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8

牧錦看着她的動作,不禁一怔。

林曉蘭直接被魏熙然抱得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好半晌才試探着,将手環住她的背,輕輕地拍了兩下,“熙然?”雖是如此,眼睛卻望着牧錦,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琴嫂在後面熱淚盈眶,菊嫂卻是同樣不明所以的表情。

魏熙然是真哭啊,單薄的背一抽一抽的,好像很慘的樣子。哭一會兒也就罷了,一哭哭了将近十來分鐘,弄得店裏正在化妝的兩個女孩子瞟了好幾眼,一副看家庭倫理大戲的深情。

牧錦實在沒有耐煩心等她哭好,走到一旁去看化妝師工作了。那兩個化妝師是跟着william去過牧家的,一見她就問好,“牧小姐。”眼睛瞥瞥魏熙然。

這個店裏有一半成了林曉蘭的飾品專賣店,除了批發的成品外,更有她自制的不少飾品。如今她好像發現了自己的興趣,專攻珠藝飾品,一方面将自制飾品賣給顧客,一方面也賣些配件給顧客,讓她們自己動手。這樣的生意倒是吸引了一批年輕女孩,在這條街上也算獨一無二。

另一半隔了一面牆壁出來,擺着一片化妝臺,上面琳琅滿目的彩妝,兩張亮堂堂的化妝鏡前,都坐着顧客,看起來生意還不錯的樣子。

牧錦笑問:“忙不忙啊?”

一個年紀比較小的化妝師嘴快地說:“忙啊!有時候還要排隊呢!不過人越多我們越高興!”

另一個也笑道:“是啊,多虧牧小姐給師父提出這個建議,我們都覺得很充實,每天都争着過來這邊呢。”

“那你們師父不是得暗地裏罵我啊!”牧錦打趣,“把他的人都勾走了。”

兩人笑起來,“不會的,師父背地裏都在誇你呢。”

這邊談笑風生,那邊的哭戲也演不下去了。魏熙然終于擡起了身子,滿眼帶淚地望着林曉蘭,“媽媽,我好想你。”

林曉蘭瞬間感動了。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就算之前諸多讨厭的地方,可畢竟孩子來認錯了,她也斷沒有還跟孩子置氣的理由。是以她也感慨地擡手摸了摸魏熙然的臉,“爸爸媽媽也很想你。”

魏熙然被她碰到的時候,僵了一僵,稍微退遠了些,然後抹了抹臉,裝作四處環顧,“媽媽,這就是你的店嗎?……呀,這是你親手做的?”

林曉蘭慈愛地點頭,“是啊,多虧牧老板給我本錢盤下店面,又是阿錦提議讓我做飾品的。原本我還不知道飾品可以這麽做,都是阿錦教我的呢。”

魏熙然最不耐煩聽的就是有人誇牧錦,正要發難,想了想,又換了副嘴臉,傷心道:“媽媽,竟然要你親自動手來制作這些東西賣錢?這是阿錦的主意?難道沒有輕松一點的事情做嗎?可以讓爹地幫你開一家咖啡館或者是服裝店啊,那樣不是更好嗎?”

她那口氣好像很容易似的,可她也不想想,魏剛和林曉蘭都是生活在底層數十年的人,他們連咖啡都沒有喝過,又不懂得服裝的潮流,讓他們去開那種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說了,牧家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也不是專用來做慈善的,她憑什麽可以做出這種建議?

沒等牧錦反駁,林曉蘭自己就擺手了,“牧先生幫了我們很多忙,我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裏還能讓他再為我們費神。現在這樣就挺好。”

魏熙然咬了咬唇,又要哭,潸然淚下的樣子吓了林曉蘭一跳,“怎麽了?”

魏熙然也不說話,只是抹淚,可憐巴巴的。

琴嫂走上前來,“唉,魏太太,你是不知道,熙然小姐現在過得很不好……”

說完這句,她欲言又止。魏熙然也是淚眼朦胧,眼睛一會兒瞟一下牧錦,一會兒瞟一下菊嫂,不敢說不敢言的模樣。

主仆兩個的動作和表情,很容易讓人想歪,好像她們在牧家遭受了很多委屈和折磨,又礙于牧錦在場不能講。

林曉蘭卻不是那種心眼多的人,有些糊塗了,“熙然,你這是怎麽了?現在過得很不好?為什麽?”

魏熙然那個恨鐵不成鋼。

她哪裏知道,林曉蘭與牧錦的關系根本不是她這麽淺顯的伎倆就能挑撥的呢?

菊嫂只好替她說:“魏太太,自從熙然小姐和錦小姐的身份換過來,牧小姐回家之後,景山大道就有了很多不好的流言,還質疑熙然小姐的出身。從前同她要好的那些朋友,現在都不理她,而是跟錦小姐親近了。還有,熙然小姐和錦小姐都參加了一個大型的活動,但是熙然小姐的名額卻被取消了。唉,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說,總之熙然小姐過得很苦……”

這話裏的內容就有些誅心了,根本不是她一個傭人能說的。菊嫂聽得都呆住,眉頭皺起,想要為牧錦說話,卻被牧錦拉了一下。

牧錦算是明白今天魏熙然過來的目的,難不成是想讓養母覺得自己是個惡人,容不下魏熙然在牧家?哼,琴嫂那些話,雖然句句都沒有明說自己的不是,但卻句句都暗指自己在背後使壞。她回家之後,魏熙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這不明擺着的嗎?

才剛想放過魏熙然,不再理她,結果此女就又出來蹦跶,簡直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既然那麽作,覺得牧家的日子不好過,那就讓你回魏家,如何?

牧錦語氣平靜地說:“是啊,媽媽,熙然在牧家過得越來越不舒坦,日子很苦,所以,她今天來,是特地想告訴你們,她不想呆在牧家,想回到魏家了。媽媽,你和爸爸不會不接納她吧?”

林曉蘭心思簡單,連忙回答:“當然——”

話音未落,魏熙然大聲尖叫,瞬間破功,“什麽?你胡說!我什麽時候說要回那個肮髒的地方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牌坊街!”

林曉蘭霎時愕然呆住。

琴嫂愣了。菊嫂差點笑出來。

就連那邊的化妝師和顧客都忍不住“噗”了一聲。

牧錦意味深長的注視着魏熙然,“你自己說日子不好過,難道不是這個意思?你是不好跟爹地媽咪說是吧,沒關系,我去幫你跟他們說。”

“不是!沒有!”魏熙然尖叫,“牧錦,你怎麽那麽過分!我礙着你什麽了?你成天就想趕我走?你自己在牌坊街呆不下去,卻還想讓我去受那種苦?”

牧錦表情有些悲憫,像在看一個可憐的人,“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有,你總是一口一個牌坊街,真是可笑!我上次跟你說過,爸爸媽媽已經不住那裏了,你轉眼就忘記了。現在他們搬到了狀元街,這事你恐怕一點都不在意吧?你連親生父母住在哪裏都不清楚,還有什麽資格跑來叫苦?”

魏熙然不敢置信地看林曉蘭,林曉蘭的臉已經冷了下來,默默地望着她。對這個親生女兒,她真是再也不要抱有一絲一毫的期望了。剛才那句“肮髒的地方”,讓她心都涼透了。

“你,你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你是故意的!”魏熙然哭叫。

那邊的化妝師和顧客聽得簡直欲罷不能,不過兩個化妝師也知道,這是牧小姐的家事,雖然她無所謂外人聽不聽,但是她們卻不能不顧慮她的顏面。手上的妝面已經完成,化妝師客客氣氣送走了還想繼續聽的顧客。然後兩人悄悄地關掉了化妝鏡的燈,暫時走了出去。

菊嫂也跟着她們走了出去,她明白,錦小姐個性淡然,但絕對不怯弱,十個魏熙然恐怕都不是錦小姐的對手。她作為傭人,哪些場合該在場,哪些場合不該在場,要分得清。只有琴嫂那個沒眼力見的,仗着在牧家資歷老,該說不該說的話張着嘴就亂說。

牧錦對魏熙然冷哼道:“他們是你自己的爸媽,你有問過一句嗎!從三月份到現在,幾個月了,你有沒有提過一句關于爸爸媽媽的事情?我跟你說,你聽都不要聽!你還好意思怪我沒講!我每周都要到步行街來,你之前有想過來一趟嗎?爸爸做手術的時候,我讓你跟我一起去醫院探望他,你當面答應得好好的,卻又裝病不肯來,還在學校裏散布我的流言,我說過你一句不是嗎?魏熙然,做人像你這樣,真的太失敗!”

魏熙然氣得臉紅脖子粗,“我散布什麽流言了?我、我什麽都沒說過!”

牧錦擺手,“那種事情我懶得跟你計較,說沒說過你心裏清楚。你今天既然在這裏跟媽媽訴苦,那就是你覺得牧家不好,不想呆下去的意思,很好,萬沒有不成全你的道理,我會去跟爹地媽咪講清楚……”

“我沒說牧家不好!你不要信口雌黃!”魏熙然淚痕幹在臉上,目眦欲裂,瞪着牧錦,“你不準去跟爹地媽咪胡說八道!我在牧家過得很好!”

“哭也是你,苦也是你,這會兒又說過得很好,那你剛才那是在幹什麽?腦子裏面水太多了,要從眼睛裏流出來嗎?”牧錦氣勢迫人。

此刻又不在景山大道的交際圈,她沒有必要跟這種人彬彬有禮。

魏熙然恨聲道:“我在牧家很好,因為爹地媽咪對我很好。但是我哭,是想告訴媽媽,牧家有人看不慣我,想要趕我走!”

“你口中的這個人就是我咯?”牧錦嗤笑。

林曉蘭根本不信,“熙然,你是不是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魏熙然氣死了,“她跟別人說我是’牌坊街名媛‘!她和別的人聯手排擠我!她讓顧震蘇不準我進入顧家!她還搶走了我去參加淑女盛會的名額!牧錦,難道這些不是你做的?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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