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氣
怡親王耷拉着腦袋要走,又被皇上叫住。
“弘雲都這麽大了,不替朕幹活,還在家裏玩着,這象話嗎?”
咦,怡親王剛激動起來,就被皇上打斷,“別想太多,叫他來幫忙不代表會放你走。”
說完開始低頭去看奏折,看也不看怡親王幽怨的眼神。
不管怎麽說,弘雲的好日子到了頭,披上一身侍讀的官服就得天天點卯上衙。他這個侍讀名不符實,身無功名也沒那個功底去參與文史修撰,只是人人都明白,這是皇上特意為侄兒安排的,不過是讓他在內閣裏接觸政務,歷練罷了。
一來就是四品的實缺,充為心腹,許多人一輩子都爬不到這個地步,看看他,不知讓多少白發蒼蒼的老先生生出同人不同命的感覺來。
“你最年輕,少不得多幹些活,需要跑腿的事,就盡管攬下來。”黛玉幫他理好衣裳,送他出門。
“別出來,回屋再睡一會兒吧。”進宮的時間極早,天都沒有亮,弘雲不讓她相送,“以後我自己起來就是,你不用天天陪我起這麽早。”
“傻話,你一早起來,要忙活一天呢?我在家呆着,随時都能補眠。以後只能晚上才能見到你了,難道還不許我早上多看你一眼呀。”黛玉抿了嘴兒笑。
堅持送他到了二門,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才推了他出去。回去的路上,是杏果陪着,黛玉忽然“噗嗤”一笑,引得杏果擡頭,茫然道:“少奶奶……”
“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就想,母親每天起那麽早送父親出門,真是辛苦。只是人人如此,誰敢例外,以後我少不得也要咬着牙早起。可是真到這麽一天,我才知道,這種事,根本不需要咬牙,也不需要堅持。根本就是心之所向,你的心在他身上,哪裏還想得到別的。”
杏果吐舌,“那個詞叫什麽來着,什麽什麽蝶情深。”
“是鹣鲽情深。”黛玉的唇角微微翹起,臉上全是笑容。
“小姐的性子還是這樣。”杏果想到小姐的性子,笑的一臉愉悅。
“我的性子怎麽樣?”黛玉摸摸鼻子,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什麽樣的呢。
杏果不比白露,白露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極少開口更別提評論自己的主子了。只有杏果,雖然是個丫鬟,卻并不那麽膽小謹慎。只要黛玉叫她開口,一慣是有什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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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從小就不羨慕別人的東西,哪怕再好呢,看都不看一眼。可若是自己的東西,哪怕一開始也當一回事,往後只會越來越喜歡。就仿佛,喜歡和不喜歡,是從屬不屬于小姐這裏開始界定。”
黛玉長長的“哦”了一聲,挑了一下眉眼,“是這樣嗎?”
好像還真是這樣,不管是人還是物,當他真正屬于自己的時候,就象吞下了定心丸,可以好好的,放開自己的身心去喜歡,不會再有一點保留。
“就是這樣。”杏果很肯定的點頭,又勸小姐,“天還沒亮呢,再眯一會兒吧。”
黛玉去給兆佳氏請安,等其他人都走了,兆佳氏便搭了她的手,“你回自己的院子吧,一會兒吃了飯換好衣裳再過來,我們進宮一趟。”
沒有任何征兆的,就要進宮,黛玉趕緊點頭,“是,媳婦知道了。”
戴上珊瑚裝點的钿子,換上衣裳,挂上紅紋石的朝珠,心中有些忐忑的去見兆佳氏。沒想到不光兆佳氏,富察氏和吳氏也都裝扮好了,等在裏頭。
兆佳氏出來後,看了一眼大家,“走吧。”
衆人福身,“是。”跟在了兆佳氏的身後。
皇後見到兆佳氏,一臉的笑意,他們妯娌多年,十分相得。招手将黛玉叫到跟前,“第一回進宮吧,以後常和你額娘進宮來玩。都是自家親戚,別生份了。”說着脫了一只手串戴到了她的手上。
“是,就是娘娘不說,黛玉以後厚着臉皮也要跟着額娘進宮的,有好好怎麽能不拿。”黛玉晃了晃手腕上剛戴上的一只鑲寶四季花镯,一副狡黠的模樣,惹得皇後開懷大笑。
“這孩子,叫皇後娘娘見笑了。”兆佳氏捂了嘴笑。
說話間有宮人回報,說太後這會兒不得空,叫皇後娘娘自行招待就是了。
皇後臉色不變,淡淡道:“按理該去給太後磕個頭,只是太後這段時間身子時好時壞,還是不要打擾了。”
“太後需要靜養,我們當晚輩的,等些日子再來磕頭就是。”兆佳氏繼續笑,輕描淡寫将這件事揭了過去。
黛玉卻從中嗅出一絲味兒,看樣子,太後的氣性很大啊。
坐了一會兒,兆佳氏找了個借口,叫富察氏和吳氏結伴去看看齊妃。
“怎麽,你們家這個還是這樣?”皇後調侃了一句,兆佳氏笑道:“可不是,這些年多虧了她,家裏才不會寂寞。”
“那可是功臣了。”皇後只說了這一句,便不再言語。
黛玉坐在下頭,心想,看樣子皇後很清楚富察氏的目的,兆佳氏又默認了表示不會插手,皇後的意思大約也是不會插手了吧。
對富察氏的事達成默契後,皇後又道:“我還當你不會來了。”
“怎麽能不來呢,弘雲那孩子,在皇上面前胡說八道,還請娘娘幫着轉圜兩句,千萬不要與他一般計較。”兆佳氏趕緊開口,目露憂色。
黛玉一時怔住了,這是什麽意思。弘雲做了什麽,惹得皇上不高興了嗎?
“我看兒媳婦也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都被他蒙在鼓裏。”黛玉臉上的錯愕,在場的人都看的清楚,顯然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兆佳氏又看向黛玉,“這番過來,是想跟皇後娘娘求兩個合适的人指給弘雲。可是他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跑到皇上面前說不要秀女,千萬別指給他。你說說看,這不是失心瘋嗎?”
黛玉嫁進怡親王府,連頭帶尾進了三個年頭,卻一直沒有消息。兆佳氏便有些急了,因為賈敏也不是個能生的,她就有些擔心孫子來的太晚。
轟一下,黛玉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自己腦袋裏炸開了,兆佳氏的嘴一張一合,她卻完全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半天才回過神,按住太陽穴,一句話都沒說。
恢複了知覺,才聽得兆佳氏在嘆氣,“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他還往外推,這算什麽事啊。這一回,別的人不說,我看中的一個,一看就是老老實實服管教的。”關鍵是家裏的姐姐都能生,她應當不差。
“弘雲說了這種話,皇上還沒說應不應呢。”皇後有些為難,皇上對弘雲一直是當自己的兒子看的,甚至比對兒子要溺愛的多。換了別人說這種話試試看,不要是吧,那你就一輩子什麽都別想要了。可弘雲說了,皇上也只是當成玩笑,并沒有介意的樣子。
“所以我才來求娘娘,我和兒媳婦都是想替他求應家之女的,他還有什麽理由不要。”兆佳氏心想,兒子不要秀女,無非就是想讨兒媳婦的喜歡,可如今人是兒媳婦親自求來的,他應該無話可說了吧。
“不,不是,不是兒媳婦求的,兒媳婦不會這麽想,更不會這麽做。”黛玉終于結束了耳鳴,擡起頭,認真的看着他們,然後起身跪下,慢慢說道。
“林氏,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兆佳氏驚呆了,她完全沒有想到,兒媳婦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黛玉手腳冰涼,她知道自己這麽做,可能很難讨得到好,但她還是要說,“我是弘雲的妻子,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做,但是,做為他的妻子,我只能無條件的相信他,支持他所做的一切決定。我不會,更不能在後面拆他的臺。”
她唯一沒法承認的就是,她完全明白弘雲是為什麽這麽做,但她不能說出來。
“拆他的臺,這也叫拆他的臺,他身為家中的長子,以後是要繼承家業和爵位的,年過二十的大人,還沒有孩子,你告訴我,這是拆他的臺?”兆佳氏的聲音尖利起來,皇家的孩子生的多,夭折的更多,不早些生孩子,多生幾個,她怎麽能放心。
“媳婦覺得,這件事既然是大阿哥提出來的,不妨直接問他。”黛玉仍然跪着,頭擡的低低的,卻聲音平穩,顯然并不懼他們的怒火。
“你會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做嗎?額娘特意帶你來,就是在幫你。你主動幫他挑的,即顯得你賢良大度,又讓他感激,這是為了你好。”兆佳氏想到她以前的好,還是讓了一步,希望能讓她明白,不要再倔下去。
黛玉不說話了,只是将身子俯的更低了,無言的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并沒有因為兆佳氏的話改變想法。
“身為晚輩,将你婆婆氣成這樣,虧得她一直在我面前誇你,竟然是個這樣的古怪脾氣。”皇後生氣了。
兆佳氏到底是識大體的,趕緊站起來,“也是我托了大,沒商量就進了宮,讓娘娘見笑了。”
“我有什麽好笑的,這麽多年,我們什麽沒見過。”你見過我喪子,我見過你落魄被圈,皇後嘆了口氣,想到自己早夭的嫡子,心中堵的慌。
兆佳氏一走,皇後便躺下了。到了晚上,事情不知怎麽就傳成,黛玉頂撞皇後,将皇後娘娘氣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