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剛準備上車, 江盈發現站在遠處的鐘高明,看他猶猶豫豫,大約是擔心她在裏面,進去會讓他難堪比較尴尬, 試探到散場也沒下定決心。
小趙為江盈打開車門:“江醫生, 總裁在催了……”
“——江盈!”鐘高明快步走過來, 對小趙說:“可不可以讓我跟她說幾句話?”
小趙本意是不想理會他的請求, 象征性地轉頭問江盈:“江醫生,他說……”
“我聽見了。”江盈示意小趙稍等片刻, 上前幾步, 看一眼鐘高明,沒好氣地說:“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我知道前因後果,不告訴你, 僅僅是給朱珠和你的關系留條後路,就算是被認為僞善也無所謂, 我做事不關心別人怎麽看,只求問心無愧。”
鐘高明苦笑,看上去很難受:“你都把我要說的話全說了, 盈盈,你這是堵死我, 存心不想和我聊下去。”
江盈別開臉,無所謂道:“你先前誤會我不給我機會解釋的時候,不也存心堵死我的退路。”
“我錯了……我不該聽信表姐一面之詞, 更不該縱容朱珠那麽對你……可是盈盈當時那種情況……當時她躺在醫院裏不省人事,而且醫生對我說再晚一點人就沒了,我特別憤怒我……”鐘高明原打算解釋,看江盈一臉冷漠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生氣了,無奈地嘆一口氣:“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麽都沒用了。”當時他被沖昏了頭腦,以為朱珠懷孕表姐快不行了,是他糊塗。
他知道江盈最讨厭被人誤解,如果是親近的人不信任,她一句也不會解釋,從此以後形同陌路,她就是這麽絕對,認定的人,認定的事,誰也別想改變,“盈盈我們……回不去了是不是?”
“是。”江盈說完坐進車裏。
“盈盈……”鐘高明還想說什麽。
“別搞得像生離死別似的。鐘先生,我叫江盈。”江盈搖下車窗,做着自我介紹:“傅氏老總的金絲雀,財迷心竅奪人所愛,不值得您如此厚愛,請您以後不要再用這種親近的稱呼,我不配,Sleep peacefully更不配擁有您這樣的合夥人,那是金絲雀的老板在她危難之際贈與的禮物,不值一提,不足挂齒,再見。”
“——我已經和朱珠分手了,表姐那邊我也保證再也不聯絡,你原諒我,讓我和你一起打理Sleep peacefully好不好?江盈!江盈!”
小趙開車開得飛快。
江盈痛恨親近的人不信任自己,她不怕流言蜚語,怕的是需要永無止境的解釋,值得珍惜的愛情、友誼根本無須解釋,一個眼神,一句話,已知對方的心思,這就是至高無上的情誼。在情與理的三岔路口,她更願意與理為敵,護那一寸短,保護認定的朋友和親人,除非那人十惡不赦違法亂紀。反之,她只會認為道不同,從此不相為謀。
小趙把車開進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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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書辛站在門口等江盈。
入夜後的別墅空氣格外清涼,滿天星鬥照亮了回去的路。
“知道回來了?”男人的聲音在不遠處大門口響起。
江盈小跑到他身邊,挽起他的手,“去了趟超市。”
傅書辛低垂眼睑,看着她的手,嘴角勾着笑,這一個多小時的等待與不悅化為烏有,“買東西?讓小趙去就好。”
江盈難為情地說:“私人用品,不方便。”話鋒一轉:“我今天見到周耀新了,就是林警官提到過的周爺,聽說他很厲害。”江盈是明知故問,因為他好像不太喜歡她過問這些事。
“隐藏犯罪證據的手段很厲害。”傅書辛補充。
江盈猜到學長的父親不是一般人,一般財大氣粗的暴發戶是不會引起林力帆的忌憚,她深深的覺得,傅書辛一直不敢公開和她之間的關系,就是因為這個人還逍遙法外。這也是她願意無條件配合林力帆的主要原因。
林力帆對同學聚會這種活動都緊跟不舍進行偵查,再加上她多次見到他和傅書辛談起傅老先生的案子,充分說明這位“周爺”極有可能與三年前傅老先生遇害的案子有關。
腰間的手緊了緊,“在想什麽?”傅書辛問。
“如果周耀新伏法,你我之間的關系是不是就可以對外公布?”
他笑:“這麽急着向我求婚?”
江盈錘他一下,“不要打岔!”
“是。”傅書辛拉着江盈上樓,猜到她已經看出端倪,也沒必要再拐彎抹角:“帝臨今天來過,跟我談起你的事情。”
江盈半開玩笑:“一定是催促你快點把這件事解決了,免得我跟別人跑了!”
傅書辛屈指輕彈她額頭:“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你不會。”江盈篤定地笑,看他眉頭緊鎖,“怎麽不開心?”
傅書辛瞥她一眼,“我的私人醫生整天吵着要走,開心不起來。”
“你知道嗎?”江盈向上走一階,與他平視,顯得格外認真:“我不介意外界怎麽評價我,但我從醫,就應該做醫者該做的事情,而不是貪圖享樂。雖然,物質和金錢你都可以滿足我。”
她說得一本正經彰顯偉大,傅書辛卻是輕輕一笑,眸色帶有幾分難以捕捉的邪惡:“還有床笫之間。”
江盈“哼”了聲。
這一點,她一開始不承認,後來不得不承認。
媽媽再也不必擔心她沒有性生活導致內分泌失調。
翻雲覆雨過後,疲倦得就要進入夢鄉,突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推了推身側男人:“睡沒?”
他面帶笑意:“還有力氣?”
“孫河那邊最近進展如何?”
傅書辛擰緊眉頭,這種溫存時刻談正事有點奇怪,避之不談別的男人別的事情,閉眼睛說:“睡着了。”
江盈趴在他身上,“這件事很重要,事關我們的未來!”故意把事情說得嚴重。
他終于正視這問題,眼睛睜開一條縫:“說來聽聽。”
江盈把副班花說的話一字不漏透露給他,見他面露喜色,眉宇間大為歡喜的樣子,知道這對他有用。按照正常的邏輯:“你們之前是不是找過她?”
傅書辛撫着她的頭發,語氣慵懶:“找過,很多次,不過她嘴很嚴。”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面對他,問:“你是怎麽說服她的?”
“她是我大學同學,以前的死對頭。”江盈拍開他的手指,往上爬了一點點,避免那種“迫害”頸椎的姿勢。
“哦?”被她爬的動作弄得皺一下眉,忍着叫嚣的沖動,繼續聽她說話。
江盈絲毫沒有察覺到身下男人的變化,認真的樣子就像小學代課老師:“我兩住一間寝室,寝室的人都叫她副班花,她總是和我針鋒相對,這次主動向我透露消息,應該是想擺脫周耀新,為求自保。”
傅書辛一言不發地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在小事情上她就是個糊塗蛋,大事總是冷靜理智得像個男人,讓他都甘拜下風。
他查過周耀新身邊那個女人,雖然和周耀新的下屬好上了,一直想趁機逃走,出于忌憚周耀新的手段,一直不敢輕舉妄動。他的人已經去找過她很多次,那個女人警惕性很高,擔心是周耀新的試探,始終一句話不肯透露。
他吻着她的眼睛:“我很想知道,你是用什麽方法讓人在你面前敞開心扉,願意向你吐露心聲?”
江盈想了想,誠然道:“可能是我長相比較老實?”
他一路吻下去,聲音在她肌膚間模糊不清:“江醫生太謙虛……”
又是一番折騰,他心滿意足地放開她,穿上睡衣讓她先睡。
江盈乖巧地躺好,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也沒力氣攔着了。
自從孫河跟蹤周耀新被發現,就被周耀新出錢“收買”。孫河做起雙面間諜,假意投靠周耀新,暗中給傅書辛傳遞消息。
傅書辛交給孫河的磁盤是可以錄制傳輸語音的,周耀新做了這麽多年的老大,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孫河這種窮得連落腳之處都沒有的人,居然會講義氣。
江盈回想着,從U盤事件,到她被人綁架威脅傅書辛,他隐忍了太多,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找到幕後兇手替父親讨回公道。孫河這段時間跟蹤得到的消息,讓許多事實暴露在眼前,他當着她的面下達指令,從不避諱,以此試探她的心思她都看在眼裏。他早就知道,盜取移動磁盤的人,就是殺害父母的罪魁禍首。他怕她傷心,因為她過去和鐘高明的關系,他也曾心慈手軟,猶豫着是不是放鐘志堅一馬。
有了副班花這條線,林力帆很快引出一個連環大案。
周耀新的犯罪證據有了新的突破口,加上孫河裏應外合,林力帆通過刑事偵查,迅速掌握周耀新“地下宮殿”的秘密。
這一切似乎都是上天的安排,老天爺也在為傅老先生鳴冤。
兩個月後
就在孫河幫鐘志堅成功破譯密匙的當晚,鐘志堅拿着鑰匙打開“水房”的那一剎那,大批警察沖進現場。
林力帆掏出手铐,将鐘志堅逮捕歸案。
順藤摸瓜,不到十天就把周耀新的老巢一鍋端了。
滿屋黃金和一樁毒品案牽出三年前的故意殺人案。
帝臨是負責此次案件的代理律師,在傅氏創始人去世三年忌日的當天,最高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判決鐘志堅故意殺人,販毒、洗錢等十一宗罪,沒收全部家産,宣判死刑。
當年鐘志堅窮途末路,傅書辛的父親念及兄弟情分,出錢出力幫他東山再起,結果鐘志堅被鬼迷了心竅,開始做毒品買賣的勾當,對外聲稱種植橡膠樹,設計約傅書辛的父親前去考察幫忙看方案,準備把傅氏拉下水,好替他出錢擺平當地的關系。發現兄弟販毒,傅書辛的父親勸他迷途知返,只要他願意金盆洗手,可以幫他在傅氏另謀職務。然而,在金錢和巨大利的誘惑下,鐘志堅早已經喪失人性,不顧情分,受周耀新的指使,殺人滅口。
鐘志堅的公司,其實一直都是周耀新用來洗錢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後知後覺,頭頂一片綠的周耀新恐怕并不這麽認為。他是死不瞑目。
他總認為自己寶刀未老,販毒的暴利下,有錢有權之後更覺得自己魅力無邊,在娶了八個老婆之後,最後這個居然和自己的手下好上,這讓他破受打擊,終于承認自己老了,也改變了“砸錢就能贏得女人心”的思想。
可惜一切都晚了。
為了幫新歡減輕罪孽,副班花提供了一切可提供的周耀新的罪證,也包括幾年前的事情始末。
周耀新的得力幹将、副班花的新歡,當日在法庭上公開指認周耀新的劣跡斑斑與罪行。
審判結束後,江盈原本心情沉重,直到看見緩步朝她走來的男人。
他眉宇間的陰霾終于化作晴天,站在法院門口的階梯上沖她微笑,“陪我去看看爸媽?”
江盈笑答:“好。”
這晚,傅書辛吻她吻得很是動情,随着占據身體的動作,唇齒間也一點一點吞噬她的味道,由深情至霸道。
傅書辛精神飽滿,他終于可以帶她正大光明出入各個場所,向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未婚妻!
江盈躺在他身下黯然傷神:三月期到了,她該離開了,他身邊那麽多莺莺燕燕恨不得往他床上爬,以後該找什麽借口随時關注他的動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