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節課先練基本功,運球

梳上去,露出額頭來。

發色倒沒變,還是栗色。這顏色很适合他,令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在人群中都能發光。

他跟記憶裏那個窩在三零一,埋頭在一大堆試卷中的少年,早就不是一個人。

肖洱卻還是肖洱,沉默地立在一旁時,存在感幾無。

聶铠看見她了,眼神淡漠,從她頭頂上掠過去。

程陽多看了她一眼,終究也沒停頓半分。

在他們這些人将要從肖洱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楊成恭端着滿滿當當的兩個餐盤回來了。

他挺高興,說:“小洱,今天有你很喜歡的山藥。”

話音剛落,就看見聶铠陰沉沉的目光。

楊成恭安靜下來,架空聶铠的強烈存在感,往肖洱身邊走。

“等會。”

聶铠長臂一伸,把楊成恭攔下了。

他這麽一停,身邊跟着的一夥人都停了下來。

自打那一年,聶铠在天寧高中的籃球場上,拿球狠狠砸了楊成恭的那一天起。這兩個人一遇上,火藥味就十足的濃。

每一回,還都聲勢浩大。

聶铠的舌頭抵在牙上,一點點地磨動。

目光在楊成恭和肖洱臉上打了幾個轉。

才嗤笑道:“你們到底還是茍且到一塊去了啊?”

這種人,不能同他鬧。

楊成恭吃過一次虧,深知和聶铠較真下去,只會落得一個狼狽收場的結局。

他不動怒,把餐盤就近放下。

“聶铠,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知道你不是君子,但是不巧,我是。所以,不奉陪了。”他禮貌地擡一擡手,做出一個退讓的姿勢。

随後來到肖洱身邊。

“我們走吧,今天去外面吃。”

肖洱點頭,跟着楊成恭往外走。

“站住!”

聶铠斷喝一聲,臉色難看極了。

這一聲沒驚着別人,吓了陶婉一跳。

她沒見過聶铠這麽兇狠的模樣。

“小铠……你別這樣,我有點怕。”她拉拉他的衣袖,小聲說。

聶铠沒聽見似的,盯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

重複道——

“我說站住。”

楊成恭回頭來:“聶铠你究竟……”

“我跟你說話了嗎?愛滾滾。”

聶铠伸手指着肖洱。

“我說的你是。”

肖洱并不意外。她對楊成恭笑笑:“你先去外面等我。”

那笑容,落在聶铠眼裏,刺目而紮眼。

說不清原因,但這笑令他不爽。

非常不爽。

楊成恭出去了。

肖洱:“你……”

剛說一個字,就被聶铠整個拖了過去。

不只是拖過到身邊,而是當着全食堂數百個學生的面,聶铠一路将她拖到食堂側門外的走廊去了。

……

陶婉莫名,想跟過去,卻被程陽攔住了。

陶婉眼圈發紅:“她是誰?”

程陽扯扯一邊嘴唇:“嫂子,我不信你沒在BBS上搜過聶铠,那個人,你肯定知道。”

陶婉噤聲。

是,她知道。

那個人是肖洱,聶铠放言說恨不得生吞活剝的人。

可是為什麽,她心裏這麽不安定。

“嫂子,別瞎擔心。”程陽淡聲說,“他們過去有再多瓜葛,現在、以後,也不會有了。”

陶婉擔心的不是這個。

只是在看見肖洱真人的時候,看見她的模樣。

她隐約覺得,自己和她,哪裏很像。

這種情節,書裏可太多了。

難忘舊人,不能相守,就找一個形似或者神似的,來代替。

念頭一旦成型,就在心裏瘋狂地生長起來。

陶婉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她何德何能,能被那麽多人衆星拱月般捧着的聶铠看上。

最初的時候,聶铠對她突如其來的關注,也顯得格外可疑。

假如是真的呢,他真的只是因為自己和那個女生很像,自己能承受嗎?

陶婉明确地知道,自己不能。

******

肖洱一只胳膊被聶铠攥着,另一只手防備地橫在肚子上。

聶铠直把她拽到沒人的地方,才松開手。

“肖洱,我就說一次,你給我聽好。”

他氣息不穩,指着她,語氣冰冷:“你不許再跟他見面。”

肖洱似乎愣了愣。

出乎聶铠意料的是,她唇角又溢出一個笑,語氣竟然輕松起來。

“好。我答應你。”

聶铠剛剛是氣瘋了,如今回味了片刻,明白過來。

“你不會是以為我吃醋了吧?”

肖洱不語,似乎是默認。

聶铠冷哼:“你他媽休想。”

他說:“我就是看不慣,你們倆擱我眼皮子底下,狼、狽、為、奸。肖洱,我明白跟你說,我這人心眼屁大一點,你們害了我媽,我就見不得你們任何一個人好過。”

聽見他提起白雅潔,肖洱不再笑了。

她不笑的時候,天然有一種清冷的虛弱感。

他過去,就是迷惑在這種虛弱感帶來的保護欲裏。

聶铠深吸一口氣,不去看她,說:“你要是再和他在一起,你等着他進醫院躺着吧。”

“我沒跟他在一起。”肖洱說,“往後也不會。你連我們走在一塊都見不得,我就不和他走在一塊。”

“我憑什麽相信你。”

肖洱說:“楊成恭只交換一學年,下學期我會辦理休學。”

為什麽要辦理休學。

聶铠沒料到她會這麽說,張了張口,最後也沒有問。

他只哼一聲,轉身回食堂去了。

肖洱注視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從側門離開。

楊成恭沒等到肖洱,給她打了電話。

“肖洱?”

“聶铠不希望我們在一塊,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了。”

“肖洱!你為什麽要任他擺布?你是自由的,你不要把自己放在這麽卑微的地位上去,你該為自己謀劃未來,如果你永遠被他牽制,那你還怎麽活下去?”

楊成恭一聽,急了。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幾個月的努力就這麽白費了,肖洱才剛剛變得開朗一些,怎麽就有碰上那個妖孽!

“我不是自由的。”肖洱打斷他的話,說,“早就不是了。”

“肖洱,你聽我說……”

肖洱擡手挂了電話。

她緩步往宿舍樓走。

肖洱神情嚴肅,她在思考。

其實楊成恭有一句話說得不錯,她該為自己謀劃。

已經快三個月了,再有些日子,肚子顯出來,她就不能再在學校呆下去了。

事實上,自從兩個月前,她确定自己懷孕了以後,就做好了下學期瞞着家裏人辦理休學手續的打算。

肖洱沒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打算,她知道不管自己告訴誰,只會換來一句。

你這個瘋子。

可她非常清醒。

她甚至想過,等到生下孩子以後,就回去和沈珺如、肖長業攤牌。

她不會告訴他們孩子的父親是誰。

可能沈珺如會暴怒,會因為恥辱而舉家搬遷。

但沒關系,時間長了就好了。真的不行,她就帶着孩子搬出去住。

這孩子的到來,像是天意,肖洱相信冥冥中的指引自有安排。

何況,沒有人會放棄生的希望,不是麽。

肖洱走着,突然停下來。

有一個人,有一個人不會認為她瘋了。

他應該會幫自己。

她需要人幫助。

頭幾個月,或許她還能自己料理,可臨近妊娠,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故。

如果身邊沒有值得信賴的人,會很危險。

這麽想着,肖洱摸出手機來,調出通訊錄。

手指輕劃,最後停在王雨寒的名字上。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名,姚貝娜的《畫情》,前一句是“留得你一晚,骨骼都相纏”,還有一句“我和你這故事,只剩皮囊。”也很帶感。

越寫越覺得,肖爺小身子裏,瘋狂可怕的想法,真特麽多啊。我都有點怕她。

☆、【人世的流言,誰愛誰評斷】

下午,陶婉一個人坐在圖書館複習。

聶铠今天在酒吧駐唱,而她還要寫兩人份的作業,沒空去酒吧陪他。

微積分課本上密密麻麻方程和公式,平日處理起來可以得心應手,如今卻直擾得她頭昏眼花。

陶婉長籲一口氣,索性放下手裏的筆,走到窗邊放松眼睛。

聶铠和肖洱,究竟是什麽關系。

真的是如帖子上說的那樣嗎?

她覺得不像,聶铠處理起異性關系來得心應手,不像是會為了一個女孩子耿耿于懷很久的人。

程陽一定知道真相,可是他那個人太精明,不願意說的話,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他嘴裏套出話來。

好煩啊,也不能直接去問聶铠。

他脾氣不好,貿貿然去問,他生氣了該怎麽辦呢。

要不,直接去問那個姑娘?

她會說嗎?

不問問怎麽知道呢。

陶婉起了心思,就很難再壓下去。

沒過幾天,她就輾轉找到了肖洱的同學,要來了她的微信號。

陶婉輸入手機,卻意外地發現,自己曾經加過這個人。

怎麽會?!

陶婉盯着那個實誠的網名“14級臨床”,很久很久,才醒悟過來。

這就是當初那個賣給自己陳奕迅演唱會門票的“紅娘”學姐。

陶婉被這個事實震得半晌沒有緩過神。

怎麽回事,難道是巧合嗎?

就是再笨,陶婉也不會相信有這樣的巧合。

她為什麽要把票賣給自己,她怎麽知道自己會送禮物給聶铠。

她還知道多少?

那一整個下午加晚上,陶婉都處于神思游離的狀态。

圖書館快要閉關前,她終于拿了主意。

在自己反悔以前,她飛快地打開對話框,輸入一段話以後,立刻點擊發送,并且把手機丢回書包裏以保證自己不會點擊撤回。

——肖洱學姐,我是陶婉。我想你一定已經知道我了,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聊一聊,約個時間吧。

陶婉從圖書館一路小跑出來,一口氣跑回宿舍。

站在宿舍門口,她氣喘籲籲,才伸手去摸手機。

肖洱回複了。

內容簡單明了。

——25號,晚會結束後,大學生活動中心三樓休息區。

她答應了。

陶婉緊盯着肖洱的回應,腦中千回百轉的滿是紛亂的思緒。

******

肖洱收到陶婉微信的時候,人在三零一。

王雨寒也在。

本來,為了補充必須的營養,她最近幾個月偶爾會自己去超市選購食材去三零一做飯吃。

很多孕期使用的物品不能出現在宿舍,她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往三零一跑。

有聶铠當初給她的自行車,反正也方便。

而王雨寒則是在那日接到肖洱電話後,不遠千裏從北京跑來看她的。

他此時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神色複雜地看着正捧着一盤水果吃的肖洱。

他說:“表姐,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偏執。”

“你阻止不了我。”

“我知道,我也不打算阻止你。”他表明态度,“這麽說吧。我理解你,可我不贊成你的做法。”

肖洱不作聲。

王雨寒嗓子有點發癢,想掏煙出來抽。

肖洱意識到他的小動作,用警告的眼神制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動。

王雨寒舉手投降:“我不抽。”

肖洱說:“這幾個月我還能應付。寒假時間短,衣服穿得多,我注意一些,可能也不會被發現。”

又說:“但是到了下個學期,我必須要辦理休學。”

“表姐,生之前,我相信以你的心智,兜牢了沒什麽問題。關鍵是,生下來之後呢?孩子要上戶口吧,沒有準生證,怎麽辦?”

“我會跟他們攤牌。”肖洱平靜地說,“你知道的,未婚媽媽,也不是不能開具證明給孩子落戶。”

王雨寒說:“舅媽可能會被你氣死。”

肖洱淡聲說:“她最好有那麽脆弱。”

王雨寒沉默半晌,又問:“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孩子生下來,有一天被聶铠知道了。他是什麽想法?”

肖洱平靜地說:“他不會知道。”

王雨寒挑眉:“別,別立這種flag,這天底下最難說清的就是血脈相連。何況,你根本拒絕不了聶铠的靠近。”

“那好,退一萬步說,他知道了。”肖洱說,“以他對我的态度,你以為他會認嗎。”

“啧啧啧,表姐。”王雨寒搖搖手指,“你或許了解聶铠,或許長于琢磨人心。但這件事你一定說錯了。”

肖洱安靜地看着他,最後輕嘆口氣。

“好吧。我承認,這件事結果如何我沒有把握。可沒有把握,我也是要這麽做的。這個孩子我要留下來,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當然,也會是最後一個。”

王雨寒看得出她眼裏的不顧一切。

她不是個不計後果做出決定的人,但如今她偏執至此。

可能——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對聶铠多年來複雜的情感,一旦與愛摻和到一處去。就變得一發而不可收。

她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喜歡拖欠別人的姑娘,連尋常人都不願意拖欠,何況是她的愛人。

“話都到這一步了,我還有不幫你的理由嗎。”王雨寒苦笑,說,“表姐,我其實有點擔心你。你老實告訴我,當初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你有沒有尋過短見。”

肖洱微微吸氣,她在一瞬間,就想到醫院的那個飄窗。

想到聶铠遙迢的笑顏。

“知道了。”

不等她回答,王雨寒就低聲道。

“要不是聶铠,你活不到今天吧。”

“嗯。”

他似有些失神,不知想了些什麽,才站起來說:“我會幫你,但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不要放棄活着。”

肖洱說:“謝謝。”

她的手擱在小腹上,臉頰上浮現出難以掩飾的輕軟笑意。

“我自然會好好活着。”

“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建議先放在我這邊。你和舅舅舅媽溝通的時候,為防止誤傷,最好別帶着那孩子回去。”

肖洱想問,沈珺如難道還會一氣之下對自己的孩子做什麽嗎。

可她看着王雨寒嚴肅的表情,竟然問不出口了。

只輕聲答:“好。”

沉重的話題過去,肖洱偏頭看他:“他出生以後,你就是他的舅舅。給他起個名字吧。”

王雨寒瞥她一眼,沒好氣道:“我起名很随便的。”

“沒關系,随便一點好養活。”

“……”

“他大概六七月份出生吧?”

“嗯。”

“那就叫夏生。”

“……”

“我都說了,我起名很随便的。”

肖洱輕笑,眉眼溫柔:“聶夏生,挺好的。”

……

還真是一孕傻三年啊。

王雨寒深呼吸了幾次,仍覺得胸口煩悶。

只好丢下句話:“我出去抽兩支煙再回來。”就推門出去了。

……

王雨寒二十四號那天走,肖洱送他上了機場大巴。

“表姐,寒假見!”

和肖洱約好寒假見的王雨寒只以為往後有一場曠日持久的硬仗要打,卻沒有料到,事情很快就面臨着難以捉摸的轉折。

狀況急轉而下,而他一直以來的擔憂,差一點就成了現實。

******

十二月二十五號,聖誕。

遇見聶铠後,肖洱記得生命中的每一個聖誕。

今年的這個,她同樣永生難忘。

今年的雪來得很早,初雪早早就在十二月初降臨南京。從平安夜那日開始,更是下起了一場多年不遇的鵝毛大雪。

一夜之間,學校的花草樹木、高樓建築,都披裹上皚皚銀裝。

最厚的地方,白雪能沒過腳踝。

江南城市,很少能見到這麽大的雪。

南方的同學紛紛表示都很興奮,在操場上打雪仗堆雪人的不計其數。

北方來的同學表示:exo me?這沒見過世面的小雪花也能引起群情激奮?

無論如何,因為這場雪,聖誕的氣氛被渲染到了極致。

在大學生活動中心布置聯誼會會場的各院學生會成員忙活得格外有幹勁。

肖洱去的時候,電梯已經人滿為患。她轉道走樓梯,還沒進去,就看見幾個小幹事吵吵鬧鬧地擠在那處。

“要死啦要死啦,這可是重要道具!”

“還不是怪你,走路不看路。”

“別罵我了,快撿吧!”

肖洱嘆口氣,只好重新去電梯外排隊等候。

這一年的聖誕聯誼會比往年熱鬧太多,聶铠要來唱歌的消息放出去以後,平時白送都沒人要的入場邀請券,在短短幾天內被洗劫一空。

貼吧上出了直播貼提前蓋樓,會場內微信牆上不斷刷屏,主人公都是聶铠。

聶铠平日裏出手大方,人緣也好,一起喝酒打球唱歌的狐朋狗友更是多。

于是,到了這種場合,好事的兄弟們熱熱哄哄跑來撐場子了。

汪玉東是人來瘋重症患者,在人家布置會場的時候就率領兄弟們扛着LED燈牌過來了。

肖洱剛好也在。

燈牌相當紮眼,沒通電之前看不見上面的字。

等電梯的時候,肖洱聽見幾個外院的女孩子湊到汪玉東邊上在問:“東哥,陣仗挺大啊。”

汪玉東自豪地拍拍燈牌:“曉得不,我們铠哥進入那全國歌唱選秀比賽,到時候我就是後援軍團團長,要把這扛到現場去。現在拉過來,試試看效果,也讓你們先展一眼。”

“這上面寫的啥?”

“聽好了啊。”

汪玉東眼睛放光,微微昂頭蓄勢,随後氣沉丹田,抑揚頓挫地念了出來——

“聶铠聶铠,一生摯愛!撒浪嘿呦!”

……

肖洱微微抿唇,不意外地聽見周圍一片噗噗的吐血聲。

“什麽鬼……東哥你這樣真的大丈夫?”

“你不懂。”汪玉東說,“我這個撒浪嘿呦是韓文,到時候是用韓語打出來的。這樣也能促進這個國際交流啊哈哈哈。”

又是一陣噗噗聲。

肖洱低頭輕笑。

聶铠身邊總有這類活寶,能免他孤獨寂寞。

這樣很好,起碼他喝酒的時候有人陪,他唱歌的時候有人鼓掌。

聯誼會在晚上七點正式拉開序幕。

這場聯誼的策劃做得很棒,語言類節目也都活色生香。

文新院的惡搞類小品《再見一簾幽夢》更是花了大心思,道具一上場,演員話還沒說,就迎來一陣掌聲鼓勵。

“卧槽,真·一簾幽夢啊。”聶西西一臉我夥呆的表情,拍着手說,“這麽大一張珠簾串起來,得要多長時間啊。”

蘇曼:“我之前來的時候,他們還在後臺趕工呢,因為她們院一個小幹事把幾條珠簾弄灑了。你是沒看見,那一幫人在樓梯間趴着撿珠子的場面。”

蘇曼要唱歌,是本場最後一個節目。她正在補妝,也不忘了插話。

過了一會兒,蘇曼補好了妝,坐到肖洱身邊來。

她有點緊張,說:“我的節目就在聶铠後面,肖洱,我想早點上去跟他合唱一曲,你說這個想法是不是有點大膽?你從前不是聶铠的同學嗎,以你對聶铠的了解,他會不會不答應啊?”

肖洱說:“不會。”

可蘇曼不這麽想,她忐忑極了:“可人家女朋友還在下面坐着呢,是不是不好啊?萬一萬一他拒絕我,我會尴尬死的。”

肖洱淺笑:“蘇曼,機會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你不把握好,就會失去。失去了,你再後悔也無濟于事。”

蘇曼表情糾結,連小品也沒看好,一直在座位上扭着身子,把身邊一圈人的意見都征集了個遍。

所有人都支持她,可她還是不安。

“你們吶,站着說話不腰疼。”蘇曼小聲說,“他唱歌那麽好,我一定會緊張的,啊啊啊算了算了。”

“你是不是傻呀,聶铠是什麽人誰都清楚。他這條件,未來可是要做大明星的。”聶西西說,“你快去,我們給你拍照。萬一以後聶铠火了,見一面都難,你這照片不知道有多稀罕!”

蘇曼心動了,但還是要拖着人陪自己。她看向最靠譜穩重的肖洱,無辜地眨巴眼:“小洱,好班長,你陪陪我嘛。”

肖洱答應了。

蘇曼放心不少,暗自想,肖洱看似冷漠,其實很少拒絕別人的求助。不管是期末考前問她借筆記複印還是平時借個生活用品,她都不會說不。

而且她一點也不斤斤計較。

上回蘇曼用了聶西西的粉餅忘了給她把粉撲清洗幹淨,都被念叨了幾句。

可蘇曼上回見聶西西用肖洱的粉底液,當成自己的似的用了大半瓶。她多問了幾句,聶西西卻振振有詞說反正小洱也不用,化妝品開封一年內不用完對皮膚不好的。

肖洱就在一邊,也沒半點在意的樣子。

蘇曼漫無邊際地想,肖洱這種性子,談起戀愛,會是什麽樣呢。

帖子上說,她跟聶铠……

蘇曼甩甩頭,想什麽呢。

快到十點,聶铠的壓軸節目才終于登臺亮相。

肖洱在後臺陪着蘇曼,聶铠正在臺上唱歌。

《假如愛有天意》,李健的歌。

他在公共場合,很少唱李健的歌,甚至連純正的民謠曲風的歌也很少唱。

盡管他曾經說過,他最喜歡的就是李健。

蘇曼和其他工作人員、表演人員都堵在通往舞臺的過道裏,抻着頭看聶铠。

肖洱離得遠,隔着人群,遙遙地望着他,目光溫柔缱绻。

她的手輕輕擱在小腹上。

懷孕三個月,胎兒已經初具人形。

肖洱想起她在書上看見的圖片,寶寶的眼睛、手指、腳趾,在這個時候已經清晰可辨,一部分骨骼開始變得堅硬,顯出關節的雛形來。

這個寶寶很乖。肖洱原本還擔心最初幾個月會有孕吐等不适症狀,可是沒有。

相反的,她食欲不減反增,睡眠質量極好。

他熨帖地陪伴着肖洱,令她安心。

林姐信佛,以前在閑聊的時候,她說到過,懷孕時不鬧騰的孩子跟母親有上一世的緣,是投胎來報恩的。

報恩嗎……

看來她上一世,是個積德行善的好人啊。

肖洱失神地想。

不知道到了下輩子,她和聶铠,又會以什麽面目出現。

聶铠的後援團聲勢驚人,一曲罷了,外頭轟然響起一陣能掀翻屋頂的叫好聲。

蘇曼鼓足勇氣沖上舞臺。

這時候,肖洱的手機發出響聲。

陶婉發來了微信。

——學姐,我在三樓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沒有兩更了哦,因為沒存稿了。苦笑臉。

☆、【人世的流言,誰愛誰評斷】

那晚,肖洱沒有看最後一個節目,就上了三樓。

三樓幾乎沒有人,安靜,适合聊天。

她和陶婉聊了很久。

肖洱傾訴欲不強烈,全程幾乎都是陶婉在說話。

她說話的邏輯感不強,肖洱聽了很久才慢慢理出她話的中心思想。

她想說,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陶婉例舉了很多事例,來闡述自己和那些追求聶铠的女生非常不同,表達聶铠對自己的好是因為她很特殊。

可肖洱一眼就看出她的心虛。

盡管如此,她仍然不打擾她的自娛自樂。

只是在手表指針指到十點二十的時候,她好言提醒:“聯誼會應該已經結束了。宿舍十點半門禁,你最好加快一下速度,或者,直接說重點。”

陶婉一愣,驚覺自己剛才噼裏啪啦說的那一大通,根本對肖洱毫無影響。

她咬着牙,說:“你為什麽要把演唱會門票賣給我。”

肖洱說:“不是給你,是給聶铠。”

……

“我是說!你怎麽知道我會把這個當做禮物送給他?”陶婉有一點失控。

肖洱陳述:“我上了人人,看到你的主頁分享,找到你最常浏覽的校園BBS版塊,發現你在BBS的頭像和人人一樣。點進去以後,看到你開了帖子問怎麽挑選合适的生日禮物。就申請了小號留言,透露給你他喜歡Eason,以及,Eason要來南京開演唱會。”

陶婉不可置信地看着肖洱:“可,可為什麽是我。”

“那天你投籃沒有投進去,一個三不沾。”肖洱淡聲說。

陶婉心裏一顫,追問:“這兩者有什麽關系?”

你會去投籃,說明你對聶铠不是沒起心思啊,傻姑娘。

肖洱說:“你看起來像是循規蹈矩、眼高于頂的乖女孩,可你甘與那些花癡的小女生們一起做這種嘗試。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陶婉愣愣地看着肖洱,半晌才冒出一句:“你好可怕。”

肖洱笑笑:“所以啊,一定不要像我這樣。”

陶婉咬咬嘴唇:“我為什麽來找你,其實你也能猜到吧,那你為什麽還要聽我說那些話。”

“本來不清楚,但你說完那些以後,猜了個大概。”

“……你說說看。”

肖洱擡眼看手表:“姑娘,你是真的不打算回宿舍嗎。連活動中心一會兒都要關門了。”

陶婉執意攔在她跟前,眼圈微紅:“我可以翻窗戶進去,你告訴我。”

肖洱聽見翻窗戶三個字,一時有些發怔。

隔了會兒,喃喃:“其實我們有些地方還真的挺像。”

一語中的。

陶婉擡手捂住嘴,哽咽聲立刻溢出來,連話都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肖洱聽見她哭,微微蹙眉,說:“你陪在他身邊,不能這麽軟弱。”

陶婉懵懵地望着她。

這話,她聽程陽說過。

那時候她吃醋,見不得聶铠在酒吧和另一個女孩子玩大冒險輸了喝大交杯酒,狠狠當着他那幫兄弟哭了一鼻子。

聶铠沒去安慰她,甚至表情不是很好看。

後來,程陽就這麽對她說。

“我不明白。”陶婉止不住眼淚,低聲啜泣,“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聶铠不直接跟你在一起呢?你真的劈腿了嗎,你不喜歡他了嗎?可你明明還千方百計給他送生日禮物。”

她很傷心。

人生的第一次愛戀,卻落得這麽一個下場,陶婉覺得再沒有比她更悲哀的人了。

肖洱從口袋裏取出紙巾遞過去。

她平靜地說:“他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也是最後一個。”

“可你們為什麽不在一起?如果他都能找一個我來做替代品,為什麽不和你在一起!”陶婉很崩潰,哭花了妝,臉蛋上有黑色的痕跡。

她似乎想起什麽,突然說:“肖洱……你是不是就是小耳朵?”

肖洱微怔。

陶婉已經有了答案。

怪不得聶铠對她的耳朵情有獨鐘,不讓他戴耳釘耳環。

他不常親她,但常常摩挲她的耳朵。

她悲涼而心痛,聲音嘶啞:“原來是因為你啊……”

可姑娘到底心地善良,哭了好一通,竟然開口說:“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肖洱學姐,我把聶铠還給你吧。有什麽誤會,我幫你們解開……嗚嗚嗚。”

看戲的時候,最受不了男女主角因為誤會分離,卻還彼此相愛。陶婉不希望自己眼睜睜看着這種事發生,盡管,自己已經覺得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姑娘覺得,自己大概嘗夠了愛情的酸甜苦辣,心悸、心動、心痛。

往後,她再也不敢随便愛一個人,就這麽主動了。

不,還是不像啊。

肖洱打量她,淡淡地笑。又擡手幫陶婉擦眼淚,輕聲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麽做。”

陶婉似懂非懂。

肖洱說:“很喜歡他吧。”

她頓了頓,又要哭了,狠狠地點頭:“喜歡……”

肖洱說:“你不該擔心我的存在。既然我能夠被人替代,這說明……”

停頓片刻,繼續說道:“說明我不夠重要。如果我是你,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歡他。就會拼盡全力,把自己變成無可替代。”

她說的似乎有道理,陶婉迷茫地望着肖洱。

肖洱見她這表情,說:“還是舍不得離開聶铠吧。”

陶婉被說中心事,啞口無言。

“舍不得,就不舍。”肖洱淡聲說,“別留遺憾。”

其他的,她不再說了。

可陶婉分明還想知道肖洱和聶铠之間的往事。

只是,她話還沒說出來,手機就響了。

聶铠打來的。

陶婉看了肖洱一眼,接起電話。

“喂,聶铠……”她鼻音很重,糯糯的開口。

“你哭什麽?”

陶婉被聶铠問得一蒙神,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和肖洱在一起。

“算了,你現在在哪。我怎麽沒看見你?”

聶铠以為陶婉又吃醋了,因為晚上他接受了蘇曼提出的合唱建議,兩人唱了一支情歌。

“我還在活動中心呢。”

“還在?那裏已經沒人了,我們最後走的,管理員已經要關燈鎖門了。”

什麽?

陶婉急了,連忙說:“我,我去廁所了。”

“你快點出來,別被鎖在裏頭了。我們在足球場這裏。”

“嗯好……”

像是響應聶铠的話,陶婉這邊剛挂斷電話,頂上的大燈一下子滅了。

整棟樓陷入一片黑暗中。

“哎哎哎!師傅!這裏還有人!”

陶婉扯着嗓子喊了一聲。

沒有人應答。

活動中心太大,三樓本來就很少有人,更何況今天二樓有活動,所有人都集中在二樓。管理員排查過後,就沒有再上樓去看。

“別喊了,快一點下樓。”肖洱比她冷靜,立刻說。

陶婉急忙去按電梯,可電梯現在仍停在一樓。

“走樓梯,電梯太慢了。”肖洱說着,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樓梯間有應急燈。”

陶婉以前聽說過有人被鎖在活動中心,很擔心自己跟肖洱今晚被困在這裏出不去了。

這麽冷的天,萬一真被困在裏面,凍也要凍死了。

她跟在肖洱身後,步伐急促,借着樓梯間不算亮的燈光和肖洱的手電筒光,飛快往樓下走。

快到一樓了,陶婉隐約聽見活動中心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