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盈滿心困惑,有一瞬間甚至懷疑對他催眠失敗。
在業界她有着豐富的經驗和好口碑,應付最好治療的失眠症她一向自信滿滿得心應手,而現在,在這個男人身上她所有的臨床經驗絲毫不占據優勢。
她将手置于他面前,不确定但依然保持着鎮定,低聲問:“還看到了什麽?”
他仰卧在沙發上,長睫覆于眼睑上,投射出一片好看的陰影,讓他原本立體的五官更是顯得完美精致。
他的身體看上去已經完全放松,聽見她的問話,性感雙唇微張,吐一個字:“樹。”
這是被催眠者的正常反應,江盈松一口氣,繼續引導。
這種時候,被催眠者看到的通常是其生命裏很重要的人物。他用“你”來稱呼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定有什麽特別的不為人知的原因。
她接着問:“什麽樹?”
“橡膠樹……”
他呼吸漸漸平穩,終是跌入她制造的美麗陷阱。
她一步步靠近,循循善誘,用催眠師的秘密武器進入傲慢乖張男人封閉已久的內心世界。
盡管沒有機會切入那個被傅書辛稱作“你”的關鍵人物,但是首次對他進行催眠成功了。
江盈長舒一口氣,心裏一陣輕松。
離開的時候,江盈端走了窗臺上那盆花。
那并不是生長在非洲的雙子葉植物,它只是普通的菊花,僅僅只是催眠前期用作心理暗示的“催眠道具”。
她所使用的半傳統隐蔽治療法催眠于無形之中,讓人防不勝防。
Advertisement
事實證明,即使是用在傅書辛這種對催眠不敏感的人身上也頗見成效。
十分鐘後……
“一、二、三。”
聽到響指的聲音,傅書辛緩緩睜開眼。
江盈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閑适地靠着沙發扶手,笑盈盈地看着勝利的果實。
那“果實”眯了眯眼,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看了幾秒,問:“剛才對我做了什麽?”
“催眠。”江盈回答,體貼地拿走蓋在他身上的毛毯,說:“不過傅總敏感度低,傳統催眠無法達到理想的深度。”他對人的防備心很重,有很強的克制力,但這種堅定的意志對催眠師而言是致命的。
他屬于“被催眠”者中的釘子戶,因此整個催眠過程中她都在擔心失敗。
傅書辛指指粘在黑色西裝外套上的一根長發,眼神暧昧:“我的意思是,它為什麽會在我身上?”
江盈大囧:“抱歉……洗完頭沒找到電吹風。”工作的時候她都會把頭發紮起來。
回想起剛才那段似夢非夢的經歷,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說:“等我睡着以後,你豈不是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早就料到他會有此疑問,江盈耐心解釋:“傅總不必緊張,催眠不是讓人入睡,而是讓人更清醒,傅總剛才看到的,都是依附在你潛意識裏的記憶,若是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再厲害的催眠師也問不出來。”
傅書辛似乎松了一口氣,旋即又恢複了一貫的高傲神色,道:“江醫生謙虛了,能做到讓我入夢這一點,你還是第一人。”
江盈對這種虛僞官方的贊美之詞嗤之以鼻,不露聲色地說:“傅總太客氣了。”
不過她心裏清楚,她之所以催眠成功,是因為傅書辛對她放松了警惕。只有在他信任她的情況下,她才能對他進行深度催眠。
這就很奇怪了,傅書辛居然會下意識的相信她。
江盈催眠成功并被傅氏老總贊美的事情幾個小時後就在圈內傳開。
随便散布消息這種事發生在隐蔽性強的私人別墅不太可能,江盈一開始懷疑有八卦高□□仔跟拍,直到張叔透露,說這是傅書辛的意思。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傅書辛今天破天荒的在家辦公。
“多少國際催眠師挫敗而逃,江醫生她……居然催眠成功了?”小趙驚嘆。
那總裁就沒有理由不讓她留下來了吧。
“這很正常。”傅書辛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插在褲袋中,深藍色襯衫包裹在身上,隐約透出結實的腹肌。他眯起眼眺望遠方,視線範圍內,年輕靓麗的女人正準備出門。
小趙順着老板的視線望去,“天快黑了,江醫生這是要去哪?”
網咖裏,機械鍵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15號機上的男孩正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屏幕,手上瘋狂按着W鍵。
“我被控成雕像了!SB策劃這什麽破技能!”
耳機裏突然傳來隊友的聲音:“王泡泡,你吃飯了嗎?”
王泡泡一聽這聲音,立刻吓得雙手離開鍵盤,顫抖着聲音說:“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天吶這太殘忍了我這局才剛開!”
隔壁機上的女人摘掉耳機,沖他眨眨眼:“走吧,帶你吃垃圾食品。”
王泡泡扁嘴扔掉耳機,被心不甘情不願地拖出網咖。
江盈打了個電話。
二十分鐘後,一身休閑裝的鐘高明出現在夜宵店。
看到王泡泡,鐘高明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抱頭無辜地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盈哥您聽我解釋!”
王泡泡一邊撸串,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敢做不敢當,算什麽男人。”
“你!……”
“哇!垃圾食品真好吃!多多攝取防腐劑,死了好變木乃伊!”
鐘高明用胳膊肘拐了拐賣隊友的小東西,蒼白無力地解釋:“這幾天你不是沒在診所,晚上斷網我看他一個人瞎晃悠挺可憐,就幫他開了一臺機……”
“确定不是為了留住他?”
在收費昂貴的Sleep peacefully開VIP年卡,把診室當托兒所住,也就傅美君這樣的富婆幹得出來。鐘高明巴不得王泡泡再多住幾年,他一個人的消費就足夠診所下半年的店租。
江盈嚴厲批評:“他才不到十歲,你這是禍害祖國未來的花朵。下次再被我發現你拿身份證給王泡泡上網,後果自負。”
鐘高明這人什麽都好,就是貪財,一定是為了讨好小金主,就什麽都順着他。
“是是是,都是我的鍋,盈哥您說什麽都對!”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江盈沒再說什麽,拆了雙一次性筷子,嘗一口剛端上桌的烤魚。
味道一如既往的棒。
為了“賄賂”江盈,結賬之前,鐘高明特意讓老板打包了兩份,嬉皮笑臉地說:“知道盈哥還沒吃過瘾,給您拿回去慢慢吃!”
江盈拎着袋子去開車,突然想起什麽,轉頭問:“高明,你最近是不是沒回家?又跟你爸吵架了?”
鐘高明收起笑容,不屑地說:“他當他的橡膠大王,我做我的投行狀元,互不幹涉。”吊兒郎當地看着江盈:“我媽又找你當說客來了?”
江盈搖搖頭說:“是伯母打電話來,邀請我明晚到你家吃飯。”
鐘高明和父親一向水火不容,見面就吵,跟冤家似的。鐘媽媽知道兒子聽江盈的話勝過她,為了讓他回家,就從江盈這入手,這招屢試不爽。
“就當給你面子,明天下午我去傅總家門口接你。”
江盈回到別墅,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值班門衛殷勤地幫她開門,鐵面無私的保镖露出罕見的笑容,連進出例行檢查都免了,江盈一時無所适從,感到茫然。
她不在的這幾個小時裏,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麽?
江盈把打包回來的烤魚放在桌上,上樓時正遇走下來的小趙,她指指樓上房間,問:“傅總在?”
看到江盈,小趙蕭然起敬,畢恭畢敬地說:“總裁在房間等江醫生,已經等很久了。”
“等我?”
“是!總裁睡不着,在等您催眠。”
江盈扶額。
她是個催眠師,他把她當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