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禁足

“王爺。”兆佳氏的氣焰一下子熄滅了,她非常能分得清,什麽是大事,什麽是可以暫緩的小事。

“我知道你生氣,不過你總要明白,孩子們是要長大的。身為王府未來的繼承人,他的職責是讓王府一代一代傳承下去,而不是聽話。你若是喜歡乖巧聽話的孩子,咱們可以再生一個。”說着怡親王的手就握了過來。

兆佳氏又羞又惱,一開始聽着還挺正經,到最後就顯了原形,果然是正經不過三句話,一把甩開他的手,“王爺。”

怡親王留了宿,弘雲得着消息輕摟黛玉的腰肢,“阿瑪會有辦法的,明天,我陪你一塊去見額娘。”

“不要,你要進宮好好辦差。”黛玉縮到他的懷裏,弘雲為了她留下表面上她是很有面子,但實際上,不論額娘還是皇上,恐怕都認為,她這個福晉不識大體,不堪大用吧。

“可是……”弘雲想到額娘便有些頭痛,他不明白,明明額娘是那麽的愛他,為什麽就不能接受他作主自己的事情呢。

“沒有可是,你的戰場不在內宅,你要明白,我只需要你的支持,卻不需要你被困在宅子跟一群女人作耗。只有你在皇上眼裏越重要,我的地位才能越高,以後,你說出來的話,才能被人重視和尊重。”黛玉的手順着他的背慢慢滑下,房間裏的溫度瞬間升高,氣氛旖旎起來。

屋外準備送宵夜的白露安靜的退了出去,攔住其他人,小聲道:“把宵夜分了吧。”

第二天一早,黛玉送走弘雲,自己去了兆佳氏的屋裏請安。今天人人都到的極早,烏蘭更是等到黛玉去的路上,一臉焦急,“大嫂,要不然,我忽然得個急病,你把我送回去請禦醫吧。再順便把阿瑪和大哥都叫回來,你就沒事了。”

“傻孩子。”黛玉摸摸她的頭,忽然發現烏蘭已經長成了婷婷玉立的小少女,不再是以前稚氣未脫的小姑娘了。

“大嫂。”烏蘭擡腿跟上,很是急切道:“額娘她一直對我們很好的,但是,她……”絕容不得晚輩不聽話,這是她的底線。

“我明白,謝謝烏蘭這麽想着我。可是,我已經是大人了,做錯了事就要面對,不可以躲起來。”黛玉輕握烏蘭的手,帶着她一起進了兆佳氏的院子。

富察氏是第一個到的,她昨日的馬屁拍的很成功,齊妃貌似也有意于她的娘家侄女。加上聽說兆佳氏被兒媳婦頂撞,心裏痛快的很,一早就過來看熱鬧了。

“喲,我們少奶奶怎麽和格格一塊過來了。”富察氏抿了嘴笑,一臉的快活。

“給額娘請安。”黛玉和烏蘭齊齊上前,先給兆佳氏請安。

“嗯,坐吧。”出人意料的,兆佳氏輕輕放過,富察氏錯愕之餘很快回過神,兆佳氏這麽愛面子的人,就是罰自己的兒媳婦,也不會叫別人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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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蘭也是這麽想的,如果兆佳氏現在發作,她還能裝瘋賣傻幫幫忙,如果等他們走了以後再發作,豈不是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了。心裏将大哥罵了個半死,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掂記着辦差,男人真靠不住。

“路上遇到了,就一塊過來了。”黛玉這句,是回富察氏的話。

“這可真是巧,聽說皇後娘娘病了,我還想問問,福晉要不要去宮中探望。”富察氏偷偷朝黛玉溜了一眼,心道我看看你們怎麽回答。

“大阿哥昨天已經看望過了,說是沒有大礙,讓我們不用挂心。”兆佳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富察氏,此時的她,已經不是一個會跟兒媳婦鬥氣的婆婆,而是一個維護兒子利益的母親。

富察氏挑了下眉,看樣子昨天晚上王爺歇在正房果然是有原因的。王爺對長子長媳還真是不遺餘力的維護,想到這裏,她争強好勝的心思一下子意興闌珊起來。

再轉念想到自己的二阿哥,已經快要到了說親的年紀,現在将兆佳氏得罪的狠了,在二阿哥的親事上使絆子,自己得不償失。

讪笑一聲,“那就好了,不然大家都很擔心呢。”

富察氏鳴金收兵,其他人便不再開口。另一位側福晉沈氏只有烏蘭一個女兒,她只求女兒能嫁的好,以後有大阿哥給她在娘家撐撐腰,別的統統不求。

其他兩個阿哥的生母都是庶福晉,說的好聽也有福晉兩個字,其實是上不了皇家玉碟的,只是因為生了兒子擡舉他們罷了。他們歷來有自知之明,從來不伸頭主動說什麽,這會兒,更不敢在裏頭挑嗦。

等他們一走,黛玉站起身來,“我伺候額娘用早膳。”

兆佳氏看着她擺碟,擺筷,深吸一口氣後說道:“王爺本準備上折立弘雲為世子,因為這件事,又要拖延了。”

黛玉手一顫,添上一碗熱粥,“媳婦定謹言慎行。”

“嗯,去吧,這段時間呆在你自己的院子,不用來請安了。”

“是,額娘。”黛玉知道,這是兆佳氏下的禁足令,她不聲張是因為不想連累弘雲,但不罰她又咽不下心裏這口氣,所以暗中禁足大概是最好的處理了。

黛玉伺候完兆佳氏吃完揚,安靜的福禮退下。

兆佳氏身邊的吳嬷嬷上前扶住自己的主子,“福晉略走走再坐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要保重好自個才是。”

“是啊,我不保重自己,誰還會在乎。”兆佳氏扶着吳嬷嬷的手,略走幾步才坐下。

吳嬷嬷不料一句話叫兆佳氏生出這種感慨來,知道她心裏還有氣,趕緊閉了嘴,不敢再說話。說多了成了拱火,離間母子之情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黛玉被禁了足,她卻覺得沒什麽不好。還對杏果調侃,這下可以睡到自然醒了。又喚了沉香,“趁這個功夫,好好查查帳冊,也叫你們家的出城走走,無論鋪子還是田莊,看看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

“也是,整日忙着,自己的嫁妝都沒空打理,這不是正好。”沉香知道事已至此,看開些為好。

可院子裏的丫鬟卻個個如喪考妣,垂着頭惶惶不安。黛玉倒是有些了解,這個時代的人,特別是大戶之家,極講究面子。說一句不誇張的話,很多時候,他們寧願丢了命,也不願意丢了面子。

哪像黛玉這樣在前世錘煉過的人,臉皮總歸是厚些。別人覺得禁足是奇恥大辱,她倒是袒然面對了,将心裏的不安和羞恥壓到了最低。

沉香從黛玉屋裏出來,看到白露還算鎮定,點了點頭,“我這幾天要替少奶奶理帳,你們把院子管好,少奶奶都放寬心了,你們還擺出這種樣子來做給誰看。”

“是,我知道了。”白露說話間,杏果也過來了,聞言咬着嘴唇也跟着點頭。

杏果主動幫黛玉磨了墨,笑着上前讨好,“少奶奶好久沒畫畫了,不如畫幾筆吧。”

“好。”黛玉正想找些事打發時間,提筆腦子還沒轉,手已經搶了先,弘雲的輪廓躍然紙上。

瓊花樹下,一個仰着頭的小男孩,看着滿樹瓊花一臉驚嘆。他的手裏還捏着一只花花綠綠的風筝,所有的風景都是水墨,只有男孩用了水彩,尤其是手裏的風筝,鮮豔的奪人眼球。

弘雲提前趕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安靜的室內,黛玉身穿一身粉藍的居家常服,頭上挽了一個松松的發髻,插戴着一只燒藍的釵子。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婉如白玉的手臂,手指之間握着一支筆,輕輕描繪着。

鼻尖隐約有一層薄汗,眼眸低垂專注的看着筆下的畫紙,目不轉睛。就連弘雲進來都沒有注意到,只到有人從背後抱住她,一只手握住了她執筆的手,才微一怔後,露出微笑。

也不回頭,直接靠向他的懷抱,“怎麽這麽早。”

“想見你,想立刻見到你,看什麽我眼裏都是你的影子在晃動。”

“真沒出息啊,這樣的男人。”黛玉的頭輕輕仰起,眼裏的狡黠和輕挑的眉尾都散發着她的笑意。

“嫁給這麽沒出息的男人,一定,很辛苦吧。”弘雲低頭去看她畫的畫。

“雖然很辛苦,卻一點也不想讓別人分擔呢。屬于我的東西,就是辛苦,也不想分給別人。”黛玉的手被他握住,拖着她的手,在畫面的右下方題了一行小字,“相思入骨,寄情書畫。”然後題上黛玉的名字。

“這也太直白了吧,沒文化。”黛玉“噗嗤”一下笑了起來,怎麽看都不像是他的風格。

“你笑了就夠了。”弘雲取出筆放下,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委屈你了。”

黛玉抿嘴甜笑,臉上沒有一絲勉強,“一點都不委屈。”只要後院不進新人,她便沒有什麽可委屈的。她還沒那麽天真,以為什麽都不用付出,就真的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到老。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弘雲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搖搖她的手,“我餓了,讓他們開飯吧。”

吃過了,弘雲才去了兆佳氏的屋裏,兆佳氏冷冷看着兒子,“怎麽,是來替你媳婦求情的。”

“求情,求什麽情,她現在好好的,兒子沒什麽不放心的。”弘雲拱手,笑嘻嘻的坐過去。

兒媳婦居然沒有告狀,兆佳氏心裏舒服了一點,只要他們乖乖聽話,這事件她也願意揭過不提。

“額娘不是希望你們夫妻關系不好,只是把應氏接回來做個側福晉而已,影響不了她的地位。實在不行,庶福晉也行,以後生了兒子再封。”兆佳氏覺得自己算是退了一步。

“額娘,你知道嗎?很多皇室裏頭的老人出面,話裏話外大約是說皇上太過無情。十四叔守皇陵也就罷了,但八叔、九叔和十叔都不該被圈禁。畢竟是手足,總該優待。”弘雲說着說着,語氣沉重起來。這件事,将皇上氣的夠嗆,又沒辦法拿這些老頭撒氣。

兆佳氏蹙了眉頭,“他們之前做了那麽多的壞事,圈禁一下怎麽了。我們這十年是怎麽過的,哼。”

“按着兒子的看法,這幾年事局不會一下子穩定下來,許多人家還是敬而遠之的好。真扯上了什麽關系,不是我們難不難看,而是皇上怎麽看。”

“應家是誰的人。”兆佳氏聽懂了兒子的意思,立刻反應道。

“兒子不知道,但是,不管是誰的人,又或者不是誰的人,兒子都沒有必要現在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弘雲撩開長袍,跪了下去。

“額娘,不是兒子不肯聽話,只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還不能掉以輕心。三阿哥為了放出幾個叔叔,四處努力,宮中尚且如此,兒子越發不想添亂。”

“你起來吧,我知道了。”兆佳氏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等他一走,便合衣躺到了床上,面朝牆壁的那一面,眼角有淚緩緩淌下。

她知道兒子說的都對,但她同樣也知道,兒子只是單純的不想後院多一個女人。他和他的阿瑪一個樣,從小就一樣,他們的骨子裏沒有敬畏過任何人任何事。真是自己想要的,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得到。

說的再簡單一點,如果今天的秀女裏頭有一個黛玉,就算她是八爺鐵杆追随者的女兒,他也要定了。

但她不能當一個不講道理,不識大體的額娘,她是親王福晉,是未來世子的額娘。只能安靜的掉眼淚,再自己擦幹,假裝接受了兒子說的一切理由和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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