凡是看見的，你仔細想想，你哪件沒唠叨過，你就不能少說點兒嗎？”

她噼裏啪啦一大堆，說完覺得口渴，又重新端起牛奶杯，一大口灌進去，然後小小地打了個嗝兒。

平心而論，這些事情從小到大，江承莫早已做過成百上千次。他看着她長大，如兄如父的角色，約束她已經成為習慣。兩人還僅是兄妹關系的時候，他這麽做，宋小西乖巧得一句話都沒反駁過。現在結婚了，倒是突然要造反了。

江承莫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太慣着她了，要無法無天了這是。

宋小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沒在反思自己錯在哪，于是更加氣憤了：“你看，你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些是問題！”

于是周末大清早的就開始吵架。

宋小西跟人吵架了就要往外跑，這是從小就有的習慣。以前江承莫不覺得這有什麽，宋小西年紀小，在宋長青和陳清欣那裏受了委屈，自然不想呆在原地繼續受氣，江承莫往往是她離家出走投奔的對象，她在他這裏哇哇大哭，哭完了就睡，睡醒了就賴吃賴喝，氣狠了十天半個月也住得，江承莫習以為常，從來沒有糾正過。

可現在結婚了，宋小西往外跑，卻是要去投奔阮丹青。江承莫正在廚房洗碗，聽見門廳有響動，出來就看到宋小西正在彎腰穿鞋，他幾乎是立刻就冷起了臉：“你給我站住。”

他的聲音不大，但非常有警告意味。宋小西的動作果然頓了頓，考慮自己這樣是否合适。她雖然已經成年，但一路順風順水，某些時候任性起來還像個孩子，尤其是面對江承莫的時候。

任性都是江承莫慣出來的，因此此時也要他來承受後果——宋小西确實意識到了這其中的不妥，但也僅是意識到而已，她義無反顧地開了門，雄赳赳氣昂昂往外走的時候，甚至根本沒去看江承莫的臉色。

兩人這算是婚後正經第一次吵架了。

阮丹青畢業後進了家審計事務所，剛剛轉正沒幾個月，每天都是起早貪黑的忙碌。好不容易等到個周末，正打算昏天黑地地睡一覺，結果還沒到八點半，就被宋小西敲開了門。

阮丹青差點要叫她祖宗：“你不去跟你承莫哥哥一起，來我這幹嘛？”

宋小西背着個小包裹，陰沉着小臉：“我們吵架了，他不尊重我，不信任我，還老批評我。”

阮丹青：“……”

另一邊，沈奕正打算跟艾木來一場周末郊區短途一日游，東西都收拾進車子後備箱了，正要開車去接人，沒提防有人一直按大門的門鈴。打開一看，江承莫站在外面，手中還抱着一條哈哈呼氣的小白汪。

沈奕啧了一聲：“你這幹嘛，找我敘舊哪？還順帶遛狗？”

江承莫：“對。”

沈奕：“……”

阮丹青給宋小西倒了杯牛奶，一邊呵欠一邊聽她抱怨：“以前沒住一起的時候，也沒注意到他這麽讨厭。周末自己不想睡覺就不要睡啊，可是不要也叫我起床啊！”

阮丹青：“就這點破事就值得你倆吵一架？”

宋小西：“我只是舉例！舉例！不以惡小而為之，他這種事做得多了去了！”

阮丹青誠心誠意給她提建議：“那你就晚上讓他不要睡嘛，勾引他春宵一刻兩刻三刻，你看看他早上還舍不舍得叫你起床。”

宋小西被說得臉色一紅。她還真這麽做過，只不過算是臨時起意。剛結婚那會兒兩人一起去度蜜月，宋小西覺得江承莫真是個奇怪的物種，她根本看不出來他對待她跟之前有什麽不同，仍然是個兄長的态度，連床上都是收斂得不能更收斂的模樣。兩人度完蜜月回來，宋小西十分不樂意，于是某一天大清早明知江承莫有個公司會議，故意糾纏他做了一回，結果一做就做到昏天黑地，江承莫誤了公司會議，宋小西兩天沒下得來床。

之後她憤憤不平地問江承莫：“你不是說你沒有興致麽？”

那兩天宋小西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去洗澡都是耍賴要江承莫抱着去浴室。江承莫在床上支了個小桌，一面把早餐放在宋小西面前，一面挑了個眉：“我什麽時候說過？”

宋小西心想你是沒說過，你就是這麽做的。嘴上沒說出來，但已經讓江承莫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腦袋上被輕拍了一下：“現在床都爬不起來，你高興了？下次別這麽鬧了。”

只是這種事畢竟無法對阮丹青說出口，宋小西面對她的建議，只能含糊着回答：“這哪是長久之計。”

阮丹青根本沒把她的鬧騰放在心上。她在心裏跟自己打賭，最遲過了這個周末，宋小西就得乖乖回去。

沈奕那邊面對江承莫的拜訪，只能苦逼地把後備箱合上。給艾木回了個短信之後，倆人一起進了客廳，他從冰箱拿了兩瓶飲料，一瓶推給來客，一瓶自己打開，剛喝了口，聽到江承莫說：“我在你這邊待兩天。”

沈奕一口飲料噗地噴了出來：“真吵架啦？為什麽啊？”

江承莫冷冷說：“吵架算不上，教訓教訓宋西。”

沈奕心想，你都教訓了二十多年了，有用麽，到頭來誰教訓誰還說不定呢。

江氏夫婦這算是默契地相互不聯系了。

第一個發現他倆都不在家的是陳清欣，她因參加同學女兒的婚禮而回到T市，因為只打算小住兩天，便沒有告訴其他人。從婚禮上離開後便打算去機場，路上經過江承莫與宋小西如今的住處，心中一動，還是叫司機停了車。

她與宋小西的關系始終不睦，女兒婚禮的日期與地址還是江承莫告訴的她，得知後才反應過來宋小西根本沒有打算讓她參加婚禮。這讓她十分不快，在電話中與江承莫委婉埋怨女兒的不孝，然而并沒有得到勸解，這個她一向欣賞的晚輩沉默了片刻，同她說：“小西與宋伯父的關系最近已經好轉許多。宋伯父的請帖是她親自送到辦公室的。”

她一時沒有明白：“你想說什麽？”

江承莫說：“她雖然有時候會任性一點，但并非不明事理。她對您的心結很深，但我認為，這不是小西單方面的原因。”

陳清欣說：“你的意思是，這是我的問題？”

江承莫沒有直接說是，但他接下來的意思更加明顯：“她已經是個大人，擁有自己的喜好與意識，應當給予更多的尊重與信任，希望您能換個角度，設身處地地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這是江承莫第一次以如此态度冒犯長輩，直到挂斷電話陳清欣都有好一陣沒有緩過神來。但她最終還是去參加了女兒的婚禮，宋小西在婚禮上待她很恭敬，但也僅限于恭敬，兩人在外人看來甚至都不像是母女。這讓陳清欣心情複雜，尤其在看到宋小西主動前去與宋長青擁抱合影的時候，她除了不悅，還萌生出一種嫉妒的心理。

她在婚禮後反思了兩天，最終找了個心理醫生。如今大半年過去，她自覺心态已經調整了許多，既然路過宋小西住的小區，便想主動去緩和一下關系。

陳清欣自覺自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不易。她在門前站好，在心中打好草稿後才敲門，然而許久都沒有人回應。

她将電話打給江承莫，對方接了，聽到她說完，說：“我正在外地出差，沒有在T城。”

“那麽小西去哪裏了？去逛街了嗎？”

江承莫一本正經地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