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財的貔貅(6)
烏修把院子裏樹木的落葉都掃到了一塊,把那只被扒光毛的仙鶴用樹葉串起來,架在架子上考了吃。
這顯然是一只不怎麽運動的仙鶴,沒有硬邦邦的肌肉,肉質鮮嫩,口感極佳。
咬了一口仙鶴的腿,烏修還舔了舔嘴巴上的油,一臉的意猶未盡:“真好吃。”
烏青禾把手裏的半只仙鶴也遞給他:“好吃你就多吃點。”
這些靈氣和修為,補烏修這個渾身都是窟窿的身體最合适不過了。
“你不吃嗎?”
“沒事,我吃厭了。”
以前在宗門,她吃了不少靈獸靈鳥,烤的時候,配上大師兄特制的獨門烤料,味道那叫一個鮮香美。
想到神獸宗,烏青禾的臉上稍微出現了幾分落寞,也不知道她不在,師兄背着她給小師弟做了多少好吃的。
烏修看出來她的情緒低落,油乎乎的小手又舉着最肥美的仙鶴腿遞給她。
“我不是想吃肉,你快吃掉,待會我帶你出去逛夜市。”
小孩子總歸還是喜歡玩的,烏修的眼睛立馬亮起來,三兩口就把仙鶴肉給吃完了。
夜幕沉沉,烏青禾帶了點錢帶着烏修往外走。
她走在前頭,烏修邁着小短腿,牽着她的衣擺,亦步亦趨地跟在她旁邊。
京城畢竟天子腳下,繁華且治安不錯,夜市上可以看到很多梳着出嫁或者是未婚發髻的年輕女子。
大家閨秀出門是少的,一般也會帶着丫鬟小厮,蒙着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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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姑娘也不少,但基本都是出身市井,烏青禾這般氣質出衆,容貌出色的女子極為少見。
路上碰到有纨绔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在烏青禾帶着烏修經過的時候,也停下手裏的動作,連人都忘了調戲。
他的小弟等自家少爺回過神來,忙提醒他:“那女子是個陌生面孔,身邊的小孩衣服看起來也很樸素。”
一個成功的纨绔子弟,也不是什麽人都調戲的,一般配合他們演出的都是那種跟着老父親出來的賣唱女,不然壞了自己的名聲,娶不到好的妻子另說。
惹上不能惹的貴人,回去被親爹打斷腿,還要上門賠禮道歉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這人間把人分成了士農工商,三六九等,有些衣物只有勳貴能穿,家裏有錢也是不能碰的。
所以大部分時候,看衣物和花紋,就能看出些身份上的門道。
那小弟本是好心,結果卻被自己少爺敲了個滿頭包:“說什麽呢,這種事情怎麽用在她身上。”
那女子的确是貌若天仙,但他看了完全沒有什麽男人的沖動,越看越覺得清心寡欲,甚至還想起了自己的親娘。
正常人能對自己的親娘和菩薩生出什麽非分之想嗎,那是禽獸都不如的狗東西!
這凡間的熱鬧繁華和小插曲都沒有落到烏青禾眼裏,她修的本來就是無為道,就算是在小秘境裏,若是沒有緣分,她也不會去多管閑事。
在夜市上逛了一圈,烏青禾帶出來百分之九十的錢都變成了各種各樣的食物,然後統統裝進了烏修的肚子裏。
這孩子剛開始的時候又瘦又小,這段時間沒短了他吃的,個子就飛快地往上漲本來蠟黃的皮膚變得白皙起來,臉蛋也帶了點嬰兒肥,看起來像是年畫上的大胖娃娃,就算沒有烏青禾在,小吃攤的老板看着他都忍不住多給點吃的。
臨到一個賣小玩意的攤子的時候,烏修就挪不動腳了,眼巴巴地看着烏青禾,想要攤子上某個小玩意。
那是一個金燦燦的貔貅雕像,個頭還挺大,不過是外表塗的銅粉,裏頭是黑色,一看就能看出來不值錢。
“你喜歡這個,這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要……要一兩銀子。”
賣東西的攤主本來想開個高價,結果看到烏青禾,一百兩就變成了一兩。
對面的擺攤的老人立馬說:“這玩意哪裏要一兩銀子,你別看外表好看,那是澆了銅汁。”
那攤主漲紅了臉:“這的确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這玩意就算是鐵做的,做工也不夠精巧,可是今天他一天都沒有開張,要是不賣出去,家裏就得跟着他喝西北風。
“這是你從老破爛裏翻出來的吧。”
“那您看看其他的,要是買夠了十兩銀子,這東西我免費送給您。”
“不用了,就這個吧。”
烏青禾也沒有看,從荷包裏取出最後的五兩銀子放在了攤主面前,換了這個巴掌大金色貔貅回來。
等她和烏修走之後,這本來沒有開張的店主突然生意就好了起來,一下子東西就賣光了。
樂得攤主喜不自勝,要不是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他還以為對方是天生下來的菩薩,帶着善財童子來給他送錢的呢。
等到回了烏家,李茹娘看到烏修手裏的東西,聽說這是用五兩銀子換回來的,把她肉疼得不行。
她拿了刀子,把表皮刮了一點,露出裏面黑色的印記:“你看看,這是假的,哪裏值得這個錢。”
要是做工精巧也就罷了,偏偏這玩意澆得很醜,除了金燦燦的,簡直沒有一點優點。
烏修癟嘴,也不作聲。
烏青禾接了過來,拿刀子直接攔腰把鐵貔貅懶腰切斷。
中間露出色彩分明的截面,外面一層薄薄的銅粉,然後是一層薄薄的黑色,中間都是刺眼的金燦燦。
這裏面一大塊,都是純金。
一兩金十兩銀,這巴掌大的沉甸甸的,貔貅少說也有四五斤,這要是融出來,那就是四五百兩白銀。
李茹娘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看向烏修,像是看着一個招財進寶的金娃娃。
什麽晦氣災星啊,她的兒子分明是個福娃娃!
福娃娃的待遇直線提升,李茹娘做菜都肯多給烏修夾一點了,不過烏修現在最喜歡的還是便宜姐姐烏青禾。
随着他學到越來越多的東西,知道天底下不是所有做父母的都會無私地為子女奉獻,而他受到苛待,也不是他的錯,他就漸漸釋懷,也就不怎麽在意自己缺失的那份母愛了。
國師府裏,國師因為神識受損吐了血,足足養了好幾日才見烏家夫妻兩個。
他就說呢,他那個徒兒哪有這麽好心。之前藏着掖着,如今說是來孝敬他,實際上是自己倒了大黴,招惹了高人。
烏夫人惴惴不安了兩天,見到仙風道骨的國師出來,當場眼淚就下來了:“國師大人,我給您磕頭了,您救救我家金寶了,他年紀才這麽小,就快不行了。”
國師看着這個年輕婦人,眼帶嘲諷:“你那兒子本就是個短命鬼,他拿了自己不該拿的東西,偷了別人的命,活了這幾年,已經是大幸。”
烏員外一頭霧水地看向妻子:“國師大人說的什麽意思?”
女人哭哭啼啼:“我這還不是為了金寶,為了烏家的榮華富貴!”
她斷斷續續地把舊事說了出來,當年她身子骨弱,拼着性命生出了烏金寶,對這個兒子是如珠如寶地看待,簡直是當眼珠子一樣疼。
而且婆母丈夫因為金寶看重她,讓她越發在意這個兒子。
直到有一天,一個道人告訴她,她的兒子是個短命鬼。
當時她還很生氣,直接罵了那道人走。
結果烏金寶四五歲的那年,生了場大病,她求了各路的娘娘,什麽都求遍了,烏金寶還是不見好轉。
幾經周轉,她終于搭上了當初那哥王道人,對方告訴她,她的兒子注定活不長,但是有一個方法,可以續她兒子的命。
她丈夫那沖喜的正妻,會生下一個極有福氣的孩子,那孩子是極為富貴之人,将來會奪取她丈夫的寵愛。
就算李茹娘并不得寵,可她生了這麽一個出衆的兒子,日後也要踩在她的身上。
為了她自己,為了她的兒子金寶,她想着法子配合了那道人,用李茹娘的孩子的福氣,為她的兒子續了命。
“烏金寶可是你親生兒子啊,他是烏修的親兄弟,為了親兄弟,他分一點福氣出來,不是應該的嗎?”
烏員外本來有點生氣,被妻子這麽一說,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一旁的國師看着這對夫妻,內裏只罵了一句蠢貨。
不過他同樣眼饞那個孩子帶的福澤,事情都已經做了,就沒有回頭路。
在這個時候,他面上還客客氣氣的:“我還有一個方法,能夠挽救貴公子的性命,不過需要烏員外配合。”
烏員外看着仙風道骨的國師,不知道為什麽隐隐有些不安,不過看了看淚眼婆娑的妻子,還有形容枯槁的兒子,他重重點頭:“國師大人只管吩咐,我一定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