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單唯離開的這個酒店正是信為集團旗下的閑庭院,高消費人群是它的主流客戶,一度在網上流傳了很多炫富傳說,離她合租的公寓只有半條街的距離。

單唯到了公寓樓下,發現她的鑰匙不見了,翻遍了包裏大大小小的暗格,意外地找到一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條墨青色暗紋真絲窄領帶。

“……”這玩意到底是怎麽進了她的包裏的?!

單唯把領帶塞回去,挖出手機,幸好還有三分之一電量,她聯系自己的合租室友。

樂飛魚是單唯從初中認識到現在的好朋友,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上完,繼續上了同一所大學,直到工作這個小妖精第三者插足,才把她們分開。

單唯換了工作後,終于和樂飛魚生活在同一個市區,商量好找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繼續過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

這個時候,樂飛魚可能還沒睡,她是傳媒工作的編輯,日夜颠倒是常事,要是倒黴碰見哪對明星情侶分手戀愛劈腿離婚,更是忙成狗。

單唯給她發過微信說鑰匙丢了,她果然秒回一個摳鼻的動圖。

單唯搓了搓手臂,現在六月末,白天熱得能把人一秒蒸發,清晨這個時候竟然有點冷。

十分鐘之後,樂飛魚穿着睡衣踏着拖鞋就下來給她開門。

“閃閃,你什麽情況?夜不歸宿,啊?”樂飛魚剛打了一盤游戲,神情亢奮,沖單唯飛舞着眉毛,“跟你家關一鳴玩去啦?”

單唯告訴她昨晚公司開會:“喝大了,找了個酒店住。”

樂飛魚打開房門,随口說:“那怎麽不睡到中午再退房啊?”

單唯把之前回來路上就想好的借口一字不差地念出來:“我和韓若輕睡一間,她夢游,我睡不好。”

單唯在心裏給韓若輕跪拜一萬次。

“好慘啊……”樂飛魚打了個哈欠,将鑰匙放在門口,剛要回自己的卧室,突然叫住單唯:“你脖子上怎麽有幾道紅印?”

單唯手忙腳亂地捂住自己的脖頸:“難道是酒店過敏?”

樂飛魚立馬退離她八丈遠,雙臂放在胸前,一個标準的防禦姿勢:“別傳染給我哦!”

單唯:“……”

她要這塑料姐妹有何用?

“哈哈哈,開玩笑,嚴重的話我陪你去醫院昂。”樂飛魚給了她一個飛吻,“我先補個覺,晚安。”

單唯翻了一個白眼,換了拖鞋,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床上發呆了幾分鐘後,她彈起來,沖到浴室。

等她脫了連衣裙站到穿衣鏡前,才看清她身上簡直慘不忍睹——

從脖頸、鎖骨,一直到小腹,都留下了那個男人的印跡,大腿和手腕都有些紅。

——卧槽,沈時意是沒開過葷的嗎,不過是一晚而已,至于這麽狠?

單唯記得一開始的疼痛,後來不知道做了什麽,全身開始熱了起來,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跳動,在一陣一陣的沖擊力之下,她仿佛被抛在雲中。

酒精的醺染下,她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是夢裏,肌膚之間的觸感未免真實到令人發顫。如果是現實,這種浮浮沉沉的飄然未免太夢幻了。

單唯沒有其他的對比經驗,一些瑣碎的片段沖到腦海裏,有些面紅耳赤。

她洗完澡回自己的卧室,沉沉地睡了。

單唯和樂飛魚都是在下午一點多醒來的,訂了個外賣一起吃。

樂飛魚看她換了一身長袖睡衣,叼着牛奶問她:“過敏……嚴重嗎?”

單唯把頭發撥在肩前,欲蓋彌彰地遮住脖子,搖頭道:“沒事,擦了藥。”

樂飛魚“噢”了一聲:“那就好。”倆人就着綜藝節目嘻嘻哈哈填飽肚子。

收拾好餐盒,樂飛魚開始換衣化妝。每到休息日,她都要和家裏安排的相親對象約會。

樂飛魚本來誓死不從,奈何她自己的工資根本不夠她揮霍的,她母上扼住她經濟命脈,以相親為條件換取她的愛馬仕自由。

她一邊描眉一邊說:“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把關一鳴叫出來,咱們一起看個電影。”

單唯沉默半晌,樂飛魚以為她沒聽清,剛要再問一遍,就聽她說:“內個……我和關一鳴分手了。”

樂飛魚眉筆一劃,延長線往太陽穴裏飛:“啥?為啥?什麽時候的事?”

關一鳴是樂飛魚的哥們,高中打籃球認識的校友,但直到大學,他才開始追單唯,采用狗皮膏藥式策略,千方百計地對單唯噓寒問暖。畢業後,單唯才答應和他試一試。

單唯想起一個月前自戳雙目的那一幕。

和所有捉|奸在床的故事走向一樣老套,單唯拿着男友家的門禁和鑰匙找他談一談,卻看到——

她的男友撐在一個陌生女人身上,兩人不和諧的聲音從卧室的門縫裏洩露出來。

單唯呆呆地站在門口,活生生聽了十多分鐘的現場版A微。

她頭腦卻十分冷靜,職業病發作,拿出手機調出攝像,錄了一會兒小視頻。

然後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一點沒打擾那二位,連門都是輕輕關上的。

走出關一鳴的高級公寓,她不知道為什麽松了一口氣,坐地鐵回家。

心裏想的是:終于可以結束了。

唯一遺憾的是,她還沒先提分手,就以這種形式被分手了。

單唯對關一鳴的感情很複雜,他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有錢有貌有家世。世俗眼中,這樣的人配單唯來說綽綽有餘,更別說他追了單唯整整四年。足以在旁觀者眼中樹立一個堅實的深情人設。

四年,就算是條狗也處出感情了。

雖說單唯對關一鳴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感情不在習慣在,這場活色生香的出軌還是給她迎頭一棒,敲懵了。

她知道她和關一鳴的問題出現在哪。

剛畢業前幾年,單唯工作繁忙,加班之餘還要參加各種培訓和考試,好不容易擠出休息時間,她只想補充睡眠。而關一鳴也在自己家公司準備接手業務,到各地出差應酬是經常的事。

還有,倆人認識這麽久,關系僅僅停留在最淺顯的親吻上,每當關一鳴想更進一步,單唯全身都在拒絕。

可能是她表情太抗拒,關一鳴大男子主義的自尊受到了傷害:“小唯,這麽下去不是辦法,我也是個正常男人。”

單唯說不上來怎麽想的,總覺得差點什麽。等她想明白準備分手的時候,計劃被打亂了。

考慮到關一鳴和樂飛魚的關系,單唯拽了一下袖子,官方地說:“我們不合适。”

樂飛魚摔出去眉筆:“我草,肯定是那傻逼劈腿了!”

單唯咬了一口辣條,心想:你可太了解他了。

她喝着酸奶:“不過我倆也該分手了。”大學四年加工作三年,算起來也是一個七年之癢。

樂飛魚也聽過關一鳴對她的抱怨,但她心裏的那杆秤始終是歪在閨蜜這邊。她嘆了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我今天不相親了,咱倆出去慶祝你恢複單身。”

單唯:“啊?不用,我一點也不傷心。”

不如說,分不分也沒啥特別的感覺,算起來,單唯和關一鳴見面的時間很少,反倒是在學校的時候總能看到他的身影。消沉确實是有,但不是針對關一鳴這個人,而是……

樂飛魚看她萎靡不振的樣子,以為她在逞強,不由分說把她拽起來:“走吧走吧。”

單唯回自己房間換衣服,她用遮瑕和防曬把身上的紅印塗了一層又一層,終于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她松了一口氣,心裏又罵了一聲沈時意。

樂飛魚瞅一眼單唯,吹了個流氓口哨:“我家閃閃美呆了。”

單唯屬于那種一眼看過去沒什麽驚豔,但越看越仙的那種長相。

在高中,大家都穿着土裏土氣的校服,再配個狗啃的發型,一般人發現不了她的美貌。

而在大學時,她被樂飛魚帶着開始嘗試改變自己的造型,小碎發留長,連衣裙換上,半點粉黛不施也足以另人側目。有一次被藝術學院搞攝影的同學随手拍了一張照片傳到校內網。

照片上,單唯坐在校運會的觀衆席,一身白到發光的運動服,牙齒間叼着一個電話線發圈,正要把披肩發吊成馬尾。一雙杏眼看到鏡頭的剎那,流露出一絲懵懂的天真。

T大本就男多女少,此圖一出,瞬間屠版校園論壇。

那時正趕上校園論壇新一屆校花投票評選,她硬是從無人問津逆襲到第二。

第一名是個女裝大佬,靠惡搞奪得頭牌的稱號。

單唯倒是對這個校花的稱呼嫌棄得一聽到就要撇嘴,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幸好沒過多久,她的照片和所有相關讨論一夜之間消失,也不知道是哪個計算機系的做了活雷鋒。

關一鳴看上單唯,也可能只是見色起意,畢竟他高中時正和一個豔麗的太妹轟轟烈烈地早戀。

單唯遲遲不願跟關一鳴更進一步,可能是因為……

“你是不是有處.男.情.結啊?”樂飛魚挽着單唯的胳膊,語出驚人。

單唯喝着珍珠奶茶,黑珍珠差點從鼻孔裏噴出來:“……沒有吧。”

以沈時意的技術水平,應該不是。

單唯尋思着她應該是有點點喜歡沈時意的,不然醉成腦癱也不可能和他發生那種事。

嗯,至少是喜歡他的臉和不油腔滑調這個性格。

樂飛魚摸着下巴:“肯定是,你想啊,你高中和那誰早戀,不比現在快樂多了。”

這就觸碰到單唯不樂意提的部分。

“你不說我都忘了。”她咬着吸管,把話題引開,“你初戀現在在哪呢?”

樂飛魚嗯了一會兒:“我也給忘了……肯定躺在哪個女人的懷裏呗。”

單唯就喜歡她這種前任皆浮雲的心态,于是她也決定把一聲不吭消失了的初戀、不走心的前任以及ONS的對象統統打包忘掉。

沈時意其人,比起關一鳴,更是碾壓級的存在,在整個帝都圈都是有名有姓的,關一鳴在這圈子裏一排,只能占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位置。

怎麽想,他這種人,都不會和她正經交往的。但純粹當個情.人,她也不至于堕落成這樣。

單唯打算,他要是問起,就說那天自己喝醉了,兩人一拍兩散,從此相忘于江湖,他當他的大老板,她做她的小職員,也挺好。反正她在公司也不經常遇到他,躲還是躲得起。

單唯這邊正盤算着怎麽将未來的羞恥度降得最低,樂飛魚忽然抓住她胳膊,神情激動得快要落淚了——她只有在偶遇哪個心儀的明星鮮肉時才會流露的表情。

“閃閃,快看那個男的!”

單唯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男人穿着休閑款襯衣,袖口挽到手肘下方,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臂,頸項微垂,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正熟練地食用西餐。

因為座位靠窗,視野最好,外面的人能看到他的側身。

單唯倒吸一口涼氣,在他察覺到她們之前,一把拉過樂飛魚,躲在一個立牌後面。

樂飛魚被她吓了一跳,腳差點崴到:“怎麽了?反應這麽大,見到老情.人啦?”

“……”單唯扶額,這才想到她們逛的地方是帝都最繁華的商業圈,距離信為總部大廈很近。

而沈時意住的地方當然不會離公司很遠,這裏也是最符合他CEO身份的住所,因為這裏的物價全國最貴。

沒點膽子的平民絕不會踏足這裏。單唯也是跟着樂飛魚這個富婆進來逛一逛,買是不可能買東西的。

單唯死死地按住樂飛魚,自己偷摸往外露出一雙眼睛。

沈時意的側臉像是被畫功最好的畫師勾勒出來的那樣,流暢而英俊。

單唯一想到這張臉在昨晚埋在……臉噌地變紅。假如她是一根火柴,此刻已經自燃了。

為什麽總是想起無關緊要的事,她縮回自己的腦袋尖:“那是我公司的老板。”

“沈時意?”樂飛魚不可能不知道信為集團,也聽說過他的名字,但從沒見過他——沈時意在媒體面前還是很低調的,外界沒有流出一張他的正臉照片。

樂飛魚手捧自己的小心心:“……原來他長這樣,閃閃,你也太幸福了,有這樣一個老板。長成他這樣就應該去當明星造福大衆,然後和其他美男子談戀愛。”

“Emmm……”單唯想象了一下,有些不太好。

樂飛魚又往外瞅了一眼,花癡臉瞬間垮下來:“散了散了,你家Boss名草有主。”

單唯愣了愣,走出去一看。

一位打扮高端的美女剛從門口進來,端莊地坐在沈時意的對面,和他說說笑笑。

沈時意也回以同樣的笑容。

單唯從來沒有見過沈時意私下的樣子(如果昨晚不算的話),這會兒覺得他的笑有點刺眼。

呵呵,說什麽單身,狗男人嘴裏有一句實話嗎:)

作者有話要說:  別慌,技術性調整,這文不虐的= =

注:樂這個姓念le或者yue都行,這裏念的是le4;

女主的話,單做姓時,只有shan4這一個音。

(為啥我取了這麽多多音字

同類推薦